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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窄红-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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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有诚很痛快:“只要不让我在分行的烂泥里被人指着脊梁骨沤到退休,我愿意从头开始。”
  匡正没马上表态,手指似有若无敲着桌面,汪有诚虽然是代善的人,但过去匡正只要有事,找他从来没说的,是个哥们儿:“薪水,我保证你部门主管的水平,但职务,只是客户经理,你上头还有中层。”
  汪有诚抿住嘴唇:“没问题,我明天……”
  匡正抬手打断他:“我去跟老白要人,”他这种情况,自己开口提调动,太难堪,“总行那边我也会打个招呼,你等通知。”
  汪有诚烟雾后的眼眶微红,匡正看起来冷漠,但细节都替他考虑到了。
  “怎么,”匡正扬起下巴,“感动了?”
  “没有,”汪有诚别开眼,“烟熏的。”
  匡正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拨段钊的号:“金刀,上来一趟,204。”
  放下电话,他对汪有诚说:“我的副手,姓段,年纪不大,脾气很差,你跟他。”
  这意思很明白,小小的客户经理也不是好当的,但眼下这个局面,汪有诚没有挑剔的资格。
  “大诚,”匡正给他保证,“在我这儿,没人敢说你一个字。”
  汪有诚倏地抬起头,意外地看向他,这时有人敲门,进来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一身少见的好西装,精致锋利。
  “金刀,”匡正起身给他介绍,“汪有诚,新来的客户经理,你亲自带。”
  一瞬间,段钊的神色难以形容,先是毒蛇吐信似的瞪了汪有诚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到匡正脸上,绷着嘴,没说话。
  汪有诚干了这么多年HR,一看这气氛,打个招呼,识趣地离开。贵宾室的门一关上,段钊就问:“我做得不够好吗,你找个老油条来?”
  匡正没正面回答,而是说:“你该学着当老板了。”
  段钊马上回嘴:“我手底下有人。”
  十七八个蹩脚的客户经理,匡正笑了:“汪有诚这个段位的人,你带过一次才明白。”
  段钊不屑:“客户经理这摊事,我不需要更明白。”
  “金刀,”匡正严肃地说,“现在万融臻汇需要的不仅是业绩超群的客户经理,还要一个能纵横捭阖的副总。”
  段钊一怔,这时桌上有内线电话进来,匡正按下免提,接待小姐清脆的嗓音在不大的隔音室里响起:“老板,佟总来了,在一楼。”
  万融臻汇只有一个姓佟的客户,就是佟胖子,匡正从衣架上取下大衣,边向外走边说:“金刀,别像个女人似的争宠吃醋。”
  这话刺激着了段钊,缓缓合上的门缝里传来他的吼声:“女人争男人的宠,下属争老板的宠,天经地义!”
  这家伙,匡正掏了掏耳朵,被他惯坏了。
  他走楼梯到一层,一眼看见前台的佟胖子,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个小伙,一身不起眼的黑西装,罩着同色羽绒服,乍看像地产中介的销售员。
  哟,匡正笑了,真是冤家路窄。
  他走过去,隔着好几步就听见佟胖子的大嗓门:“别提什么G&S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懂不懂,现在最火的私银就在你眼前……”
  “佟哥,”匡正有意提高音量,“好久不见!”
  佟胖子转过来,露出身后覃苦声那张阴沉的脸,电光石火间,匡正满意地看到他乍然瞪起的眼睛,和迅速涨红的颧骨。
  “老弟!”佟胖子仍然热情豪爽,一把握住匡正的手,半转过身,“我给你介绍个小朋友……”
  他话还没说完,覃苦声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黑着脸咬着牙,掀起他那身破羽绒服,一个转身,带着风冲出万融臻汇的大门。
  匡正真没料到,他以为上次被这小子驳了面子,这次该找回来了,没想到人家二次耍横,又把他晾在了当场。
  “哎我去!”佟胖子尴尬地拍了拍肚子上的肉,跟匡正解释,“这帮搞艺术的,圈儿套圈儿介绍过来,求我帮着找私银,我他妈给带来了,他脾气还这么大!”
  匡正哭笑不得:“艺术家?”
  “哪呀,”佟胖子撇嘴,“倒腾画的。”
  匡正还记得覃苦声名片上的信息,苦声染夏艺术咨询公司:“艺术经纪人。”
  “狗屁经纪人,”佟胖子的包子脸一皱,打了几个褶,“不知道从哪儿淘了个穷画家,注册了个皮包公司,在小敦街租了个五十平的画室,就说自己是什么经纪人,其实饭都吃不上了!”
  五十平的画室,还是租的,怪不得G&S那人说他是“小作坊”,匡正摇了摇头,这种规模,连小作坊都算不上。


第138章 
  小年儿这天下午; 匡正去了房成城家。
  他已经不住在如梦小筑; 别墅卖了; 搬到北一环外一栋高极公寓。
  坐着电梯上楼的时候; 匡正想,房成城曾想搬到君子居或是得意城; 那是风火轮最风光的几个月; 现在他这个愿望恐怕永远无法实现了。
  房成城已经再婚,新夫人是之前伦敦藏的那个娇,一个高挑冷艳的姑娘; 拿着本美甲杂志坐在沙发上翻; 对匡正的到来漠不关心。
  “我建议你再考虑考虑。”匡正说。
  “电话里说了多少遍; ”房成城不耐烦,“没什么可考虑的。”
  “百分之四百的溢价不用考虑?”
  “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溢价?”房成城自问自答,“因为万青值这个钱!”
  匡正压着火:“万青的业绩如果真这么好; 它就不会卖了。”
  “它有四个CEP证书,”房成城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全世界都在看着我,我不能等; 我房成城就是速度,春节后就要开工!”
  全世界才没那个闲工夫盯着某个人看; 是失败把这家伙变得过于敏感; 匡正叹一口气:“买可以,但要等一等,我们……”
  “匡正!”房成城吼了一嗓子; 声音很大,背后的房间里立刻传来婴儿的哭声。
  “王妈!”房夫人终于放下美甲杂志,冲厨房那边喊,“快点,孩子哭了!”
  急促的哭声中,匡正听见房成城说:“我忍你很久了。”
  匡正挑眉:“忍我?”
  “忍你,”房成城铁青着脸,眼中是毫无道理的迁怒,“从到万融臻汇,我的运气就没好过!离婚给我办得一塌糊涂,儿子没了,名声败了,公司抛了,我他妈还剩什么!”
  匡正默然看着他。
  “现在我要买个药厂,稳赚不赔的买卖,你三番五次跟我叨叨!还跑到我家来,你要干什么,你只是个私银!”
  匡正瞬间冷静,他之前对房成城说过“无论什么情况,我们都会站在你身边”,他确实是这么做的,但到头了,没有什么合作是建立在无休止的争吵和埋怨上的。
  “万青这事你不用管了,帮我把基金债券那些管好就……”
  “房总,”匡正打断他,起身系起西装扣子,居高临下地说,“既然您已经不信任万融臻汇,我们没有合作下去的必要了,明天我的法务会联系您。”
  他微微颔首,在房成城惊愕的目光中道一声“再见”,转身走向门廊。
  廊上站着一个梳长马尾的女孩,一身名牌童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的父母离婚,她跟了爸爸,弟弟跟了妈妈,家庭破碎。
  匡正在她面前蹲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摸了摸她的头,女孩的脸木然地抖了抖,接着,一滴泪无声地滑下面颊。
  她才只有八九岁,已经学会了偷偷哭泣。
  匡正离开北一环,坐上迈巴赫赶往市中心,今晚是如意洲的封箱戏,那番浮华热闹在等他,他的宝绽在等他,他该开怀。
  戏楼的小年夜灯火煊赫,一进大堂,马上有穿红的工作人员来问好,剧场那边响着欢快的音乐声,是请了大乐队,前厅人山人海,韩文山、杜老鬼这些戏迷都到了,还有张荣,远远地朝匡正挥手。
  从门口到后台一段不长的路,他逐一寒暄过去,握不完的手、说不完的吉利话,笑得脸都僵了,偶然听到几句只言片语:
  “老康没来?”
  “他情况不好。”
  “他那股票,再跌可就跌停了。”
  “经济本来就下行,代理商又联合起来压价,他真是……”
  匡正面无表情擦过去,敲响后台的门,一进屋,里头比外头还闹腾,嗷嗷的,居然有婴儿在大哭。
  匡正皱起眉头,大伙都扮上了,一眼分不清谁是谁,他逮着最娇的那个花旦:“小侬,哪来的孩子?”
  “啊?”应声的却是另一把嗓子。
  匡正愣了愣:“萨爽?”
  “匡哥,是我。”
  匡正有点懵,萨爽上台从来是一身黑快衣,抹着乱七八糟的小花脸,今儿竟扮了个丫头:“谁的孩子?”
  “哦,”萨爽揉着白粉的胳膊腕一翻,水灵灵指着窗台那边,“侬哥的孩……”
  “滚你的!”这回是应笑侬的声音,又甜又脆,还贼他妈凶,“时阔亭的孩子,跟老子没关系!”
  “侬哥你当着孩子的面儿别总蹦脏字儿。”说话的是陈柔恩,可那个扮相……一条蓝茶裤,披着个绿蓑衣,头上还戴个草帽圈,十足的男孩儿装扮。
  “滚算脏字儿吗,”应笑侬一身俏丽的粉靠,头上插着一对雉鸡翎子,怀里抱着挺大个襁褓,一看就是拿小被裹了一层又一层,“再说了,才几个月听得懂什么!”
  匡正觉得魔幻,今天的如意洲好像哪哪都不对劲。
  萨爽把他拉到门口,妩媚的杏核眼瞥着应笑侬,低声说:“他和时哥捡了个孩子,小女孩,到派出所登记了,人家要送福利院,时哥舍不得,非要自己养,侬哥不愿意,俩人正闹别扭呢。”
  “哦,”这种事,匡正站应笑侬,孩子又不是小猫小狗,他们两个大光棍自己都养不明白,还养什么孩子,“宝绽呢?”
  萨爽涂着胭脂的小嘴儿一咧,笑得人见人爱:“上楼给孩子洗奶瓶去了。”
  听到这个,匡正不大高兴,时阔亭捡的孩子,凭什么让宝绽给他伺候,他板着脸从后台出来,上楼梯,刚拐过缓步台,楼上噔噔噔跑下来一个人,一片素白的衣袂,和他走了个对面。
  匡正一抬头,只一眼,就呆住了。
  那是个一身白的旦角,一双桃叶眼水汪汪的,上挑的眼尾斜飞入鬓,有点玉面天生喜的意思,一点朱唇半启半合,衬着满头水钻,从骨子里往外透仙气儿。
  匡正的心乱了,怦怦地跳,眼前这张脸说不好,他陌生,又熟悉,仿佛在哪片梦里见过,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恰好美在他的点儿上。
  可他有宝绽了,人家对他是“黄沙盖脸,尸骨不全”,他也得一样。垂下眼,他绕开那“姑娘”往上走,刚迈出一步,对方忽然伸出手,把他的胳膊拉住了。
  匡正这样的男人,身边处处是诱惑,但他冷漠地别开眼,不着痕迹地收回胳膊,继续往上走。
  那“姑娘”怔了怔,不解地叫了一声:“哥?”
  匡正的脚乍然停住,难以置信地回过头,一张颠倒阴阳的脸,一缕眼角眉梢的春情,一把弱柳扶风的小肩:“宝……绽?”
  把眼前这位佳人和心里那个男孩联系到一起的刹那,匡正着魔了一样,从脊梁骨到头发根倏地发麻,反手抓住宝绽的腕子,用力往前一拽。
  正在这时,楼下有人叫:“哎我的娘子!”接着,楼梯转角探出来一张脸,“奶瓶呢,孩子都快哭抽了!”
  是时阔亭,也带着妆,雪青褶子外头罩着一件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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