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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狱中笔记 by 艾奥莉拉-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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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亡会让我再也无法接触到他,而对方的心不在焉或麻木,则是割断联系的更锋利的一柄刀。

  我不愿回忆更多,只能信任孤独,告诫自己本身被剥夺的东西不应在别处寻找,否则就是刻舟求剑。此外我所拥有的东西仍然存在,时刻擦去妄想说出世界的本来面目:它的广大容许亿万种可能,而它的宽容造生亿万种遗憾,人生如此,追袭我每一步的前进。

  这番话过于晦涩,只有几个当事人了解其衷曲。但这是我的二十五岁,世界敞开它无所不包的色相,我学着表达我与它的联系,用行动或语言,不以拒绝或否定。今天我想起在柏林的那段流徙而相聚的岁月,就不可遏制地想起这些抽象思辨。

  我仍然记得那些谈笑风生的午后。那时我涉世未深,有过偏见与激情,错过一些真理,坚持过不少陋见。他们用自己的人生告诉我世界的另一面,用等量的洞见标明我视野的局限。那些跨越岁月的信任是行动的基石,后来我面对各怀鬼胎的人,在满是异己的狭窄河道里穿游,就凭借这些信任,走出自己的路线。

  现在我三十岁,在过早来临的末日回想此前获得的这一切。感谢神灵将我投入这并非多好的时代。我加入某个拥有共同信念的组织,拥有另一种更小但更紧密的私人关系,十年的狂热和轻信没有夺去我,因为如果我的朋友尚未使这个冥顽的灵魂懂得何谓正确,至少也纠正过他的谬误。

  人们在年少时健谈理想,那时一无所有,因而妄言付出。我有过这样空白的激昂,战事未起时曾用各种漂亮的语言宣誓。今天我们要死了,被剥夺荣耀和信念,打碎理想。看着这些残骸时我才知道,我曾经美好而富足。

  在世界上走过一圈之后,我一无所有,只是仍记得和挚友的约定。“我们要永远年轻。”他说,现在我们做到了。尽管他在德累斯顿的空袭中生死未卜,我坐在死牢的底部,被外界否定全部的人生,谁也没有对平庸妥协。

  所以直到走上绞架的那一刻我也能说,在这个誓言下我走过了全部岁月。这是我的盛年,柏林记下了帝国的罪愆,我们的年华在其中等速流过。

  1948年5月15—17日

  ☆、相逢

  【原文】

  我把朋霍费尔神父的《狱中笔记》合上,跟从狱守走到会客室。去年十二月这本书寄到我手里,现在半年过去,我可以谈谈对它的见解。

  编者在这本荷兰出版的反纳粹者的作品里提到,朋霍费尔是军谍局(纳粹德国时期国防军谍报局——编者注)成员,由于持反纳粹见解被盖世太保逮捕,于1945年4月遇害。他在狱中写过几本书,其中就有这本散文与书信集。我曾任安全局与军谍局的联络官,朋霍费尔神父也算我的旧识,依我之见,他实是死于1943年来军谍局与安全局的派系斗争。

  我曾经造访过在狱中的他,那时他安详平静,不打算出让自己的立场,也不急于针锋相对。我们在那间僻陋但足以满足思考的狱室里有一席话,关于民族国家,或一些不露报端的政事。“人类不需要超自然的神明,但仍要遵守由施道者设下的秩序。”他抚摸着圣经说起神学,我点点头:“如果把施道者替换为施政者,我们的见解就一致了——您反对的只是当前的执政党。”

  他有些愕然地看着我,仿佛尼禄身边不应有神志正常的官僚。我的父亲是一位恪守教义伦理的新教徒,我读书时也曾旁及哲学,何况我身为德意志人,怎会不明白他的精神。

  朋霍费尔在他一生中最不自由的时间里,写下人类应该自由信仰宣言。后来他因为牵连进一起英国间谍案而死去,因人废言,他的《狱中笔记》在纳粹时代被禁毁。现在自相残杀的时代已经过去,他的书出版于自由西方,我的朋友把书寄给同样在狱中提笔作文的我,居心让我知道血债犹存。

  “这个世界需要秩序,但只需要给专业管理者以权威,而不是权力。”我的朋友并不喜欢朋霍费尔的民族主义,他对国家边界的理解更为淡漠。但这论调异曲同工,我也的确在这本书里得到了一种温和的卓见。

  于是我的朋友带着讥讽,为我指出一条安宁的道路。现在我走到狱房甬道的尽头。被告知有一位“迷索逻各斯先生”来访。那是他大学时的绰号,现在“令我们对立的世界已经不在”,我们可以谈些更好的话题。

  1948年6月1日

  【编者注】

  我在1964年遇见加兰时常提到的这位朋友,当时他因为间谍罪,被关在法国自己的监狱里。伊萨?罗森斯坦因是加兰的大学同学,生于瑞士,长于德国,战后取得法国国籍。他们在柏林一同度过寓居他乡的岁月,又在德法边境上剑拔弩张,情节详见《一封信》。1956年,他参与了加兰意图收复东德的那场密谋,事败后加兰车祸身亡,罗森斯坦因则被自己的单位,法国外情局七处判了间谍罪——这个错误,耽于度假的法国人目前还没有发现。

  由于一些不便披露的机缘,我得以面见加兰的这位故友。“48年后,父亲的笔锋明显不一样了。”我试探道。

  “那小子想越狱。”他扬起嘴角。

  1947年底罗森斯坦因把一本朋霍费尔的《狱中笔记》带到狱中,作为密码本。这个手段平庸但奏效,其后半年加兰依靠它破译密信。“我告诉他盖伦早就投靠了CIA,后者是他以为缺乏逻辑的OSS的后继。”现在他深陷在沙发里,有着年近半百之人的世故与狡黠,只在皱眉时显露出应有的书生气,“斯科尔兹内逃狱后去了西班牙。失踪的缪勒据悉在苏联,我建议他多关心古德里安将军的近况。”

  “为什么?”

  “东线外军处已经成为美国的雇佣兵,前德国陆军总参谋长正要成为美国顾问,而身在苏联的缪勒熟知德国。如果不弄出个狡兔,这些走狗岂有长日?三十年战争即将开始,斯科尔兹内却没有前往与他上司关系良多的英国,可见在这场游戏里,安全局六处已是一枚弃子。”罗森斯坦因的话音缓慢,仿佛置身事外,“别瞪着我看,记者和间谍只是一线之差。”

  “而我父亲恰恰深得六处的信任。”

  “不止如此,”他换了个姿势继续沉在沙发深处,做了个打断的手势,“但这偏了题。施伦堡一贯主张欧洲联合,但令尊实为一位德意志军国主义者。可惜天不遂人愿,历史仍然回到了1618年,成为冷战垓心的德国又一次担纲受害者,这场战争在秘密阵线展开,他不能坐视不理。”

  那么,加兰先生是在1947年底,经由他的这位朋友获知了一些外部情况,准备在破灭的帝国背后践行一场务实的战争。他曾经是德国的情报官,在这本必然会被美国狱方检审的笔记里,他开始讲述安全局六处和东线外军处,用以威胁那些将他隔绝的人。从那时开始,这本笔记就不再是一个将死之人的自我剖白,而有了隐晦、伪装、刺探和要挟的目标。

  ☆、逃亡之路(上)

  【编者注】

  这三篇文章讲述前安全局国外政治处(六处)成员海因茨?加兰从纳粹德国的一名情报官员到战争罪犯,又变为美国中央情报局(CIA)成员的过程。他在《狱中笔记》开篇满怀冥顽而不乏激昂的精神赴死,三年后,同样是这个人,却走在变节的路上。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这个问题就如历史一样。

  萃集这些文字花费我不少时间。它们散见于笔记的诸个页码,时而潦草难辨,时而前后不衔,似乎作者有意记录它们,却不愿让人一目了然。所幸它们共同依循一条逻辑线索,或者说作者相信如此,于是这几十段草率记录的段落得以编辑成文。

  它肯定不是作者愿意呈现世人的,其分章布局也并非作者的意愿。但是后来者妄自尊大,以为能窥知前人的思绪。我将之连缀成文,用文中“我变了节,走上逃亡之路,再也不是那个旗帜下庄严宣誓的少年”命名为题,又分为三篇。

  上篇与纳粹时代一同终结,故事的主人公成为战俘;中篇下迄1948年,他从战俘变为战犯,端看满盘皆输的棋局;下篇紧衔之而来,生机和变节一同到访,他拽住了那条并不体面的绳索,攀登到死神触及不到的地方。

  这是一条破灭的道路,打碎了曾经的信念,越过故人的尸身。它讲述的是胜利的方式:在君子之战终结的地方,只有无耻者生存下来。

  如果您见过作者其人,或许会惋叹于这样的评价对他过分苛责。他在更年轻的时候有着更多的理想主义,但是某些时代,理想主义只能囿于理论,对任何人都是如此。只是有的人不那么坦然接受,因而为理想与行动的撕裂痛苦万分。

  【原文】

  如果把我从1945年3月到德国沦陷前的经历写出来,有些人是不会高兴的。

  阿登反击战失败后,西方联军越过莱茵河,苏联推进至波德平原。向谁称臣?这是个干系到权贵身家性命的大问题。

  狼堡在45年初被废弃,一周前措森的陆军大本营遭受严重轰炸,元帅杖和贴红军裤(总参军官制服独有的标志——编者注)回到本德勒大街,第若干次讨论仅剩百来公里的战略部署。

  那时美国第三军和蒙哥马利已经渡过莱茵河,苏联在中欧拉开一道从但泽到阿尔卑斯的漫长战线,德国残存的兵力该怎样部署?一夜之间,欧洲最卓越的陆军参谋部丧失了韬略,落着遮光窗帘的会议室里只有反反复复的讨论。

  作为安全局六处与东线外军处的联络人,我间或列席总参的会议。“人人都在抢救生艇,怎么会有统一部署?”坐在我身边的人悄声说。他身量瘦小,缺乏情绪的眼睛笼罩在灰雾里。

  莱因哈特?盖伦少将是东线外军处处长,古德里安(装甲部队闪击战术创始人,720事件后代理陆军总参谋长——编者注)的耳目。他戴着簇新的将官肩章,M40版的军装则半旧。通常他只在总参谋长授意时提供一些情报,但今天却主动站起来,“如果西线的参谋官愿意赐教我一些细节问题,比如美第三军是在哪里渡的河,我将不胜感激。”

  长桌对面,一个戴着圆形眼镜、文气十足的军官接了话,“奥本海姆,前方是曼海姆。”

  “我记得……半个月前,第三军还在波恩附近的雷马根。”盖伦沉吟般地自言自语。

  “不错。”

  “请容忍我的无知,美第七军在哪里?”

  “从美因茨到沃尔姆斯一带。如果他们也在这里渡河,接下来的战争将在城市展开。”

  “他们先前是在萨尔州。”

  “是的……”

  “盖伦将军,”约德尔打断了东西两线情报官的会话,“我想您心里已经揣着一个不错的思路,不要顾虑,大胆说出来。”

  盖伦恍然从思维里拔起来,并没有说话。战略部署由作战局局长约德尔拍板,给出建议的则是参谋部,情报部门若有见解,只能以提供信息的方式予以暗示。他看看约德尔,又把目光递向他的保护人古德里安,良久后只说,“下官对战略并没有什么高明的见解,只是出于对西线同行的关心。”

  “您对陆军情报系统的拳拳之心可鉴,可也要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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