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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大唐后妃传珍珠传奇-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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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程元振所说,若李豫是与其他东宫侍卫分开拘押的,会不会是南辕北辙般分开?若是,哪一个方向通往李豫被拘之地呢?
    她蹙眉思索着,忽然间灵机一动:李豫与那些东宫侍卫每日都需进食,东宫侍卫人数众多,回纥兵丁若要送食物,必定无法手提肩挑,只能用车马运送;而李豫若单独拘押,他的食物就不需要这般麻烦,一两个人步行送去就可。
    这样说来,莫非是右方?、
    她只能赌一赌运气。调转马头,沿着右方辙痕前行。草木渐渐葱郁,不时可见小片小片的树林,行了半个多时辰,终于看见掩映在林木中的一幢小小房舍。
    她的心中既是喜悦,又有些紧张,放低马步,马蹄踏在青草地上,声音极轻。
    渐渐行近。
    房舍正面地上,横倒着三四名回纥兵丁,一动不动,看来非死即昏。
    陈周背向着她,正用由回纥兵丁身上翻到的钥匙开启房舍的大门。
    沈珍珠轻轻下马,缓缓走近。
    “咣铛!”陈周拉开横栓,挪开大门,“殿下,太子殿下,”他低声呼唤着。
    极悉卒的脚步声,偏偏每一步沈珍珠都听得这般清楚,好似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坎上。她不能动弹,只可以无声无息的盯着那扇大门。
    夕阳投射到石材所制的窗棂上,折出冷冽肃清的光芒。
    终于,门槛处出现了一个青色的身影。这样瘦,而且颀长。仿佛经久未受阳光洗礼,他半退一步,抬手遮住额头,忽然,他缓缓放下手,他凝神前方——
    他看见了她。
    他与她静默对视。
    她从他的眸中看不见悲喜。
    他看着她,好似看一个陌生人,眸中不起纹丝波澜,平静得让人窒息。
    她也只能这样,悄无声息的看着他;她也只是,无法移开目光。虽则世事的千阻万隔,没想到,她今日仍能这般,与他对视。
    她听见鹰隼凄厉怪叫,划过长空,这一刹那。
    她还是慢慢垂下眼睑,她该上马离去了。
    却在这一瞬,她看见了一件万难预料的事:陈周右腕下光芒一动,闪出一柄匕首——
    “不!——”她失声大喊,往前扑去。
    李豫猝然一惊,然而刀刃光寒,已抵胸前,他本能的朝后退闪,右掌同时击出,“轰”的一声闷响,陈周吃痛冷哼着连退数步,身躯摇摇欲坠,李豫一手扶住门框,一手捂住腹部匕首,面呈痛苦之色,慢慢滑将下去。
    沈珍珠已扑将上来俯身扶住李豫,怒视陈周:“你在做什么!”
    陈周稳住身形,狞笑起来,容色张狂狰狞之极,“太子、太子妃都在此,我正可一并送你们上路,好向皇后娘娘交待。”
    “原来你,你,竟然已经投靠了皇后?!”李豫喘口气,吃力的说道。
    陈周目光落在李豫腹部,见血水慢慢渗出,转瞬他胸腹间衣袍被染红大片,冷笑道:“殿下,若是再指望你,只怕我到咽气那日也不能翻身。一句话,陈某等你的许诺,已经等不及了!你们死在这大漠里,当真是一干二净。”对沈珍珠道:“太子妃,这回幸得有你。老实对你说,要你来回纥找殿下,就是皇后的主意。若没有你,我哪里能这般容易的找到殿下!”说毕哈哈大笑。
    这真是一出“妙计”。李豫远涉回纥,本就是留与张皇后最好的机会,虽然传来失踪的消息,毕竟不如死讯更让张皇后放心,若能趁机杀他于草原大漠之中,真是死后尸骨无存,死无对证。然而要杀死他,必定要先找到他。要在回纥找到失踪的李豫,并非要武艺多高,智谋多强,最好的带路人选,莫过于沈珍珠——虽说已有默延啜“死讯”,但她终究曾是叶护义母,多少对她该有所回护;而最重要的,是沈珍珠曾经赴过回纥,聪慧有过人之处,且要找到李豫之决心强胜任何人。陈周功利之心急迫,终至卖身投靠张皇后,张皇后正中下怀,便委他来刺杀李豫。无怪陈周会采取那样非常的手段,迫她在吴兴沈府现身;无怪到了这绿洲后,他如此急切的想要找到李豫。原来,他不要是急于救李豫,而是急于要杀死李豫。她这样蠢,虽然嫌恶陈周,居然从未怀疑过他,从未由深处剖析过他。
第149章:残星下照霓襟冷(下

       
    沈珍珠想透这一层,顿时浑身凉透,只觉连指尖都在颤抖,心如刀绞,扭头去看李豫。李豫却似身边没有她这个人,因失血面色略显苍白,淡然对陈周说道:“狡兔死,走狗烹,今日你胆敢杀孤,”皱皱眉,想是极力掩饰腹部的巨痛,“他日皇后宰杀你,亦是易如反掌。”
    陈周不以为然的冷笑,一步步踏过来,“铛”的拔刀出鞘,好整以暇的吹拭刀身:“殿下不必枉费口舌,从此后史书只会记载你为救宁国公主,不幸葬身大漠风暴中。你未曾想过有今日吧——当年我投靠你,为国为你,出力都算最多——也没想到今天会亲自送你与太子妃上路。哼哼,至于皇后会如何奖赏我,已不属太子操心之事。”说话间已行至二人面前,拿刀在沈珍珠与李豫之间游移道:“先送谁上路呢?太子殿下,陈某最后一次听你之命。”
    沈珍珠左手抚上胸口,那里,藏着默延啜送予她的那柄匕首,陈周乍如其来的话,让她完全乱了方寸,她的指尖仍在颤抖,她满怀歉疚与难受,狠狠咬住了下嘴唇。她所能恃的,只有这柄匕首了。就算不能同归于尽,也要设法重创他。
    “哼,她算什么太子妃!”李豫漠然开口,不待沈珍珠反应过来,一掌将她狠狠推开,她猝不及防,侧倒在地。
    陈周一愣,随即呵呵笑起来:“这个时候,你们还起争——”最后这个“执”字来不及出口,腹部与后背同时一凉,猝然瞪大眼睛,大张着口,缓缓向下看去:前胸陡然多了个洞,鲜血汩汩不息;腹部被一柄匕首刺入,深至没刃。
    陈周微抬起头:李豫眉心深敛,手上加力,将匕首朝他腹中再狠狠送入几分!
    “晃!”
    陈周手中长刀坠地,“扑”的重重仰天倒下,至死不能瞑目。
    在陈周倒地同时,程元振收剑回鞘,抢步上前扶起李豫,焦急问道:“殿下,伤势如何?”李豫略撑住程元振一臂,摇首道:“不碍事,皮肉之伤。”
    陈周至死也难以想到:李豫为防不测,赴回纥后始终身着可避刀枪的金丝软甲。方才陈周猝然发难,李豫退闪间匕首虽刺入腹部,但因软甲防护,不过略有皮肉之伤。然而李豫知陈周勇猛过人,自已手无兵刃,如强行对敌绝无必胜把握,便故意示弱于他,以手捂住腹部,掩饰伤情,甚至忍痛将匕首下按数分,使伤口流血增多迷惑陈周,引诱他轻敌冒进,缩小袭击距离以便一发制敌。待陈周走近后,李豫一掌推开沈珍珠,同时拔出腹部匕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刺中陈周腹部。
    与此同时,程元振效法沈珍珠抢得一匹马,沿沈珍珠所行蹄痕,也刚好赶至。他身具武艺,听力比常人略强,远远听到说话声随即下马潜行,至房舍附近,听清陈周与李豫对话,乘陈周注意力全被李豫与沈珍珠两人吸引,几乎与李豫同时发难,一剑由后穿透陈周胸部致其死命。
    程元振急忙由怀中取出金创药,一把将李豫扶至门槛坐下,不待分说,三两下解开他的外袍和软甲,见伤口果然不深,惟是鲜血不断沁出,长长的舒了口气。沈珍珠轻轻由程元振手中拿过药瓶,半蹲下身,她也看出李豫伤势甚轻,可是心依旧颤抖得厉害,启开瓶塞,意欲为李豫拭药。
    “不必了。”李豫看她一眼,截手夺过她手中药瓶,递与程元振,“你来替孤上药。”
    沈珍珠怔在那里,李豫却抬首看着远方,口气仍是淡漠的:“这里没有你的事,你走吧。”
    程元振看看李豫,再看看沈珍珠,只觉此际沈珍珠处境无比尴尬,深为同情,口中呐呐想说点什么,一时又无从开口,见李豫伤口仍在流血,只得硬着头皮亲自将药粉尽数涂抹上去,立时见效止血,方重新整理好衣装。
    沈珍珠缓缓站起,别过头,听得马蹄“嗒嗒”声翻滚而来,声至人到,数十骑人马转瞬驰入眼帘,最当前之人,正是默延啜。
    默延啜眼见面前之势,微有一惊,却丝毫不形于色,翻身下马,行走如旋风席卷,朗声笑道:“太子殿下无恙?”
    李豫忍住伤痛,若无其事般站起,扬眉道:“李豫谢过可汗照拂了。”
    默延啜看了眼陈周尸身,“殿下现在总该相信本汗素日所言吧。”自李豫被他拘押后,他曾与李豫面谈数次,愿意派人护送他回返中原,然而李豫怎会听他的。但这回陈周之叛、张皇后之毒辣,确实超乎李豫设想,可若要他不管李婼生死,就此铩羽而归,心中也自不快。
    默延啜想是看透李豫心事,说道:“这样吧,若殿下仍执意要去我回纥王庭救宁国公主,待二十日后本汗与你一同前行,怎样?”又说:“殿下所带侍卫众多,本汗想借用来平乱,请殿下助我一臂之力。”这样说,大大照顾到李豫颜面,李豫心中稍存感念,揖礼道:“可汗救孤一命,大唐与回纥本是同气同息,孤虽不才,也愿助可汗平定内乱,同沐圣恩。”
    默延啜方稍稍扫过身侧的沈珍珠一眼,见她面庞雪白如莹,倒比失血过的李豫还要白上几分,孤零零立在一侧,神魂无守般,也不知是否听到他与李豫的谈话。他不知究里,以为李豫又说了什么让她伤心的话,便开口唤了她一声。
    沈珍珠仿若受惊般抬头,看了他一下,勉强挤出几分笑,低声说:“哦,我先回去了。”说话间,如轻风掠过,已行至她带来的那匹马前。
    默延啜只觉她神情大为不对,正待喝止,却见她纵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那马如离弦之箭,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第150章:似隔前身梦寐游(上

       
    沈珍珠驱马风驰电掣般在广袤的原野上穿行。
    她脑中昏乱,只顾驱马狂奔,浑不分东南西北,也不管是否重复回转,是否迷失方向。
    多么可笑,她以为自己真能救他?她以为她来回纥是帮他?原来一切早在别人算计之中,她是多么可笑,这样的自作聪明,若非他自己见机果决,由陈周行刺那一刻起,已是万劫不复。
    她还是害了他。
    原来她真是累人累已,做不得一点儿用处。
    她一生都是这般的自作聪明罢,多拙劣,多可笑!
    他合该嫌恶她的,她巴巴的来回纥做什么?来添乱么?来害他么?
    他心中早已没有她,为何她依旧无法忘记,无法释怀?
    她狠狠咬唇,一点点的血由唇齿间渗出。
    她多想仰天大哭一场,然而,她竟哭不出声。
    她扬鞭催马快跑,哪想那马儿今日穿越大漠后,再被她驱赶跑动这许久,脚力早已乏尽,被她鞭挞几下,索性前蹄一软,就地滚倒。
    沈珍珠被甩下马背,咕辘辘翻滚几圈方停下来,背心被石头咯住吃痛,脑子稍稍有所清醒。
    夕阳已暗,天色昏沉,有风骤起,她脚下是稀薄的草地,四方看去都是一个样,无树无草无山,她分不清方向。
    她也无需分清方向。她爬起,率性抛下马匹,漫无目的朝前走。
    风愈来愈大,乌云慢慢在天空积聚,“劈擦”,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暴雨倾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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