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电子书 > 穿越电子书 > 不许人间见白头 >

第12章

不许人间见白头-第12章

小说: 不许人间见白头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潮湿而温热的液体,是什么呢。
  他狠狠地别开脸:“你看错了。”
  没有哭。
  他是不会哭的。
  在这个人面前他是不会,也不能哭的。
  不能示弱,不能放松,他甚至不该再与这个人有任何牵扯——
  “如果我说,谢伯伯的死与我无关……”
  “无关?”谢风闲深吸一口气,打断那人连自己也说不下去的话,质问道,“什么叫无关?”
  他猛地挣脱禁锢着他的手臂,恨声道:“我问你,王鉷作乱那一天,前去平反的禁军中有人称从王鉷身上掉下一封信,写着的俱是密谋作反的官员名单,那信,最后是不是你递给杨国忠的?”
  萧日影没有回答。
  谢风闲追问道:“是不是?!”
  萧日影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对上谢风闲看着他的目光,终究道:“是。”
  他能看见谢风闲望着他的眼睛里,藏在深处的那一丝隐隐的期待,在这一声带着些叹息的“是”字里,无声无息地灭了。
  突兀,毫无预兆,措手不及地,就这样灭了。
  那平淡沧桑的“是”字终究露出残忍无情的原本面目来。
  世间最锋利的剑,也不过如此。
  谢风闲忽觉心脏疼痛起来,那种被利剑刺穿心肺的锐痛感,让他五脏六腑跟着一齐绞痛,只觉掉入了一个巨大的冰湖,在彻骨的寒冷中四肢僵硬,不由自主、浑浑噩噩地向下坠去。
  向下……向下……一直向下。到世界的尽头,也许更远。
  萧日影却紧接着道:“然而纵使没有这封信,也会有其他的东西,纵使不是我递的,也会有其他人——”
  谢风闲定定地看着他,淡淡地笑了起来,轻声道:“你也可以选择不递,是不是?”
  萧日影沉默了。仿佛是无言以对。
  二人此时已走到直通三星望月第一层石峰的台阶处,谢风闲伸手推了推他,忽然疲惫至极,他勉强提起一丝精神,开口道:“你且上去罢。”
  萧日影却忽地回身,执起他的手,低低道:“阿谢,同我一起上去。”
  不是询问,不是命令。他的掌心灼热,像是一把火钳。谢风闲觉得手腕被抓着的地方有一种奇异地,灼烧起来般的痛。
  他看着萧日影,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摇了摇头。
  萧日影猛地闭眼,像是压抑住了心中的什么东西,睁开眼目光却近乎疯狂地盯着台阶下距离他一步之遥的人,这短短一步却似是天堑,将他困在这一边,他竭力压抑着声音,低语道:“阿谢,同我上去。”
  谢风闲仍旧看着他,站在那一级石阶下面,静静地,没有任何动作。
  无声的拒绝。
  萧日影眸光一暗,猛地踉跄了一步,轻声道:“阿谢……”
  再也忍不住,喉中一口腥甜翻了上来。




☆、第十五章 然诺重

  谢风闲见萧日影嘴角一抹血色,胸口似被巨锤砸中,喃喃地想唤他的名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缚住了手脚,扼住了咽喉。想要上前,甚至浑身都挣出了细汗,却也迈不出一步。
  在他的记忆里,这人是从不来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的。
  书院里与其他人不合,一语不发大打出手,身上不知落了多少伤,回府后又被父亲持着家法一顿猛打,仍旧昂着头,始终不肯示弱。
  却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
  ——阿谢,同我上去。
  不是命令,也不是询问。单单一句,藏陈述里的恳求。
  从来也不会低头的人,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恳求着。谢风闲不回答,他便再叫一声“阿谢,同我上去”,仿佛再说一遍就会得到回应,固执地只懂得重复。
  谢风闲忽觉方才被他握着的手腕又开始疼痛起来,火一般沿着臂膀窜进心脏,那跳动的东西一阵阵紧缩,竟生出些疼痛来。他怔怔地看着萧日影,嘴唇嗫嚅着,却终究没有发出一个音。
  萧日影抹去唇边鲜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半晌才一笑,点头道:“好,好得很。”
  他深深地看了谢风闲一眼,转身走了。
  流风这时才走近,似是踩中一截断枝,发出“啪”地一声响动。
  谢风闲猛地一震,如梦初醒般向前一步,叫道:“萧!”
  萧日影步子一顿,却没有回头。
  谢风闲跨步至他身边,却听他低低笑着,声音嘶哑,听来不尽嘲讽:“你从来没有信过我。”
  那笑声愈来愈大,就好像什么可笑之极的事。
  怎么能不可笑?
  谢子桥遭诬落狱,他携金凤拜访杨府,不顾落人口舌;殿前求情长跪不起,不惜触怒圣颜。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足够被人参上一本,与“逆贼同流合污”乃至万劫不复,他却还是做了。
  到头来却也……换不来谢风闲口中一个“信”字。
  若是信他,纵使不知他为谢父求情,也断不会将他视若杀父仇人!
  萧日影猛地握拳,压抑住心中痛楚。
  谢风闲不知他心中所想,对他求情一事亦是不知,却听出他言语里难以抑制的自嘲,落在耳中竟如针扎一般,张了张口,半晌唤道:“萧……”
  萧日影却沉默了。
  他自诩并非莽撞之人,当年所做一切不过为着“良心”二字,当初做时便已想的明白,如今却怎地不甘了?谢风闲不信又如何?难道重来一遍,他便会眼睁睁看着谢子桥被斩?
  做不做,是他自己的问题;而信不信,是谢风闲的事。
  他的沉默只一瞬,却仿佛是一种认命般的无声静默。萧日影顿了顿,缓缓道:“无妨。”
  谢风闲静静地望着他,终是伸出手,执起萧日影的手腕,带着一声叹息,道:“我与你说件陈年旧事罢,你认识的谢夫人,其实并非我生母,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了……”
  这句话说得极慢,也极不易。仿若一个陈年旧疤,硬生生地揭了,露出下面的鲜血淋漓。
  谢风闲生母自幼便体弱多病,从不在外人面前露面,是以除了府里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极少有人知道谢风闲的生母并非后日的“谢夫人”。而自诞下他后,她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在谢风闲六岁时终于熬不住撒手人寰,那几个丫鬟也被遣散出府,得了些银子,寻自己的生活去了。自那时起谢风闲便隐隐有着“行医济世”的念头,乃至遇见东方宇轩,更是绝了入仕之念,一心求医。
  记忆里的“娘亲”便是有着模糊面容的,安静温婉的女人。
  “那种感觉,你永远也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娘亲闭眼的时候,那小小孩童只不过以为这是母亲睡过去罢了,周围人俱在哭泣,他却不明白为何要悲伤。甚至是笑着望着身边的人,仿佛看见了神奇好玩的事一般,推搡着母亲的臂弯说:“娘亲快看,他们都在哭!”
  他不明白手掌下的皮肤为什么冰冷至极没有一丝温度,不明白为什么推了娘亲好几下她却也没有反应,不明白为什么人“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
  直到他看见棺盖在他面前合上,才猛然间明白了一些,哭喊道:“娘亲!娘亲!”
  然而任他如何拍打喊叫,木棺里的人却再也不会有回应了。
  那一层棺盖,就像是一扇门,将他心中的某一处世界彻底关上,严丝合缝,再透不进一丝光亮。
  好像在浓稠的黑暗中行走,不知道前方还会有什么。
  甚至对父亲,也忍不住,生出怨恨。
  恨他为何在母亲去后便立即续娶,恨那个女人,“谢夫人”的称呼原本是娘亲的!应该是娘亲的!
  可是一个孩子,纵使恨,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在那女人的饭食中放了虫子,晚间便被父亲持之家法,他报复的愈厉害,身上的伤也就愈多。渐渐地,他不再反抗,他想走出去,离这个家愈远愈好,再也不要回来。
  直到听闻父亲落狱。
  谢风闲猛地喘了几口气,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回忆压在身上的绝望。
  萧日影看着他苍白的面色,终究忍不住打断他,道:“阿谢……”
  谢风闲摆了摆手,低喘了几声,闭眼缓了缓,继续道:“那时我才明白,家人就是家人,无论如何,这样的感情不会改变……”
  总有些人,你会一直爱着他。总有些人,因为知道对方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才肆无忌惮地伤害。
  家,就是一个无论走得多远,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地方。
  这里有永远为你点的一盏灯,留的一间房。
  永远,等你的人。
  然而如今,那个人竟也许,再也不能等他了。
  “我明白的太晚,及至归家,看见父亲苍老的脸庞,才赫然发现,自己竟然……错过了那么多……”
  那时候父亲是怎么说的呢?
  他看着谢风闲,笑着点头,眼里是遮挡不住地欣喜与自豪。儿子长大了。
  他指着桌上那方端砚,略显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回忆的温馨,说:闲儿还记得这砚台么?小时候你皮得很,在上面又刮又画。又指着一把泛旧的藤椅,说:以前老抱着你在藤椅上念书给你听……
  他抬起手,摸了摸谢风闲的头。谢风闲已经长得比他高了,许是朝堂上的步步为营,让这个不算风烛残年的老人过早地消耗了生命,不过知天命的年纪,竟已佝偻起腰背来。
  然而他做这件事,却是那么自然而然。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儿子的头。再天经地义不过。
  十几年未见的隔阂与疏离,在这个动作里粉碎瓦解,轰然不见。
  当年那些怨恨,早已随着时间流逝,化为尘埃。父亲爱的人,自始至终都不是娘亲。
  那不过是孩子的不甘,却不曾体谅过父亲的心。
  父亲临走前那一晚上,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闲儿长大了。
  再无遗憾。
  等到他最终明白的时候,父亲却已经,殁在火里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
  手被什么温热的东西握住,谢风闲睁开眼,看见萧日影反握住他的手,骨节粗大的手掌包裹着他的手细细摩挲,仿佛无声的安慰。
  谢风闲勾起唇角笑了笑,垂下眼,轻声道:“我一直都是一个懦弱的人……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他说得隐晦,萧日影却突然明白了他一直不曾开口的话。
  与其说谢风闲一直没有信过他,不如说他一直不敢相信。
  得到后又失去,不如一开始便选择不信。
  他拥住了谢风闲,拍了拍他的背,在他额上印下一吻,一字一顿道:“我萧日影对天发誓,此生此世对谢风闲,不离不弃。”
  他说的缓慢而郑重,嘶哑的嗓音却煽情至极,仿佛这世间最沉重的一句承诺,却也是最美的一句情话。
  谢风闲再也忍不住,在他怀中流出泪来。
  他哽咽着,道:“不够,我贪心至极,还要下辈子,下下辈子。”
  萧日影轻轻地笑了起来,缓缓地,只道了一个字:“好。”
  一日心期千劫在,后生缘,恐结他生里。
  然诺重,君须记。                        
作者有话要说:【一日心期千劫在,后生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清·纳兰性德《金缕曲(赠梁汾)》,劫是佛家劫簸的省略,是计量时间的词,这首词是纳兰性德写给顾贞观(顾贞观号梁汾)的,原意为表达友谊天长地久与顾贞观世世为友XD有兴趣的人可以找词百度看看他们的故事~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2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