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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从酋长到球长-第3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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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一道墙,女人听得清清楚楚,心中的不满逐渐消失,隐约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随着那一条条应该遵守的德行大声地说出来后,外面城邑族人的议论声也逐渐大了,间或夹杂着一阵赞叹赞美。

    从公平到怜悯、从孝顺到反省……一条条就像是很多人心中幻想的首领的模子,如果谁能做到这一切,那城邑一定会越来越好。

    陈健很清楚,指望首领贵族做到这一切只是幻想,但比起血淋淋的事实和夏城从无到有的白纸灌输,其余城邑的人更喜欢相信这些听起来更美好的东西。

    “这一切菱不敢忘,菱每一旬旬休的时候都会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到了。只是……只是先生……我的哥哥要把我的母亲殉葬,作为儿子,难道不应该心急吗?儿子是父亲的儿子,难道就不是母亲的儿子了吗?”

    这番话刚说完,旁边的一些城邑的族人便说道:“这倒是。姬夏,就不应该责罚了,这么做有什么错呢?”

    “就是啊。”

    “谁的母亲要被殉葬会不着急呢?”

    “若是那些君子之德菱都能做到,这种错难道还非要责罚吗?谁能不犯错呢?”

第一百零七章 难() 
陈健看着四周聚起的越来越多的人,听着越来越大的议论声,心里暗笑。

    刚才那番大声念出来的君子之德,本就是说给这些族人听的。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陈健走到菱的哥哥面前,那人急忙行礼。

    “这是怎么回事呢?”

    “姬夏,父亲逝去,我只怕父亲的灵魂孤单无人照料。她既是父亲的女人,熟知冷热又被父亲喜爱,这正是我们的孝心啊。”

    陈健问道:“这是你父亲的遗命吗?”

    “不是。”

    “那你可问过菱的母亲是否愿意?”

    “不曾。”

    “那这就难说了。我只是个外人,本不该说这些。只是我听说人若杀牛,牛也会流泪恐惧,甚至愤恨以至于顶死杀牛的人。牛都这样,何况人呢?她如今还有儿子,儿子不曾婚配,她未必想死。”

    “她既然不愿意,死后难道不会怨恨吗?你们难道想让你们的父亲和她生出罅隙吗?这哪里是孝呢?这简直是在伤害你们的父亲啊。”

    那人哼声道:“姬夏说的未免太难听了。若姬夏这么说,那些殉奴隶的,难道奴隶还会残害主人吗?”

    陈健点点头道:“你可记得当年的泽之乱?那些奴隶难道没有愤恨而杀死主人吗?这里距离大野泽不远,那些逃奴如今虽然没了,可是故事总有留下吧?让父亲孤零零一个人故去,却送去了许多满心愤恨的奴隶,这难道不是想让父亲的灵魂被奴隶欺凌吗?这是什么样的居心呢?”

    旁边围观的众人大部分是没有能力用奴隶殉葬的,此时听了这番话,再回忆起几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逃奴之乱,心中竟多少有些害怕,却又觉得有理。

    众人都想:“姬夏说的定然不错,素来听闻他是被祖先庇护的,想来肯定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想那铁器、犁铧、耧车挽具之类,都是常人不曾见过的听过的,倘若不是祖先指引又哪里会知道?”

    陈健对面那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陈健趁着机会喊道:“那女人,你可自己愿意殉葬?”

    屋内传来一阵女人的呼喊:“不愿!我虽喜爱菱的父亲,倘若我老了也去了,自然会去照顾他。但菱还未婚配,我此时还不想死,将来倘若他父亲问我孙辈什么模样,我又怎么回答呢?此时若是让我殉葬,我便盟誓,誓不与他再说半句话,各自单过只当不曾见过!”

    这话掷地有声,同城族人也纷纷附和,陈健叹息道:“这毕竟是你们城邑的事,你们自己决定吧。来人,领我去看看故去的首领吧……”

    带人离开了这纷乱的地方,暗憋着呼吸看了看故去的首领,这时候还没有一整套的谢礼的规矩,都是凭借各个城邑的习惯,陈健自回了夏城在这边开设的售卖各种货物的地方。

    天色已经晚了,他静静地等着好戏开锣。

    几年前风城老首领逝世的时候,陈健与粟岳一拍即合,抛出了干涉诸部内政继承的借口,以两国的强大实力和同盟密约为保证,创了先河。

    只不过几年后,夏国与粟城之间的利益已经出现了冲突。两个大河诸部中最为强大的城邑有了不同的看法。

    按说此时粟岳应该还不知道这座城邑首领病亡的消息,但很显然粟岳不会支持在榆城学了三年夏国化的人继承城邑首领之位,况且城中还有两个和他多少有些血缘关系的人。

    此时的氏族内部推举制度大部分已经名存实亡,仅仅把持在几个亲贵当中,从几年前粟夏合谋干涉风城内政之后,非直系血缘的亲贵也基本没有什么念想了。

    于情于理,陈健这一次前往那座城邑都没有什么问题。

    如今很多人都知道风声,他将成为大河诸部的大祭司,以酬他远征东夷救回亲族的功劳,也算是名正言顺众人信服。

    大祭司这个职位要管的很多,最起码死人这件事是要管的。

    死对一个人来说是件大事,死后怎么丧葬、怎么祭祀、子女怎么祭拜、怎么守孝种种,都需要定出一个规矩,形成一个惯例。

    一个文明想要稳定,必须有一个主流,才能形成一个文化圈。

    百家争鸣固然好,但争到最后,肯定会有一个成为主流的意识形态,否则就会让偌大的帝国埋下四分五裂的种子。

    就拿丧葬来说,有说应该厚葬的、有说应该薄葬的,看起来这可以随意,但其中折射出的是意识形态的争端,而一个农业国家倘若有几十种不同的意识形态各领风骚,后果可想而知。

    这个统一的规定可以是可笑的,也可以是被后世认为是糟粕的,但必须要有,从而在长期内形成一种族群凝聚力。

    那种礼仪规矩之下,是一套符合那个时代的族群特色的“普世价值”,各种礼仪、道德都是以此为基础产生的,那些礼仪道德背后是一整套三观,以此塑造了整个族群之后的种种不同。

    这是个极大的工程,因而这也正是陈健这个大祭司最难办的一件事……

    他要制定规矩、礼仪、婚丧嫁娶穿衣束发等等的规矩,才能让这个已经有分离倾向的文化圈从新融合起来:不遵守的,即为僭越,武力解决逼着他们不得不接受。

    只是这些规矩就要符合现在的习惯、又要和抛出的世界观能够自圆其说、还要不能留下诸如人殉之类的习俗。

    超越阶级去谈道德和三观,根本不可能。贵族想要的、想让更多人接受的,未必都是好的,所以还要留下足够的双方都能接受的缓冲空间。

    夏国如今走的路和其余城邑根本不同,就现在的生产力水平和民智,他不死或可保证三城不乱,但是一死就完。而单单要夏城和所有城邑为敌,根本不可能,到头来只剩下妥协一条路。

    一句简单的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可以概括。但这八个字当真有千钧重。前世集百五十年、亿万国人争论十余年,都不能给出一个大家都信服的答案,又何况一个人哪里能够做的天衣无缝?

    前两天赶来的时候,摇晃的船上有纸有笔,那时候带着造纸成功的喜悦,本准备意气风发地写个战天斗地为人民服务之类的字糊在自家墙上激励自己。

    可再看看油灯附近堆积的一大堆木简、纸张和一些只有自己能看懂的东西后,提了半天的笔,到最后只苦苦地写下“尽人事听天命”这一番充满了无奈和无力感的话语。

    木简上是之前写出的各种礼仪规定,这是从当初在河边放下心理包袱之后就开始准备的,到现在只不过有个大概,距离完善还差得远。。

    还需要去各个城邑询问那些祭司们一些风俗习惯,并且在不招致反对的前提下做出一些修改。

    在来到城邑之前,纸张上大致写出了关于丧葬的一些可笑的流程,只不过再可笑也比没有看起来要正式些。就是不知道这个最先实践的叫菱的学生能不能开个好头了。

第一百零八章 导火索() 
菱跟着陈健学了几年,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还是明白的。而看到了榆城的种种变化后,此时的菱不再是当初那个年轻的孩子了,心中开始有了几年前不曾有也不敢有的野心。

    心中悲伤之余,也难免会有作秀的成分在其中,尤其是作秀可以为他的野心铺路的时候。

    陈健作为先生在背后提供物质支持和系统化的作秀技巧,没有明说,但菱却能听懂陈健的弦外之音。

    诚然,当初陈健说什么兄弟和睦的时候说过,不要因为某些权利兄弟相残,也说过会带着他们远赴东夷新建城邑。

    但是如果能够在自己的城邑城邑中成为首领,谁又愿意离开呢。

    如今这种乱局之下,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来争取这个机会。

    是夜,陈健在夏国供销司的房屋中苦思的时候,菱披着白色的麻布,跪在了父亲已经有些发臭的尸体前,大声哭泣。

    既是作秀,也是情感迸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的点滴,菱就像是和与人诉说一样,带着悲苦从小时候打猎开始,一点点追忆着过去的一切。

    披麻这不是古老的习俗,城邑的很多人很好奇,之前麻布数量稀少,全都穿麻布尚且不太可能,哪里还有多余的麻布披在身上呢。

    而菱在哭泣的同时,从榆城跟着陈健来的木工们用最快地速度弄了松木,准备在第二天制造棺椁。这是陈健支持的,各种工具当然一并齐全。

    第二日清晨,停尸的地方已经围过来许多城邑族人,菱的嗓子已经沙哑,哭声已经变得难以分辨。

    众人看着这一幕,悲从心来,忍不住想起了自己故去的父母,这种悲伤他们都感受过,因而此时能够感同身受。

    “菱,去吃些东西吧,这样哭下去可不是办法。你父亲已经去了,应该节哀才是啊。”

    菱摇摇头道:“哪里能够吃东西呢?如果没有父亲征战劳作,我又怎么能够吃上饭食呢?不吃饭,正是用饥饿来体会父亲的重要啊。”

    众人惊叹,仔细一想又觉得很有道理,而且这话说的在此时城邑众人看来极为睿智,哪里还是众人印象中那个没有什么本事的小孩子。

    然而一道冷冰冰的声音随后传来,菱的大哥哼声道:“说的这样好听,你该饿死追随父亲才是。”

    “大哥的话说的并不对。死者有死者要做的事,生者有生者要做的事。父亲生前作为城邑的首领,活着的时候一心想要城邑众人过的更好,这是他在生时的愿念。父亲虽然去了,但是儿子还活着,正是应该将父亲没有做完的事情做完,又怎么能够随意饿死呢?如果随意饿死,血脉不能流传、愿念没有实现,这怎么能是儿子可以做的事呢?”

    菱的大哥一时语滞,心中不免警觉。昨天的事,他还觉得那是姬夏在撑腰,可今天这番言辞却根本就是菱自己说的。这个当初看起来柔弱不堪毫无实力的弟弟,如今已经可以仰着头来和自己说话了,甚至自己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尤其是话中的那句……城邑众人过的更好之类的话,竟然透露出几分想要继承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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