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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解剑天涯-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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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地刺向自己。这一刹那,他们都读懂了对方的心意,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凄凉和眷恋之色。

公孙二娘看着他们拔出匕首,分别刺向自己,不由吃了一惊,但距离甚遥,无论如何无法阻止,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她心中有一段极短时间的空白。原来真正相恋的人都可以将对方看得比自己生命更重要,原来死可以如此淡然,绝无悲痛,绝无惨烈,只余一丝丝凄清。

只听得“叮叮”二声,那两把匕首几乎同时坠地。魏棋风和许书音愣愣地看着对方,疑似到了黄泉,一时间愕然无法回过神。呆得片刻,他们低头看看,胸口只不过刺破些许外衣,却有两柄匕首和两粒扣子掉在他们面前。他们看看对方,再看看秋渐浓,疑惑之间,恍惚确定自己尚在人世。

公孙二娘也自失神中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才发现魏许二人都还活着。她讶异间抬头看看秋渐浓,见他面上漠无表情,不知喜怒哀乐。她虽不知那两柄匕首何以同时落地,但看二人的惊愕神情和地上钮扣,她也想到定是秋渐浓击落了那两柄匕首。他出手之快之准分毫不差,自见到魏许二人同时自戮,必定要心念反应极快,方能算准匕首进深度恰好及到二人衣衫,这才出手击落。事先却不见他有任何异动和神情改变。

击落那两柄匕首后,三人各有不同的惊愕反应,唯有秋渐浓的反应却极是淡然,他缓缓道:“你们两都愿意为对方而死么?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意杀了对方?”

“是的。”魏棋风和许书音垂手答。九死一生之间,他们忽然看见生机,仿佛黑暗中出现一丝光明,以他们熟识的秋渐浓的个性而言,他既出手相救,多半不会再以死相逼。虽然不知他心意如何,何以出手相救,但多年来跟随秋渐浓的习性随之而生,一旦获释,立即垂手端立,以待处置。

秋渐浓挥挥手,说道:“走罢!”他这句话十分简单,既容易明了,又不易明了。魏许二人自然明白,是要跟着他走,但将要如何处置他们,却仍是未知之数。他们心中不免惴惴而诧异。觉得主人若是就此轻易放过自己,不免不合常理;可是若说有所处置,却又不似。

“走还是不走?”两人犹疑间,秋渐浓寒声问。

“可是这位姑娘身上的毒……”

秋渐浓不答,已先疾掠而去,转瞬淡白的背影消失于前道。

正文 第六章 不平而鸣

“等一等,公子爷!”魏棋风呼叫着跟上,许书音亦紧趋而去。行得几步,她回首对公孙二娘道:“姑娘,你等着我们替你要回解药,我定不会令你为我受累。”声音渐渐远去,只余下公孙二娘一人孤立林中,怔怔发呆。

良久,公孙二娘方自回神,离秋渐浓主仆三人远去已过了多少时辰,她已不清楚,甚至一时忘了自己曾吞下一枚毒丸。她轻轻长叹一声,缓缓回行。她素来记忆力极佳,因此那林中路走过一遍便已记得,否则也不能带魏棋风与许书音穿林而过。不久,便走出林去,回返邵家废墟附近的农家。

张裕等三人早已等候在屋内,坐立不安。东方明见她回转,竟一反常态地好声气:“终于回来了?饿了没有?过来吃饭。”

公孙二娘一怔,不明他态度何以转变如此之巨,疑惑间侧目。

“昨日原是我口气不好,以后我多加注意便是。”

“哦。”公孙二娘莫名其妙地答。忽尔想起吞下的那枚毒药,竟并不觉担忧。

过得几日,公孙二娘丝毫不觉身有毒发现象,开始觉得奇怪,于是悄悄去镇上寻访几家医馆,看了几位大夫,均说她并无中毒脉象,一时令她如坠五里云雾,心下暗暗纳罕。但日复一日,终于淡忘此事。

洪武三十年六月初八。

公孙二娘等四人终于看见曙光般感觉到喜悦,早早来到邵家废墟等候。

黄昏时分,夕阳如血般晖映于大地,淡金色的光芒愈来愈淡,柔红色的光晕令公孙二娘的脸庞泛起一层清俏,她的美有别于凌叶子的柔弱,虽不明艳照人,却清爽剔透,粉粉地让人想起婴儿的无暇。

暮霭苍茫间,两个身着麻衣的女子提着竹篮,踏着夕阳,款款出现。身影越来越近,令得四人心中同时激动起来。

走到近前,在那两名女子的惊愕目光间,四人走上前去。当先的女子年约四十许,样貌平凡得令人看完便会忘记。另一女子年方十六七岁,圆圆的双眸亮如星辰,粉红的双颊透着稚嫩,二女均陌生地看着他们而驻足。

“请问,二位可知道曾住在此处的邵家?”张裕试探着询问。

“你们?”年长的女子神色存疑,停了停道:“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麻烦请让个道。”

“我们并无恶意,乃是为追查当年邵家的人而来,只盼得知当年邵家可还有人在?”

“委实抱歉,奴家不知道什么邵家。”年长女子客套而冷淡地说。年幼的紧跟其后,抿着双唇,双眸四顾,一语不发。

“等等,听闻你是当年邵家的丫鬟,怎会不知邵家?”

年长女子脸色微变,声音渐冷硬起来:“你们胡说什么?奴家已说了不知道,莫非你们寻衅生事不成?”她脚步微移,袖底似蓄势待发。看模样,却似是有几分功夫的。

“不不,我们当真毫无恶意。”公孙二娘带着诚意道,“我们是为他人在此守候二位,便是为探听当年邵家之事。倘若这位姑姑是当年邵家的人,敢问可记得邵天冲这个名字?”

“啊!”那年长的女子轻声惊呼,倒退一步,夕阳下脸色刷地变白,这纸一般的白却被夕阳红所遮掩,唯有眼中的惊惶破红而出。

公孙二娘心道:“这么看来,这二人必定与邵家有关无疑。” 既已确信,更踏上一步道:“这位姑姑看来是对这名字颇有记忆了,邵天冲如今尚在人世,难道你们不想见他?”

“不……不会……”那女子喃喃道。迅即变得冷淡:“你们多半认错人了,我从未听闻这名字。”

“他当真尚在人世,倘有虚言,天打雷劈。”

那女子定定凝视着公孙二娘,仿佛在衡量她话语间有几分真实性。

“他之所以不能在此守候,是因突然有了变故。我自小与他一同长大,他于六七岁之前的事全无记忆,若不是你们姑苏凌家的凌韫曾言,他长得与当年邵家庄主样貌甚象,他也不会寻亲至此。倘若你们相信我们,据实以告,我们定会带你们去见邵天冲,以证实我们所言非虚。“

那少女一直很好奇地看着他们,听得公孙二娘此言,她眨了眨双眸,似有心动之色。公孙二娘善察人意,立时便觉得攻这少女更易,于是柔声道:“这位小姑娘多半是也与邵家有关了?虽然你不见得知道当年之事,但必定知道邵天冲这个名字的?”

那少女嘴唇微翕,却被那年长的女子堵截话语:“她才多大年纪,如何会知道十多年前的事,你问的好生奇怪。”

“这位姑姑说的不错啊,可是你既完全不知邵家,又怎知我们要问的是十多年前的事?”公孙二娘咄咄逼人。

那女子一惊,终于有几分动摇:“那……当年之事……”

“我们倘若想对你们不利,早已动手,何必苦苦询问?”

那女子悄然长叹一声:“若是天命绝邵家,何以又会让他下来?若是他真活着,何以却又失去记忆?莫非冥冥中天意弄人?”

“姑姑说的什么,我们都不明白。只是邵天冲一心想查明自己身世,想知道自己是否是邵家的人,以及他在世间是否还有亲人,难道这也不能如实告知?”

那女子缓缓道:“若你们真有恶意,纵我否认也是无法逃脱。十余年前我侥幸火海脱生,也不指望什么,只想将这女孩儿抚养长大,平淡度过此生,没料到邵家竟然还有后人尚在人世……真是奇怪之至。”

“奇怪?为何奇怪?邵家这场火因何而起,怎么烧得这般模样?”

那女子席地坐下,双手抱膝,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十六年前的六月初八,一场大火将邵家大宅及周边民居烧成灰烬。然而无人得知,在火势蔓延之前,邵家已成一片血海,无一活口。邵夫人的陪嫁丫头湘湖带着未满周岁的小姐上街闲逛,回府时天色已暗,已见到火势冲天而起,一团耀眼的红光将半边天燃烧得如同夕阳般浓烈。湘湖震惊之下,将孩子寄在邻家,冲进火场。烈烈火焰翻滚着席卷而来,险险将她淹没。火舌贪恋地舔着横梁,巨大的红漆柱子如奔腾的火龙轰然倒下,遍地的鲜血、尸体、火焰,刺目的殷红色如残阳余晕,铺天盖地要将人吞没。湘湖不知是如何亡命逃出火场的,她只记得抱着幼小的邵家小姐狂奔,不敢回望一眼。

那一场火直烧了整夜。

当一切都变成灰烬后,湘湖曾乔妆回来打听许久,未曾听说邵家还有一个活口。她只知道这场火绝非偶然,在性命堪虞的情况下,她带着那婴儿远离了姑苏。

如今这两名幸存的女子,便是湘湖与邵家小姐邵天星。

“原来邵家是被人灭门的,不是意外失火。”公孙二娘等人相视一眼,倒抽一口凉气。“但为何天冲哥哥会失去记忆?”

“多半是在火场中惊吓过度,或是遭了什么意外令他失去了记忆。”湘湖揣测道。“真没料到,小公子还活着。”她怅然仰望天际浮云,最后一抹金色消失,黑暗随之袭来,月亮半掩在云层后,悄然透着清凉。晚风吹散丝丝云翳,努力洗净月华的光泽。

邵天星晶亮的眸子犹如天上的繁星,清透地穿破暗夜。她轻声地道:“我想见见我哥哥,我原以为在这世上再没有亲人了,谁知道还有个哥哥。”充满了喜悦的声音清脆地敲击众人的心扉,湘湖又是轻轻一叹。

“我们与你哥哥约好开封相会,不如你与我们同去?”

“好啊好啊。”邵天星拍着双手,笑靥顿展,颊边一个浅浅梨涡儿旋着甜甜的吴越风情,一脸的天真未凿。

“我们还是回去收拾一下再去开封罢。”湘湖微一迟疑道。“如今身无一物,毫无准备。”

“那也好,我们在此相候,一同前去。”

“不必,我们收拾完毕自己会去开封寻找你们,你们先行一步好了。”

“这……”

“难不成你还担忧我们会走失?我们飘泊这许多年,早已走惯天涯海角,不必担心的。”湘湖淡淡地笑,语调坚定。

“那……好罢。”四人见湘湖坚持独行,只得放弃说服她的念头。

官道上,一行七人策马而行。七匹骏马疾驰,蹄后扬起滚滚烟尘。马上人心焦如焚,恨不得马儿蹄下生风,日行万里。

“快到了。”马上人轻叹。

两匹红马如红云踏空而过,掠过他们身边。其速之疾,令人瞠目。

“好马!”周超赞了一声。他座下已是集市所选良驹,可比之这两匹马儿,显见远远不及。

“只怕马上的人比马更好。”铁娘子喃喃道。

“什么?”周超一时不明其意。

“那两骑马上可不是什么好主儿。”胡昌平答。

“是何人?我却未曾见过。”周超好奇。他虽年轻,出道却已数年,对适才骑红马掠过之人甚是陌生。

“那两人叫什么我不知道,他们的主人叫秋渐浓,是个极俊的公子哥儿,我们曾在同里太白居相遇,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人。”

“秋渐浓?——”周超倒吸一口凉气,诸起亮与付英为同时色变,如染白蜡。

“你们听过这名字?”铁娘子奇道。

“何止听过——”周超的话总说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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