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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九尾龟-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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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听了,微微含笑,也不作声。秋谷也笑道:“这个他们怎敢?”说着,太夫人见秋谷有些疲乏的样儿,便吩咐了陈文仙几句话,叫他好好招呼,自己便回房去了。
  那里知道章秋谷的这个寒热发得甚是蹊跷,吃了几服药,非但不见一些儿功效,倒反的一天重似一天起来了。上一次的余热未清,接着第二次的重寒又至,到了后来竟是热得发狂谵语起来。只把一个章秋谷的夫人和陈文仙吓得个魄散魂飞,六神无主,只说这样的病热是有些尴尬的了。两个人衣不解带的昼夜伏伺,却一天到晚的愁眉泪眼,着急非常。还是章秋谷的那位太夫人,见了章秋谷这般病势,虽然心上有些焦躁,却究竟在脉理上有些把握,知道这个病是没有性命之忧的。见了他们两个人急到这般模样,免不得安慰一番,叫他们不要着急。
  这两个人听了略略放心。章秋谷整整的病了两个礼拜,方才寒热来得轻些。他夫人和陈文仙两个却整整的伏伺了两个礼拜,这两个礼拜里头茶饭无心,梦魂不定,真累得这两个花容憔悴,神彩疏慵。
  这一天章秋谷睡醒热退,睁开眼睛在床上四围一看,只见他夫人坐在床沿上,拉着他的手紧紧的贴身坐着。陈文仙却坐在里床,捏着一只粉团一般的拳头轻轻的和他捶腿。见秋谷睁开两眼,他夫人便连忙把手到他额上去试了一试,觉得余热已退,便问道:“你这个时候心上觉得怎么样?”秋谷道:“这个时候倒觉得狠爽快。”他夫人便去倒了一杯温凉可口的洋参茶来。秋谷觉得寒热已经退了,便一谷碌在床上坐起。他夫人连忙要来扶他,秋谷摇头不要,接过洋参茶一饮而荆陈文仙对着秋谷笑道:“你寒热才退,再睡一回儿养养精神也好。”
  秋谷道:“这个时候我觉得精神狠好,头目清凉,坐一回儿不妨。”说着便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会,觉得他夫人和陈文仙两个人的脸上比以前瘦了好些,狠有些楚楚可怜的丰致。从前是红衬湘桃,花呈妙靥,如今却是六铢衣薄,掌上身轻了。秋谷知道自己寒热来得利害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是通宵彻旦的伏伺,心上十分感激,却对他夫人和陈文仙笑道:“我害了十几天的病,把你们两个人都累坏了。多谢,多谢!我心上感激得狠!”他夫人听了,握着他的手道:“阿弥陀佛,真正谢天谢地!如今巴得你渐渐好起来,我们已经心满意足的了。你生了病,我们伏伺你,这是我们做妇女的分内事情,那里当得你这般客气?难道我们还用得着客气么?”说着不觉一笑。
  陈文仙也道:“如今你的病渐渐见轻,真是大家的运气。
  那几天寒热来得最重要的时候,昏迷不醒,连人都认不得,真是人都吓得死的!我生长二十岁,还是第一次受着这般的惊吓。如今我们虽然一般在这里伏伺你,心上却是十分宽畅。比不得那几天,真是急得上天无路,人地无门,替又替你不来。
  吃了药下去,仍没有一些儿效验。你想那个时候,怎样的叫人不要着急?如今幸而天地保佑,祖宗灵感,你的寒热也渐渐的退了,病也渐渐的轻了,我们心上一块石头也落下地了。至于你为着我们在你病中伏侍了你,你平空的忽然的和我们客气起来,那是再也不敢当的。只要你以后处处自家保重身体,不要叫老太太和我们耽惊着急,我们就是不论怎么样,心上也是高兴的。辛苦些儿算得什么。”说着,也是横波一笑,目光澄澄的看着秋谷,好象要说什么话儿,却又没有说出来。秋谷听了陈文仙的这一席话儿,自然点头道是。他夫人听了,也不由得连连点头道:“二妹的话儿一些儿都不错,你以后自家要保重些儿才是。”
  原来秋谷的这位夫人自从陈文仙进门之后,见他和婉非常,温柔有礼,两下谈论起来竟是二十四分的要好。陈文仙虽然不敢越分,这位秋谷夫人却早已和他姐妹称呼的了。当下章秋谷听了他夫人的话,也不开口,只把头略略的点了一点,却把左手挽了他夫人的手,右手握着陈文仙的手,三个人六只眼睛,就如闪电流光的一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深深凝睇,脉脉含情,大家都觉得有无限的深思厚爱,在眼光中间流露出来。三个人无言相视了一回,秋谷觉得坐在床上不耐烦,便跨下床来走了几步。陈文仙恐怕他病后力弱,连忙拉着他的右手,紧紧的贴身扶着他。章秋谷也觉得头目森然,脚下无力,便随意躺在榻床上,和他们两个人讲些闲话。一会儿,太夫人走过来看他,见他精神甚好,也自欢喜。
  自此以后,章秋谷又在家里头一连养了半个月的病,方才精神复旧,二竖潜逃。这半个月里头在家里没有事情,一天到晚除了陪侍太夫人讲些闲话之外,成天的只和一妻一妾相对,喁喁对语,款款相偎,纤手扶搔,芳心熨贴。茗碗药炉之畔,搀和着许多的粉晕脂痕;添香伴影之宵,平添出无限的幽欢密爱。章秋谷虽然在家养玻却倒享受了许多的艳福。从此以后,章秋谷和妻妾的恩爱平空的又添了几分。
  到了中秋节后,章秋谷已经照常出门。辛修甫和王小屏两个听了秋谷病愈,便两个人同着来看他。秋谷和他们谈了一回,辛修甫和王小屏为着他错过了乡试,甚是替他可惜。修甫道:“如今乡试改了策论,你是向来留心古学的,一定可以有些把握,可惜你又偏偏生起病来!”王小屏也道:“你这一场病生得真是凑巧,早不生病,迟不生病,偏偏的正在那几天录遗的时候生起病来,眼看着一个举人生生的送掉了,岂不可惜!”
  秋谷笑道:“承你们两位这般关切,足见盛情。但是据我想起来,现在的这般时局,国势阽危,前途黑暗,这个举人就使中了,也没有什么道理。我的性情你们是知道的,本来不把功名不功名的事情放在心上,就是错过了也算不得什么。”辛修甫道:“虽然如此,但是如今这般势利卑鄙的时代,中个举人却要占无数的便宜,你也不要把举人看得这样的一个大钱不值。”秋谷笑道:“你们两位都是举人出身,我也不是一定把举人、进士看得一文不值。但是一个人的声价,是从学问经济上来的。一个人只要有了真学问真经济,就不中举人、进土,他的声价也不见得就会低些。那一班没有学问的饭桶,就是中了举人、进士,依然还是一个庸庸碌碌的饭桶。照这样看起来,这个举人又何必一定要中他呢?”正是:高谈惊座,春生舌本之莲;往事如烟,肠断秋娘之泪。
  不知以后如何,且待下文交代。
    
    
    
    
    

第一百七十回 发清言高论寄牢骚 访桃源良朋联伴侣

    
  却说辛修甫和王小屏听了章秋谷的话儿,辛修甫便又向他说道:“你的话虽然不错,无奈我们既然生在这般卑鄙龌龊的时代,大家都把这个举人、进士当作一件最宝贵的东西,这个举人、进士便也自然而然的做了读书人必不可少的对象。即如你具着这般雕龙绣虎的才华,又怀着这般治世长民的经济,功名的两个字儿自然不放在你心上的了。但是你平日之间常常的对我们说,大丈夫不能独当一面,建节拥旄,便当为节度参军、平章幕府,庶几虽然不握大权,还好借着这个机会做些事业。
  照你这般说起来,如今只要有个督抚大员来请你当个幕府,你是一定愿意的了。但是如今的那班督抚,也都是些以耳为目、不分黑白的人。若是放着个一窍不通的太史公或者进士公在那里,再放着个才学兼优的你在这里,两下比较起来,你看他还是愿意聘请个有功名的太史公、进士公,还是愿意聘请个没功名的你?你只要这般一想,就知道这个举人、进士也不是当真没用的废物了。”
  章秋谷听了,笑着说道:“承你这般谬赞,把我说得这般的才学兼优,只怕你未免有些违心之论罢。”辛修甫道:“我倒不是违心之论,只怕你倒有些拂意之谈。如今闲话休提,你只说我的话儿究竟可是不是?”秋谷想子一想道:“就大势看起来,自然是你的话儿不错。如今的那些督抚部院的大员,都是庸庸碌碌的多。矫矫铮铮的少。但是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十室之邑必有忠信。现在的大员里头也未始没有爱才如命,求贤若渴,和毕秋帆、林则徐、尹继善一般的人,不过我们没有遇着就是了。大抵这样的人自然的腹有经纶,胸藏韬略,秉天独厚,得气之清,和那班酒囊饭袋的督抚不同。所以他看起人来也能独具只眼,拔英雄于未遇之时,识豪杰于穷途之会,卑躬屈己,任贤使能,自然的就能功盖国家,泽及百姓。这样的人,我们当他的幕府,借着他的力量,自然好做些事业出来。若是那种瞎了眼睛,全无经济的督抚,我们就使在他的幕府里头,他也未见得肯听我们的话儿,我们也未见得做出什么事业。像这样的人,本来只认得翰林、进士,那里晓得什么叫做学问,什么叫做经济?这样的去取,那里有什么声华价值?我们躲着他还恐怕来不及,那里还肯去当他的幕府?”
  王小屏和辛修甫听了章秋谷的这番议论,心上十分叹服。
  辛修甫便点一点头道:“你这番议论真个痛快非常。但是你把那班酒囊饭袋骂得未免过分了些。万一给人听见,传到这一班宝贝的耳朵里头去,一定要把你当做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你也何苦去做这样冤家呢?以后我劝你还是收敛些儿,不要这般的冲墙倒壁,无故骂人,这才是个明哲保身的道理。”秋谷听了修甫这几句劝他的话儿,觉得心上悚然一动,对着修甫拱一拱手道:“你劝我的说话真是金玉之言,我以后自当谨慎。
  但是我方才的话儿原是平空发论的,并不是有心骂人,况且我也不是把他们那班做大员的人一笔抹倒,把他们看得没有一个好人,也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多谢良言,永当铭佩。”王小屏听了接口笑道:“你向来是个狠豪爽的人,怎么如今似变了一个人的一般,文绉绉的这般客气,这是什么道理?”
  章秋谷听了,不觉有些好笑起来。正要开口,王小屏又对他说道:“闲话少说,你可知道我们今天到你这里来,是为着什么事情?”秋谷道:“你们两位大概是听说我近来在家养病,所以跑到这里来看我一下,想要和我谈谈,可是不是?”
  辛修甫道:“我们今天的跑到你这里来,虽然也可以算得是为着问病来的,却究竟不是我们心上的事情。你在上海多年,你可知道有个卧云阁在什么地方?”秋谷听了,不知道他们心上是一件怎么的事儿,更兼满肚子里想不出这个卧云阁是个什么店号,沉吟了一会道:“这个卧云阁,我实在肚子里头想不起来,你要问这个卧云阁做什么?”王小屏笑道:“你这个人岂有此理!怎么记忆力竟是这般不济?去年十二月里头的事情,难道就当真忘了不成?”秋谷听了,兜的把这件事儿提上心来,方才恍然大悟。
  看官,你道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情?原来章秋谷去年十二月在一品香遇着一个少妇,看他的年纪却差不多已经有二十八九岁的样儿,却生得身段玲珑,丰姿活泼。那一双俊眼闪闪烁烁的,波光飞舞,流动非常,好似那两丸水银、一汪秋水,觉得别有一种飞扬流丽的丰神。秋谷看了他一眼,不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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