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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昭华-第111章

小说: 昭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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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

    张昭华说着就想到了安成郡主屋里倒下的面盆架,正是因为她亲眼见过有虫子从木头里飞出来的一幕,就曾在心里想过是不是这个架子也会是天牛幼虫化成了成虫飞出来的缘故,但是这种想法很快就被她排除了,因为她仔细看过那维持稳定的三条枨子,横截面都分别削了三分之一左右,根本不可能留有虫蛀的地方了。

    不是意外就是人为,张昭华本来也确信这个,她带着面盆架子去工正所找来人问了,是个最老的木工,人家看了这款式就说了:“是苏州那边的工艺,造办什么的在苏州。”

    这个张昭华自然知道,因为黄花梨不产自北平,花梨木都是长江以南甚至可谓是更南边才有,此时花梨木也分个海黄和越黄,这一批海南花梨木运到苏州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再把木材运到北平来,所以在苏州还是就地打做了家具,也就是前面说的,此时家具几乎都可以拆解,小件的家具运送就原样运送,大件的家具就拆分了运到了北平。

    “南方尤其是苏州的工艺,与北方还是不太相同,”这木工就指着张昭华最为犹疑的地方道:“比如这枨子相连的地方,有个暗榫,咱们北方就不稀罕加这个,还是气候的原因。”

    按这个木工所说,暗榫是在家具表面上看不出来的,其特点是避免榫头顶端横断面纤维暴露于表面,影响制品的美观。而南方地处潮湿,家具会有各种变形、变色、变黄的现象,为了抵御外界潮湿与干燥变化侵入,就在一些地方弄上暗榫,提高牢固程度。

    “这个暗榫,”木工道:“卡在榫眼下方,当扣合后不能从平直的方向将它们拉开。但是稍微挪动一下,斜着扣它,一扣就能掉了。”

    果然还是有玄机。

    如果说第一个暗榫是在面盆下面,每天提倒面盆不小心被触碰到了机关,也情有可原的话,那么第二个暗榫是断然不可能轻易被碰到的,因为枨子的位置在人膝盖下端,谁会闲着没事干弯腰专门摸那一处地方呢!

    两处枨子的机关都被触碰了,据这个老木工道:“暗榫被打开一时半会不会立时有事,只等到枨子的卯榫接合不住了才会一蹴而就。”

    摸到机关和机关发动的过程中间还有一段时间,就是很有意思的时间了。

第四十章 格物() 
她脑子里一边想着工正所发生的事情,面上却不现分毫,而嘴上依然在和高炽说着话:“天牛能发出两种声音,一种是嘎吱嘎吱跟锯木头一样,而且很有节奏地一响一停,另一种是细微的嘤嘤声,你捉住了它,它惊慌逃命就是这么个声响儿。而且这东西笨得要命,你去捉时手碰到它的身上,它也根本不张开翅膀飞走,总是等被捉到以后才慌了神。不过千万要小心被碰它的头,因为这东西连木头都能咬穿,何况人的手呢,要是不留心被咬一口,可是生疼!”

    “我二哥以前抓过这东西,”张昭华道:“喂鸡吃,鸡可喜欢吃这东西了,他有个这么大的罐儿,用铁丝挑下来一只就装进去一只,他比别人都懂得玩儿,比如说找来细线,一头系住天牛的颈部,一头用手牵着,这东西为什么叫天牛,也就为着爬动的时候还真有点像牛耕地一样,不过往往爬不上几步就挣扎着飞起来了,但是飞起来更好玩,因为它脖子上套着绳儿呢,就跟放风筝似的,你看它飞高了就扯绳儿,轻轻一扯就飞回来了,我二哥最本事的地方就是一只手上套了五只天牛,还能指挥这东西往不同方向去飞。”

    张昭华说得眉飞色舞,把高炽和园子里伺候的人都听得笑起来。

    “听你说话,真是有如历历在目一样,”高炽道:“你们小时候怎么就有这么多乐子耍。”

    “是你生在天家,没什么乐趣只是读书了,”张昭华喝了口汤,把碗放下随意指了个服侍的宫女道:“你问问她,我看她手上有茧子,想来也是做过不轻的农活,你问她是不是也捉过这些虫子喂鸡吃。”

    高炽望过去,那宫女微微垂着头似乎也知道指的是她,就道:“回娘娘,奴婢小时候也捉过许多虫子,自然也捉过天牛,除了娘娘说的赛飞这种玩法,奴婢老家也有个钓天牛的游戏,也是与赛飞差不多,方法是在盆中置水,置一鱼形小片,穿孔系线,另一头系在天牛角上,小片盖在天牛身上,然后将天牛置于另一小木条上,浮于水面,天牛四面环水,局促不安,频频挥动触角,形同钓鱼,如此得趣。”

    “虫子也有这样新奇的玩法,”高炽道:“我小时候不过是掏掏蚂蚁洞罢了,这么说来,你也是知道天牛是害虫了?”

    “如娘娘说的,”那宫女道:“此物确实是害虫,腐蚀树木,还危害庄稼。”

    “看来确实是我孤陋寡闻了,”高炽道:“还是我农书读的少,居然不记得书里有写。”

    “你这一句话说出来,我便要好好反驳你了——”张昭华放下筷子非常认真道:“先说观古论今,有多少正儿八经写农事的书,也就是一本《齐民要术》为人所知罢了,这本书的价值,我看要比许多所谓深奥的学术论著高多了,可惜世人总是觉得农事十分粗鄙,根子不过源于孔子不教稼穑,也反对樊迟学稼穑罢。”

    “要是有一天,”张昭华道:“能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酸腐的儒生了,须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一切事物都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张昭华一共说了两点,一个是世人都所谓农事粗鄙,鲜少有关于农事方面的书,约摸是觉得一部《齐民要术》也总结地差不多了,所以不是高炽读的书少,而是这样的书籍本来就不多。第二点就是细化格物致知的道理在农事上,要真正获得一方面的知识,就要去探究事物的原理法则,就要“躬行”,亲自去看去触摸,纸上的道理终究是纸上的,越看地深,反而越脱离实际,高炽就是如此,居然至今不知道天牛是个害虫。

    高炽被说得一怔,良久反而道:“若是真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那一定是这个人最不能言说的悲哀。”

    “不过你说的格物致知,”高炽道:“用在这里,真的是很妙啊!”

    张昭华也是大为惊奇,就道:“格物致知,难道不是考察事物从而获得知识的意思吗?”

    “你如何就如此能确定呢,”高炽反而问她:“要知道,程朱之前,格物致知不是你所说的这个意思。”

    按高炽所说,“格物致知”这个词,出现在《大学》这部书里却未在其后作出任何解释,所以它的的真正意涵,一直都有争议和不同见解,比如说最早注释的东汉郑玄就将它解释为事物之发生,是随人所知喜好,“致”是到来的意思,即“其知于善深,则来善物。其知于恶深,则来恶物。”这个说法一直延续到宋朝,直到程颐和朱熹还有司马光和陆九渊站出来提出了新观点。

    “程颐程颢和朱熹的观点很近似,”高炽道:“认为格物致知是穷究事物道理,致使知性通达至极。就是说,知道一样事物的道理,这并不足够,还要继续钻研下去,钻研地越深,就会发现事物的道理不会穷尽,而知识也不会穷尽。”

    张昭华大喜道:“这就是我说的意思啊!”

    都说朱程理学如何害人如何作恶,可是你瞧,这样格物致知的道理,却解释地如此好——在张昭华的认知里,事物就是要不断穷究不断钻研的,不管研究科学,研究人文学,越是考察至深,越能发现和掌握事物的规律,也就获得了更深更高层次的知识。

    “朱程的观点,”高炽迟疑了一下:“在宋朝时候,其实始终都不是主流。也就是宋末和前元,才逐渐重视了起来,而如今,皇爷爷既然已经确定了科举从四书中破题,所有的儒生学的就只是朱熹注解的四书了。”

    “朱熹其他的说法我暂且保留质疑的权力,”张昭华道:“但是对格物致知的解释,我觉得是正解!”

    “那你不听其他人的不同见解了吗?”高炽笑道。

    “听,听,”张昭华道:“司马光和陆九渊怎么说呢?”

    “司马光觉得‘格’这个字,是抵御和扞卫的意思,”高炽道:“也就是说,他觉得格物致知是抵御外物诱惑,而后知晓德行至道。”

    “哦,”张昭华忽然觉得这样的说法似乎也有道理:“就是抛开环境外物影响,追寻他的大道通途。”

    “那陆九渊又是怎么解释的呢?”张昭华问道。

    “陆九渊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高炽道:“他说,宇宙天地就是你的心,你的心就是不变的宇宙天地。人同此心,而心又装着同样的道理,这个道理就是天理、人理、物理,所以万事万物都完完全全装在你的心里,根本不需要外物去教导你,你这一生所要做的,就是探寻自己的心,因为你的心被外物蒙蔽住了。所以你一直、一直要去想方设法革除这个蒙蔽你的外物,这就是格物,所终将获得的,是你一颗原原本本的心。因为这个心里早就装着所有的道理,所以你革除了外物,自然就明心而见性。”

第四十一章 感怀() 
张昭华就想起粮长温煦的声音,他说了很像很像的话,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金绳玉锁,有的人没有发现,便浑浑噩噩过了这一生;也有发现的,却挣脱不开,一辈子蹇塞坎坷;唯有挣脱了这绳索的,眼前才有大光明。”

    张昭华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涌上了心头,一时间忍不住泫然起来,她想起自己当初也是这样一番震撼,又想起粮长这样祝愿她发现自己的绳索,而自己却没有问过他的绳索是什么,有没有破除开来。那草屋茅舍的谆谆教导好像离得越发远了,她看到熟悉的地方,但是总是在梦里回味一番,好像成了日暮穷途的倦客行人,失散了许多绵绵远道的滋味。

    她现在连粮长的音讯都不知道也打听不到了,这就更让她倍增哀恸。

    高炽见一席话把她说得泪下,也是吓了一跳,追问道:“不过是说了些经典上面的事情,如何能引得泪下!”

    “我原先觉得朱程的格物致知是正解,”张昭华捂着脸静了一会儿,道:“现在怎么觉得,陆九渊这个道理,更能让人震动,好像有撼人心弦的感觉!”

    “这只是学术一家之言罢了,”高炽探过身去扒开她的指头端详她的脸:“你这般感慨,倒是有些存疑呢!”

    张昭华打开他的手道:“我怎么存疑了?”

    “都说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皆以阅历之浅深,为所得之浅深耳。”高炽还真分析地头头是道:“你倒不像是第一次听闻这样的东西,以你的年纪和阅历,乍一听这样不明不白的东西,应该是心起厌烦,脸现不耐,哪里就像你这样好似深有所感的模样!”

    张昭华便道:“我就是老成行不行,便是自幼跟你们男儿读的是一样的书,这心里,也有不一样的感情。”

    “就好比——”高炽挑开一个头。

    “就好比,”张昭华想来想去,就说了个玩笑一样的话:“我以前看过一个志异上面写了这样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刚成精的小妖,她化形时候被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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