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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六朝云龙吟-第298章

小说: 六朝云龙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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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试试怎么知道?”

卢景说着换了衣物。

“五哥,这会儿都宵禁了,你去哪儿?”

卢景边走边道:“那拳师既然是回乡成亲,有九成可能是从洛都离开的。四天前在上汤,就是走得慢些,现在也过了函谷关。运气不好的话,他已经到了秦国了。不能耽误,连夜去找。”

“去哪儿找?”

“武馆。”

“要是遇上查宵禁的呢?”

卢景怪眼一翻,“当然是你掏钱了。”

鸽子飞出乐津里,在洛都的夜空下盘旋片刻,然后穿过楼阁林立的南宫,气势恢弘的北宫,越过矗立的汉阙和望楼,往城北苍翠葱茏的邙山飞去。

邙山脚下,绿树环绕间,一池碧水在月光下荡漾着清波。池中的荷花已经凋谢,碧绿的荷叶覆盖在水面上,叶上蹲着一只青蛙,不时发出鼓鸣。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池旁,手里拿着一杆钓竿,在月色婆娑的树影下静静垂钓。

唐季臣拿着一张纸条匆匆走来,“禀侯爷,已经找到一个。”

吕不疑望着鱼丝,抬起衣袖,猛地一挥,唐季臣闭上嘴,躬身施了一礼,悄悄退下。

“云台书院,郁奉文。”

唐季臣对一名黑衣人道:“去吧。”

“诺。”

黑衣人低沉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唐季臣不放心地嘱咐道:“做干净些!”

黑衣人没有作声,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间。

“我没有!我没有!没有……”

郁奉文惊醒过来,眼前黑沉沉一片,正是半夜时分。想起刚才的梦境,他不由得咽了口吐沫,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像要冒火一样。他挣扎着摸住书案,想爬起身,却踢翻了榻边的铜盆。

郑子卿闻声惊醒,“郁兄,你醒了?”

“水……”

郑子卿道:“我去打水!你别动。”

郑子卿拿起门后的瓦罐,往后院的井栏处汲水。

比起前些天的酷暑,如今的夜间已经凉爽了许多,但学院的宿舍地方狭窄,一扇小窗也透不了多少风,睡到半夜,身上已经出了不少汗。郑少卿索性脱下褂子,先打了桶水冲了冲身上的汗意,然后重新打了净水汲入罐中。

郑子卿刚离开井栏,忽然看到火光一跃,接着火焰升起,吞没了一间房舍。郑子卿怔了片刻,才意识到是自己的宿舍失了火。他捧起瓦罐拚命往宿舍奔去,一股火浪从大开的房门中喷出,险些把他也卷入其中。

“郁兄!”

郑子卿举起盛满水的瓦罐,往火舌上砸去。“光”的一声,瓦罐碎裂,清水四溢。火焰微微一顿,然后更凶猛地肆虐起来。……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雄威武馆守门的拳师打开门上的小窗,举着油灯看了一眼。

外面是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厮,他抱着一个青布包裹,满脸焦急。

拳师暗自戒备,沉声道:“何事?”

小厮道:“大叔,行行好,我找馆里一位拳师。”

“找谁?什么事?”

“我是范家衣铺的,五天前馆里有位大叔到小店订了一套衣裳,说是回乡成亲,让我们快些做。谁知店里的裁缝生了急病,耽搁了几日,小的怕误了事,一做好就连夜送来。”

拳师皱了皱眉,“你记错了。我们馆里没有拳师成亲。”

说着“呯”的关上小窗。

“第五家了。”

程宗扬道:“看来咱们运气不怎么好。”

卢景翻着白眼道:“你小子要能帮着跑跑,这会儿就十家了。”

程宗扬苦笑道:“五哥,不是我不想替你跑,实在是没有五哥你这装嫩的功夫。五哥,你是怎么弄的?皱纹一抹,嗓子一捏,活脱脱就是个十五六岁的俊俏小后生。那些拳师都是会家子,竟然没一个看出破绽的。”

“三更半夜谁能看那么仔细?”

卢景道:“易容只是小术,要紧的是说话的口气,走路的姿势,只要做得到位,不用看脸就能让别人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那我可学不来。”

程宗扬很有自知之明,“幸好武馆大都聚在城南,要不然来回赶路,三天都找不完。”

“来吧,第六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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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大叔帮帮忙,”

小厮哀求道:“要是误了客人的事,小的回去少不得要吃挂落。”

“你弄错了。”

虽然是碰运气,程宗扬心里还是禁不住一沉。如果城南的武馆都找不到,那个拳师很可能根本就不是洛都武馆的,唯一的线索到这里也中断了。

拳师不耐烦地说道:“老杜四天前就回去了,你现在做好衣服有个屁用。”

程宗扬一阵狂喜。小厮的声音没有半点波动,仍是一副焦急的样子,“大叔大叔,杜师傅家在何处?”

大门“光”的关上,拳师的声音从门缝间飘来,“石崤!”

……

石崤位于崤山,自函谷关以东,山势一脉相连,一直延伸到洛都之北,便是埋葬了无数帝王将相的北邙山。

卢景与程宗扬连夜出城,赶到石崤已经是午后,在村上一问,很容易就打听到正在筹办亲事的杜家。

杜家的宅子粉刷一新,院中张灯结彩,不断有客人前来贺喜,送上礼物。忽然专门请来写礼单的老儒提高声音,“颖川彭辰,贺金万钱!”

杜怀一整日迎来送往,忙得满身是汗,这会儿刚脱了衣衫,在屋里擦洗,闻言一怔,随手拿了件短褂,匆忙迎出,他只是个平平常常的拳师,所在的武馆也平平常常,来往的亲朋好友礼金无非是几十钱,上百钱,超过一千铜铢的绝对凤毛麟角。这位颖川彭辰,听起来陌生得紧,不知是何来历,竟然一掷万钱。

见到杜怀时,程宗扬才知道拳师口中的“老杜”为什么刚刚成亲。杜怀年纪已经过了三十,按汉国通常的婚龄,儿子都该十三四岁了。他身材魁梧,一身肌肉显然是常年苦练过的,只是渺了一目,右眼留一个巨大的伤口,看上去狰狞可怖。

那位彭辰身材不高,但满身精悍之气,一看就是走南闯北的老江湖,他快步走来,远远便笑道:“杜兄弟!恭喜恭喜!”

杜怀拱手道:“杜某不知彭兄远来,未及更衣,尚请见谅。”

彭辰笑道:“当日在武馆匆匆而别,未能与杜兄弟告辞,昨日在洛都见到陆兄弟,才知道杜兄弟大喜之日将近,今日特来道贺!”

杜怀丝毫想不起自己曾经见过此人,只打着哈哈道:“彭兄客气了,快请里面坐!”

到房中分宾主坐下,杜怀才道:“这位是?”

“彭某的伴当,程兄弟。”

“哦,哦。”

杜怀连连点头,那只独目却惊疑不定。

彭辰利落地一卷袖子,“明人不说暗话。我和程兄弟如今都在颖川薛大侠手下做事。”

杜怀顿时改容相向,颖川薛豪的名声,可谓是如雷灌耳,即使他受伤后和江湖人打交道不多,也听说薛豪的侠义之名。

杜怀拍着胸膛道:“两位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皱一皱眉头,我杜怀算不得好汉!”

“好汉子!”

彭辰赞了一声,毫不掩饰地说道:“敢问杜兄,初九晚间,是否在上汤的长兴脚店落脚。”

杜怀脸色微微一变,停了一下才道:“确有此事。”

“不知杜兄在店中见过什么人?”

杜怀谨慎地说道:“杜某当日到店中天色已晚,吃了些干粮便倒头大睡,委实不记得见过什么人。”

“有位书生——杜兄可还记得?”

“哦,有的有的。那书生背了只木桶,说是家乡的干枣,要到洛都贩卖。还有几张琴。”

彭辰双目紧紧盯着他,沉声道:“不瞒杜兄说,那书生是某人的仇家,有人求到薛大侠面前,请薛大侠帮忙。杜兄若能如实相告,不仅我彭辰,连薛大侠也领了杜兄弟这份情义。”

“彭兄弟放心!只要杜某知道的,自当相告。”

“敢问杜兄,那书生身边可有人同行?”

杜怀想了半晌,然后摇了摇头,“那书生孤身上路,并未看到有人同行。”

“杜兄还记得有谁?若能相告一二,彭某感激不尽。”

“别的……”

杜怀沉吟起来。

程宗扬在旁提醒道:“是不是有一个老头?”

“老头?有!”

杜怀想了起来。

“他是不是姓严?”

“姓严?”

杜怀摇头道:“我不知道。”

程宗扬笑道:“想来杜兄是拳师,对教书先生没什么兴趣。”

“教书先生?”

杜怀大摇其头,“是个拉琴的。对了,还有个女人。”

“女人?”

彭辰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讶色。

杜怀道:“那个拉琴的老头过来讨钱,被她旁边的男人踢了一跟头,连琴都摔坏了,若不是一个疤脸少年扶住,只怕要摔个半死。”

“那女人是哪里的?镇上的吗?”

杜怀抓了抓脑袋,“这我可不知道了。”

彭辰换了话题,“店里住了多少人,杜兄还记得吗?”

“住满了。”

杜怀说道:“我到的晚,只剩了通铺。”

“那女人住的上房?”

“反正她没在通铺,”

杜怀嘿嘿一笑,“多半住的上房,好接客。”

“是妓女?”

杜怀道:“那女人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哪儿有女人住脚店的?”

“只有一个女人?”

杜怀肯定地说道:“住店的就她一个。”

“你说她还跟着一个男人?”

杜怀迟疑了一下,“我记不清了。”

彭辰站起身,“打扰了。杜兄弟他日若是路过颖川,薛大侠一定亲自出面道谢。”

杜怀咧开嘴,“客气!客气!哎,明日便是婚宴,今晚我和彭兄弟、程兄弟好好喝一场!”

彭辰笑道:“我等还要回去禀告薛大侠,改日再来打搅,告辞!”

……

“姓杜的没说实话啊。”

程宗扬道:“我瞧着他说的不尽不实,像是藏着什么不肯说出来。”

卢景也有同感,说道:“能问出这些已经不错了。再问下去,他起了戒心反而不妙。”

“往好里说呢,至少我们现在知道这十二人里面,有一个女人,其余十一个都是男人——是男是女总算分清楚了。”

“还有一个老人,一个少年。”

“郁奉文、杜怀,还有妓女和至少一个嫖客。加上拉琴的老人,脸上有疤的少年。”

程宗扬抚掌道:“不错不错,已经有一半了!”

相比于刚刚接手此事时的一片空白,如今的收获已经远远超乎自己的想像,可寻找的难度没有丝毫降低,反而更显得棘手。

马车上带着鸽笼,卢景用炭条写下“石崤杜怀”,然后把纸条卷好,塞进鸽足下系的铜管中,抬手放飞。

昨日接到飞鸽传书,颖阳侯那位门客连夜送来五百金铢,包括找到郁奉文的余款二百金铢,还有预付下一个人的三百金铢。两日工夫,就拿到了八百金铢,这生意着实做的。不过程宗扬也明白,如果换成自己,恐怕最初的三百金铢这会儿就该原样奉还了。

卢景看着鸽子飞走的方向,摸着下巴道:“在邙山啊。”

时间紧迫,两人没有在石崤停留,问完话便赶返洛都。

程宗扬道:“卢五哥,你不会是要把洛都的青楼都找一遍吧?”

卢景摸出一把蚕豆,蹲在车厢的角落里慢慢吃着,半晌没有言语。最后他拍了拍手,对车外道:“到上汤停一下。”

驾车的仍是蒋安世,虽然他也化了妆,用的车马也与鹏翼社无关,但毕竟跟着跑了两天,若有人留意,只怕会看出不妥。因此到了上汤,两人便让他先返回洛都,自己在镇上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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