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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商门娇-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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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沈楚其哪里肯让他家熙弟觉得他有一丁点不好,更不肯落下个无赖熊孩子的黑点,闻言忙乖巧的松手,瞥一眼杜振熙又瞥一眼陆念稚,心下如打翻了油盐酱醋瓶,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刚才杜振熙出于本能上前伺候陆念稚,穿衣系带什么的他以前又不是没见过,怎么就突然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恨不得拍飞杜振熙的手,换他代替杜振熙,亲手服侍陆念稚。

    再看杜振熙签着一小块肉粽喂陆念稚,陆念稚咬着竹签浅笑轻语的画面,更是无端端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其实知道自己内心戏太多,但是此时此刻的戏唱的不太对啊喂!

    如果说他看不惯杜振熙和曲清蝉意趣相投,那是因为曲清蝉本是引人倾慕的美人儿,他即不喜欢唐加佳和杜振熙并肩而站,更不喜欢曲清蝉和杜振熙对坐笑谈。

    但是,陆念稚是四叔、是男人,杜振熙是侄儿、也是男人,他们两个再亲近再默契,都是应该的,都是正常的。

    为什么比起曲清蝉,陆念稚同样叫他觉得心里又闷又堵?

    陆念稚是救过沈又其,从小看他长大的陆四叔啊!

    他喜欢上杜振熙已经够混账了,如今居然看着陆念稚竟生出排斥来,岂不是更混账了!

    沈楚其顿时天人交战。

    陆念稚则饶有兴味的看向杜振熙,意外道,“意中人?小郡爷什么时候有了意中人?”

    以沈楚其和东府的交情,既然不瞒江氏,自然也不会瞒陆念稚。

    杜振熙半是好笑半是好叹,将饭桌上的谈话内容一一道出,小脸微红道,“您听阿楚的说辞,不怪我被曾祖母说脸皮厚。倒没想到广羊府还有类似身世的姑娘,四叔,您人面广,可知道是哪家姑娘,心里可有头绪?”

    后半句说得小小声,不让沈楚其听见,暗搓搓和陆念稚打探。

    陆念稚挑起的眉梢忽而落下,心口却忽而一跳,目光在杜振熙和沈楚其之间一掠,意味深长道,“我还真知道有这么个人,和小郡爷形容的差不离的。”

    杜振熙继续和陆念稚咬耳朵,“是谁?”

    陆念稚也学她咬耳朵,低声笑道,“不告诉你。”

    是不告诉她,还是根本不知道,又开始恶趣味的逗她?

    杜振熙顿时意兴阑珊。

    这边阿秋也在和沈楚其说悄悄话,安慰他家一脸纠结的小郡爷道,“您别多想了。这心里多了个人,又是暗恋又是单恋,难免起了见不得他和别人好的心思。您这不是混账,只是吃醋罢了。”

    虽然吃醋的对象,和他家小郡爷喜欢的对象一样不太对。

    但阿秋只能硬着头皮假装经验谈,点醒他家小郡爷:嫉妒使人质壁分离,别变成面目丑陋就行。

    偶尔吃吃醋,有意身心健康。

    沈楚其如闻天籁,顿时醍醐灌顶。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吃醋。

    他莫名被阿秋安慰到了,也莫名觉得这感觉不那么难以承受了,撇开阿秋见杜振熙和陆念稚也头挨着头说悄悄话,心头别扭一瞬又恢复正常,佯咳一声转入正题道,“陆四叔,我和熙弟来找您,是想问问您余文来的事。”

    “四叔,您说的话半对半错,能给我好处的不是曲大家,而是余文来。”杜振熙讶然于沈楚其难得的正经,沈楚其想控场,她自然乐于捧场,遂只简单接了一句,“余文来何人,重归广羊府所为何事,阿楚都打探清楚了。”

    话音落下,沈楚其就将二人梳理过的前因后果一一道出,越俎代庖的“质问”陆念稚,“陆四叔,您这是跟熙弟打什么哑迷呢!您想放手杜记瓷窑皇商竞标、全力转投钱庄做海禁营生的事,老太太可知道?”

    他一问陆念稚,杜振熙二问陆念稚,“四叔,瓷窑事体一旦放权,转头就有可能被安家、唐家联手吃进嘴里。当年是您不辞万里,带着曾祖母一路北上进京的,您真想放弃辛苦六年坐稳的皇商牌匾?”

    “皇商表面风光,内里能到手的利润是多是少,小七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陆念稚似早有准备,扬袖抽出紫檀案下的账本,随手丢到杜振熙跟前,无谓笑道,“第一个三年,为着能做稳皇商,倒贴进去的本钱,倒比宫里采买局最后结算的盈利,还要多出三倍。

    第二个三年,为着交好京中贵人,疏通从南到北的一路关节,杜记瓷窑又倒贴了多少利润进去?得不偿失算不上,我原先冲着皇商名头入京,为的就不是杜府能借此赚得盆满钵满。

    为的不过是因此能得的表面风光,和实实在在的声势。利少一点,名得到了手,于杜府来说已经足够。难道等到以安家为首的十三行瓷窑按耐不住,使出手段截胡再放手,就是好事了?

    和气生财。我们给个漂亮的引子,任由安大爷自去谋划,凭的是阳谋是真本事。左右杜记瓷窑没了皇商牌匾,生意照样能做,还能全力投到海禁上。卖到海外是高价,卖到京里,这价高价低可就虚了。”

    皇商说得好听,做起来却难。

    层层叠叠的关卡撸过一遍,那些高于市场价的几倍利润,或做打点或送人情,最后能有五成实实在在的利润握进手里就不错了。

    其中好歹,冷暖自知。

    杜府不是舍不起,但世事变化,如今有更好的出路,不选更广更长的好路走岂不是傻子?

    杜振熙随手翻了翻瓷窑账目,不得不承认,陆念稚说得全对。

    “再说了,要是唐家能越过安家,争到皇商的牌匾,对小七又有什么坏处?”陆念稚懒懒往椅背上倚靠,半阖着眼看向杜振熙,似笑非笑道,“你看中唐加佳,不就是图将来东府的嫡长孙媳娘家能得力,你和小十一也能多添一份助力?”

    这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杜振熙毫无心虚,直视着陆念稚一字一句道,“那我岂不是要多谢四叔,如此尽心尽力又不露声色的,帮我抬举唐家?”

    余文来能给她的好处还没影,但唐家若是能一举跃入皇商之列,即便是和安家联手并驾齐驱,对她来说,这个未来亲家能给的好处,才是立竿见影的。

    光得到瓷窑皇商的活计不够,还要得到杜府捏在手中六年的人脉才够。

    唐家不仅不会因此和杜府疏远,反而会更加看重她这个未来“贵婿”。

    杜振熙这话,可谓坦荡直白。

    陆念稚不置可否一笑,收回杜记瓷窑的账册,又随手一摸,丢出一本纸张泛黄的半指厚的小册子,示意杜振熙接手,沉吟着道,“这是大哥当年遭遇海难后,大老爷和大夫人生前留下的笔记。你拿回去仔细看一看,和你往后的差事有关。

    里头记录的是大哥当年带的船队细目,后头还付着口岸库房里封存船只的细目。钱庄这头,我会亲理,至于重整船队、重新朝暮船工的事,就要交给你来办了。

    小郡爷不必担心老太太那里,这些事,我在铺排奉圣阁重开之事前,就和老太太私下仔细说过。她老人家只说由着我放手去做。小七如今大了,不能总在广羊府里的零碎生意上头打转,只要你能理顺船队船工的事——我已经和老太太提过了,往后海上行商的事,就全权交给你去办。”

    天上掉下个大馅饼。

    砸得杜振熙星星眼,如果真照陆念稚所说,将来杜府的主力会放在海禁重开的商贸上,那么她此刻得到的不仅是机会,还是事关她和杜振晟将来能否“夺”回家主名、握牢家主权的转机。

    不管陆念稚这老狐狸是真心还是假意,话己出口,她只管将事情揽下,再紧紧握在手中,到时候可不是谁再反悔,想收回就收回的了。

    杜振熙小心肝砰砰跳,突然觉得陆念稚的诡诈也不全是坏处。

    得了陆念稚给的好处,她十分大度的决定回报以好话,“四叔,您即是想让我接手海上行商的事,早早把话说明白也就是了,何必绕这么大个弯子,先是让我交好曲大家,再是让我苦苦查探余文来的底细。”

    陆念稚和余文来到底是不是真朋友?

    有这么拿真朋友当枪使,做诱饵引她入坑的么?

    陆念稚表示有,签起一块肉粽,细嚼慢咽道,“我和西臣相识于少年时,交情不显。以你一向爱多想多虑的性子,我要是凭白抬出个京中来头不小的’故旧’,你能信?”

    不能。

    她只怕会当陆念稚又在盘算什么“坏事”,溜着她玩。

    说不如做,陆念稚即便一开始就坦诚所有的内情,她也会将信将疑,少不得一样要亲手仔细摸一遍底。

    殊途同归。

    不知该说是陆念稚太了解她,还是该说是她太低看陆念稚。

    杜振熙竟无言以对,和早就听得一愣一愣的沈楚其对视一眼,默默起身告辞,“四叔,不耽搁您午歇了,我们先走了。”

    陆念稚似真有些精神不济,静静看一眼并肩而立的二人,扬袖一摆手,无声一颔首,转身就自回内室。

    沈楚其回头看了眼合上格栅的内室,心里想着刚才吃醋吃到陆念稚头上,态度实在有些不好,有心补偿,瞧见迎上前送客的练秋和拂冬,就关心道,“四叔可是忙累着了?我怎么看着没睡好的样子,眼圈都有些发青了。”

    练秋严肃脸一黯,拂冬则忧心蹙起眉头道,“也不知怎么的,四爷这几天夜里常常起夜,似乎真是睡不好。我们问四爷,也只说是被梦境魇着了。放在往常,可是没有的事……”

    睡眠浅梦境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沈楚其感同身受,杜振熙同样感同身受,心口突突一跳。

    又一个被梦魇困扰的!

    什么梦?

 第67章 有一份心意不会变

    杜振熙心里疑问,嘴里不知不觉就问了出来。

    “什么梦?我和练秋也不知道。”拂冬转身往影壁后头看,伸手指着半空道,“只知道四爷没事不出庐隐居时,老对着廊下的风铃出神,没两天就亲手取下风铃,让我和练秋仔细找个匣子收起来,放到山下院子里的小库房里去了。”

    练秋闻言转过严肃脸,对着杜振熙一板一眼道,“还请七少别多心。四爷不是不喜欢十一少送的风铃。怕是这时节半山腰上风大,吹得风铃夜里扰人清静,四爷因此受梦魇困扰,才想着先取下一阵子,回头气候回暖,总要再挂上风铃的。”

    往年也不是没这样做过,杜振晟到底孩子心性,瞧见哪个不把他送的礼物摆到明面上,就总要嘟着小胖脸囔囔不准无视他的心意,哄小豆丁两句等到再重新挂上风铃,小豆丁哪里还会计较。

    但以前不多心,现在能不多心吗?

    杜振熙小心肝一抖,心中疑问瞬间转化成震惊。

    即便陆念稚没说是什么梦魇,即便练秋和拂冬不明所以,但她这个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中,实打实和陆念稚亲过吻过不止一次的当事人,就算想装傻都不得不承认——她这个有“经验”的人,只怕比陆念稚本人都清楚,他做的是什么样的梦魇。

    如今听风铃两个字,简直魔性。

    她先是借曲清蝉挡掉通房的后患,后又牵扯出余文来和海禁的事体,这些天脑中装着正经事,倒是渐渐淡忘了盘旋脑际的画面,吃的香睡得好一切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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