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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花好月圆-第27章

小说: 花好月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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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浦莲近拍”内。

卢品酿亲自端了药来,递给坐在床边的陆苍蓝:“七哥,药来了。”

陆苍蓝接过碗来,却不再动作。卢品酿站在一旁候了半晌,终究还是叹口气,转身出了卧房。

时央正用手绢抱着冰块敷眼睛,这几天她看着危流觞昏迷不醒,哭的眼睛都肿了。听见卢品酿出来的响动,她抬起头来,麻木地问道:“小姐怎么样?”

“如果明日这个时候还没有解药,就再无醒转的可能了。”卢品酿回道,也觉一阵悲哀,不由得抿紧唇背过了身。

陆苍蓝将危流觞扶起来,一臂稳稳地环住她,另一只手端起药,小心地将药喂给她。在极度令人发狂的寂静中,陆苍蓝道:“你已经五天没有睁眼看过我了,不怕我生气吗?”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危流觞冰冷微弱的呼吸。

陆苍蓝嘲道:“你说得对,羽裁真的很误事。若不是她,你本不会有任何危险。”

他放平怀中的人,将空碗摆到一边,用巾子细细地抹净她嘴边残留的药渍,又道:“明日你若不醒,就别怪我日后娶他人为后。”

他说完,等了片刻,可惜并没有人睁开眼睛对他大吵大闹撒娇耍赖。

陆苍蓝叹了口气,也觉得十分无趣。在危流觞惨白的脸上轻刮了一记,他起身端起空碗,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他已有两天没睡了,而两天前他就算是睡着,也仅仅是累极时打盹片刻便惊醒,不必照镜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此时端起铜镜打理仪容,镜中那人眼里血丝骇然,神情却冷漠如结冰霜,更甚从前。

毫不顾忌礼仪身份,五天前他就逼着所有太医和雪朝附近的名医来为危流觞诊脉,然而所有医者的结论都与卢品酿一样——此毒甚为复杂,若不知配置顺序,绝无解毒的可能,唯一能做的,便是先用药暂缓几天性命。

他亲眼见到她生命的逐渐流逝,纵然不通医理,把住她腕脉时,也清楚感受到越来越微弱的跳动。好几次,他都以为那脉搏已经停止,被惊出一身冷汗,再要扣上她纤细手腕都已不敢,几乎要崩溃恸哭。

但幸而最终,她的心还在跳动着。

陆苍蓝梳好发髻,又洗了把脸才动身。缺乏睡眠让脑袋隐隐作痛,然而神智却有种自虐般的清醒。

入宫,觐见。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长乐安康。”陆苍蓝行礼,平板道。

玄机皇帝本是在批奏折,此时笔微顿,威严道:“朕五日前便宣你了!为何现在才至?”

陆苍蓝默然不语。

“不过是十三曼陀罗花馆的妖女!值得你行尸走肉一般!瞧你现在的样子,哪有半分统治天下的胸襟?!”玄机皇帝其实也为这几个儿子心烦意乱得很,不耐烦道,“莫再摆这张脸给朕看,你这样,要朕怎么放心把天下交付给你?”

这句话,其实已经明白地告诉了他,太子之位,已经是他的了。

往日念想,如今唾手可得,陆苍蓝却眉毛也未动一下,只淡淡道:“恳请父皇准许儿臣探视二皇兄。”

玄机皇帝差点便要把奏折摔到他脸上去,然而还是忍下来了,嘲道:“去便去罢,谁能拦得住你?”

陆苍蓝仿佛完全没有听出嘲讽,只平平一句:“谢父皇恩准,儿臣告退。”便起身离开。这次面圣,礼数尽是周全,然而却又好似半分礼数也未尽。玄机皇帝看着这个将来必登大统的儿子,心下怅然。

帝王无情,而这七儿却为一个女子伤神至此,若危流觞他日死别,天下在这个伤心绝情了的儿子手里,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然而眼下,他却已没有更好的选择。

陆苍蓝再来这天牢,和上次不过只隔了数天,然而周身一切,全都不复当时。

铁栏之后,已无红衣女子,裹着被褥缩在稻草上呼呼大睡。

陆苍蓝强迫自己收回思绪,漠然道:“二皇兄。”

二皇子昔日威风豪气,何等排场;如今也不过只是一个身着囚服,瑟缩在天牢中的犯人。他倒也坦荡,看着陆苍蓝道:“不必再这样叫我了,你也未必想这样叫我。”

“不错,刚刚那句,是最后一句,”陆苍蓝道,“陆崇嘉,你后悔曾经所为吗?”

陆崇嘉厌烦道:“我就算后悔又怎样?”

“你勾结前朝皇室谢氏血脉,被他利用以复仇,我可以原谅;你用计逼大皇兄起兵造反,我可以原谅;你杀三皇兄以陷害四哥,直到这时,我仍然可以原谅,”陆苍蓝站在牢前,一动不动,只有声音寒冷彻骨,“但你助谢万福害我的楼主,只这一点,你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二皇子大笑道:“红颜祸水!陆苍蓝,你该庆幸我为你除掉一个隐患!危流觞那样的女人留着,难保不会有一天要了你的命!”

陆苍蓝置若罔闻,再也不想见到这个竟然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一眼,转身走了。(文-人-书-屋-W-R-S-H-U)

五天前,花馆来信上只传递了一个信息。这个信息如若不是花馆从五年前就着手查探并一直派人关注着,恐怕谁也不会猜想到,二皇子背后那位高人真正的身份。

那位清瘦而又沉重的“先生”,的的确确就是风袖宫的革部部主傅晚颉,然而除此之外,这“傅晚颉”的身上,还有一层身份。

启国建国已五十四年,然而之前的承国却一直留有皇室血脉在民间,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放弃复国。这“傅晚颉”三字倒过来,便是他真正的名字“谢万福”,而谢,便是承国的国姓。

谢万福心计过人,凭借才智入了风袖宫,又凭着风袖宫的势力勾结上二皇子,从此着手铺下重重计谋,掀起宫中腥风血雨。依花馆那边的猜测,二皇子城府不深又喜欢广纳良才,最容易被蛊惑控制,恐怕谢万福是想让他披上龙袍,再自己慢慢取代。

信上除了交代真相,还有一些花馆长年累月收集的证据所在。这是一封足可以置谢万福于死地的信,是一封会让他一败涂地的信。所以当日即使是白天,即使那是天下闻名的风烟霜月楼,谢万福还是不顾一切派出了死士,想要彻底掩盖这个消息。

只可惜,他还是低估了风烟霜月楼,未曾如愿。

五天前,危流觞生死不明,陆苍蓝已经完全乱了心神,余不出力来做其他事,这封信甚至是洛雪和慕喜爱送去给玄机皇帝的。玄机皇帝当即就下令封锁全城追捕谢万福,然而这个人果然才智过人,早已靠着那一帮杀手死士的掩护,逃出了雪朝。

被抛弃的卒子二皇子可就没那么好运了,玄机皇帝对他失望透顶,抓到人之后连审都不想审便先将其打入了天牢。这是启国历史上头一遭有皇子被打入天牢的,然而陆崇嘉确实是谋害了三皇子,台面上的手足相残在皇室中尤为忌讳,恐怕这一次,他就算不死,也只能在天牢中过完下半辈子了。

二皇子阴谋败露,凝熏无罪归府,这本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然而危流觞的毒一刻未解,陆苍蓝就一刻也感受不到喜悦。

这世上一切,似乎都已是灰色了。

“鹤雪,还记得这儿吗?”白衣女子轻拍马头,道:“我们又回来了,风烟霜月楼。”

她熟门熟路地穿过前院的繁花锦池,为碧池里的莲花驻足片刻,刚刚一直冰冷的眸子里终于才染上了几分温暖。随后,她将鹤雪拴在一棵梨花树上,径直走向了主楼。

绕过屏风,入眼便是熟悉的主楼大堂,她似是被这许久不见的场景触动,定在了原地。

夕照正捧着一叠茶具匆匆忙忙地穿过二楼走廊,余光中瞟到门口似乎有个身着白衣的人,于是侧头瞄了一眼。然而这一眼,她便骤然停下了脚步,手上的茶具差点没飞出去。

“空、空、空、空璇大人!”她瞠目结舌大叫。

楼下那白衣女子扬起脸来,面纱之后唇角微扬,朝夕照轻轻点了下头。

司幽弦转白衣胜,独立江湖只空璇。

当年那个名动雪朝的南羽空璇,终于回来了。

第二十九章

夕照这一声大叫实在响亮,只见瞬间便从各个房间奔出了美人们来,一个个扒着二楼栏杆向下看。慕喜爱从三楼听到动静,下楼来一望,也是惊喜地瞪大了眼:“空璇!”

南羽空璇举臂,纤细五指动作如莲花绽放一般精妙,轻巧地解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端丽素颜,柔声道:“喜爱,好久不见。”

若说慕喜爱的美如同一幅精致的工笔画,让人望之即醉;危流觞的美如同一盘绝妙的棋,愈下愈觉沉迷;那么,南羽空璇的美,就像是以石为琴,以水为弦,婉转流淌于心间的一首天籁。

她的柔以及她的冷,如此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便成就了南羽空璇名动天下的传奇。

慕喜爱飞身下到一楼大厅,直到站在南羽空璇面前,才敢确定她不是一个幻影。然而,慕喜爱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仅仅是刹那之后,她的脸上露出了悲伤无措的复杂神情。

南羽空璇神色一动:“怎么了,喜爱?”

慕喜爱摇了摇头,张了张口,却似乎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只低声道:“先随我来吧。”

在过去相交的数年之中,南羽空璇几乎从未见过慕喜爱露出这样的表情,顿时心头一紧,知道这回是真出大事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楼。这本该是一场欢欣的重逢,然而世间悲欢,往往不能简单地顺着人的意愿,因此,这段承受过数十年形形色色足印的楼梯,如今又多承载了一份酸涩的心情。

南羽空璇见慕喜爱一直往上,没有停留在某一层的意思,心中便隐隐有了预感,然而当慕喜爱果真停在“隔浦莲近拍”的雕花木门前时,她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呼吸一顿。

流觞,出什么事了?

这个问句本已经卡在喉间,然而南羽空璇还是默默敛下了疑问,跟随着慕喜爱踏入了安静异常的楼主房间。

唐三娘、卢品酿、顾熙君、时央……都在。

唯独不见那个红衣爱闹的不正经楼主。

房间内,众人听到推门响动都抬起头来,神情都是相似的——从麻木转为惊喜:“空璇!”“空璇大人!”

下一刻,众人的神情更是惊人的一致——那种惊喜迅速地黯淡下去,重又回到了那种失望的麻木。

南羽空璇不由得皱起了眉:“品酿,告诉我,流觞出了什么事?”

“中毒,”卢品酿言简意赅,起身走向卧房,“来看看她吧。”

南羽空璇跟着进了卧房,便看见在危流觞床边坐着的青衣男子。他神情漠然地靠在床柱上,望着窗外,即使知道有人进了房间也没有任何动作,如一尊冰冷的雕像。

她不由得疑惑地看向卢品酿。

卢品酿解释道:“这是七皇子殿下……先不说这个,看看楼主吧。”

危流觞一头青丝散落满枕,远远看去,就如同在安睡一般。然而南羽空璇凑近细看,立刻就察觉她苍白的脸色和发乌的嘴唇。

陆苍蓝终于有所反应,看了站在床畔的南羽空璇一眼,站起身走到卧房的窗边,给她让出位置。

“流觞,我回来了。”南羽空璇坐下,轻轻地说了一句。

卢品酿道:“她中的这种毒,我从来未曾见过。我看过了残留的毒药,大致能确定是由哪几种毒草毒虫配置的,然而配置的顺序和用量不明,我不敢随便做解药。还好流觞中毒伊始我便用金针封住了她的血脉,又及时给她喝了吊命的药,否则……”

南羽空璇皱眉,“怎么会这般复杂?一般的毒,根本不用这样解。”

卢品酿解释道:“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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