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王之王楚庄王-第6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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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时时刻刻只能做注定要失败的无谓挣扎。它……为什么这么残忍?
昭元呆呆望着那许多烛火,忽然心头一阵烦躁,猛然一挥衣袖。所有烛火都被他熄灭了,黑暗顿时笼罩了整个大堂。他似乎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自己已经完全隐没在了黑暗的保护之中,似乎不但别人看不见自己了,连自己也看不见自己了。自己甚至已经感受不到自己了,甚至都极力想觉得她也应该看不见自己。可是自己能不能看见她呢?
昭元顿觉头立刻又被撑得大了许多。他拼命想要用黑暗掩盖住那个人的影子,用尽一切办法来推拒她,贬低她,憎恨她,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在她的影子面前,却都是那样的无力和可笑。她的光华是那样的璀灿夺目,那样地穿透心灵、无法掩盖,以致于那能够吞噬一切的万能黑暗,在她面前也变得自惭形秽起来。那么黑暗又怎么可能有能力、有资格、有良心去将她掩盖?
她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圣洁,那样的跟自己心灵相通、神魂俱融,从根本上导致了她深深地霸占掉了自己的一切回旋余地,让自己根本无法在她面前作任何规避。自己想要逃到曾经的对伊丝卡的思念中去,因为自己要离开宫云兮,可自己却又总是被无情地推出来,因为伊丝卡也同样要离开自己。难道这真是一种无可解脱的可怕诅咒么?
昭元忽然前所未有地体认到了伊丝卡的痛苦。她的离去,与自己的离开宫云兮,似乎每一点都不同,可却又似每一点都相同,因为彼此都给双方带来了无比的苦痛。自己为什么找不到她?她为什么不让自己找到?难道她也和自己一样,要对寻找自己的人永远躲避下去?伊丝卡不愿意露面,是因为她没有完全原谅自己,还是因为她内心里面,只希望自己永远挣扎在隔开她和自己的苦海中?
昭元想着想着,忽然野兽一般拼命甩着头,似乎要摆脱着什么根本不可能摆脱的东西,可却又是那样的无力和绝望。自己要摆脱的是什么?是自己的身体,还是自己的灵魂?
不,都不是,这些是根本没有可能摆脱的。但有一样东西是自己可以摆脱的,那就这一切的万恶之源——自己的王位。他虽然从来都对这个王位没什么好感,但还从来没有这样痛恨过它。如果没有它,自己不就能逍遥一生一世,四海为家,恣行所欲,全无所忌了么?没有了它,自己可以毫不犹豫地带宫云兮远走高飞,而且依然能留给宋文昌一个惊喜,令任何人都不受伤害;甚至即使被世人发现,也不会造成太严重后果。即使连这也不做,自己也可以怀着希望,全无牵挂地和冰灵一起去找寻伊丝卡。尽管那找到她的前景可能还是失败,但毕竟永远也不会如此绝望。
可是王位的存在,导致了这一切的不可能。望帝等人的教导,再加上自己的愚蠢,早已导致这个王位变成了仆人一样的位置,事事反而都在考虑那些升斗小民,自己之快乐全然被抛之于后。望帝他们,还有自己,总是在安慰自己,说是等那些人都舒服了,自己自然可以放心大乐、极乐。可是他们何时是尽头?他们又怎么可能有尽头?自己又何时才能快乐?
昭元冷笑着,只觉自己是说不出的愚蠢和犯贱,竟把一件人人称羡、个个巴不得轮上自己的事,硬是给弄成了这样。难道自己生来就是欠了所有人的,这一世根本就是来还债的么?难道自己都这样了,还要被人怀疑、被人骂?
昭元想起范姜来叫自己和宫云兮做最后一别时的情景,那完全是充满了对自己的鄙视和厌恶的神色,简直就象是多跟自己说一句话都自降了身份一般。她为什么如此鄙视自己?自己的痛苦根本不能宣扬于世人,没有人会知道自己的牺牲,更加没有人会感激自己的牺牲。也许即使知道了,人人也都会认为是理所当然之事。自己这样做,究竟得到了什么?难道所得到的,只是她们对自己世俗和虚伪的鄙视、痛恨,以及日后宋文昌和宫云兮的风流佳话入耳么?
昭元忽然心头无比的气馁,因为他忽然发觉,自己这多年来的心愿,几乎没有一件成功过,自己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自己的理想早已被磨得干干净净,在世俗面前,它们已经变得那样的脆弱无力和虚无缥缈。
可是自己居然也能活下来,却也真算是一个奇迹。那么多的事,自己曾经以为每一个都能让自己支持不住的,可是每一次自己却都还是支持住了。而且自己不但挺住了,在别人看来还越活越滋润,越活越威风,越活越没白活。可自己真的是这样的么?自己一件件都能忍受,究竟是自己变勇敢了,还是自己变庸俗、变麻木了?
没有什么能比处心积虑把自己所爱的人送往别人怀抱更窝囊、更痛苦的了,更何况自己所爱的人,也曾深爱自己?昭元想起后来宫云兮告别自己、二人竞相夸赞宋文昌的情景,以及宋文昌不脱文人习性,在朝堂上就大肆描述起想象中的婚礼欹旎的情形,心头更是血泪丝丝,痛苦万状。他忽然恨不得将宋文昌抓来碎尸万段,让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于世上,又恨不得自己就一头扎进冥府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地狱,永远也不再来到这个扭曲的人世。既然有了他,为何要有自己?既然有了他和自己,又为什么偏偏要有宫云兮?
然而毕竟还是大家都来了,而且还硬生生地彼此深深纠缠住了,那么无论多么后悔当初的开始,都已经没有了意义。一切当向前看,对不对?生命是朝前走的,不是朝后走的,因为生命的归宿之墓在前面。自己总不能永远只想活在过去中罢?
昭元苦笑着,回避着,想要朝前看,可却偏偏看见了宋文昌和宫云兮婚礼洞房的情形。他忽然大叫一声,几乎就要直冲出去,但才动了几步,终于强力压住脚步,一下下地缓步而行。巡夜的卫士见大王似要夜出,都是微微一惊,呼叫中就要跟随护卫。昭元沉声道:“你们各守本位,寡人有要事出巡。”自己已是直朝城外营外直行。他越行越快,只望能离得越远越好,因为军营朝堂那里永远透出可怕的“责任”二字,已经让他完全透不过气来。
夏末秋初之夜,虽是暑气未褪,但毕竟已是微有凉意。可是这些却丝毫没有令昭元的头脑清醒一星半点,反而因为他身体本能的剧烈奔泄,而致使头脑更加疯狂。他忽然奔到一处河边废井之旁,猛然一下抓起那轳辘上破败的木桶,呼地一下打了一桶井水上来,朝自己当头泼了下来。夏日井水其凉如冰,果然让他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昭元一桶一桶地提水泼着,似乎要将整座井的井水都提干净,才能冲尽自己心中的苦痛似的。那井久已被废,多年未掏,被他这疯狂提水之下,不一会就已提不出甚么水。这自然导致了他的心火无可压制,他猛然大吼一声,已扔开那木桶,一头扎入井中。他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在井壁狂击狂撞,口中一遍遍地吼着宋文昌的名字,似乎那狭窄得不能再狭窄的深深井壁,就是最好的宋文昌的替身。
那井壁似还甚是结实,任昭元在里面猛击猛冲撞发泄,居然没有整体坍塌。但那井水,却渐渐又渗得深了些。狭小井壁的回响,使得他的怒声越来越沉闷,他也越来越没有力气了。渐渐的,他越来越带不动那些水,朝石壁上的击打也越来越是无力。忽然间,他猛然朝石壁上一撞,头角鲜血直流,人已无力地半飘在水中一动不动。
昭元默默自井底望向天空,只觉自己从前嘲笑过的坐井观天之事,现在竟然真的就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而且还如此的形象。自己不就是一只根本跳不出世俗的青蛙么?既然自己只能这样坐井观天,既然自己已经被限制得这么死,那么为什么不干脆就认为,天本来就只有这么大一块,从而以求得自己舒心呢?既然是面对注定的命运,那么还要去强求什么?
昭元默默地半浮躺在水面上,渐渐复深的冰凉井水,慢慢地渗透了他全身全心的每一个角落,将他的身与心都变得越来越冷漠。他忽然自言自语地冷笑:“我为什么一厢情愿地要去认为,她最后是要故意气我,才说宋文昌好呢?宋文昌难道当不起她说的那些话吗?”昭元慢慢想起自己与宫云兮从开始到结束的整个过程,忽然脑中一个念头起来:“她本来就是在从头到尾都在骗我,我为什么说什么都不肯相信她是在骗我?”
昭元苦苦一笑,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实在会太让自己难以接受。可是如果真要深究,却又只有那个答案。自己是真的爱上了她,可是她也许根本就没有真正爱上过自己,从头到尾可能都只是在耍自己。既然那样,自己干嘛要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人家也许不过是小小一场戏耍,在她一生中,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浪花,宋文昌才是载她一生的海流。她看见那一朵小小的浪花,朝它微微笑了一下,却根本比不了她的整个身心所依所托。自己为什么要如此自我感觉良好呢?
昭元忽然觉得心头出奇的死寂,似乎所有自己的这些痛苦,都是根本就没来由。他的骄傲刹那间突然起来,整个人都似乎大大振奋了许多。是啊,既然宫云兮根本就没有对自己怎样,自己为什么要自作多情?难道还嫌自己留在她眼中的笑话不够多么?迷魂术中的真实,本来就是亦真亦幻,自己为什么一定要不顾望帝的教诲,硬要相信它是十成十的真呢?
昭元心头似乎在被一把锯齿一下一下地横挫直挫着,那些一直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莫名其妙的自信,已经被一下下锉得粉碎。他知道自己这样想是对的,可是这也带来了比先前更多十倍百倍的痛苦,伴随而来的更是对自己整个人的最根本之否定。是的,没有了这种信念,自然也就没有了她的干扰。可是没有了这些,自己还能剩下什么?自己为什么要因为她不喜欢自己,就去完全否定自己?难道自己就真的这么犯贱么?
昭元的头又一阵阵地痛将起来,他忽然又一下下地朝井壁上撞去,似乎这些硬性的痛苦能够触发男儿抗争的本能,挽救他那因为被宫云兮的影子折磨得太久,从而失落了的骄傲和自尊。他的心又开始隐隐痛了起来,似乎是那种久违的痛,又似乎是那些熟悉的痛。这些痛要永远痛下去么?自己要让它跟随自己一生,不,自己要跟随它一生么?
昭元忽然厉声问自己:“她已经抛弃了我,我为什么还要如此犯贱?她根本就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我为什么要如此被她折磨?”
他狠狠捶打着自己的头,却始终找不到答案。他的疯狂搅动,早已将这废井所有的泥沙败叶都搅了起来,令他全身都污秽得象是在烂泥里钻过几百年一样。可他脑中却一片平静:男人是泥做的,这样不是回归自然么?泥做的男人,又怎么能奢望宫云兮的真爱?
昭元脑中宫云兮的影子始终不去,却忽然又起了另外一个更为模糊、从来就没有清晰过的影子,居然令他似乎找到了救命盗草:“嘿嘿,什么宫云兮?我其实对她全无感觉。我真正仰慕的还是……还是那位梦中的瑶姑娘而已。她怎么能跟瑶姑娘相比?我也只不过是因为那一切只是梦幻,不得以而求其次,把她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