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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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圳不出意外地把安德烈这个大毒枭演得活灵活现,无论是他的阴鹜傲慢,还是老谋深算都表现的淋漓尽致。张全海一点都不奇怪,他慢慢把目光挪到贺舒身上。
随即眼前一亮。
尽管李桓低着头,可他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安德烈靠近楼梯边缘的脚,身体前倾,右臂微屈搭在腰际,整个人好似一根绷紧的弦,一旦安德烈出现危险他就能第一时间冲上去成为他最锋利的箭。
表现地可圈可点,但亮点不在这。
最让张全海惊喜的是李桓放在枪上的右手。
他的右手食指正一下接着一下、有节拍地轻轻击打着隐藏在衣服下的枪柄。
——他表现得多紧张,实际上他心里就有多无所谓。
简直就是张全海想象里那个忘恩负义、表里不一的混蛋!
与此同时,卢圳的话也说到了末尾,“——我身体不太好,怕扫了诸位雅兴,今日就由桓儿招待大家吧。”
“桓儿。”
“是,父亲。”一直努力做透明人的李桓第一时间迈步过去扶住安德烈。
安德烈拍拍他的手,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李桓,慢声说:“尽心招待,不要给我丢脸。”
“是,父亲。”李桓面色不变,既不欣喜,也不兴奋,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没有扶安德烈上楼重要一样。
安德烈招招手,两侧的黑衣保镖们立刻上来一个,慢慢扶着他回到楼上。
李桓还是刚刚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直到安德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二楼的拐角处。
他这才转过身来,对着满室宾客,缓缓抬起头。
众人这才发现,这位随着大毒枭安德烈一起出现的年轻人,竟是第一次露出全脸。
哪怕知道此时摄像机拍不到自己,敬业的廖观和何稚还是应景地露出一抹惊讶。
此时,灯光汇聚,一身白西装站在整个宴会厅最高点的李桓,从头发丝到脚尖都透出一种美好的精致,任谁也看不出这是大毒枭那满手血腥的义子,反倒更像一位误落舞会的王公贵族。
——只是可惜,在毒狼面前伏低做小的狼崽子,只会在羔羊面前呲出尖利的牙。
李桓再不复刚刚的恭敬有礼,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对着下面众人露出一抹稍纵即逝地讽笑。
他缓步下楼,令人脊背发凉的目光像极北的刮来的寒风一样从每一个人的面皮子上划过,然后不高不低地说了句——
“诸位请便。”
当他最后一步落地,从身侧埋头弯腰托起酒杯的保镖手里接过酒杯,轻轻摇了摇,看着那些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奉承小人,他享受又恶趣味地眯了眯眼。
——就像饿狼把尖牙抵在猎物的喉管。
“卡!”
贺舒立马松了劲儿,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演戏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格外地紧张。
他立马看向导演,却见张全海皱着眉死死盯着监视器,一言不发。
这时卢圳也从楼上下来了,他虽然没有看全贺舒的表演,但是只言片语之间他还是能感觉到贺舒的感觉是对的。他拍了拍贺舒的肩膀,安慰道:“别紧张,演得不错。”
贺舒:“还是您指点的功劳。”
卢圳摆手,示意他不要谦虚。
那边何稚也带着廖观过来了,何稚先是狠狠拍拍贺舒的肩膀,结结实实地夸了他一顿,然后才不紧不慢地给他介绍身边的廖观。
廖观摸了摸鼻子,没和她计较,而是和贺舒握了握手,再夸奖贺舒刚刚的表现非常亮眼。
他们这边气氛正好,导演组那头看着张全海反复看回放,却有点吃不准他的意思。
就在大家以为张全海又要“鸡蛋里挑骨头”了,没想到这位平时吹毛求疵到令人发指的大导演突然眉头一松,似感慨又似赞叹地叹了口气,大手一挥,“过!”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这一镜过了。
而是代表着贺舒这次“面试”过了,他这下才算是彻底成为玻璃盅剧组的一员。
何稚伸手搭在贺舒肩上,朝他挤挤眼睛,“恭喜了哦。”
贺舒回她一个灿烂的微笑,衬着他一身雪白的西装,美好得不像现实中存在一样。
“以后还请卢老师,廖哥,师姐多多指教了,”说着,贺舒又朝不远处的导演鞠了个躬,“谢谢张导给我这个机会。”
张全海现在看贺舒极其顺眼,对他自然不会摆什么架子,“那你要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给我解这个燃眉之急咯。”
大家闻言哈哈大笑。
*********
虽然宴会厅那个长镜头过得很轻松,但这场戏可没那么容易过。
期间要补拍的各种镜头一大堆,等到差不多全部拍完外头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第98章 飙戏()
片场是个神奇的地方;工作人员和演员永远泾渭分明——圈内的人衣香鬓影谈笑风生;圈外的人蓬头垢面面无表情。
张全海面沉似水地盯着监视器,脚下烟屁股尸横遍野。原本因为贺舒的加入而露出的笑模样被他自己扒了皮;露出下面黑如锅底的凶神恶煞。
导演组众人躲在后面像锯嘴的葫芦一样各干各的;气氛之肃穆;不下于清明给列祖列宗上坟。
“卡!”
张全海本以为这场就是个小意思;哪知道按下葫芦起了瓢;贺舒这场愣是过不去了。他磨了磨后槽牙;“休息十分钟。”
包括贺舒在内的所有演员都松了一口气。
“十分钟后,”张全海阴森森地补充道:“十分钟后,你们要是再给我在里面搅屎,就他妈给我滚回家吃自己吧!”
演员们一凛,紧接着听到张全海爆发式的咆哮从他们头顶核爆般地肆虐开来:“你们几个!过来听老子讲戏!”
贺舒揉了揉自己的脸;李胜赶紧迎上来给他递过来瓶水,贺舒也不客气;仰头咕嘟咕嘟灌了小半瓶才一抹嘴,瘫在椅子上。
那边何稚悄摸摸飘过来;往贺舒怀里塞了一包润喉糖;捏了他肩膀一把,像个幽魂儿一样丢下一句话就又飘走了。
“演得不错;导演不是冲你”
贺舒抹了把脸,有些沧桑地想:我当然知道不是自己这儿出了问题;我也没压力;可是我也很疲惫啊!
任谁端着假笑反复来个五六遍;也是会笑僵的!
贺舒这人其实最讨厌麻烦,仗着天资聪颖,很少有什么是他翻来覆去学个七八遍也学不会的,说来他那什么事一过三遍就耐心全无的臭毛病还是老天爷惯的。
连续的ng让李胜都开始都战战兢兢,生怕这小祖宗突然翻脸撂挑子不干了。不过贺舒倒是出乎他意料的好脾气,眼见要再来第九遍了,导演那头一喊,贺舒二话没说拧了瓶盖,就往那边走,连个磕巴都不打。
李胜盯着他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心说莫非真转性儿了?
那边贺舒补完妆,安安静静地等着,偶尔往廖观何稚的方向瞄一眼,总能带动他垂在身体两侧的几根手指不安分地敲来敲去。
——他那软硬不吃的狗屁脾气要是能改,也不至于招人恨到现在。只是看过卢廖何三个人的演技之后,贺舒突然发现了拍戏的新乐趣,就好像平时走得不能再熟的大路旁凭空出现一条曲折幽微的小径,只略略往里窥视一眼,就让他觉得新奇不已。早先那种对于拍戏的“赖以生计”“闲着也是闲着”的想法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怎样用以易容术截然不同的方式来解读每一个角色。
陡然间一个急转弯就与原来的路背道而驰,对于贺舒这种欠刺激的事儿精来说,简直立马就能调动起他全身瞌睡已久的好胜欲。
他想和廖观何稚飙演技,想试试他和卢圳到底谁能更胜一筹,想让每一个角色都更进一步、演绎得尽善尽美!
而贺舒对筹谋着想要得到的东西,一向都耐心十足,自然也格外能忍了。
贺舒突然高涨的热情搞得李胜一头雾水,张导倒是分外满意。
也不知是咆哮张的“压力教育”起了效果,还是众人几番磨合终于水到渠成,第九次拍摄竟然意外的顺利——
李桓一路从容不迫地应付了所有敢上前搭腔的人,他这人从不按套路出牌,哪怕是在他老子的寿宴也毫不收敛。不管对面那位是哪条路上的牛鬼蛇神,他一律大棒加甜枣敲打过去,三两句揭了人家老底儿,眼皮子一眨再似笑非笑地说两句根本不走心的漂亮话。
哪怕他衣冠楚楚地在人群中游刃有余,也掩盖不了他对这场别开生面的地图炮式戏弄的享受。
可事实是,他的目下无尘无形之间搞得很多人灰头土脸,然而就算他们在背后再怎么骂他看人下菜碟儿、狗眼看人低,也不妨碍一波又一波的人借着各种由头来和他陪着笑脸搭话。
直到李桓突然目光一顿,他看着镜头外的虚无,微微眯起眼,抬手强硬地止住对面那人刚说了一半的话,半点面子不留地敷衍了两个字:“失陪。”
对面说话的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假笑还没挤出来,李桓已经已经裹挟着满身的傲慢同他擦肩而过,连个眼神都欠奉。
“卡!非常好!”
张全海满腔怒火一扫而空,美滋滋地宣布下一场的同时,倒回去再次看了一眼贺舒的神情——
冷漠、讥诮、自负还自带变态加成
不过虽然李桓是个24k纯垃圾人但是就是莫名带感啊
张全海琢磨半天,得出的结论是——都是脸的功劳。
而另一边,何稚廖观已经下场,所有人都知道,刚刚贺舒看向的方向正是这两位卧底警察。
真正的对手戏,终于来了。
罗振飞正侧着身和邵宁打机锋,哪想她小拳拳突然捶了一下他的胸口,还娇羞地说了一句话:“你可给我小心点。”
罗振飞脸上的笑容一顿,背对着李桓的眼神顿时锋利起来。
邵宁也是位演技派,她和满场有心攀高枝儿的女人一样,先是不加掩饰地朝李桓抛了个媚眼儿,又底下小动作不停地示意罗振飞也赶紧上去奉承几句。
毫无破绽。
李桓的目光像条冰凉的毒蛇,从邵宁的脚踝开始直缠绕到脖颈,让人汗毛倒竖脊背发凉。
邵宁“胸大无脑”,拒不接受精神攻击,并再次像李桓抛了个媚眼儿。
李桓还是那个爱答不理的样儿往前走,根本没把这两人放在眼里,让人看不出一丝端倪。
罗振飞赶紧迎上去问好。
李桓上下打量他一圈,口气轻蔑,“中国来的?”
“是的是的,李少真是慧眼如炬,我们是做进出口贸易的,现在——”
“哦,”李桓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打断他的话,显然是懒得听他那“不足以入耳”的生意,只是敷衍地朝他伸出手,“祝你们玩的开心。”
罗振飞一窒,讪讪地闭上嘴,结结实实弯下腰伸手同他握了一下手,“一定一定。”
李桓嗤笑一声,微不可见地往后仰了一下头,耷拉着眼睑高高在上地看他,眼底的嘲讽一闪而过。他就这么一直盯着罗振飞,直到罗振飞和邵宁都觉出不对劲来看他,李桓才抻着嗓子慢声说:“对了,我听说你们中国人是不做毒品生意的?”
罗振飞略感诧异,李桓长了一张显而易见的亚洲面孔,中国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