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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凰权-第159章

小说: 凰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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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卿选择。”晋思羽一笑,埋头进文书堆里。

她半躺着,打量着书架上的书籍,从他的角度,正看见她的脸。

看见额上伤疤,看见眉间淤红,看见不喜着脂粉的她用脂粉遮住的苍白气色,她薄得一张纸似的,绝世名医日日在侧长时间的调养治疗,竟然也没能令她迅速好转。

她竟病重如此,不由引得他一阵思索,军粮里的毒,宗宸来后一定已经解开,但是她眉间淤红显示她还有别的病症,想必那毒引起了她旧疾的发作,不过看宗宸的模样,似乎并不着急,想必没有性命之忧。

虽然想过她是不是还被晋思羽下了什么药,不过有轩辕世家后人在,倒也不必担心什么。

只是这种状态,很难在这龙潭虎穴中将她完好带出,难怪宗宸顾南衣明明就在她身侧,也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他倚着壁,手指扣着书架旁一个突起,凝神看着她的动作。

她伸手在书架上选书,衣袖极长遮住手指,那手在书架上一排排点过去,突然就停在了一个位置。

那里,是一本《大越总典》,集经史子集天文地理于一身的大越典册,每册的厚度都有巴掌宽,那书正挡在他的脸位置,那书抽出来,虽然还有层帘幕遮着,但是光影一透,很容易便会将他的脸部轮廓显现出来。

手指停在那里,并没有犹豫,慢慢抽出。

他无声苦笑了下。

“你要看那本?”晋思羽回身看见,道,“太重了,我帮你拿。”说着走过来。

“哎呀。”她仰头看着,手停住了,“你倒提醒了我,确实太重了,我怕我拿了之后,也抱不动,换一本吧。”

“好。”晋思羽走开,在隔壁书架上拿了一本《词选》,笑道:“你们女人,看这个陶冶气质。”

她笑,白了晋思羽一眼,“你是在暗示我没气质么?”

晋思羽笑而不语,神情温存。

她也不追问,抿了唇浅笑,灯影下风鬟雾鬓,眼波盈盈。

仿若小儿女打情骂俏,空气中温柔气息氤氲流动。

他突然觉得心底酸痛。

她未曾这么对他笑,未曾这般靠近过他,哪怕是假的,似乎也没有。

她却已悠闲的躺了下去,有一张没一张的翻那本《词选》,不住喃喃吟诵,似乎十分沉迷的样子,他看着,唇角又微微弯起,心想这个女人是天下最高贵的天生戏子,不管真假做什么都绝对到位——他记得她明明说过诗词之道是雕虫小技,斟字酌句的拘人性灵,过于着迷只会令人越发迂腐,所以平日她不看这些,看了也是为了催眠。

如今读得可真欢快。

那边晋思羽却听得很享受,时不时还和她讨论两句,两人言笑晏晏,气氛融洽,忽然晋思羽停了笔,“咦”了一声。

她放下书,抬目望了过去,却没有开口发问。

晋思羽正要说话,突然抬头,道:“外面起了风。”随即便听见突然的风声大作,盘旋逼近,大越北境冬天常有大风,晋思羽立即站起去关窗户。

刚到窗边,风声一猛,扑的一声,灯光突然灭了。

因为风大,连外面灯笼也被吹落在地,一时四面都没了灯光,整个书房沉浸在一片纯然的黑暗中。

“好大的风。”晋思羽知道她万万不可吹风,怕她着凉,没来得及点灯,赶紧先去关窗,一时却摸不着窗户的插销。

她静静在黑暗里。

身边忽有淡淡熟悉气息逼近,华艳清凉,一只手仿佛自黑暗中突兀出现,极其准确的抓住了她。

正抓在她的伤手,按着未愈的骨节,她痛得眉头一抽,却没有惊叫也没有说话。

那只手牵住她,轻轻一拽,往书架后的方向。

她没动,黑暗中气息平静。

那手一拽未成,也就不再勉强,人却似乎没有离开,身边有极其轻微的气流涌动,那点气息逼近。

她不动,皱着眉,反手一推。

推到空处,他忽然又不见了,她怔了一怔,手悬在半空,似有那么一点恍惚。

一恍惚间,她的手已经又被握住。

这回握得极其轻,像一叶轻草落在花间,不惊那娇嫩蕊尖,手指快而轻柔的无声抚上去,在她微微变形的指节上着重停了停。

随即她觉得手上一凉,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温软的贴了上来。

她如被惊电穿过,不动了。

黑暗中晋思羽遥遥站在窗前,一扇扇给窗户上插销,书房是一长排长窗,他一个个的关过去,不断响起的关窗声和插销落下声,遮没任何微响。

黑暗中美人榻旁,温软湿润的唇,靠上她变形的手指,那是带雨的风落泪的云,从遥远的天际寂寥的掠过,所经之处,留下湿而暖的痕迹。

她睁大着眼睛,有点茫然的样子,武功不能用,目力不如以前,隐约似乎看见有模糊的影子,半跪于她榻前。

她盯着那个影子,眼神里浮光变幻,如午夜潮汐,无声的涌在月下。

那带雨的风,掠过她的手指,突然便到了她的唇边。

气息逼近她才仿佛自梦中惊醒,下意识一让,他却似乎早已料到这一让,唇在最准确的位置等着,她一让,反而正将唇让至他唇边。

他毫不犹豫迎上,狠狠咬住了她。

咬住。

齿在她唇上,将那两瓣唇含在齿间,轻轻一吮,芬芳直入肺腑,一个轻巧的轻叩,无声叩开齿关,他长驱直入不待邀请,用灵巧的舌品尝她久违的芬芳清甜,做一只无所顾忌的蛟龙,只在她的蔷薇岛屿深处畅游。

她似是完全没想到他如此大胆,竟然敢在这样的地点时刻,几乎就是在晋思羽面前强吻,一时连惊叹都已忘记,只觉得脑中轰然一片,还未清醒便被他攻城略地,忘记了疆域归属。

黑暗中唇齿交缠,唯因在最不合适时机的最亲密接触,偷情般的刺激快感,她不能控制的红了脸,想推,手伤未愈,想挣扎,一动美人榻难免发出声音必然惊动晋思羽,只好僵在那里,渐渐便起了微微颤栗,瑟瑟如落花,因了这轻颤,那吻更荡漾无边,黑暗中彼此都听见对方剧烈的心跳,黄钟大吕,砰砰的震在彼此的脑海里,四面的涟漪无声无息扩展开去,如沧海起了巨浪,卷碎无数洁白的珊瑚,碎在碧波间,她渐渐也觉得自己碎了,每条筋脉都似掠过无数惊电,一丝丝穿越纵横,充盈容纳,将她震软,震裂,震碎,震成天地间的齑粉。

那般的软如春水无边沉溺,却丝毫未曾发出喘息和任何声音,谁也没有,如此安静至诡异,沉默至惊心,于最不可能情境下最无机会险地间,抵死缠绵,一个吻。

感受里无比漫长,似穿越亘古洪荒,现实里无比短促,不过刹那星火。

晋思羽已经关到最后一个长窗。

她眼底突然泛上泪花。

那么晶莹的一闪。

恍如某一场大雪里第一枚飘落的六角梅花般的雪……

彻骨森凉。

他突然无声无息移了开去,已经不能再耽搁,她似乎坚持不肯冒险和他走,他也觉得时机未成熟,那便只有先进入书架后的密道。

密道是早已发现的,之所以不敢去尝试,是因为摸不准密道后到底是出路还是陷阱。

他并不是孤身进浦城和浦园,就算晋思羽布下天罗地网,他也有办法全身而退,但是如果她不配合,甚至根本没失忆积怨在心,那么会害死很多人。

从心底知道,冲出去也比进入密道好,密道才是真正的不安全,然而那般抚着她,便心中一恸,知道自己这一冲便前功尽弃,赫连宗宸他们以后要想救出她会更难。

他想不那么自私一回。

这一路行来如此薄凉,如长天里漫漫深雪,然而这一生,总该为谁冒险一次。

他恋恋不舍而又决然移开自己的唇,向后退去,退向书架后。

她突然闪电般出手!

黑暗中悍然横肘,失去真力但角度精准力道巧妙绝伦,用尽全身力气,狠狠飞撞上他额角!

他万万没想到她竟会在刚缠绵过的此刻突然出手,只觉得脑中砰然一声,火星四溅,随即天地一片漆黑。

他无声无息倒了下去。

然后她开始尖叫。

拉得长长的叫声尖利充满惊恐,钢丝般戳破这黑暗寂静。

她一边尖叫一边滚下美人榻,滚下榻的时候一脚将他扫进书架后,用最快速度连滚带爬到后窗边,那里也有一扇窗户,因为没有对着她这个方向,所以晋思羽没有第一个去关,她快速滚过去,跃起,抬手便将窗户拉开,黑暗中手中暗光同时一闪。

“嚓!”

有什么东西被激发,呼啸着撞进书房,砰一声钉在某处,带动嗡嗡的震动声。

她尖叫方起,晋思羽已经扑了过来,凭印象扑向美人榻所在,却摸了个空,大惊之下低喝:“芍药!”

她尖叫,缩在后窗下,抖抖索索,“有人!”

“嚓。”

晋思羽点亮灯烛,擎在手中,昏黄灯光映着他的脸,担忧之色浮于眉宇间,“芍药!”

他快步奔来,将她揽在怀中,“你怎么到了这里?”

“有人!”她在他怀中扭身直指后窗,“刚才你去关窗,我躺在榻上,突然感觉有人扑了进来,先掠过来抓起我,大概发现不对,一把扔开我,我跌了出去一直跌到这里……咦,人呢?”

她惶然四顾,倒抽一口凉气,道:“人呢?”

晋思羽盯着她,她一身狼狈的滚在墙角,撞得头发散乱,连妆也乱了,手上阮郎中给她固定骨节的软木也七零八落,显见是被人抓住手拉起来的,以至于她痛得眼底泛起泪光,冲掉了眼下的胭脂。

“你真的看见有人?”他缓缓问。

她摇头,他一怔。

“不是看见,是感觉。”她道,“我只听见后窗撞开,风声猛烈,然后有人抓起我扔出我,非常的快……我跌出去头一晕,只听见头顶有风声,然后你灯就亮了……那人是人是鬼,怎么可以这么快?现在去哪了?”

晋思羽抬头看着后窗外飘摇不休的树木,缓缓道:“我想……因为前窗锁起,你又叫破他行藏,所以他从后窗出去了。”

她愕然抬起头,无意中眼光一掠,又是倒抽一口凉气。

就在前壁承尘上,钉着一排密密麻麻的乌青的铁箭,在灯影下光芒烁烁。

“他触动了机关。”晋思羽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倒没什么奇异的表情,“只要有人不在合理路线内出现在书房前后范围,都有可能触动机关。”

“这是什么人呢?”她喃喃道,“刺客?”

晋思羽拍拍手掌,不多时有人应声而入,他道:“刚才有刺客闯入书房,全府加强戒备,增加夜班巡视,并立即给我全府搜查。”

“是!”

侍卫领命而去,晋思羽抱起她,她舒出一口长气,在他怀里喃喃道:“我刚才以为我要丢命了……”

“你怎么就没认为自己会被救?”晋思羽俯脸看着她,笑意淡淡,“如果这人是来救你的呢?”

“救我的?”她瞪大眼,随即一笑,“救我的会把我给扔出去?我倒觉得,八成是你敌人。”

“哦?”晋思羽将她放在软榻上,“为什么?”

“你这个身份,不可能没敌人。”她答得简单。

他出了一会神,才道:“是,从小到大,我经历过一百三十一次暗杀,刺客这东西,对我来说,最司空见惯不过。”

他语气轻描淡写,她垂下眼睫——如果真的司空见惯从不在意,又怎么会将被暗杀次数记得这么清楚?

“叫阮郎中来给你处理下吧,瞧你狼狈的。”晋思羽道。

“大晚上的,也没受伤,不必了。”她摇头,“我受了惊吓,心跳有点急,你让我躺躺,咱们说说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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