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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三剑客-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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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

“您听明白了,我什么也没肯定,我只是怀疑。”

“你怀疑谁?喂,老实回答。”

波那瑟完全失去了主意。他该否认一切还是说出一切呢?否认一切吧,人家会以为他知道东西太多不敢承认;说出一切吧,倒可以证明他的诚意。于是,他决定说出一切。

“我怀疑一个褐头发的大个儿,”他说道,“这个人气宇轩昂,看上去像个大贵族。我经常去罗浮宫那个门口等我太太,接她回家,我觉得这个人似乎跟踪过我们好几次。”

狱吏似乎感到有点儿不自在。

“这人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啊!他的名字吗,我压根儿不知道,不过只要碰到他,我马上就能认出来。我敢保证,即使在一千个人之中我也认得出来。”

狱吏的脸色变得阴沉了。

“你说在一千个人之中你也认得出来?”他又问道。

“就是说,”波那瑟说道,他发觉自己失算,“就是说……”

“你说你保证认得出那个人,”狱吏说道,“好,今天就到这儿。在继续对你进行审问之前,我们要向某人报告你认识绑架你太太的人。”

“可是,我并没有对您讲我认识他!”波那瑟绝望地嚷起来,“我对您说的正相反……”

“把犯人带下去。”狱吏对两个狱卒说道。

“带到哪里去?”书记官问道。

“押在一间单人囚室里。”

“哪一间?”

“哎!真见鬼!随便哪一间,锁严了就行。”狱吏无所谓地答道,使可怜的波那瑟感到毛骨悚然。

“唉!唉!”他自言自语道,“我大祸临头啦,我老婆肯定犯了滔天大罪,而他们认为我是她的同谋,我会和她一起受到惩罚。她肯定会招供,会承认她什么都告诉过我。女人吗,就是软弱!一间单人囚室,随便哪一间!这还不明白,一个夜晚很快就过去了,明天就要被车轮碾死,就要被绞死!啊!上帝!上帝!可怜可怜我吧。”

两个狱卒根本不听波那瑟先生的哀诉,这种哀诉他们听惯了,他们抓住这位犯人的胳膊,拖着他走了。狱吏赶紧着手拟一份公函,预备让在一旁等候的书记官送走。

波那瑟通宵没合眼,倒不是因为那间单人囚室特别不舒服,而是因为他极为不安。他一直坐在凳子上,听见一点响声就吓得直哆嗦。好不容易挨到初露的曙光照进了囚室,他却觉得黎明格外惨愁。

突然,他听见有人拉门闩,他猛地惊跳一下,以为是来押他去断头台了,可是看见进来的却不是刽子手,而是昨天那位狱吏和书记官,他简直恨不得跑上前去亲他们一下。

“你的案子从昨天晚上起严重复杂化了,正直的人。”狱吏说道,“我劝你把事实真相全都讲出来,因为只有你的悔过能够消除红衣主教的怒火。”

“我是准备把一切讲出来的呀,”波那瑟大声说,“至少,我所知道的全部情况。请审问吧。”

“首先,你太太现在何处?”

“可是,我对您讲过她被绑架了。”

“你是讲过,可是由于你的帮助,她昨天下午五点钟逃走了。”

“我太太逃走了!”波那瑟叫起来,“唉!倒霉的女人!先生,她逃走了可怪不得我呀,我向您发誓。”

“那么,你到你的邻居达达尼昂家去干什么?那天你与他谈了很长时间。”

“哦!是的,狱吏先生,是的,的确是这样,我承认我错了。

我是去过达达尼昂先生家。”

“你去的目的是什么?”

“去求他帮助我找回我太太。我当时认为我有权把她找回来。现在看来我错了,请您宽恕我。”

“达达尼昂是怎样回答你的?”

“达达尼昂先生答应帮助我,可是我很快发现他出卖了我。”

“你欺骗法庭!达达尼昂和你达成了协议,根据这项协议,他赶走了已经抓住你太太的警察,又帮助她躲过一切搜捕。”

“达达尼昂先生抢走了我太太!啊!这,您这是什么意思?”

“幸好达达尼昂落到了我们手里,我们就要让你和他对质。”

“啊!说真的,我正求之不得呢!”波那瑟大声说,“能看到一张熟人的面孔,我不会感到不高兴。”

“带达达尼昂进来。”狱吏对两个狱卒说。

两个狱卒带进阿托斯。

“达达尼昂先生,”狱吏对阿托斯说,“请讲一讲你与这位先生之间发生的事情。”

“可是!”波那瑟喊起来,“您让我看的这位不是达达尼昂先生!”

“怎么!他不是达达尼昂?”狱吏大声问道。

“绝对不是。”波那瑟答道。

“这位先生叫什么名字?”狱吏问道。

“我没法告诉您,我不认识他。”

“怎么!你不认识他?”

“不认识。”

“你从没见过他?”

“见倒是见过,但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您叫什么名字?”狱吏问阿托斯。

“阿托斯。”火枪手答道。

“可是,这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一座山的名字!”可怜的狱吏嚷道,他有点慌了神。

“这是我的名字。”阿托斯平静地说。

“可是,您说过您名叫达达尼昂。”

“我?”

“是的,您。”

“就是说,你们问我:‘您是达达尼昂先生吗?’我回答说:‘您认为?’那两个狱卒一口咬定我是,我只是懒得反驳。再说,我也有可能听错了。”

“先生,您藐视法律的尊严。”

“丝毫没有。”阿托斯不动声色地说。

“您就是达达尼昂。”

“瞧,您还在说我是达达尼昂。”

“喂!”波那瑟先生也嚷了起来,“我告诉您吧,狱吏先生,这一点根本不容怀疑。达达尼昂是我的房客,所以我认得他,尽管他没有付我房租,但正因为这样,我不可能不认识他。达达尼昂是个小伙子,将近十九到二十岁,这位先生至少有三十岁了。达达尼昂是埃萨尔先生的禁军里的,而这位先生是特雷维尔先生的火枪队的。您看看他的制服吧,狱吏先生,您看看他的制服吧。”

“果然是这样。”狱吏自言自语道,“这真见鬼了。”

这时,门猛地给推开了,一位信差由监狱一位传达领着进来,交给狱吏一封信。

“啊!该死的女人!”狱吏大骂道。

“怎么?您说什么?您说谁?但愿不是我太太!”

“相反,正是说她。你的案子有你好瞧的啦,哼!”

“啊,这,”服饰用品商气恼地嚷起来,“先生,请您赏个面子告诉我,我已经蹲在监狱里,我的案子怎么会因为我太太所干的事而变得更严重?”

“因为她的行动是根据你们共同制订的险恶计划采取的!”

“我向您发誓,您彻底搞错了,我压根儿不知道我太太打算干什么,我与她所干的事完全无关。如果她干了糊涂事,我就不再认她,就同她决裂,就诅咒她。”

“喂,”阿托斯对狱吏说,“您这里如果不再需要我,请把我送到什么地方去吧,您这位波那瑟先生很讨厌。”

“把这两个犯人押回他们的囚室,”狱吏说着,一伸手同时指着阿托斯和波那瑟说道,“要加倍严格看守。”

“可是,”阿托斯用一贯的平静态度说道,“既然您要打交道的是达达尼昂先生,我看不出我怎么能代替他。”

“照我说的办!”狱吏喝道,“绝对保密,听见没有!”

阿托斯耸耸肩膀,跟着两个狱卒走了;波那瑟先生唉声叹气,就是老虎听见了也会产生恻隐之心。

狱卒把服饰用品商押回他昨夜住的那间囚室,整个一天没再来过问他。整整一天,波那瑟一直哭泣不止,恰如他自己所说,他是一位十足的服饰用品商,没有半点军人的气质。

晚上将近九点钟,他正打算上床,却听见走廊里有脚步声。这脚步声到了他的囚室门前,门推开之后,进来几个狱卒。

“跟我走。”随狱卒进来的一个小头目说道。

“跟您走!”波那瑟叫起来,“这么晚了还跟您走!去什么地方?天哪!”

“去我们奉命押你去的地方。”

“可是,这等于没回答。”

“然而,我们只能这么回答你。”

“啊!上帝啊,上帝!”可怜的服饰用品商喃喃道,“这回我算完啦!”

他木然、顺从地跟在来押他的两个狱卒后面。

他经过已经走过的那条走廊,穿过头一个院子和第二座主体建筑,最后来到大门口的院子里。那里有一辆马车,四名骑马的警察列于两边。狱卒让他上了车,一名警官坐在他身旁,车门关上并落了锁,于是他和那位警官都给关在一间可移动的囚室里了。

车子启动了,慢得像辆柩车。透过锁得严严的铁栅栏,囚犯只瞥见一座座房子和街面的石板,其他什么也看不见。波那瑟是地道的巴黎人,仅仅根据路碑、招牌和路灯,就能认出每条街。走到圣保罗广场,那是专门处决巴士底狱的犯人的地方,他差点晕了过去,赶忙在胸前画了两次十字。他以为车子就会停在那里,然而车子却驶了过去。

又往前走一段,车子沿着圣约翰公墓的界墙行驶。这里正是埋犯有叛国罪罪犯的地方,所以他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唯一使他略感放心的事情,就是罪犯在被掩埋之前,通常要割下脑袋,而他的脑袋还在肩膀上。可是,当他看到车子驶上了通往沙滩广场的道路,已经瞥见市政府尖尖的屋顶,车子拐进了拱廊,他以为这回可是彻底完蛋了,想向身旁的警官忏悔,遭到拒绝之后,就可怜地大叫大嚷起来。警官不得不警告他,再这样震耳欲聋地大喊大叫,就堵住他的嘴巴。

这个威胁倒是使他平静了点儿:如果要在沙滩广场处决他,那就没有必要堵住他的嘴,因为行刑的地点马上就要到了。果然,车子穿过了那个晦气的广场而没有停下。现在令他害怕的,就只剩下特拉华十字架了。车子恰好沿那条路驶去。

这回毫无疑问了。特拉华十字架是处决下层囚犯的地方。波那瑟还以为自己够资格在圣保罗广场或沙滩广场接受处决呢,他的行程和命运行将结束的地方,竟是特拉华十字架!他还没有望见那座倒霉的十字架,但已经感到它正迎面而来。距十字架还有二十来步远的时候,他听见一阵喧嚷,车也在这时停了下来。可怜的波那瑟本来就被接二连三的恐惧压垮了,这时再也承受不住了。他像垂死的人最后叹息似地,轻轻地哼了一声,接着就昏了过去。

第十四章 默恩镇的那个人

那里聚集了那么多人,不是等着看一个行将处以绞刑的人,而是观看一个已经被绞死的人。

车子停了片刻又开动了,穿过人群,继续赶路,笔直驶过圣奥诺雷街,绕过好孩子街,停在一道低矮的门前。

门开了,两个警察张开胳膊接住警官扶出车门的波那瑟。他们推着他踏上一条小径,登上一道台阶,最后把他撂在一间前厅里。

这一系列运动他都是机械一样完成的。

他走路时像在梦游似的,眼前的一切物体都像笼罩在雾中,各种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都分辨不出是什么声音;这时如果处决他,他不会做任何自卫的动作,不会发出任何祈求怜悯的叫喊。

他就这样坐在长凳上,背靠墙壁,垂着双手,警察把他放在什么地方就一直坐在那地方。

然而,他向四周望去,就没有看到任何威胁性的东西,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正面临着实际的危险,那条长凳包垫得还挺像样,墙壁上蒙着漂亮的科尔多瓦皮革,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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