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世界-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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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福德直挺挺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在胸前，仿佛在进行祈祷。血从他的手腕流淌出来，染红了床铺。地毯上，照例是一行触目惊心的血字：
surgitemortui，veniteadjudlciumdominimei！
（起来，亡者！接受我主的审判！）
＇第四章失心者＇
“我的上帝克劳福德博士也”作家面色惨白，两条腿在打战。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如果不是飞行员在背后死死拽住他，恐怕他当场就要瘫倒。
“凶手做了个很明智的选择，他最容易被杀。”飞行员拉姆说。
“不，他比你们都要难对付得多。”苏朗僵硬地说，“这简直无法想象！”
“我不明白”
苏朗观察着克劳福德的尸体。除了手腕，全身没别的伤痕。从青白的皮肤可以看出，他是失血过多而死。这太诡异了。有谁可以制服一个选民，让他毫无反抗地慢慢死亡？苏朗甚至开始动摇，凶手真的在眼前这群人中吗？如果是，那他隐藏得实在太深。
“可怜的乔克，他的血几乎流干了。”飞行员轻声说，“相信我，这并不痛苦，他只会感到困乏”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化学教授似乎抓到了什么。
“他只会感到困乏”
“不，前面的！”
“他的血几乎流干了。怎么了？”
“我明白了！”化学教授用拳头猛击自己的手掌，大声说，“你们把他搬起来！快！”
虽然疑惑，大家还是照做。苏朗抱起了克劳福德的尸体。老头儿很瘦，失血后更加轻飘飘的，就像一段木头。
化学教授跳上床，把床单和垫子全部扯下来。他仔细摸索着每一寸血迹，然后又趴在地板上，抚摩那块已染成褐色的地毯。
“人体内有多少血？”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中，化学教授抬头问。
“体重的百分之八。”飞行员拉姆说。
“乔克再怎么瘦，也有四十多公斤。血液总量应该在三千多毫升。但这些”化学教授指了指纺织品上的血液，“太少了。”
“他的血不可能全流干。”
“那也太少了。我估计这里只有一千毫升。就算他体内还剩这么多，那另外一千毫升血液去了哪里？”
另外的血液哪里去了？众人面面相觑，从心底感到一阵寒意。作家颤抖着说：“难道是吸血鬼”
“毫无根据。”化学教授一脸不屑。
“我去看看哈德蒙！”飞行员突然向外走去。众人迟疑了一下，也跟着离开。苏朗没有动，他望着克劳福德平静的面孔，久久不语。
你究竟面对着怎样的死亡？
突然，苏朗探过身子，掰开克劳福德贴合在胸前的手掌，发现一个东西在闪闪发光。
一枚吊坠。
这是一枚小巧的猫形吊坠。是那只黑猫，炼金生物。苏朗把吊坠攥在手中。你有话想对我说，是吧，乔克？
对，是这样。克劳福德的死亡经历，这只黑猫应该都看在眼中。凭它等同于人类孩童的智商，可以指认出凶手。
这是你的提示吗？
苏朗摩挲着吊坠，手中传来冰冷坚实的触感。无论怎么看，它都是普通的金属。苏朗不知怎么把黑猫唤醒。
他回过头，发现艾米丽正在看着自己。她并没有跟随其他人离开。
“你应该不是凶手。”艾米丽说。
苏朗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是克劳福德博士真正的朋友，他们不是。”艾米丽说。
苏朗把克劳福德的尸体平放在床上，用床单覆盖住，呆呆地出神。过了一会儿，他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凶手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抢夺成果！”艾米丽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我父亲曾经说过，他找到了魔法石的秘密”
魔法石？这个词语让苏朗浑身一震。克劳福德曾经说过，它能让人不朽。魔法石之于炼金师，就像真理世界之于选民，都是遥不可及的终极目标。
“不可能。”苏朗摇摇头。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他确实是那样说的。”
“就算是那样，又为什么杀其他人？还有，消失的血液是怎么回事？空气中的硫黄味儿呢？”
艾米丽无法回答。过了一会儿，她说：“我觉得凶手是拉姆。”
那个飞行员？苏朗没有说话。确实，拉姆看上去最为镇定，也最有能力。如果选出一个凶手，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但这与真相无关，真相不是选择题。
苏朗低头看着吊坠。答案就在里面，他却无从破解。正确的做法是去询问那些炼金师，他们或许知道启动的方式。但那些人，苏朗一个都不信任。
“你懂炼金术吗？”苏朗问。
“不。”艾米丽摇摇头，看到苏朗脸上闪过一抹失望，赶忙补充说，“我知道很多这方面的知识，还有典故，肯定能帮得上你！”
这个女孩儿要做什么？
“我只想找出凶手，为父亲报仇。”艾米丽替他解答了这个疑惑，“你也想为克劳福德博士报仇，是吧？咱们可以合作。”
“为什么找我？”
“你让人看不透。”
回答很有趣。苏朗想了想。破解这个谜案，确实需要一个熟知炼金术的人，这个艾米丽，勉强可以。
“只有一个要求。”苏朗摇动手指，“无论你看到什么不能多问。”
“好。”
一阵纷杂的脚步声，炼金师们回到了这个房间。还没进门，就听到作家心神不定地唠叨：“我的上帝，我想真的是吸血鬼”
“哈德蒙的血液”苏朗向门外看去。
“少了一千毫升，大概。”化学教授点点头。
“基本可以确定一个问题了。”飞行员拉姆拍拍手，说，“这里的人都是无辜的，凶手另有其人。”
“为什么？”
“我们都没有隐藏血液的条件。两千毫升，那可不少。”
“如果是喝到肚子里”
“那不可能！”化学教授坚决否定了作家的离奇想法。
那可未必。苏朗观察着每一个人。巴黎惨案，一个来自其他空间的怪物吸干了上万人的血。谁能保证这里不会藏着一个类似的东西？
“如果另有其人，他在哪儿？”夏洛特小姐提出一个令大家沉默的问题。
可以想象，一个看不见的鬼影，隐藏在这座封闭的古堡中。每当夜幕降临，就会无声无息地带走一条生命，而你无路可逃这种感觉，远比凶手就在大家当中更恐怖。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必须！”作家歇斯底里地叫起来，“维姬！维姬！”
“您有什么吩咐？”天花板上传来电子声。
“放我离开这儿！你这浑蛋！”
“您的意思是打开城堡的大门吗？”
“当然！”
“接受您的指令。”
所有人都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然后听到一阵沉闷的咯咯声从门厅处传来。
“门门”作家双手颤抖。
“走！”飞行员拉姆飞快地向外跑去，其他人紧跟其后。绕过走廊，他们看到一束雪亮天光泻落在门厅浅灰色的地毯上，无数细尘在光柱中飞舞。对他们而言，这不啻上帝的救赎之光，指引着迷途的羔羊通往天国之路。
“感谢上帝！”拉姆一面在胸前画着十字架，一面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大门。其他人也一样，谁也不想在这个囚笼里多待一秒钟。谁知道下一刻，维姬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再次把大门封闭呢？
直到双脚踏上草坪，炼金师们才终于相信，自己彻底获得了自由。他们贪婪地吸着新鲜空气，赞美上帝的仁慈。
“难以置信，简直难以置信！”作家喘着气，大笑起来，“我们都太傻了！早知道就多试几次，也许昨天就能离开。”
“没那么简单。”化学教授说，“这根本不是运气，肯定有人在捣鬼”
“你们看！那里发生了什么？”飞行员拉姆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指着远方的公路，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苏朗并没有着急。
他就像一个观光客，在走廊中慢慢踱步。艾米丽跟在后面，她对这个神秘的东方男子越来越感兴趣。
“你不着急吗？”她问，“也许下一刻，门就会重新关闭。”
“也许。”苏朗不置可否。他想再看一看，如果真有什么人躲在城堡里装神弄鬼，这是最容易露出马脚的时刻。
苏朗的气定神闲让艾米丽放松下来。她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就算大门再次关闭，这个年轻人也有办法脱身。
“你在找什么？”
苏朗摇了摇头。艾米丽这才想起自己曾经答应的条件：不要多问。她噘了噘嘴，跟得更加紧了。
将近半个小时，苏朗非常迅速地把所有房间查看了一遍。没有线索。也许隐藏者非常谨慎，也许根本没有这么个人。
“我们出去。”他走向大门。
第41章 Ⅱ（6）（）
身后，艾米丽正呼哧呼哧地喘气。对于苏朗的体力，她实在太惊讶了。从高中时代起，自己就是学校的啦啦队员，长跑也是拿手好戏，曾经在纽约州校际大赛中获过奖。但跟苏朗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他甚至连汗都没出！
“真疯狂，这家伙是专业运动员吗？”
苏朗在心中对艾米丽的体能和坚持表示了赞赏。很好，至少不会拖我的后腿。他走出依旧敞开的大门，沐浴在午后灼热的阳光中。然后发现，那群炼金师们仍然留在院子里。他们就像看到了美杜莎的眼睛，一个个呆若木鸡。
发生了什么？
苏朗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日光直射在树林外的公路上，蒸腾起蒙蒙雾气。稀稀落落的人群在上面行走，显得影影绰绰。诡异的是，他们全身的关节就像锈住了，以一种极端僵硬的步伐迈进，就像一群行走在光天化日下的僵尸。
无论是谁，看到这种情景，都不禁会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气。
六七分钟后，人流消失在公路上。但炼金师们仍旧瞪大眼睛，扒着金属栏杆向公路眺望。过了一会儿，那样的人流又来了一批。
“已经半个小时了。”飞行员转过身，对苏朗说，“前前后后，估计有三百人。”
“我就说有吸血鬼！”作家双手死死攥着栏杆，“这是什么？僵尸！一群在光天化日下出现的僵尸！”
这一次，化学教授没有反驳。
“你们有没有注意，味道淡了？”艾米丽突然说。
苏朗仔细地嗅了一下。果然，空气中的硫黄味儿已经十分稀薄，不仔细分辨，根本闻不出来。
“是不是意味着”作家咽了口唾沫，“事情已经结束了？”
“不。”苏朗摇摇头，他看着外面陆陆续续的人流，说，“我希望我这个预感是错的。但我认为，一切刚刚开始。”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头一次感到，也许被关在房子里并不是很糟糕的事。
“我们跟上去看看。”苏朗舔了舔嘴唇。
“不！”几乎所有人都脱口而出。
“随便你们。”苏朗无所谓地说。他有一种感觉，自己正在面对一场巨大的灾难。炼金术师的连环死亡，一定和这件事有关。藏在背后的人——如果真有这么个人的话——势必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