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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怀刃by王粥粥-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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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家宴赵慎本不愿意参加,私相授受原就有违禁律,况且严广志这样的无能之辈赵慎也看不上眼。他正要回绝,心里却蓦地闪过了严子溪的影子。白日里经自己明里暗里那么一吓唬,陈员外家的公子算是知难而退了,可自己在丰县终归不能久留,到时候自己一走,谁能保证那纨绔子弟不去找严子溪的麻烦?倒不如借着晚上宴席的机会卖严广志一个顺水人情,到时候吩咐他替那严子溪撑腰。
  其实不过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何故要如此尽心相护?
  赵慎不由摇头笑了笑。对秦畅的渴慕太深,那些爱意与愧疚经过了十年的光阴熬得愈发深刻,仿佛阵阵洪流,急需跃过堤坝倾泻而出。
  严子溪那张酷似秦畅的脸就是最好的引子,将赵慎原本沉入死水的一颗心搅得杂乱一片,像中了蛊似的。
  他能应下严广志的邀约,就连承安都吓了一跳,愣愣地盯着自家主子,似乎要用目光将赵慎烧出个洞来。赵慎倒是习惯了他傻傻呆呆的样子,只轻飘飘地冒出一句:“你愣在这里做什么?既然是严县令做东,那还不替本王去寻了干净的衣服来换上?”
  承安又呆了呆,一张圆滚滚的脸被这样的神情一衬,显得有些可笑。他一边替赵慎找衣服,一边觉得自家主子莫不是水土不服以至于性格大变了?若是按照以往,别说是严广志这样的,就连林旭和邵千钧设的宴,赵慎也未必肯赏脸去坐一坐。
  看样子,王爷的身体是件大事,就算看似强健也含糊不得,明日就得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赵慎不知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也就不欲多做解释。能解释什么呢?就连他自己也弄不清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是因何而起。
  赵慎的配合似乎鼓励到了严广志,他忙前忙后,干劲变得更足,仿佛眼前就是一条直通京城的康庄大道。到了傍晚,几辆马车候在驿馆门口,领着众人前往东湖。严广志生怕怠慢了贵客,特地找了几个口齿伶俐的车夫来驾车,一路上同几位大人讲起丰县的风土人情,气氛也算融洽。
  丰县的东湖虽比不得那些名山大川,不过胜在小巧雅致,本就不大的一个城里添了一汪明镜似的小湖,便如同美人脸上长了一双妙目,更添了几分神彩。眼下天气渐渐热起来,游湖的人多了不少,严广志怕人打搅,特地令人清空了湖中的水榭,只留下几个知情识趣的婢女伺候着。
  赵慎一行人刚一到湖边,严广志便携家带口出来相迎。严家今晚算是全家出动,除了严夫人因为是女眷不便抛头露面,严家三个儿子都来了。特别是严家老大和老二,一心想借机平步青云,衣着打扮都特地打点了一番,比平日里更为考究。赵慎原本只是随意同严县令寒暄着,目光往他身后一瞥,却又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脸笑意来:严县令身后那人,可不是白日里才刚刚见过的严子溪?
  只见严子溪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衣,和白日里的书生打扮完全不同。虽然比起严家老大老二来,严子溪这身衣衫显得寒碜许多,但他长得好看,哪怕穿着这么一身半新的衣服,也足以将那两人衬得毫无光彩。
  严广志不知道白日里的那段故事,见宁王的目光一直往自己身后转,便笑呵呵地往边上一让,指着他那几个儿子道:“王爷见笑了,这几个都是犬子,虽没什么大能耐,但好歹也不算蠢笨,王爷在丰县的这段日子里,若有什么使唤得上的,便尽管打发他们去做吧。”说着还拉着几个儿子一一介绍,“这是老大严子庸,这是老二严子衡,这是老三严子溪。”
  他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只管将自家的老大老二往赵慎跟前推,反倒将最为出众的严子溪冷落在了一旁。赵慎看在眼里,渐渐也有些了然。自己的贴身小厮承安外号包打听,最大的爱好就是打听别人的家长里短,来丰县一天就将严县令家里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严广志相当惧内,他家里那位太太又是个心胸狭窄的主,一直对严广志早年纳妾的事情怀恨在心。前几年严家二姨太病故,唯一的庶子便由严家大太太教养着。按眼下的情形来看,严子溪想必是受尽了冷遇的了。丰县本是个不大的小城,县里头的公子衙内们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有些交情,可白日里在桃林,那陈员外家的公子看起来丝毫不认识严子溪的样子,可见严家三公子在家里的地位并不被认同。
  想到这些,赵慎心里一动,更是想为严子溪做些什么。他故意将目光定在了严子溪身上,语气熟稔地笑道:“想不到竟能在这里见到子溪,实在是巧的很。”
  严广志吓了一大跳,目光在宁王和严子溪之间游移不定。严子溪倒是早知道了今晚要宴请的人是谁,这会只是淡淡地朝赵慎行了个礼,神色冷漠从容。
  严广志原本有意让严子庸和严子衡出出风头,不料宁王看也没看那两人一眼,便朝着严子溪言笑晏晏。严广志虽然有些失望,但心里一合计,却又乐开了花:不管赵慎提携的是哪一个,可不都是他儿子?这么一想,他脸上又堆起了笑容,殷勤地朝赵慎道:“原来王爷认识小儿?这可真是巧了,小儿平日里只在家读书,鲜少出门,何时竟遇到了贵人?”
  想那严子溪天天在私塾当教书先生,严广志却说他每天在家中读书,可见他这个亲爹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实在是少之又少。
  赵慎还未开口,严子溪便抢先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今日闲着无聊,去城外桃林转了转,恰巧遇上了王爷。”
  赵慎听他的意思,似乎并不想提起白天的事,便也顺着他的话道:“本王有心结交子溪,不过郊外人多眼杂,没有机会深谈,想不到子溪竟是严县令家里的人,倒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那是那是!”严广志忙不迭点头道,“蒙王爷看得上他,那是他的福气,王爷平时若有什么事,尽管差人遣了他去驿馆便是。”
  严子溪最烦和朝廷的人打交道,听了这话不由暗自皱了皱眉,心里懊悔自己没有称病不来,浑然未觉严家其他两个儿子早已满腔嫉恨,恨不得和宁王早就结识的人是自己。
  说话间就有下人划了船过来邀请众人去湖心水榭。严广志引着大家入席,交杯换盏也算是宾主尽欢。他在正事上毫无建树,于吃喝玩乐上倒是颇有心得。他深知京里来的几位都是山珍海味见惯了的,索性别出心裁地命人准备了一桌当地野味,各种瓜果时蔬往桌上一摆,虽不贵重,却让人食欲大增,连向来喜欢挑三拣四的邵千钧也十分满意,脸上的表情随和了不少。
  严子庸和严子衡见刚才被严子溪抢先出了风头,有心想扳回一城,一入席就纷纷向宁王敬酒。特别是那严子衡,自小就有几分小聪明,在丰县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深谙投机取巧之道。这下宁王就在眼前,他怎能不抓紧机会赶紧巴结?当即就从婢女手里拿过酒壶斟了一杯酒道:“王爷连日来公务繁忙,也受累了,我们兄弟自愧能力有限,没法帮上什么忙,只能拿这区区薄酒先敬王爷一杯了,还望王爷不要嫌弃我们这里的粗茶淡饭!日后王爷若有什么用得上我们兄弟的地方,就只管差遣!”
  他鲜少有咬文嚼字的时候,一口气说出这么多来,自己也得意非常,偏偏赵慎半点面子也不给,正眼都没看他一眼道:“本王晚间还有公务在身,不能饮酒。”
  这要是别人这样,严子衡早就怒火中烧骂开了,可眼前这人是当今三皇子,他只好把一肚子不忿忍住,又换上一副笑脸道:“这可真是不巧了,改日王爷得了空闲,可务必要赏脸,让小民敬了这杯酒。”
  “好说。”赵慎口中随意答应着,脸上却并没有多少诚意。
  围观的百姓很快就散去了,严子溪费了好一番心思哄住了几个被吓坏的孩子,余光一瞥,就见到方才替他们出头的男子还立在一旁,即不离去也不靠近,只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不说话。
  方才这人露的那一手,陈公子没有看清,严子溪却看得清清楚楚。那是江湖上有名的“飞花摘叶手”,胜就胜在快、狠、准。这的招式看似平平无奇,但稍微懂点武功的人都知道,一个人若是没有深厚的内力,根本无法练成这样一手让人眼花缭乱的好本事。
  严子溪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本能地觉得面前的男人有些来头。但看眼下这个情形,人家刚刚替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自己要是什么都不说,就显得有些无礼了。
  他这么想着,不由在心里暗叹今天实在是流年不利,送走一个麻烦,似乎又惹来了一个更大的麻烦。严子溪百般不愿,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读书人特有的腼腆微笑来,道:“方才多谢公子解围了。”
  赵慎将这人不达心底的笑意看在眼里,忽然觉得这年轻人倒是有几分意思,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便笑了笑道:“在下赵慎,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赵是国姓,说出来毕竟有些招摇,赵慎出门在外很少将自己的真实姓名告知于他人,然而面对着严子溪,他却觉得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几乎不假思索便自报了家门,就连在一旁站着的方铭听到了也微微一惊。
  赵慎,赵慎。严子溪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就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这个世上,能有几个人敢大大咧咧地拿国姓招摇过市呢?况且眼前的男人,又是这样的一副华贵气度……
  看来自己这个麻烦,惹得的确够大的。
  严子溪默默叹了口气,腾出牵着孩子的手来向赵慎做了个揖道:“在下严子溪,一介布衣,眼下在听风书院授课。今日若是没有赵公子出手,我们师生几个怕是要遭受一番刁难。”
  “无妨,我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赵慎客客气气道,眼神却又借机往严子溪身上转了几圈。
  这人一身青衣博带,确实是读书人的打扮,但赵慎却觉得,这样一个气质出尘的人,放在丰县这么个小小的县城里当个普通的教书先生,实在是有些屈才了。想到这里,赵慎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和严子溪其实统共也没说上五句话,连对方家住哪里今年多大都不知道,如何又有这么一番莫名其妙的信任呢?
  看样子,对着这么一张脸,自己说不受影响那都是假的。
  严子溪早已知晓他的身份,内心不欲同他有太多牵扯,只是眼下自己还欠着人家一份人情,几个孩子又用一种充满敬佩的眼神看着赵慎,要是不管不顾直接走了,实在有愧自己为人师表。思来想去,严子溪倒有些进退两难,只得低着头继续沉默。
  他不说话,赵慎便走在他身侧不动声色地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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