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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以待天倾-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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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左右倾斜,只当他受了极重的内伤。

那瘦小僧人摇摆片刻,忽然定住身躯,叹了口气道:“施主如此行事,哪有半点武穆遗风?你这阴风指乃左道阴毒指法,贫僧消受不得,只好将它毁去。望施主不要记恨。”低头看了看前心破裂的衣衫,又道:“至于琵琶指法,原本没有多大用处。施主日后还是不要使了,免得招惹祸端。”众人听他语音平缓,浑不似已受伤损,无不诧然:“他连中数指,居然浑若无事,难道不是血肉之躯?”

那矮壮男子静静听来,一言不发,右手小指和无名指僵曲不灵,如残似断。原来他搠中对方前心时,中、食二指仿佛撞在枯骨之上,金刚指的雄实指力难透其内,尽数反撞回来,直弄得手筋软麻,再难催力。这金刚指源出少林,运劲时须以少林派的内功为用。他一击不成,知对方佛门内功高过自己,于是弹出小指与无名指,将琵琶指和阴风指的劲力皆附于其内。哪知琵琶指的劲力钻入其体,仿佛雪球落入火堆,顷刻消融,而阴风指如丝如缕的阴寒指力,却在对方心间穿绕盘桓,似有伤敌之能。他心中一喜,连忙催劲,小指与无名指上寒气大盛。便在这时,对方心间突然生出一股暗流,瞬即蓬勃,炽热无比,蓦然袭上指端,将阴风指的阴柔功劲撞散。他一惊收指,习练数十年的阴风指力就此散功消遁,两根指头胀痛异常,右臂受散功之苦,莫可言宣。众人不知他经逢险恶,听那瘦小僧人一番话后,都向他脸上望来。

那矮壮男子虽然受挫,却不畏惧,强忍臂上彻骨之痛,哈哈大笑道:“大师不过抗此一击,怎就说出这么多话来?你适才搠了岳某二十余指,方侥幸得逞。岳某再搠你几指,那也全不为过。”笑吟吟走上前来,左臂微抬,又欲出指。

他适才输了一阵,只觉对方肉硬骨坚,毫不松绵,似此护体之法,远较自家为逊,若非猝施暗劲,将阴风指的阴寒劲气撞散,断不能占在上风。故打定主意,这一回再要出指,只用金刚指的指力击之,虽少了许多花哨,但指力精纯,一意一念,威力反比前时为巨。当下运气于指,双腿拧劲撑拔,暗将腰腿之力也传上指端。

那瘦小僧人微微皱眉,目中掠过一丝烦躁,踏上半步道:“施主如此固执,贫僧也无话可说了。但你出指之时,切莫使力太过,以免生出意外。”那矮壮男子嘿嘿一笑,突然出指,向其肋下点来,毫厘不差,正搠在他肋下“京门”穴上。这“京门”穴乃人身死穴,易伤难防之处,常人若被点中,立时毙命,无药可解,即便内力精湛之人,运气护穴也极为困难。那矮壮男子指上附了腰腿之力,“大金刚指”的指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指搠来,锋如利器,便是木板坚石,也能应手点穿。只听“噗”地一响,指头陷入那瘦小僧人肉中,竟有一寸多深。

众人大吃一惊,料得指收血溅,那瘦小僧人必要当场毙命。那知那矮壮男子指着其体,忽露出极茫然的神情,仿佛指头被什么东西吸住,呆呆而立,目瞪身僵。原来他搠中那瘦小僧人“京门”穴时,猛觉此处柔软如绵,毫不受力,指头陷入其内,力道不知不觉便被卸去。再往前搠,固然是强弩之末,而要抽出指来,对方绵软的肌肤内又似蕴藏了无穷的力量,一旦迸涌,手指必然折断。身当此时,不由他心中不惊:“这僧人全身瘦骨嶙峋,为何我搠上其身,却似撞入了棉絮之中,使不出半点力道?我这一指入体逾寸,他竟毫无痛状,那是为了什么?”他一试之间,发觉对方肋下柔若无骨,好像败絮填就,任他经验如何丰富,也不由惊恐万状,疑为鬼魅当前。

那瘦小僧人见他惊窘不堪,一笑退身。那矮壮男子指离其体,只觉一股暗柔的力道传上指尖,虽不甚强,却震得一只手隐隐发麻。他知对方大留情面,否则只须运劲稍强,便可将自家指头震断,不由暗叫惭愧,一颗心怦怦乱跳,赧面无语。

那瘦小僧人败敌于无形,却似不甚满意,若有所思道:“贫僧苦修多年,只能练至通体柔化,随生反力的境界,虽可欲坚则坚,欲绵则绵,承受拳脚重击,但与我神光师祖相比,那便不值一提了。他老人家不动心、不存念,视肌肤如囊朽,视气血如浊浪,通体虚灵,如初生之婴儿。虽不抗而无物能伤,虽不防而触则披靡,其功之玄奥高深,实不可名状。”说话间目中充满神往,好似年幼的小童,在自述心中最崇拜的偶像,全然忘了周遭的一切。众僧见他如临梦境,也都心驰意迷,神游往昔。许多老僧忆及少林旧日盛况,目中晶莹。

那瘦小僧人痴然良久,收回心神,略带倦意道:“施主还要再试么?”那矮壮男子暗自惊服,嘴上却不示弱,拱手道:“大师神技,确令岳某心寒。但岳某生来的犟脾气,还想再讨教一回。”语声未绝,忽听天弘在一旁喝道:“我师兄几番容让,你为何不知进退,还要当众出丑!”

那矮壮男子羞怒交集,点指天弘道:“岳某虽不及这位大师,对付你却绰绰有余。你只在一旁狂吠,为何不敢过来较量?”天弘大怒,纵身扑到近前,不待那瘦小僧人拦阻,一掌直击那矮壮男子胸膛。那矮壮男子不闪不让,挺身来迎。天弘出掌暴烈,丝毫不留余地,砰地一声,实实击在对方前胸。他自幼出家,数十年来专攻一套“大伏魔掌法”,掌力之强,连师兄天际、天宝等人也自叹弗如。那矮壮男子中掌之下,脸色微变,嘿得一声,向后退了半步,尚未站稳,又向前跨来。

天弘一掌击实,掌力潮水般涌入对方体内,正思催续劲力,胜敌扬威,不期那矮壮男子突然迈上,体内生出一股大力,与他所施掌力似属同源,却又远为深厚,二者稍一碰撞,大伏魔掌的强猛力道便被撞散。天弘待要收掌,已然不及,只觉迎面似有狂涛怒浪压来,惊呼声中,身子离地而起,糊里糊涂地向后飞去。那瘦小僧人站得虽近,终是慢了一步,眼见天弘流弹般射出,连连顿足。众人见天弘向华山派人群中飞去,齐声大笑,料他必得与华山派人物滚成一团,都瞪大眼睛,欲瞧好戏。

天弘飞在半空,胸口闷胀无比,连忙运气冲顶,疏导震闭的经络。他虽被对方弹出,毕竟艺高功深,不会像慧心那般昏死过去,真气数转,淤堵的经络已然通畅,但身在空中,无从借力,倒飞之势仍是不缓。华山派众人毫无防备,一怔之间,天弘已飞到身前,再要躲闪,哪还能够?天弘双足着地,正撞在两名高大弟子身上。这两名弟子膀大腰圆,经他一撞,却飞出去足有两丈多远,接着又撞翻几人。这些人你呼我叫,登时抱成一团。天弘倒飞之势被两名弟子挡了一挡,势头稍缓,向后滑来之际,反手揪住一人。他狂怒难遏,也不管这人是谁,运劲手臂,直向那矮壮男子掼去。那人在空中连听带叫,正是华山派首徒易朝源。

那矮壮男子见一人飞撞而来,精神一振,暗自运气于腹,凝神以待。易朝源手抓脚蹬,挽势不住,一头正撞在那矮壮男子小腹上。那矮壮男子不欲伤之,腹收胸挺,卸去他撞击之力,随即收胸展腹,骤一发力,又将他弹了出去。这一弹力道十足,比震飞天弘时还要得心应手。那矮壮男子颇有童心,只是随便取乐,却不想易朝源晕头胀脑地飞出,竟向周四等人立身之处落来。

周四身前几人见势不好,急忙向旁闪跃。应无变蹲在教主胯下,吓得“哎哟”一声,捂住脑袋。周四见易朝源飞来,只恐他引得众人视线,连忙背过身去。木逢秋等人见状,也同时转身捂面。易朝源模模糊糊,只见迎面站了一人,岔了声地叫道:“前辈救我!前辈……”喊声未歇,身子已要撞在周四背上。

周四知是他来,大袖向后轻卷,将其裹住,本要顺着来势,将他抛向别处。抖袖之间,忽觉他身上附了一股极熟悉的力道,恍惚便是“易筋经”上的劲力,却又粗杂不纯,似是而非,不由一惊:“这矮壮男子内力不弱,难道偷习了‘易筋经’上的心法?此人不除,日后恐成大患。”急忙收袖带回易朝源,暗将‘明王心经’的内劲传上其身。易朝源头晕目眩,正自呼叫,猛觉一股大力从袖上涌来,顿时如驾云雾,又向那矮壮男子笔直掼去。

那矮壮男子哈哈大笑,收腹来迎。众人知这华山弟子免不得又要被其弹出,皆面带微笑,观其施为。周四抛出易朝源后,随即离开原地,向后面躲去。盖天行等人虽然不解,但知必有缘故,也都跟着他向后退来。应无变缩在教主胯下,移动如鼠,周四隐身极快,他随得也甚麻利,既不磕绊教主,更不露出形迹。叶、萧二人见了,心中暗笑,知这等藏身鼠伏之功,行来大是不易,应无变有此本领,一大半倒是得益于天性。

易朝源势猛难收,一头正撞在那矮壮男子小腹。那矮壮男子乐得一声,正要故技重施,突然间变了颜色,口齿大张,目中充满了恐惧和疑惑。众人见他四体僵硬,仿佛中了魔障,无不纳罕。

那矮男子站立不动,如同身临最恐怖的地狱,双目渐渐外突,连舌头也伸了出来,猛然大叫一声,向后栽倒,口鼻中血水喷涌,一件瘦小的灰衫尽皆碎裂。众人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一时胆裂魂飞,尽皆悚然。

那矮壮男子倒在地上,血喷如泉,两手在胸腹间死命抓挠,直抓得皮开肉绽,血肉迸流。那瘦小僧人急忙上前,运指点他胸腹大穴。触手之下,指端大震,两股极凶猛的力道倏然传上手臂,将他撞得半身倾斜,几乎摔倒。

忽见人群中抢出一人,上前抱住那矮壮男子,失声喊道:“五弟,你……”一言未了,突然放脱手臂,大瞪双目道:“五……弟,你……你这是怎么了?”情急之下,声噎泪涌,却不敢再碰那矮壮男子身体。

众人惊魂未定,但见了此人,仍是一呆:“世上竟有人生得如此好貌!难道他也是武穆之后?”那瘦小僧人端详来人,也不由暗暗赞叹。

只见这人身高体阔,赤面长髯,虽不似关圣凤目蚕眉,目光却犀利无比,寒意逼人,此际痛急垂泪,周身上下仍透出一股傲岸之气,威势凌人。

那矮壮男子连吐数口鲜血,体内危恶之势稍缓。也是他修习“易筋经”时未得真髓,方能保全性命,否则“易筋经”的内力越强,此番受创便会越重。周四所运心经上的内劲浑实无匹,但对方佛门内功仅占三成,两下相遇,未能势均力敌,便无法取其性命。然两股力道相逢如兽,稍一抵触,已将那矮壮男子全身经脉捣碎,侥幸不死,一生却再难站起身来。那矮壮男子经脉既断,真气在体内窜乱游走,盲无路径,直教人痛彻心肺,苦不堪言。一条粗壮的汉子,霎时变得似小儿一般,在地上连连翻滚,哭喊着道:“三哥,我好难受!你快救救我,我……我……哎哟……”一声声惨号不止,声音尖细刺耳,揪人心肠。

那长须男子束手无策,全身微微颤抖,嘴角咬出血来,蓦地大叫一声,将易朝源举在空中,狂吼道:“你究竟用了什么邪术,将我五弟害成这样!”这一声响得出奇,满场人物无不骇怖,眼见他目欲喷火,长髯愤张,犹如暴怒的天神相仿,心中都狂跳不止。

易朝源全身酥软,早已昏厥,任那长须男子如何喊喝,哪还听得入耳?慕若禅见弟子命操人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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