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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凰权-第169章

小说: 凰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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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自己再耽搁,很有可能会影响大家的计划,赫连铮素来决断,拿得起放得下,心中虽然怅然,但也不打算继续傻找,暗自决定偷偷留下几个暗探,到时候慢慢查访便是。

他从绣房出来,为了躲避暗哨,从后院一座小园过,小园对面就是凤芍药儿曾经住过的淬雪斋,但是芍药搬到吟风轩也有阵子,最近也空了下来,没人往那里去。

赫连铮自然也没有一探旧楼的兴致,人都已经走了,还看什么,他从墙头掠过,擦着淬雪斋的后墙飞过去。

然后他突然从墙头落了下来。

落下地的赫连铮,黑暗中鼻子耸动,目中精光闪闪,眼神猎狗般四处搜索,眼神若有所思。

就在刚才他越过淬雪斋某段后墙时,闻见了某种淡淡的熟悉气味。

草原王庭,一直都供奉着擅长巫蛊之术的大巫医,当初他进京为质时还带了一个,他对巫蛊之术虽然没兴趣,但是巫师们炼蛊专用的那种带着腥气的陶罐的味道,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越是厉害的蛊,那种味道越浓烈,久养毒物的毒腥之气深浸入陶罐每寸泥土肌理,一般人闻不见,熟悉这道的人,能在遍地香花中准确的找到深埋地底的三寸小蛊。

赫连铮虽然没这本事,但是这味道太特别太浓,在这亲王驻驾的浦园,在凤知微曾经住过的淬雪斋后墙下,发现这种东西,就让人不得不疑惑了。

赫连大王是个行动派,有疑问就去解,他立即顺着味道寻准位置,掘地三尺,果然发现一方铁板。

抽开铁板,是一个小小的陶罐。

赫连铮倒抽一口凉气,原先闻见味道就已经惊叹这东西一定是极厉害的蛊,能给自己这个半外行都嗅见,不想居然还隔着铁板,那里面的东西,到底有多厉害?绝世神蛊?

他心中微微的跳了跳,掠过不祥的感觉,用布包了手,小心取出那蛊罐,注意到出毒虫的那个孔,已经开了。

换句话说,这东西已经用了。

赫连铮心中更凉了几分,将小蛊在手中摇了摇,却听见簌簌的声音,里面似乎还有东西,但却不像活物。

他沉思了一阵子,身子躲得远远的,用树枝挑开了蛊盖。

没有东西爬出,却在开盖的瞬间冒出一股青气,赫连铮死死屏住呼吸,等了好半晌才小心的过去,看见罐子底有个小小的锦包。

他将锦包再小心挑开,里面滚落一些月白色的,弯弯的,细碎的东西。

赫连铮认了半天才认出来那是指甲,只是已经不全,看不出会是男人指甲还是女人的。

放在这蛊里的,必然不会是好东西,赫连铮知道有些巫蛊之术,是需要人身之物做引子的,十分重要,当下毫不犹豫,撕了内衣衣襟,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起来,揣在了腰囊里。

随即他啃了啃自己指甲,啃下一些乱七八糟的碎片,放在那小锦包里,重新放回蛊罐,原样埋好。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听见前边一阵响动,隐约似乎是说晋思羽醒了,不敢再留,身形一纵,消失在夜色里。



晋思羽确实是醒了,在前院书房里睁开眼,正要传令去问城内外情形,忽听近卫营有亲军求见。

来的自然是宗宸和凤知微,顾南衣不适合扮演这种角色,还在城门楼上控制着城门领。

按照宗宸的意思,截杀近卫营信使,让他们始终得不到消息僵在那里,也好让姚扬宇那边将截杀执行得更彻底点,凤知微却不同意,说近卫营僵在城门外只能是暂时的,晋思羽那边迟早会传出消息来,到时候腹背受敌更麻烦,倒不如釜底抽薪,自己两人扮作信使再进城去,想办法夺了晋思羽虎符,调开近卫营,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这法子虽然冒险,却已经是当前僵局下最合适的解决办法,宗宸却有点不放心,一路上切切叮嘱凤知微:“你可千万别想着回去。”

“你说我这样子怎么回去?”凤知微回眸一笑,“如果我还是芍药儿的装扮,我还能尝试着再骗骗晋思羽,说我是被你们掳了去要挟他的,但是你们绝不会肯配合掳我让我回去,我只好算了。”

宗宸觉得这话也有道理,再想不出凤知微在这种情形下还怎么能取信晋思羽,也便同意。

两人一路奔往浦园,在即将接近浦园时,凤知微突然道,“先生,你看,做个失忆的人,其实有很多方便。”

宗宸一时不明白她的意思,却直觉的笑道:“那说到底就是骗人,可惜骗得了一次骗不了第二次,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辈子。”

“谁说不是呢?”凤知微笑笑,这一笑意味深长,“相比于失忆,我更愿意选择性忘记。”

宗宸总觉得她话里有话,还想试探什么,浦园已经到了。

两人一身近卫营亲军装扮,帽子压得低低,垂眉肃目,经过浦园一层层通报后,立在书房外一丈处。

听见里面一声疲倦的“传。”

两人同时举步,一起走到书房门前,晋思羽的护卫队长一掀门帘,道:“进来一个人。”

凤知微立即一笑,横臂虚虚一拦,自己当先过去。

宗宸这才发觉敢情她穿的是件小队长军服,而自己只是个士兵的。

先前换衣服时,因为知微是女子,他这让惯女性的习惯性让她先换,又避嫌的躲开,不想凤知微竟然抢了小队长的衣服。

这女人真是一刻不小心着都不行。

此时里外皆敌,亲卫首领目光灼灼的看着,宗宸怎么能和她争,心中悔之不迭,却也只好站在院中不动。

凤知微掀帘进去。

晋思羽躺在长榻上,脸色青白,身前身后围着很多人,并没有睁眼看她,只沉声道:“城外怎么样了?”

“殿下,卑职有重要军情须得面禀!”凤知微膝尖点地,语气沉静。

晋思羽不胜疲倦的揉着眉心,还是没睁眼看她,道:“你说便是。”

等了一会依旧沉默,晋思羽愕然睁开眼,一眼正撞上凤知微不遮不掩望过来的眸子。

水汽氤氲,云烟横。

晋思羽霍然坐起,直直盯着地面上人,将她从头到脚打量半晌,突然笑了。

这一笑森凉,眼底闪烁着刀锋般的光。

随即他抬起手,示意所有人都下去。

满屋子的人鱼贯退下,最后一人还将门小心带上,却并没有远离,就在门外把守。

室内一阵静默,淡淡药香里,两个人沉默对望。

半晌晋思羽又笑了笑,向后一靠,道:“好,好,我还以为你会像以前一样,扮着失忆,宛转马前,用一脸无辜的神情,向我泣诉你是被前来刺杀我的刺客顺手掳去,然后等待我心软后继续收留,再来一场尔虞我诈的红粉陷阱……没想到你竟然这个打扮出现在我面前,你果然每次都让我惊喜。”

凤知微站起身,莞尔道:“多谢殿下夸奖。”不急不忙走到案前,给自己斟了杯茶,顺手也给晋思羽加满了茶水,浅笑盈盈的递过去,道:“殿下看起来心焦气燥得很,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晋思羽看着她笑意晏晏的眉目,听着她云淡风轻的语气,目光缓缓下移,落在端着茶盏的手,手指洁白纤长,原先有些变形的骨节经过精心调理,已经不怎么看得出,被紫砂茶盏一衬,鲜亮得灼眼。

不知怎的便觉得怒气上涌,当真便“心焦气燥”了,勉强按捺着心神,接过茶盏,在手中一顿,冷笑道:“看来你知道双生蛊了?居然还敢这样回来。”

凤知微倚在桌案边,抱着热气袅袅的茶,笑眯眯看着他,道:“自然要回来的,你不就在这等着我么。”

“是的,算你聪明。”晋思羽默然半晌,露齿一笑,“你若再不回来,你们那群人救走只怕便是一具死尸了。”

“你的双生蛊,果然经能人改良过。”凤知微喝一口茶,悠悠道,“不过殿下,我的长生散,虽只和双生蛊一字之差,却也弱不到哪去,服了长生散,保君永长生。”

上了天庭,自然永远长生。

晋思羽微微咳起来,脸色青白,冷笑道:“那便一起罢!”

“我是不介意和殿下一起早登极乐的。”凤知微从容微笑,“想来我一介草民,上无遮额之瓦,下无容身之榻,孤身一人,四海飘零,死了也便死了,不过草席一埋了事,只是殿下就有些可惜了,玉堂金马,天潢贵胄,最受君宠的少年皇子,若是运筹得法,将来的大越皇位也未必坐不得,这般远大前景,却甘心和我这敌国草莽葬送做一堆,实在令人扼腕啊扼腕。”

她一边笑眯眯说着扼腕啊扼腕,一边慢吞吞将晋思羽书房里的果品糕点翻来拣去,选喜欢的左一块右一块,吃个不休,一点扼腕的表情都没有。

晋思羽瞪着她,知道这样的人你骂也没用嘲也没用威胁也没用,眼看着点心都快给她吃完,气得连水都快喝不下去,将茶盏重重在身前一墩,冷声道:“你吃完了没有?”

凤知微拍拍手上点心渣,抱歉的柔声道:“不好意思,昨晚没吃饱,谈判是很伤精神的,得垫垫肚子。”

“谈判?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判?”晋思羽像听见最不可思议的事,上下打量着她,眼神满是讥嘲,“用你这一点援兵?还是用你最擅长的失忆戏码?”

“呵呵。”凤知微坐下来,笑看晋思羽,以手敲敲额头,“用区区在下不才的脑袋。”

晋思羽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蓦然一笑,笑声里满满讽刺。

“你的脑袋?你还真是自信满满,本王座下清客三千,谋士数百,哪个不是人中之杰满腹才学?不是名家大儒,进不了本王外院书房!你是谁?你算什么东西?一介女子,一个敌国士兵,充其量一点小聪明,凭运气暂时没落个下风,你以为你就有资格和我谈判,做我的智囊?你凭什么?”

他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苍白的面色泛出淡淡的红。

凤知微并无怒色,带点有趣的望着难得这么激动的晋思羽,等他说完才笑道:“我凭什么?”

她靠着桌案,俯视着晋思羽,盯着晋思羽的眼睛,轻轻道:“凭我十五岁入青溟,擢英长卷成就无双国士;凭我十六岁入内阁,南海出使首建船舶事务司,凭我十七岁拜副将,白头崖下覆了你大越十万兵!”

“……”

室内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声音,连呼吸声都没有,仿佛有人的呼吸已经被巨大的震撼和惊讶给逼回了腹中,好半晌才有游丝般的声音,在淡淡烟气和药香里迤逦浮起,回旋着淡淡的苦涩味道。

“……果然……是你。”

凤知微站直身体,微笑一个长揖,“天盛人氏,礼部侍郎、副将魏知拜见大越安王。”

晋思羽怔怔坐着,望着眼前女子,普通士兵打扮,神态自如,显见穿男装早已习惯,气质平静和雅,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自在从容,和传说中天盛那惊才绝艳长袖善舞的少年国士,确实很像,但却和自己当初千斤沟月下所见的目光凌厉的少年不同,和白头崖下万众围困里血流披面的厉烈女子不同,和相处两个多月,温柔和婉俏皮讨喜的芍药,不同。

这个千面女子,谁能一阅其心?

王芍药是魏知,这个念头从俘虏她那一刻便生起过,她出现的时机太巧,华琼为救她不惜拼命,数百死士为了她不惜前赴后继蹈死……这样的疑惑时时生起,使他留下了她的命,但却又令他时时又想推翻,不敢相信名动天下,连大越都为之熟知并警惕的无双少年,竟是一介女子。

两个多月相处,他渐渐觉得她不是魏知,不会是,不应是,他也不想她是。

如果是,还有什么余地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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