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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正德外记-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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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赐鱼的名单中加了一个新名字,便是“患华夫人”。太监一送了来,蕙娘便觉胸头作呕,可是连皇帝都吃臭鱼,蕙娘又何能不识抬举?勉强吃了一块,谁知就此得病。
先是胸隔之间,只想作呕,勉强可以忍住,到了半夜,突然间上吐下泻,来势甚凶。左右侍儿,慌了手脚,唤看中门的老婆子,将管家老苍头宋文喊了进来,商量结果,唯有赶紧延医。
但是延医又须先告知一个锦衣卫的王千户。原来此处是皇帝的“外室”,不但护卫是件极重要的事;蕙娘亦如宫内的妃嫔一般,不准外人一窥颜色,所以门禁极严,出入禁制,都归这三千户管。
偏偏王千户这天回家歇宿,警卫的小校不敢作主,亦不放宋文去延医其实,延医亦很困难,时当三更,又在外城偏僻之地,医生不容易找。宋文跳了半天的脚,无法可施,唯有寻些蕾香正气丸之类的成药,胡乱让蕙娘服下,却是影响全无,依然吐泻不止。
好不容易到得五更打过,后门开放,宋文一面派人请医生,一面亲自奔去见朱宁,说知经过。
朱宁大吃一惊,丢下宋文,亲自骑马去觅一位御医。
明朝的御医通称“太医”。这位太医苏州人,姓薛,单名一个己字,号叫立齐。薛立齐是太医世家,他的父亲叫薛铠,是儿科权威,著过一部书,叫做《保婴撮要》,凡是学儿科的,莫不奉此书为圭桌。
薛立齐本人,医道既博且精,医家分十三科,而薛立齐无所不通,尤以骨科为最擅长。朱宁跟他是好朋友,排闼直入,将薛立齐从他姨太太床上唤了起来,拖着就走。
见到蕙娘,朱宁吓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这一夜工夫,蕙娘已经“落形”了!躺在床上气息奄奄至不能说话,但神志却还清楚,看到朱宁,热泪滚滚而下,形状实在凄惨。
薛立齐不须把脉,拿蕙娘的手抓起一看,又静静地望了一下,悄然回身。朱宁赶紧跟在后面,到客厅方始交谈。
“请准备后事吧!”
“怎么?”朱宁大惊失色,“什么要命的病?”
“十指螺纹皆瘪,俗名‘瘪螺痧’,已经无法可治了。”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变得成了不治之症?老薛,你再看看!病人是个极要紧的人物。”
“我知道,我知道!但凡有一分生机,我没有不尽心的。这个病,最快!《伤寒论》说:‘呕吐而痢、名曰霍乱。’意思是挥霍之间,便致撩乱。初起急救,或许还有希望,如今,是神仙都救不活她的了!”
“老薛!老薛!”朱宁几乎要哭出来了,“无论如何请你想法子,救她多活几个时辰,好让万岁爷见她一面。”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薛立齐神色严重地大摇其手,“这个病要传染的,万岁爷怎么好来?两三个月都来不得。”
朱宁又吓了一大跳,“怎么?”他有些不信,“又不是瘟疫!”
“传染开来,就是瘟疫。你我都要当心!”
朱宁毛骨悚然,“好家伙!”他耸耸肩说,“这么厉害。”
“我不吓你。确有这么厉害!对不起,我要告辞了。”
“不行!你要走,就不要再认我作朋友。”朱宁一把拉住他说,“还是那句话,请你无论如何要下药!下了药不中用,多少也还有个交代。”
“不中用你不怪我?”
“不怪你。”
“那好!且试一试看,不过这服汤头炮制起来要工夫,看她的命了!”
薛立齐开了一张方子,名为“解毒活血汤”,以蚕沙为主。方子很普通,煎药却很麻烦,要用“地浆水”,这个名目,朱宁连听都没有听过,少不得还要薛立齐指点。
“找块黄土地,掘一个三尺深的坑,灌上新打的井水,找根木棍把水搅浑。浑了再让它沉淀澄清,那就是地浆水。”
一说明白了,倒也不难,只是要找黄土地,就很费事。黄土地要到山里才有,九陌红尘,又近水边,哪里来的黄土地?好不容易在两里之外找到了,掘坑灌水,搅浑候清。用磁坛子装了回来,只听哭声大起,蕙娘已经香消玉殒了!
※  ※ ※皇帝眼都哭肿了,不管朱宁如何谏劝,一定要在蕙娘入殓以前,看一看她的遗容。
“万岁爷,去不得!”朱宁无法,跪下来抱住皇帝的腿。
“放手!”皇帝厉声大喝,同时挥手夹头夹脑地打了去。
“万岁爷打死奴才,奴才也不能放手。”
皇帝还是不依不饶,多少人拦不住他,正在不得开交的当儿,只听内监递相传呼:“老娘娘驾到!”
明朝宫中沿用宋朝的称呼,后妃皆称“娘娘”,“老娘娘”就是太后。这一下,皇帝无可奈何了,暂收涕泪,降阶去迎太后的软轿。
皇太后当然有一番责备,为了一个妇人,这样不自爱其身,何以上对祖宗付托之重,下慰臣民仰望之殷?接着,更有一番殷切的劝慰,百般譬解,冲淡了皇帝的悲痛。不过,见蕙娘最后一面之议,虽已作罢,得病之由,致死之因,却不能不问,要问,自然是问薛文齐。
“回万岁爷的话,‘病从口入’。”薛立齐答说:“蕙华夫人的病,是饮食不慎所致。”
“饮食不慎?”皇帝虎起脸对朱宁说:“把厨子抓起来拷问。”
“这不怪厨子。”薛立齐急忙说道:“是时鱼不好。进贡的时鱼,历经长途,自出水到入口相隔一个多月之久,哪里会不腐败的?”
“这话就不对了,时鱼分赐大臣,为什么别人吃了不要紧,偏偏她吃了就会得病?”
“这有两个缘故,一是各人的体气不同。蕙华夫人的禀赋较为纤弱,容易得病;一是时鱼腐败的程度不等,毒性各有轻重,想来蕙华夫人适逢其会,吃的是毒性最重的一条。而且,”薛立齐提高声音,特别强调。“据臣所知,大臣中亦颇有吃时鱼坏了肚子的。”
皇帝想了想,叹口气说:“罢了,罢了,从此不必进这种臭时鱼了。”
不想蕙华夫人之死,换来了一大德政,从此运河所经的州县,免了时鲜贡船传呼索冰的骚扰,只是又有一句话,却为江南带来了隐忧。
“要吃时鱼,自己到江南吃去。”
薛立齐不敢赞一词,怕皇帝果真动了下江南的兴致,自己的老家苏州,一定也在巡幸之列,那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办皇差”而倾家荡产。
※  ※ ※由于思念蕙娘,皇帝一直郁郁不乐,兴致大减。这一来,宫中倒显得安静了。但静极思动,而又适当“豹房”完工,到了重阳时节,皇帝已不大想得起蕙娘,在豹房中玩得很起劲了。
豹房中实在好玩。首先是马大隆大献长才,将公开的太素殿、天鹅池等处,秘密的复室夹道,布置得新奇灵巧,情趣各各不同,而又无一处不舒适自然,随处皆可流连。
其次是教坊司增添了好些各擅一艺的乐工,皆体态轻盈,能歌善舞的伎女。由于远隔大内,不须顾忌,皇帝特命教坊司常驻豹房,不论深夜清晨,兴到传召,所以笙歌之声,昼夜不绝。中宵好风传送民间,真有“仙乐风飘处处闻”之概。
教坊司日夜待命,一声传召,片刻不得迟延,尤其是几个顶儿尖儿的脚色,眠食不安,更以为苦。先是私下发发牢骚,到后来便约齐了向朱宁去请命,要求轮班承应,诉说苦况时,声泪俱下,令人侧然。
“罢,罢!”朱宁无奈,只得这样答说:“这事我作不得主,等我得便跟万岁爷回奏了,再作道理。”
“不!”有个叫阿柔的歌伎恃着与朱宁有过一夕之缘,硬逼着说:“干殿下一定得替我们作主,好歹帮个忙,免得累死。如或不然,倒不如此刻就死在干殿下面前!”
说到这样的话,朱宁不能不硬着头皮应承:“好了,好了!我总替你们想法子就是。”
话虽如此,这个法子却真不好想,那就只好找马大隆来商量了。
马大隆已成了朱宁的智囊,凡有疑难,每每向他问计。这件事当然难不倒足智多谋的马大隆,略想一想答说:“帮了这几个的忙,别人少不得也会来求干殿下,那时怎么办?”
“是啊!善门难开,如之奈何?”
“有条一劳永逸之计。”马大隆答说,“干殿下这样奏明万岁爷,光是京里的教坊司伺候豹房,不但劳逸不均,且怕万岁爷日久生厌;可否传召近畿各地的教坊司,轮番来京,豹房抵候?”
“啊!啊!此计大炒。”朱宁很高兴地说,“准定照此面奏,”他又问:“马先生今天可得闲?”
“恰好无事。”
“那就在这里喝酒。我另外还有件事要请教。”
这件事很重要。原来刘瑾过于跋扈,动辄假传圣旨,作威作福,朝中正人,无不痛心疾首,有那骨头硬的,或者公然反抗,或者上疏抨击,无奈皇帝只顾沉迷在豹房,根本不理,所以将刘瑾的胆子,纵容得越来越大了。
“外头反对他还不要紧,如今有一桩隐忧,内里也有人反对他,尤其是张、谷二位,一直在找机会动他的手!”
马大隆知道,他所说的“张、谷二位”,是指“八虎”中的张永与谷大用。这两个人亦是随时可以闯到御前,什么话都说得的。果然找到机会动刘瑾的手,则冰山一倒,万事全休。这样想着不禁为朱宁捏一把汗。
“干殿下,既有这样的情形,我奉劝,要早自为计。”
“正是!我就是这件事要请教。马先生,你好歹得替我想个避祸的法子。”
“兹事体大,得要从长计议。”马大隆答说,“我一定尽心竭力,为干殿下筹一善策,不过不能责我以太急。”
“不急不行!人家已经着手在布置了。”
所谓“人家”是指刘瑾。这个一夕之间崛起的权阉,自知作恶多端,树敌甚多,深怕一旦群起而攻,寡不敌众,因而想了个抵制的法子,嘱咐贴身小厮将朝士外官,特别是权势之士,平日投谒的名刺、馈赠的礼单,以及往还的书信,都收集在一起,以备不时之需。
“这是防到有一天出事,如果抄家,这些名片、礼单、书信搜到了,就是跟他有勾结的证据。为了避免连累,唯有设法救他、保护他,因为保护他,就是保护自己。”
“这一着倒很厉害!”马大隆说,“干殿下既然知道他有此深心,要防备他才好。”
“如何防备?书信可以尽量不写,有事当面商量,礼可不能不送。送礼就得用礼单,去看他,也少不得用名片。”
听他说完,马大隆眨着眼很用心地想了一会问说:“名片能不能不用?”
“这,还可以办得到。”
“那就不要紧了!”马大隆轻快地说,“不写信、不用名片,就没有什么把柄,至于送礼的礼单,不妨用泥金书写,金子的成色要足,字要写得大。这样,包干殿下没事。”
“马先生,”朱宁困惑地问,“怎会没事呢?”
“我说个道理给干殿下听。人都是贪小的;想那小厮有何知识,何能了解他主人有此深心?每天礼单甚多,岂能张张收藏妥善?看这张礼单是泥金所写,把字刮了下来,但可换钱。这一来,哪里还有干殿下的名字留下?”
“啊!啊!妙极!妙极!”朱宁很高兴地干了一杯酒,又斟满相敬,“朱某何幸,得遇先生!”
“不敢!”马大隆喝干了酒,正色说道:“彼此句心斗角,成败决于不动声色,此事干殿下要做得秘密,倘或泄漏机密,立即便有祸事。”
“我知道,我知道。”朱宁连连点头。
※  ※ ※刘瑾遇到一件很伤脑筋的事,安化王宀真钅番起兵造反,檄文以讨刘瑾为名。这就是说,如果皇帝能杀掉刘瑾,宀真钅番就可不反。
宀真钅番是太祖第十六子庆王的曾孙。庆王第四子秩炵,在永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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