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电子书 > 言情电子书 > 虞美人 >

第3章

虞美人-第3章

小说: 虞美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又要你惦记,那些猴儿可解馋嘴了。”张王氏笑,“饼干多秤一斤,苏打消化好,晚上你看书饿了当点心。”
“嗯。”
送了乳母出门,韩紫坐了下来,打开盒子,拿出一片雪梨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瞥见最上面的是报纸,心别的一跳,头痛欲裂,支着扶手站起,“忘了跟姆妈说一声,我不看报纸。”
应该走开的,却又低头,手攥起报纸,定睛,灼痛得如烧红的烙铁,忙不迭丢了。
“庚申年四月初,北方靖国军总司令盛骥龙不豫,令长子盛向东前往清凉山夕照寺斋戒祈福,外人皆言盛骥龙有意遣开长子,欲立三子盛向西为嗣,然出人意料,中旬,发布公告,以长子任参谋长,未几,盛骥龙病重宾天,盛向东继任总司令,杨正午等人去职,盖一朝天子一朝臣,世代交替,至民众社会亦在所难免。”
每个字都打入她的眼中,这一路回家,这一月来,所有隐藏的痛和惊,所有忍着的泪水终于决堤了,她跌坐在椅子上,头埋进双膝里,痛哭起来。
不知哭了多久,她被拥搂着,乳母慈和地摸着她的头顶,“乖,我的紫姑,哭出来就好了,别屈闷在心里。”
“姆妈…,我很难过。”韩紫哽咽。
“姆妈知道,姆妈在,咱什么都不怕,紫姑强着呢。”她来的第二天,紫姑发了高烧,她拧毛巾擦拭身子,看见她的紫姑身上、腿上的淡淡痕迹,她是过来人,心疼得要命,夜里哭了一夜,她的紫姑是一朵娇花,什么时候经过这等的风霜,看着她整日病恹恹的,可又什么都不敢问,也不能问阿,“哭过就好了,就当是作做了一场噩梦。”但她万万没想到,罪魁祸首是她买来的让她的紫姑消遣的小报上的人。
是,就当作是一场噩梦,她是韩紫阿,软弱的时间够久了,浑浑噩噩了一个月,每天都在迷茫中,甚至想不起以前的韩紫,是如何度过每一天的。
她抬起头,抱着老奶娘的腰,“对不起,姆妈,叫你担心了。”
“好紫姑,姆妈不担心,还记得你小时候和阿谷在河塘里游泳,你不许他让你,可你一定要赢过他,结果游了一下午,也没能赢他。”
“我累得生病了,谷哥挨了老爹的揍。”韩紫脸上挂着泪珠,却笑了起来。
“是阿,我的紫姑从小心性儿就高,不服输,考学院,画画,当先生,哪样不顶尖儿。”
“姆妈。”韩紫心中感动,大字识不了几个的老乳母是在开导她啊。“下午就把画架拿出来,你陪我去湖边。”
“唉。”张王氏轻快地答应着。
下午,韩紫没能去湖边,张谷来了,张王氏说这里缺了家什,不得应手,刚好有劳力,就说要到书院的小楼拿一些过来,不放心她一人到湖边去,韩紫答应了,说改天吧。
院里静悄悄的,韩紫拿起了报纸。
大幅的照片是那人的将军照,底下都写着靖国军总司令盛向东。
他英武逼人,紧闭的唇角边,闪现出深沉莫测的笑意;稍稍下视的目光,包含着无尽的尊容和野心,拍照的人角度抓的极好,报纸上说他是南北两地社交界共同的明星,风度翩翩,文才武略,不知有多少淑女拜倒在其军裤下,比如前教育部长的千金成瑶伽,十分痴迷,常常陪盛向东出入,据说盛向东的原配夫人,军政司司长的妹妹师玉裳已有微词。
韩紫苦涩地笑,那是个恶魔。
是她的梦魇,她的哭泣,她的哀求,都不能让那个恶魔放过她,在狂风暴浪中,她脆弱得像一片树叶,如果不是亲历着种种,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人,可以燃烧,可以羞辱至此。
那天,时间像是停顿了,韩紫心有余悸地抱住了身体,那些淫靡的呻吟,疼痛和颤栗交织着,那些怎么都无法停止的泪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放逐自己的灵魂。
她把报纸摊开,回来后她刻意不看任何纸页,怕自己无法忍受而至于崩溃,然而她终究不想再逃避,就有勇气来直面吧,她并没有忘记,在她逐渐模糊时,他摆弄她,让她承受痛楚,迫她挣开眼睛,他微笑着吐出威胁:“别想逃,什么都别妄想,那种后果不是你可以承受的。”她再也无法支撑,在惊惧中昏迷了。
言犹在耳,韩紫打个冷战。
如今她人在南方,而他高位新任,应是百废待兴,忙于巩固势力吧,何况南北还是处于临界对峙,他的权柄再大,应该还不能到南方来为所欲为,她自始而终,都没有讲出名姓。
韩紫心里萌生了不安,她站起来,来回踱步,真如她所想吗?
不是没有线索,她在清凉山突然失踪,姑妈必然着急,难免会寻求帮助,如果,他真的不放过她,那么一切都不是难事。
她只能期望她只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或是暂时的棋子,没有用处了,应该是抛诸脑后。报纸上不是清清楚楚写着,“盛向东于祈福归途中纳一美人,逗留永州,消息传至济州,哗然,盛骥龙怒骂不孝,于当夜召见三子盛向西,发布军令,欲以其为参谋长,且解除盛向东纵队长官之职,孰料盛向东率倒戈众将闯入官邸,逼宫幽弟。世人方悟,所谓永州纳美不过障眼耳,其实子虚乌有,世人不察,其却星夜赴济,出其不意,兵不血刃,夺得大位。”
他会放过她吗?韩紫不敢想,倒不是她自视太高,而是那人的手段,从劫持到占有,再看报道上写的,心狠手辣,独裁冷酷,用任何词都不过分,都令人不寒而栗,倘若…。
“也许沧浪湖也很难清静。”书院的人都知道她在这里养病,韩紫越想越不放心,“还是避一避。”
当张王氏把从小楼取回的信交给她,她的担忧成真了。
“姑太太写了什么?紫姑,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嗔怪我走得太急,把行李忘在她的家里了。”韩紫把信收了起来,“谷哥,你辛苦了,住一晚上再走。”
西厢房的灯火熄了,韩紫打开信,手微微颤抖,上头只有二个字,龙飞凤舞,墨汁横溅,凌厉逼人:回来!
天边才有一丝鱼肚白,韩紫回头看了看院子,悄然走了。

   第四回 忆觅迹仓皇逃出牢笼
七里泷是凤凰山里的一个小村子,谁都不知道,二年前韩紫处理父母的财产时用余风的名义买了一栋农舍,韩紫的本意是可以到此处幽居,潜心创作,她假托余风之名,是非常隐秘的事情,只有她的同学,她所有画作的经手人,南方都会滁州大学美术系的副教授柳立夫知晓,当今画坛新秀余风就是她。
没有想到她第一次长居,是为了避祸。
凤凰山离沧浪湖十里远,她穿了谷哥的袍子走着进了凤凰山,只是对不住谷哥了,他平日里怎么都舍不得的出客衣服就这么就没了。
好在文人赁买农舍,在南方诸州很常见,村子里不止一户,那时她也是听了同僚们闲谈才知道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应该是安全的了,至少暂时是,连立夫也只知道她在凤凰山买了房子,近年来,她忙于处理家产外务,一直没有新的创作,自然也没有从这里发过信件,她又是乔装走路进山,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山里的房子相距甚远,她的房子在一个小丘的平顶上,走下一段大石头台阶,是一片水稻田和河塘,当中有小路可以行走。
昨天她来得仓促,一心想着赶紧到达,今天一早起来,搜检了箱子,钱倒是够用一段时间,可是吃的除了一包饼干,什么也没有了,这接下来的日子如何过?这样的躲藏需要多少日子?她站在屋前的松树下,呆呆地出神了。
“啾啾”一只鲜绿的翠鸟从山林里飞出来,在河塘上一掠而过,引得水面上涟漪荡漾,搅碎了水中一片碧蓝的天空。
好一幅美丽的图画。
韩紫心中一怔,这话好耳熟,是了,是他在清凉山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韩紫笑了起来,她还是韩紫,沉浸于自我悲怜的日子过去了,一切都像这眼前的山山水水,充满了希望。
一月前,她在济州,机会那么困难,那么微乎其微,不也成功了吗?从秋志鸿的眼皮底下顺利逃逸,比起来,昨天的出走已是从容许多。
那时她身无分文,狼狈万分。
在专列上,盛向东没有再出现,车子缓缓地向济州进发。
秋志鸿守在她身边,带着同情,见她如泥塑木雕,以为她害怕,劝慰她说:“小姐别难过了,大少非常宠爱您,即使是少夫人,将来也不能对您如何。”
韩紫木然,但她的头脑异常的清醒。
是的,异常的清醒,她强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不然,她将永远坠入黑暗中。
第二天中午,在秋志鸿的监护下,她没有选择,坐上汽车,前往济州北郊的小孤山。
那种绝望越来越浓,她非常紧张。
那日车里的气氛不太寻常,同车的秋志鸿大约觉得之前她一直很顺从,再说马上就到家了,有些放松了,心情很好,探过头去,和前座的侍卫说着话,奇網网收集整理她则完全充耳不闻,专注地看着车的一侧,手指偷偷地撩起窗纱的一角,眼光飘向秋志鸿,秋志鸿只是偶尔回过头来,以为她坐得不耐烦,笑着说:“快了,马上就到。”
她的心沉了下去,突然车子停了,她眼前发黑,紧紧抓着裙子。
有人敲了敲玻璃,“前面堵车了。”
司机说:“那从庆丰里过吧。”
谁也不晓得一霎那她的心从谷底升起。
瑞福祥的彩旗进入她的眼帘,她垂下头,听见自己清楚地说“停车,我要解手。”
秋志鸿恭敬地陪着她站在瑞福祥的厕房,她回头,很镇定地说“可能有一会儿,劳驾你了。”
秋志鸿已经看过里面,很安全,她耸了耸肩,走到对面的长木椅上。
韩紫关上门,这是一间中西样式的洗手间,两边垂着厚厚紫色的绒毡,轻轻拧开水龙头少许,让它滴滴答答地流淌,掀起右边的绒毡,她吸了一口气,上天终于垂怜她了,她小心地拨开很久都没有打开过的生锈的插销,门咿呀开了,她凝神,心如擂鼓,飞快地闪出,回手掩上,回头别的一跳,一个伙计好奇地看着她,她竭力挤出微笑,掸了掸身上的衣裙,许是她穿着贵气,伙计没敢说什么,就走开了,韩紫端庄地、快步地往后门的花园走,她从来没觉得这路如此漫长,其实也就是一二分钟的辰光,对于她仿若过了一个世纪。拜当年韩府敌意所赐,母亲带着她曾长时间地在瑞福祥消磨,一个粉妆玉琢的讨喜小姑娘,在瑞福祥里穿堂入室,是被纵容的,现在,她凭着小时的记忆走到了花园门口,谢天谢地,瑞福祥的老板肯定是非常怀旧的,花园一点都没有变。
这已是内园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前面,韩紫撩起裙子发足便跑,她不敢回头,打开西角门,没有记错的话,从小巷出去便是同丰里。
她冷静而又激扬地走出,出了小巷,一辆黄包车停在她面前,她跳了上去,“去直沽。”
她不能直接去火车站,没有票子,一时她走不了,直沽是济州最近的县城,那里有货车。
她听见警报尖利地响起来,以麻利腿快著称的济州车夫已经拉着她出城了。
韩紫长出了一口气,冷汗涔涔,才发现自己又陷入了困境,她除了一身华贵的衣裙,没有一分钱,又立即想到,他一定会料到自己奔了直沽,或是另外的县城。
那会儿她沮丧得哭了,觉得所有的一切的努力毫无用处,车夫听见哭声,半途停住了车子。
他这一停,后来的事情就出现了戏剧化的转机,她下了车,正想解释她身上没有钱,一辆黑色汽车嘎然停下,一个熟悉的面孔伸了出来。
对视一眼,两人都惊呼:“韩紫?”“师母。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4 6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