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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神经浪游者-第10章

小说: 神经浪游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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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光闪过类似晶体的聚碳物。她脱掉粉红色雨衣,扔在白裤子旁边,把套装套在白色网眼上衣外。

12:06:26。

凯斯的病毒已经把图书馆的窃密对抗电子技术的主壁垒钻出了一个窗口。他撞进去,看见在一片无边无垠的蓝色空间里,排列着贴在一个淡蓝色霓虹灯网格上的有色代码球体。

在矩阵的非空间中,一个特定数据构念的内部拥有无限的主观维数;一个小孩的玩具计算器,通过凯斯的仙台就可以展示用几个基本命令挂起的无垠的虚无鸿沟。凯斯开始键人芬恩从一个有严重毒品问题的中级雇员那儿买来的代码序列。他开始滑过那些球体,就像在元形的轨道上滑行。

这儿。这个。

他撞进了球体,头上平滑如毛玻璃一般的圆形拱顶发出寒冷的蓝光,但看不见闪烁的星星。他启动了一个子程序,以改变核心监视命令。

现在出去。平稳地向后转,病毒重新把窗口的纤维织上。

完成。

在传感网络大厅里,两个潘塞·莫登警觉地坐在一个低矮的长方形花架后边,用一台摄像机拍摄骚乱的场面。他们都穿着能变色的套装。“战斗队正在喷撒泡沫路障,”一个人对着喉咙上的话筒说,“快速调遣队的直升飞机正在降落。”

凯斯按下模拟刺激装置的开关,进入了骨折的痛苦之中。

莫莉靠在长长过道的灰墙上,呼吸急促。凯斯立刻又回到矩阵,左边大腿上火辣辣的疼痛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事,小鸡?”他问连接人。

“不知道,切人者。母猫没说话,等一等。”凯斯的程序正在循环。一根头发粗细的深红色霓虹线从那扇复原的窗口中央伸向他正在移动的“破冰船”的外部轮廓。不能再等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转入了莫莉的意识。

莫莉走了一步,努力把身子靠在墙上。凯斯在顶楼上呻吟。第二步,她跨过了一条伸展开的手臂。那制服袖子上沾满鲜血。看到了一根折断的玻璃纤维电击棍。她的视线好像狭窄得成了一条隧道。第三步,凯斯尖叫起来,又回到了矩阵。

“小鸡?波士顿,亲爱的……”她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她咳了一声。“跟本地人有点麻烦。他们中的一个打断了我的骨头。”

“你现在需要什么,母猫?”连接人的声音模糊,几乎被静电淹没了。

凯斯迫使自己再次转入。她正靠在墙上,全身重量都压在右腿上。她摸遍了套装的大口袋,拿出一板印有彩虹的塑料皮肤圆盘,选出三个,用拇指使劲按在左腕的静脉上。六千微克的内啡肽代用品像把铁锤落下来似的压住了疼痛,将它粉碎。她的背猛然弯下。一阵阵粉红色热浪敌着她的大腿。

她叹了口气慢慢放松下来。

“好了,小鸡,现在好了。不过我出来后需要医疗队。告诉我的人,切人者,我还有两分钟就到达目标。你能等吗?”

“告诉她我在里面等着,”凯斯说。

莫莉一瘸一拐地沿着过道往前走。她回头望了一眼,凯斯看到三个倒在地上的传感/网络保安人员的身体,其中一个好像眼睛都没有了。

“战斗队和快速调遣队已经封锁了底层,母猫。泡沫路障。大厅开始骚乱起来了。”

“这下面乱极了,”她说,走过两扇灰色金属门。“快到了,切人者。”

凯斯退出矩阵,从额头上取下皮肤带,浑身是汗。他用毛巾擦干额头,从穗贩旁边拿起自行车水壶,赶紧吸了口水,又检查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的图书馆示意图。一个跳动的红色光标滑过了一道门的轮廓,离那个表示南黑王一线通构念的绿点只有毫米之距。他在想那样行走对她的腿会有什么害处。

她有足够的内啡肽代用品,可以用流血的双腿走路。他系紧把他固定在椅子上的尼龙带子,重新戴上皮肤带。

例行程序:皮肤带,切人,接着是转入。

传感网络研究图书馆是一个封闭的储存区,这里储存的材料只有被移动之后才能够与接口相连。莫莉在一排排相同的灰色储存柜中间一瘸一拐地走着。

“告诉她再往前走五个柜子,是她左边数过去的第十个,小鸡!”凯斯说。

“向前再走过五个柜子,左边第十个,母猫。”连接人说。

她向左边走。一个脸色苍白的图书馆管理员蜡缩在两个储存柜之间,面颊湿湿的,两眼元神。莫莉没注意她。凯斯不知道莫登到底干了什么引起这般惊恐。他知道这跟虚假的恐吓有关,但是莫莉向他解释的时候,他正全神贯注地对付窃密对抗电子技术程序,根本没注意听。

“就是这个,”凯斯说,不过她已经在装着构念的柜子前停下了。柜子的线条使凯斯想起了朱利·迪恩在千叶的代用门厅里的新阿兹特克书柜。

“动手吧,切入者!莫莉说。

凯斯转回电脑创意空间,顺着穿透图书馆窃密对抗电子技术壁垒的那根红线送出命令。五个分开的警报系统被认为仍在正常运行中。三把精制的锁己被卸除,但是还被认为锁着。图书馆中央库的固定储存被作了小小的修改:根据行政命令,构念一个月前已被取走。但如果检查取走构念的授权书,图书馆管理员会发现记录已被抹掉。

门轻轻地转开了。

“0467839,”莫莉从架子上抽出一个黑色储存器时,凯斯说。它像大型突击枪的弹仓,表面贴着警告贴花纸和保密等级。

莫莉关上了储存柜的门;凯斯回到矩阵。

他把伸进图书馆窃密对抗电子技术壁垒的线收口,它迅速缩进他的程序,自动启动全面系统倒转。他退出时,传感网络的门一道道在他身后关上,他穿过那道子程序驻留的门时,它们纷纷缩回破冰船的中心。

“出来了,小鸡,”他说着猛地倒在靠椅里。经历了这番全神贯注的真正行动之后,他既能保持切人状态,又能意识到身体的存在。要过几天,传感网络才会发现构念被盗。关键在于洛杉矾转换的偏差,它正好跟莫登的恐吓操作配合。他拿不准莫莉在过道上碰到的那三个保安人员能否活下来讲述这件事。他转人莫莉的意识。

控制板边上莫莉贴着黑盒子的那架电梯还在原处。警卫仍蜷曲在地板上。凯斯第一次注意到了他脖子上的皮肤贴。

那是莫莉使他昏迷的东西。她跨过他的身体,取下黑盒子,按了“大厅”键。

电梯门吱吱打开,一个妇女从人群中猛退回来,冲进电梯,头撞在了电梯厢后壁上。莫莉没管她,弯下腰取下了警卫脖子上的皮肤贴,然后把白裤子和粉红色雨衣踢出电梯门,随后又将深色太阳镜扔了出去,拉下套装的头罩挡住前额。她走动时,装在大口袋里的构念抵住了她的胸骨。她迈出电梯。

惊恐的场面,凯斯以前虽也见过,但在一个四面封闭的地方,这还是第一次。

传感网络的雇员们从各个电梯涌出,冲向临街的门,可是却冲到了战斗队的泡沫路障上和BAMA‘快速调遣队威逼的枪口上。这两队人马以为他们正在制服一伙潜在的杀手,他们正以少有的效率相互配合行动。在被挤破的临街的门那边,尸体在路障上堆了三层。防暴枪沉闷的砰砰声与大厅里大理石地板上冲来冲去的人群的吵闹声混在一起。凯斯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很明显,莫莉也不曾听过。“天啊。”她说着犹豫了。这种声音是恸哭,是赤裸裸的极度恐惧的嚎陶声。大厅的地板上到处是倒下的人、衣物、血和一卷卷踩烂了的长长的黄色打印纸。

‘是我们,小姐!我们冲出去!”两个莫登疯狂地瞪着眼睛,眼中旋转着聚碳物的颜色。他们衣服的颜色无法随着背景的变化而变化。“你受伤了?是我们!汤米扶你走。”汤米递给说话的人一样东西——用聚碳物包着的摄像机。

‘芝加哥,”她说,“我要上路了。”接着她倒下去了,不是倒在满是血和呕吐物的大理石地板上,而是掉入了一个温热的血液井里,掉进了宁静和黑暗之中。

潘塞·莫登的头目,自我介绍叫卢帕斯·扬得波,穿着一件带有录制功能的聚碳服,它可随意重放背景资料。他坐在凯斯的工作台边上,像个艺术怪兽饰物,用半睁半闭的眼睛盯着凯斯和阿米蒂奇。他笑了。他的头发是粉红色的。一丛七彩微型软件林立在他的左耳后,尖耳朵上长着更为浓密的粉红色毛发。他的瞳孔像猫一样随着光线的变化而变化。凯斯看着他外套上的各种颜色和质地。

“你让它失去了控制,”阿米蒂奇说。他像一座雕像立在顶楼房间的中央,穿着一件有深色光泽的摺皱、看上去很昂贵的战壕雨衣。

“混乱,‘什么’先生,”卢帕斯·扬得波说。“那是我们的风格,那是我们的主要手段。你的女人知道。我们和她打交道,不是和你,‘什么’先生。”他的衣服呈现出怪异的带尖角的米色和淡鳄梨色图案。“她需要医疗队。她和他们在一起。我们会照顾好她的。一切都很好。”他又笑了。

“给他钱,”凯斯说。

阿米蒂奇怒视着他。“货还没到手!”

“你女人拿着的。”扬得波说。

“给他钱。”

阿米蒂奇挺胸走到桌边,从战壕雨衣口袋里拿出三匝厚厚的新日元。“你想数数吗?”他问扬得波。

“不,”这位潘塞·莫登说。“你会付钱的。你是‘什么’先生。你付钱保命。不是为了‘有姓名’先生。”

“我希望这不是威胁,”阿米蒂奇说。

“是交易,”扬得波说,一边把钱塞进衣服前面唯一的口袋里。

电话响了。凯斯抓起电话。

“莫莉,”他告诉阿米蒂奇,把电话递给了他。

凯斯离开顶楼时,斯普罗尔的天边已出现了黎明前的灰色。他感到四肢发冷,脱离了身体似的。他无法人睡。他厌倦顶楼。卢帕斯走了,阿米蒂奇也走了,莫莉在某处做手术。

火车从脚下驶过,传来一阵震动。警笛在远处尖叫。

他随意到处乱走,衣领翻起,穿一件皮外套。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刚把抽完的第一支颐和园烟烟头扔进排水沟里,又点上了一支。他一边走,一边想象着阿米蒂奇说的毒囊在他的血流中溶解,微小的细胞膜越变越薄。这似乎不是真的。

他从莫莉眼里看到的传感网络大厅里的恐慌和痛苦也不像是真的。他发觉自己试图回忆起他在千叶杀死的三个人的脸。那两个男人的脸已记不清了,那女人的脸使他想起了琳达。李。一辆破旧的有着镜面窗户的三轮货车从他身边驶过,空塑料圆筒容器在车箱板上发出“眶啷眶啷”的声响。

“凯斯广他朝旁边一让,本能地靠在墙上。

“有一个口信,凯斯。”卢帕斯·扬得波的衣服在三原色中旋转。“对不起。没吓着你吧。”

凯斯挺直身子,手插在外衣口袋里。他比那莫登高出一个头。“你应该小心点,扬得波。”

“这是口信。温特穆特。”他说。

“你给我的?”凯斯向前走了一步。

“不是,”扬得波说。“给你带的。”

“谁给的?”“温特穆特,”扬得波重复道,点着头,不停地摆着他粉红色的头发。他衣服的颜色变深了,成了旧水泥墙上的碳的阴影。他做了个奇怪的小动作,细细的黑色手臂转了一下,然后不见了。不,在那儿。头罩遮住了粉红色头发,衣服的颜色跟人行道上杂乱的灰色一模一样,眼睛里闪过停车灯的红光。

接着他真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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