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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世家贵妾-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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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宫女却不死心,反复央求着。
  虽说到尚宫局之后仍旧是宫女,可那到底是皇城内庭,与掖庭可以说是相差甚远。毕竟能到内庭,说不准哪天能得贵人的青眼,能一步登天也说不准。
  希望渺茫,但总是会有人抱着幻想。
  嬷嬷早就见惯了这种事情,一挑眉,将她训斥了一通,赶了回去。而后将名册给了沈瑜,笑道:“劳姑娘久等了,这就是这次掖庭选送尚宫局的宫女名册。”
  沈瑜客气地谢过之后,扫了眼院中整整齐齐列队站着的宫女,对着册子点了名,对她们的姓名长相有了大概的印象。确定没什么旁的事情后,沈瑜又与掖庭的嬷嬷客套了两句,将册子一卷,扬声道:“随我来。”
  宫女们随即分作两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这皇城又叫太极宫,是前朝留下的宫殿,西侧为掖庭,是宫女太监们的住所,东侧为太子居住的东宫。中部又分为前朝与内庭,前朝是正经大朝会听政的地方,内庭则是皇后与众妃嫔的住所。
  从掖庭到内庭,需得经过一条长长的巷子,宫人们将它叫做永巷。
  永巷长得很,到内庭都得经过这条路,故而有奉命办事的宫女太监,偶尔也会有奉皇帝之命进内庭来商议事情的重臣,又或是什么皇家贵胄。
  故而从这条路上走的时候,宫人们都得打起十分精神,以免冲撞了贵人。
  这些宫女在掖庭之时都是受过教导的,纵然是没来过,也应该知道永巷是什么地方,故而沈瑜并没有去刻意嘱咐什么,不料竟出了差错。
  宫女的队伍本来整整齐齐悄无声息,渐渐竟有说话的声音传来。沈瑜只当她们是一时新奇忍不住议论两句,并没准备停下来训斥,却没想到这声音竟然愈来愈大——有人吵了起来。
  虽说她们的声音也勉强算是克制,可在这寂静的永巷中,也足够沈瑜听清楚了。
  沈瑜猛地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去。
  饶是她一向脾气好,也有些恼了。毕竟若是宫女们私下里有什么争执也就罢了,可哪有在上峰面前争吵的道理?更何况这还是在永巷。
  宫女们随即也停了下来,前排的人知情识趣让开了些,让沈瑜看清了那俩争吵的丫头。说是争吵也不尽然,分明是身量小些的那丫头在质问另一个身量高挑的什么事情,她面带怒色,柳眉倒竖,也不知到底是含了多大的怒气。
  众人神色各异,有怜悯同情的,也有幸灾乐祸的。她们原以为沈瑜会当场发作,可并没有,沈瑜只是冷着脸剜了她们一眼,低声训斥了句“闭嘴”,就准备继续走。
  毕竟恼归恼,沈瑜还不至于蠢到要在永巷这边当场管教人。
  只不过她是拎得清,准备回尚宫局之后再跟她们算账,可那丫头却是个不会看眼色的,见她并没有发怒,竟想要她来帮着主持公道。
  “姑姑,是红玉在如兰的被褥中动了手脚,才会让她出红疹,以至于……”
  沈瑜眯了眯眼,立即想起方才在掖庭被嬷嬷驱赶走的宫女,心中已将前因后果思量清楚。可她并没有让着丫头继续说下去,而是厉声问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那丫头原本也是一时情急,被沈瑜这么呵斥后,吓得浑身一颤。许是因为神情相貌的缘故,她原以为沈瑜是个好说话的人,却没想到此时竟与先前判若两人。
  若沈瑜一早就是这么个模样,那她决计是不敢闹这么一出的。
  沈瑜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若是再来这么一出,就都给我回掖庭去。”
  想都知道,若是被逐回掖庭,决计是没什么好下场的。众人噤若寒蝉,就连原本怀着看戏心情的,都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走。”
  沈瑜刚训完人,一转身,迎面就见着了朱明门那边有人过来。她抬了抬手,示意宫女们靠墙跟站着,让开道路,让两位贵人先过。
  她在皇后宫中三年,对皇室这些个王孙公子也算是熟悉,只一眼就能认出。但她并没有抬头去看,而是规规矩矩地垂着眼,颔首低眉,屈膝行了个万福礼。
  宫女们就更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依样画葫芦地随着她行礼。
  从沈瑜这个角度来看,只能见着那两位贵人的衣摆。
  其中一位很好分辨,单看月白色的衣裳与衣摆上的蟒纹,就知道这必定是位王爷。至于另一位……本朝依循旧例,五品以上服朱,三品以上服紫,再算上他穿着的黑色官靴,应该是位品级不低的将军。
  沈瑜规规矩矩地行着礼,心中百无聊赖地猜想琢磨着这两位的身份,却没想到其中一位竟然突然停了下来。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正犹豫着该怎么办,便听到了那人的声音,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是哪宫的人?”
  这是宋予夺的声音。
  虽说沈瑜跟他说的话加在一起,两只手就能数清楚,但还是记住了他的声音。如今他一开口,沈瑜就听出来了。
  他是不是认出来了?他想做什么?
  沈瑜只觉着自己的脉搏都快了许多,那夜之后,她只想跟宋予夺划清界限,最后这辈子都不要再见才好。
  “奴婢是尚宫局女史,奉命到掖庭调人。”沈瑜低声道。


第5章 
  用时下的话来说,宋予夺这个人其实是有点脸盲的,尤其是在女子身上。
  宋家是个大家族,平素里逢年过节,表了几表的姊妹们能占满一个院子,环肥燕瘦的,宋予夺看着就头疼,能认出来的更是寥寥无几。
  再加上试婚那夜熄了烛火,床帐放下,清朗的月光照进来,也显得云遮雾罩,看不真切。
  因而宋予夺是没认出沈瑜来的,只是觉着她颔首低眉的模样很是眼熟,一眼扫过,便忍不住在她身上多停了一刻。
  及至听到沈瑜的声音,他心里那股若有似无的熟悉感才算明确了源头。
  “是你?”宋予夺惊讶道。
  一来是诧异于竟然会这么巧,二来……宋予夺顿了顿,又问道:“你是尚宫局的人?”
  沈瑜一听他这话音,就知道他是在想些什么。毕竟若是挑选试婚的人,必定是会从皇后宫中来挑,怎么会舍近求远到尚宫局去选人?按理来说,她前几日还是清宁宫的人,今日就成了尚宫局的女史,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是。”
  沈瑜并不想解释,她垂着眼,头也不抬,一副仿佛压根没见过宋予夺的模样。
  除非是嫌命太长了,不然她才不想跟宋予夺扯上关系。
  诚然宋予夺也知道这才是最明智的做法,但还是被沈瑜这冷硬的态度给噎了下,一时竟没能说出话来。
  他之前被亲娘旁敲侧击地提醒过,说是若试婚宫女想要向他求情的话,他千万得摆正了主意,不能像之前那位驸马一样色迷心窍,为了个宫女得罪皇家。
  却不曾想,沈瑜压根连半点暗示都没有,更别说曲意逢迎央求了,人压根就当不认识他似的。
  慎王也停住了脚步,有些新奇地回头看着他,凤眼微眯,含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催了句:“平远,皇上还在等着我们,便是有什么事情,也等到得了空再说。”
  宋予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没解释,直截了当地应了一句,就抬脚走人了。
  等慎王与宋予夺走远,沈瑜方才缓缓地出了口气,面色如常地抬起头,向着噤若寒蝉的宫女们说了句:“走。”
  沈瑜清晨出门的时候心情尚好,在掖庭也一直是和颜悦色的,然而永巷遇着宋予夺之后,整个人情绪都不大对了,宫女们看着她的脸色,都不禁有些害怕。
  及至回到尚宫局,沈瑜先带着她们到了住处,简单地训话之后,让她们先收拾行李安置下来。众人方才长出了口气,沈瑜又点了先前在永巷之时起了争执的那俩侍女的名字,冷着脸道:“如莲、红玉,你们随我来。”
  许是因为沈瑜翻了脸的缘故,方才在永巷都敢起争执的两人,如今倒是都老实了,站在她面前,一句话都不敢说。
  沈瑜给自己倒了杯茶,摸了摸杯壁,是冷的。她并没在意,直接喝了半盏,定了定心神,而后向着她二人道:“方才话倒是挺多的,怎么这时候都成了闷嘴葫芦?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玉双手交握着,看起来很是害怕的模样,她小声道:“在永巷时,如莲突然发难,揪着我质问什么陷害如兰的事情,我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只是辩驳了两句……”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原本消停下来的如莲就又忍不住了,火急火燎地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你怎么会不明白?如果不是你在如兰的被褥里动了手脚,她又怎么会出红疹?”
  她急了起来,语速很快,声音也不自觉地越来越高。
  沈瑜挑了挑眉,觉着有些稀奇。
  这如莲看起来年纪不大,若是有些不稳重也勉强可以谅解,可掖庭那边怎么会把这样脾性的人挑选过来?
  红玉这次算是长了教训,没再回嘴跟她争辩起来,只是任凭如莲质问,片刻后飞快地抬眼瞟了沈瑜一眼,观察她的神色。
  屋子里就只有如莲一个人的说话声,她就是再迟钝,渐渐地也意识到自己又办了蠢事,连忙向沈瑜认错:“姑姑,我……”
  “行了,”沈瑜抬了抬手,制止了她的辩解,“你们在掖庭究竟有什么纠葛,我不想管也管不着。今日我叫你们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清楚吗?”
  如莲被她强硬的态度噎住了,有点委屈地看着她,还没说出个所以然,一旁的红玉先开了口:“我们不该在永巷起争执,就算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也该到了尚宫局回禀姑姑。”
  沈瑜的手指搭在桌旁,听了她这回答,轻轻地敲了两下:“你倒是乖觉。”
  两人往这里一站,对比之下很容易就能看出高下。
  如莲年纪小沉不住气,鲁莽得很,红玉就显得更圆滑些,至少知进退,明白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许是冷静了些,如莲随即也认了错,只是语调里仍旧带了些委屈。
  沈瑜听出她话音里的委屈,又扫了眼她的神色,看着也不似作伪。或许她会这么莽撞,的确是因为发现内情太过气愤……只不过,这件事沈瑜并没准备去管。
  她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你们在掖庭呆了多久?”
  红玉道:“两年。”
  如莲愣了愣,方才答道:“今年年初才入的宫,到现在有半年了。”
  这跟沈瑜料想的相差无几,她看着杯中的残茶,说道:“今日是走运,没撞上不好相与的主子。不然若是真触了哪位贵人的霉头,别说你们,今日所有的宫女,连带着我,都得受罚。”
  如莲入宫不过半年,一直在掖庭做些活计,平时也有如兰护着她,所以对这些事情并不大了解。听了沈瑜这话还没什么切实的体会,倒是红玉神色凝重了不少,像是有些后怕。
  “早几个月,贵妃娘娘从永巷过时,有当值的宫女边走边说笑,竟没注意到贵妃仪仗,还是经人提醒之后才匆匆忙忙地行了礼。那时贵妃刚丧女没多久,心情沉郁,直接令人将两人拖走杖责五十,罚入辛者库。”沈瑜那时还在清宁宫,故而对此事很了解,“那两人,一人没撑过去,另一人被打了个半死,到辛者库之后没过多久,就也去了。”
  皇帝宠爱贵妃,又怜她丧女,所以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连带着皇后都没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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