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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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缘杏并不希望羽师兄变成天帝。
缘杏思绪复杂,她忽然脱口而出道:“我想听羽师兄弹琴了。师兄今天,能奏琴给我听吗?”
缘杏知道现在与师兄谈这个,可能太强人所难了,可若是以前的羽师兄,奏一首琴曲给她听,并不是什么难事。
果不其然,弦羽闻言一顿,看向摆在书房一角的琢音,听到“奏琴”这个良久未曾想到的词汇,眼神露出些许伤感的神色。
然后,他又看到了桌案上层层叠叠的文书。
他缓叹了口气,温声道:“今日太忙了,改日吧。”
缘杏问:“改日是什么时候?”
“最近都比较忙,可能得等过些日子。”
缘杏心下黯然,但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再任性了,而是体贴道:“那好吧……我来帮师兄批文书。”
说着,她将自己先前选的那一叠文书抱到自己的桌子上,认真地批改起来。
夕阳西斜,时光不知不觉入了夜。
缘杏从下午批到晚上,师兄去见过仙官以后,也又回来了。
缘杏想尽量帮师兄的忙,但她原来的作息其实十分规律,今日又跟着怜雨跳了半天舞,消耗掉许多不必要的体力,已经累坏了。才刚到亥时,缘杏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缘杏还想努力清醒过来,可是握着笔的手却不停使唤,眼前的字迹模糊,手写字也开始歪歪扭扭。她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稍一不注意,仿佛就能将头磕到桌子上,睡死过去。
就在这时,忽然,一只手从她手上抽走了毛笔。接着,缘杏身子一歪,就被打横抱起来。
抱着她的人,身上有令人安心的气息。羽师兄的身体,穿着衣裳看起来并不魁梧,但将她抱起来时,那双手和男子的胸膛,却出乎意料的有力。
缘杏有些迷糊。
她被抱回房间,放到床上,似乎那人还有意帮她盖上被子。
缘杏挣扎着想睁开眼睛,一抬手,抓住了羽师兄的袖子。
半梦半醒时,缘杏感觉自己像在说梦话,因此能鼓起与清醒时不同的勇气。
她说:“师兄留下来,和我一起睡吧。”
她自己也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现在与羽师兄比邻而居,这种氛围,是和以前不一样的。
她只要走几步路,就可以到羽师兄的卧室里,自由翻他的书册,看到他的私人物品。两个人几乎就像生活在一个房间里,生活前所未有的亲密,她甚至能看到羽师兄沐浴刚回来的样子。
在这种氛围下,羽师兄变得比以前更亲近,虽然他的为人处世变得更冷淡了,却让人觉得触手可及。
静谧的夜色里,缘杏听到了弦羽喉结滚动的闷声。
接着,回应她的,是一个深长的吻。
他支手撑在她的上方,牙齿轻咬她的嘴唇,两人呼吸交错,倒影缠绵。
缘杏与羽师兄已经十分亲密,他们有过各种各样的吻,可是即使如此,缘杏仍然能感觉到,这个吻是不一样的。
他有着一种急切,有着一种压抑的情念,有着一种让缘杏陌生的冲动。
她被吻得喘不过气来,舌尖被吻得发麻,等这一吻结束,她的大脑因为窒息般的感觉而迟钝,本来就已困倦,现在更为云里雾里。
她听到羽师兄问她:“师妹真的要我留下来?”
有一瞬间,缘杏有些退却了。
这一回,她想起了安霖姨母告诉她的,只要是龙,在某些事上,就没有例外。
缘杏能感觉到,羽师兄刚才的举动,已经是他极力克制的结果。
缘杏生了一丝怯意,但即使如此,她犹豫之后,还是很小幅度地点了头。
弦羽大约是没想到,缘杏看着都有些怕了,居然还会点头,他微妙地僵顿了一瞬。
然后,他抬手,抚过缘杏脸部的线条。
他的态度重新变得柔和温雅,弦羽啄了啄缘杏的嘴唇。
他说:“还是算了,师妹已经很累了,这些日子又忙……改天吧。”
说着,他给缘杏捻上被角,起身,缓缓离去。
缘杏听着羽师兄步子走远的声音。
她本来就已经很疲倦,被师兄这么一吻,愈发困顿。她晕乎乎地蜷进被子里,沉沉睡熟。
然而,当次日清醒过来,缘杏在床榻上坐起身,昨夜的记忆重新涌入脑海中,她却没法那么从容了。
第三次了!
她主动贴近羽师兄,试图有所行动,已经是第三次了!
即使缘杏有所准备,即使缘杏知道羽师兄性情矜持克制,可是像这样被拒绝了三次,她还是有些受挫。
缘杏爬起来,只着单衣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她相当迷茫,而且忧虑。
师兄真的变了好多。
他不再弹琴了,而且待人疏离。
还有,他对她始终保持着最后那一点距离,说来好像没什么变化,可也让缘杏觉得不安。
缘杏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惴惴。
病急乱投医,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怜雨。
怜雨师姐是姻缘仙世家,她觉得舞蹈对师兄会有用……可是,真的会有用吗?
正当这个时候,缘杏手腕上东天女君赠她的那个玉链,闪了一下。
缘杏一愣,抬起手腕,看向玉链。
女君说过,玉链会在她遇到难题的时候,给她指引。
刚刚那个,莫不就是……?
缘杏踌躇半晌,却比之前有了一些信心。
缘杏坐下来,仔细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又提起笔,给怜雨写信――
【怜雨师姐,我想让师兄给我伴乐,你可知道什么,适合琴曲的舞蹈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知是自己动了琴弦,还是…)
缘杏正在写信的时候; 弦羽看了一夜文书,直到天蒙蒙亮,才轻手轻脚地回到屋中。
他回到屋中,为的倒不是休息; 而是不想让缘杏知道; 他一整夜未眠。
弦羽将琢音一并带了回来; 趁着缘杏还没有醒来找他的间隙; 他手中没有文书了,忽然空得不习惯,只得闭目养神。
琢音松了口气,道:“幸好杏杏来了。现在你至少还愿意这样休息一会儿,杏杏没来的时候; 你那样连续十天半个月整晚整晚地不睡; 吓死我了。如果让杏杏知道; 她肯定心疼死了。”
弦羽未言。
过了一会儿,弦羽微微睁开眼眸,看向琢音; 问:“这些日子,你有时会与杏儿在一起; 有没有听她说起些什么?”
“说起什么?”
“比如说; 中心天庭的事务太过忙碌,让她表现得有些疲惫。她有没有曾经显得很难过、痛苦; 亦或是……说起想念家人; 想念天狐宫了,之类的?”
弦羽素来神情淡淡; 可是说到这些事,他眼眸低垂; 流露出一丝脆弱的不安,似乎说出这几个字,就已经觉得艰难。
琢音沉寂一霎,然后惊讶地说:“弦羽,你该不会……是怕杏杏无法接受现在这样的生活,所以想要回家了吧?”
“就算她无法接受,也是人之常情。我自己都觉得枯燥乏味,更何况是杏儿?”
弦羽自嘲地勾了嘴角,却显得难以释然。
他觉得自己可笑。
他并不想将缘杏困在四四方方的天宫中,曾经是他自己说的,如果缘杏不想与他成婚,他们可以就保持着彼此自由的恋人状态,不必绑在一起。
可是事到如今,他却变得害怕,害怕缘杏真的会离开。
一旦品尝过有人愿意站在你身边的甜蜜,就没有办法再那么干脆利落的放手。
实在是卑劣的心思。
不过他心里清楚,如果缘杏真的想离开,对缘杏而言,也是最好的决定。她可以去做她想当的画仙,任凭天远地广。
或许对他们两个人而言,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一个人能够像自己真正的样子。
只是会心痛。
弦羽低垂眼睫。
而这时,琢音拨了几个迟缓的音节,道:“杏杏没有这样提过,她只是很担心你。杏杏的确很累,但是她担心你这样下去,会出事。”
“……”
弦羽无意识地将手指放在琴弦上,拨出一串伤情的琴音。
不知是自己动了琴弦,还是被人动了心弦。
弦羽指尖触到琴弦,竟有一刹那觉得这种感觉陌生,琴弦的触感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久到令人恍惚。
弦羽并非不想再弹琴了,听到久违的音律,他下意识地就想将手指放到琴弦上,好好弹奏一曲。
但紧接着,他脑海中立即回想起书房里堆积成山的文书,还有接下来排得满满好几日的日程,触电一般,不自觉地将手飞快收了起来。
如果现在弹琴,他可能会没那么想停下来,如果耽搁太多时间,那上午的计划就泡汤了。
他只有一点时间可以挤出来,杏儿马上就要醒了,还是留给杏儿为好。
这样一想,弦羽就克制住了徘徊在自己头脑中的弹琴的欲望,律己地将手收了回来。
弦羽闭目凝神,定了定思绪。
等他再睁眼,那双以往如清波般温柔的眼眸,已如死水一潭般沉寂。
弦羽道:“我知道。”
他推开窗户,抬手接住一片早枯的金黄落叶。
又是一年秋来了。旁人或许觉得这天宫金碧辉煌,而于他而言,却是朝朝暮暮一成不变,再美的景致,也早已看腻,成了不值一提的庸地俗景。
弦羽垂眸,缓缓说:“只是,即使我已身囚于牢笼中,也愿她永为自由鸟。”
我愿以此身画地为牢,换一片海阔天高,任卿翱翔。
他将落叶置于手中,眼底光芒渐淡,形同死夜。
弦羽垂下手指,任凭枯叶落地。
他四周空无一物,却又似有无形的囚笼,难以挣脱的铁栏将他封锁于其中。
*
数日后,怜雨抱着琵琶,带着迎阳,再度涉足天宫。
“虽然你说要适合琴曲的舞步,不过我不会弹琴,练习的时候,只好用琵琶和竹笛练习一下了。”
缘杏点点头,看上去觉得紧张。
迎阳举着她的笛子,看上去迫不及待。
不过在开始之前,她又好奇地问:“怜雨姐,你的舞蹈厉害,又有姻缘神之力,那你有搞不定的男子吗?”
迎阳的眼神,充满年轻女孩的好奇。
怜雨无奈又宠爱地看了她一眼,说:“当然有了。”
她对迎阳和缘杏道:“你们两人要记得,以外表引诱终归是一时之计。我练舞蹈,是因为自己喜欢,可不是为了男人。只凭色相就能招惹来的男子,也没什么可值得费心的。”
怜雨竖起三根手指,缓声道:“我往日起舞时,招惹来的男人虽多,但这一套,对三种人没用。
“一是对正人君子无用,二是对无欲无求之人无用,三是对心有所属且专一衷情之人无用。
“这三种人,在凡间罕见,但在仙界却不少。
“能飞升成仙,感灵成神的,本就是能专心致志、用心如一之人。”
“那……”
缘杏本来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跃跃欲试了,但听到怜雨这样的话,又纠结起来。
她偏心羽师兄,自然什么好事都想往羽师兄头上套。
要说正人君子,羽师兄当然是正人君子了,尤其是这段日子,缘杏看着师兄,都要想起柳下惠坐怀不乱的典故。
要说心有所属和专一衷情,羽师兄喜欢她,当然算是心有所属了,师兄他也毫无疑问是用心专一的。
再说无欲无求……
这两年羽师兄越来越像天帝,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