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容不迫 by 凤重桓 年下-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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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英大可以直接问他真相，却用了这么拐弯抹角害己害人的方法。

唉……萧容叹气一声，自言自语道：「接下来，他该去娘那求证啦吧？」

以萧英那委屈得可怜的自尊，也不会单刀直入地与冷天心认亲，多半是确定他的身份。

只要冷天心不知道萧英的存在，他就无所顾忌。

冷天心每天都有固定一段时间抱着孙子散散步，今日一如往常。半路却遇到个人。

「殷先生！」冷天心抓着孙子的小手冲他挥挥。

「冷宫主。」

「殷先生，你终于出来啦。呵呵。」

「冷宫主，您气色不是很好。」

「是吗？唉，还不是儿媳妇的事，容儿找谁不好，找了个那么凶的女人。」冷天心面色的确有点憔悴，两鬓都快斑白了，全是为儿子心焦出来的。

「容儿……哪个容儿？」萧英目光一沉。上次冷天心一说「容儿」，天虎跟抓到他跟人通奸似的，赶紧把人支走。当时他就该多留点心的。

「呃……」萧容和小狼的事在岛上不是秘密了，他们对外的版本是当今少宫主因练功，导致人格分裂，性情不稳。毕竟「双重灵魂」要被揭发，她儿子得被当成鬼上身处理。

冷天心不曾想萧英不知道她儿子的事。以他和儿子的亲密，理应不该啊。

她踌躇着该不该讲时，萧英也在思量她。

第一次见面就觉得挺眼熟的，如此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他总会有个印象。可兴许年代久远，他只留了个模糊的影像。

而且以冷天心的智商，他真不敢相信她会是他唯一「破功」的人。

左思右想，冷天心还是当萧英一家人，干脆摊开了说：「殷先生，其实，我有两个儿子的，小狼是一个，容儿是另一个。您，知道了吗？」

萧英有点迷糊了：小狼和萧容是两个人，不是一个人？

他倒希望答案是前者。可萧容捂腿的一幕就在眼前浮现，跟他伤得同样的部位，又怎么说得过去？

冷天心又开始心如玻璃，脆弱易碎：「小狼那孩子刚来时很单纯可爱，后来不知怎的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她泫然欲泣，「容儿是好孩子，温柔孝顺，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他。」

「他们是兄弟？」

「嗯。」

「不是一个人？」

「……嗯。」

冷天心一秒的犹豫，足以令萧英起疑。他不再于冷天心纠缠，回了自己的逍遥别院。

夜幕降临，小狼终于大驾光临。

萧英摆好酒，几盘小菜，很有闲情逸致。

「英英。」小狼甜蜜叫道，几个月前萧英逃跑的事仿佛没发生过。

「小狼哪，你来了。来，特意为你准备的酒菜。」萧英自顾自酌酒，视线未落他脸上。

「英英对我真好！」小狼决定大发慈悲不计前嫌，与萧英重新开始，白头偕老。

他美美幻想着三十年后，中年的他抱着老头子的萧英。

又含泪幻想着百年之后，老爷爷的他抱着萧英的骨灰。

小狼突然体会到一句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鼻子一酸，心也跟着酸。

「英英，你会长命百岁的。」

萧英哪知道小狼思维之跳跃性。他现在的神情近乎冷酷，再也没有往日的云淡清风，笑意吟吟。

接下来要验证的事有点可怕，可他必须面对。

不面对又能怎样呢？小狼是知道他身份，他们关系的。那萧容呢？

萧英恍惚想起自家儿子，他似乎总是事不关己的样子，眼神里也尽是无辜。自己三番两次旁敲侧击他带他出去，现在看来，实在讽刺。

他再滥交厮混，也不至于跟儿子滚床单，天下女人男人又不是死绝了。

萧英咬牙切齿，掐断手中一根筷子。

嘎嘣。

小狼被这清脆声听得一愣。萧英看起来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为什么生气呢？

容儿跟他说，爹接下来问他的事不必否认，尽管承认，后果他负。

爹？！

小狼从没承认萧英是他爹！他又不是他养大的，也不是他生出来的——他是冷天心生出来的。嗯！只认冷天心是娘就行了！

借着醉意壮胆，萧英朝小狼走去，一步三晃。

小狼想上去扶他，可身体不听使唤，僵硬在原地。

萧英醉眼朦胧，巧笑倩兮，轻轻地捧起他的脸。

酒气喷在小狼脸上，小狼皱了一下眉：萧英喝的酒不少！

「小狼哪，凑近一看，你还真是个美人。」

「英英，你才发现吗？」小狼怒，他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世美男！

「呵呵。」

萧英一点点凑近，视线涣散，漆黑的眸子也一片灰蒙，哪里像看他的样子。分明是透过他看向外太空。

早年萧英以殷歌之名闻名天下时，他的眼睛就是一大传奇。传奇之处在于，殷雅本人嗜酒，整日喝得醉醺醺，导致整日醉眼朦胧，你压根看不到他清醒的模样，清醒的眼睛。另一版本是，萧英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不屑任何人进他眼，所以眼睛终日灰蒙蒙，如醉酒的状态。

后面的版本贴近于现实，萧英的确目中无人，不屑看任何比他丑的人。但人与性难以割开，他也没自慰的嗜好，就不得不睁大眼看人。经过多年洗练，他已练就一副美人雷达，对方美人否，第六感就能告诉他，抬抬眼皮就知。

「再美的人整日对着也会腻歪，你看我易容，三年才会看一回自己脸。」萧英实话实说。

「三年？」

「三年看一回，我就永远意识到自己是美人。嘿嘿。」

萧英自恋道。虽然他有资本自恋，但小狼还是恶心了一把。他的确很享受那瞬间的惊艳。所谓距离产生美，就是这么个道理。

「难道你也要三年才仔细看我一回？」

「三年？三十年看一回都不稀罕。」酒后吐真言，萧英实话实说。

小狼愤怒了，隐而不发。

「你就一点不爱我？」

「爱个头，你是谁？凭什么让我萧英爱你？」

小狼一颗玻璃心碎成渣滓。萧英如果能再仔细看一眼，会看见小狼眼睛通红，一副被人甩掉的落魄样。

「英英。你就对我一点好感也没有啊？」

「好感？有啊。你有时挺傻挺可爱的。」

「呵呵，那我永远傻给你看好不好？」

小狼不介意装疯卖傻，演戏是他强项。

「我要一个傻子干嘛？」

「那你想要什么？」

「……」他想要的东西，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别看他活得醉醺醺的，实际上他比谁都清醒。所以当初那么轻易离开无帝城，带着儿子流浪，继续逍遥快活。哪像方文，掉死一棵树上。

「英英，你要我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小狼用上撒娇这一招，连着问好不好。

「不好。」

答案就一次，不再说第二次。

什么贱招都用上了，萧英还执迷不悟。

小狼心灰意冷，血眸里有诡异的黑光闪过，那是他目光一沉，变态前的表现。

有些人，就是吃硬不吃软，强着来才有效。

跟他说再多软话，不如硬攻一次实际。

萧英指尖一点点摸向小狼耳鬓边，以亲昵的姿态，猛然贴下那一层薄薄的面具。

萧英嘲笑道：「冷少宫主，您还真是空前绝后的大美人。」

又补上一句：「东施都自叹不如。」

小狼捂着自己真空的脸，睁大眼睛错愕。他不是不知道萧容长得如何对不起观众，可任何人都不想在爱人面前出丑。

尽管他只是替萧容露出真面目。

「英英，你听我解释……」

萧英冷笑一声：「萧容，我不得不承认你演技精湛，近乎人格分裂，事到如今，你还要演到底吗？」

小狼眨眨眼：「我不是容儿！我是小狼！」

「我管你银狼还是色狼。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我萧英的儿子？」

「……好像是。」小狼干巴巴回答。

——他已经废到连儿子都不愿承认的地步了吗？

他不得不承认，小狼的真面目差点令他呼吸不过来。

他真是萧容，他的儿子，萧容……！！！

萧英竭力让自己冷静，至少不要在现在踹起一脚把他踢出去。

「你也知道我是你爹？」

「……嗯。」小狼不愿意承认，可萧容要他不能否认。

「小狼，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凉拌。」

萧英抬起一掌，啪一声，巴掌响亮漂亮，打得小狼身体飞出去，眼前冒金星，嘴里闻血腥，幸好牙齿健在。

练天狼神功者，遇血则化魔。

小狼控制着自己不爆走。

萧英还不罢休，又走过去，一脚踹翻他。踹完还不够，又补上几脚，狠狠地踩。

小狼被打得头晕眼花，萧英下足了力气，没有半分脚下留情。口中的血腥味越来越严重，他咬牙吞下去。

萧英这辈子难得几回失去理智，全花在小狼身上了。不愧是他最「特别」的存在。

气血倒流，小狼一方面要承受萧英的脚力，一方面要与体内四蹿的真气作搏斗。他告诉自己不能走火入魔，也不能失手伤人，对方是萧英。伤谁都可以就是不能伤他。

小狼遍体鳞伤，萧英终于发泄完毕。

他第一次体会到「亲爹」这个身份的伟大之处，那就是打儿子不用怕被还击。要是以前，小狼早把他压倒。

「英……」小狼气若游丝，下意识叫着这个名字。血淋淋的手颤栗地抓向萧英的脚。

萧英又是一脚踩过去，冷酷无情。

「不要再叫我这个名字。」

「……」小狼闷哼一声。本就伤痕累累的身躯，经过这一重创，还得再闭关几个月。

萧英调整自己心态，理智逐渐恢复。

脚下这位被自己踩成猪头的男子叫萧容，自称小狼，是他儿子。

那个曾经被他捧在怀里宠，曾经让他很欣慰，曾经让他很珍惜的儿子——萧容居然就是屡屡强暴他禁锢他的——小狼！！！他还想补上几脚！

他蹲下身，抬起小狼下巴：「萧容？」

小狼只有眨眼的力气。容儿跟他说不能否认！

容他圣母一下，今日所受的苦当他替容儿受过的！更何况，萧英要揍的本就是他。

「唉……」萧英喟叹。「容儿？」

小狼又眨了一下眼。

「放我走我就不再计较，你我恩断义绝。如何？」

小狼眼睛一眨不眨。

「儿子，我宁愿相信你被鬼上身，也不希望这真是你。你明白吗？」

「所以，给彼此一条退路。放我走。」

「要么，我自己走。」

小狼眼睛像被空气撑开，连眼珠子都未曾转一下。

萧英说到做到，真的自己走了。在这风雪交加的大冬夜。

萧容忠犬一天翼如幽灵般出现。萧英习惯他的神出鬼没，无时不在，以及那特有的幽幽飘忽的腔调。

「殷先生，请脚下留步。」

「天翼，我知道你护主，可是请别拦我。」

「殷先生，这大雪夜的，你就算想走也走不了啊。」

「不劳你费心。」

「还是殷先生想投靠丈母娘呢？」

「少废话，让开。」

萧英的确想去找天龙，问琅琊子的下落。

天翼幽幽叹一口气：「萧先生，在此之前，请您听我讲件事。」

他喊他萧先生！？

萧英面色当下由白转青，由青转黑。

「还有谁知道我们的关系？」

「除了我和主上，没人知道。」

天翼给萧英打了剂定心丸，萧英消了杀人灭口的心。

「殷先生，我要跟你讲的这件事，得从很久前说起。」天翼又喊回他殷先生，不知不觉将那化为秘密隐藏。他开始慢悠悠叙述道，「这个故事，我得说很长，你慢慢听。」

萧英冷冷道：「长话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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