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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风云小说系列-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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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这真的是一条地狱甬道!

因为甬通的尽头,是一个满布惨死冤魂的地方——天牢!

天牢并非在天,反而深入地底。

此地是天下会囚禁重犯的牢狱,进去的重犯得三条路。

一是被囚终老,一是被折磨至死,一是被处决。

此刻,静如深渊的天牢长廊,赫然响起了寥寥的脚步声。

这些脚步声慢而沉重,俨如死神将要降临的前奏。

守在天牢外的百名守卫随即警觉,此处鲜有来客到访,此脚步声到底属谁?

他们很快便得到答案,在阴暗的长廊阶梯之上,正缓缓步下一条黑影。

这班门下经年累月于天牢守卫,早已习惯黑暗,但这条人影身上似乎散发着一股无从想象的黯黑气度,黑得盖过了周遭的所有黑暗,他们一时之间竟瞧不清来者是谁。

此人似已与黑暗融为一体……

不!不应说融为一体,应该说,他根本就是黑暗与死亡的化身!

来人冉冉从黑暗中步近,守卫们终于看见他手上拿着的通行令牌,和他那张苍白得接近无情的脸。

果然是黑暗与死亡的化身!他正是蜚声天下会的不哭死神——步惊云!

守卫忙不迭把步惊云带进天牢,穿过关隘,只见天牢之内残破不堪,满目颓垣败瓦,阴冷冰寒,活人简直难以在此生存多久。

牢内共有廿一道铁门,其中十九道敞开,空无一人,可推知内里的囚犯早已死光。

这些年来,雄霸盲目铲除异己,枉死的人实在太多;这班囚犯,想必也是雄霸的对头吧?

他们在此被囚被坑被害被杀,死后会否含恨?会否轮回?会否再生?

还是始终和步惊云一样——

冤魂不息,矢志复仇?

偌大的天牢内,仅得两道铁门依然深锁。

步惊云今日只需想进入一道铁门,他惟愿能见一个他绝不相信会再见的人,至于另外一道门囚着的是雄霸那个仇家,他没有兴趣知道,也无法知道。

守卫长为其中一道松锁,恭敬得带着几分阿谀奉承,涎着脸道:“云少爷,请。”

他称呼其为云少爷,只因打从今日开始,步惊云已贵为雄霸的第二入室弟子,正式入住风云阁。雄霸下令,谁都不可直呼其徒步惊云,否则格杀勿论。

可想而知,雄霸对此子如何器重。

大家都对这快不哭不笑的木头极度艳羡,每个人都把“渴望成名”四字写在脸上。

当然,在旁观者看来,以一个年仅十三的少年,能成为一代枭雄雄霸的入室弟子,前途真是无可限量。

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认为,步惊云陡地拥有得太多,太多……

然而,他所失去的呢?

他的童年,他的继父,他的希望,他心中的“灯”……

大家又能否为他——算清?

他但愿自己从没得到眼前这些,也从没失去以往那些。

如果可以重活一次,宁愿一切都没发生……

不过,纵然已成为雄霸的入室弟子,步惊云仍未获授排云掌,皆因昨夜来了八名蒙面刺客行刺帮主,虽然天下会于瞬间稳操大局,五名刺客当场被杀,余下三名被擒,更被囚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天牢之中……

此事却令雄霸倍添事忙,忙于重新调配天下会的守卫。以求得出更佳的防卫措施,故一时间亦无暇兼顾步惊云。

而且在此当儿,雄霸更授以令牌,嘱咐这个新收的徒儿前来拷问余下的三名刺客,瞧瞧他们有否其余党羽。

这正恰如步惊云所愿,因在三名刺客之中,有一名正是那个与霍步天长得一模一样的汉子。

他也很想知道这名刺客究竟是谁?

“轧”的一声,厚实的铁门一推而开,步惊云徐徐步进,冷冷的眼睛在阴暗中炯炯放光,只见陋室一角,匍匐着三团黑影。

他侧脸斜瞥身后的守卫长,俨如死神下令,守卫长旋即会意,笑道:“属下这就告退。”

言罢躬身而退,顺手掩上铁门。

室内实在过于昏暗,步惊云取出火折子燃着墙上一盏油灯,室内登时一亮。

一看之下,但见三人手脚同被沉重的铁链紧扣。其中一男年约十七,另一男年廿许,最后一人,固然就是步惊云所要见的那名汉子。

三人浑身伤痕,显然早被严刑拷问了不知凡几,此际见灯火一亮,精神本来为之一振,岂料眼前突又一黑。

却原来并非灯光再次熄灭,只是他们触目所见,这次进来的并非一般门下,而是一个外表异常冰冷的黑衣少年。

那一身的黑,黑得就如他自己心内的那个寂寞深渊。

一个永远都无法填满、永远也无法得到谅解的寂寞深渊。

那名年纪最幼的刺客一脸悍然,勃然骂道:“呸!走狗!不要再来逼问我们了,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同党!”

那个与霍步天一模一样的汉子甫见步惊云,却说出一句他做梦也没想过的说话。

只听他平静的道:“惊觉,是你?”

惊觉?

惊觉?

惊觉?

这两个字简直势如重锤,一字一字,狠狠轰进步惊云的耳内,叫他向来冷静的身子不禁猝然一震。

惊觉……

已经多久没有人如此唤他了?这个由霍步天为他亲自起取的名字已然隐没三年,霍惊觉这个人亦已消失三年,谁料今日又得以“重见天日”!

此汉子不单外貌与霍步天异常相似,就连声音也如出一脉。“惊觉”二字,仿佛蕴含无限亲切,不断在步惊云耳边游走飘荡,缠绕不走。

可是,霍家早已灭门,这世上怎会有人知道他唤作“惊觉”?

那汉子仍然牢牢的看着步惊云,看来也察觉到这孩子异常的反应,汉子双目竟尔渐渐濡湿起来,道:“我果然没有猜错,你真的是——惊觉!”

步惊云定定站着,久久不动,全因眼前发生的事太不可能,在末弄清楚如何应付之前,他惟有冷静卓立。

但汉子已急不可待举起紧系铁链的手,解开头上的冠,从发冠中取出一样东西。

一纸残旧不堪的信,信上写着的收信人,赫然是——“霍烈吾弟”!

“烈弟:禁宫统领的生活如何?为兄甚念。八月乃为兄大寿之期,你我手足不见六年,何不趁此良机开伦相聚?可还记得为兄一直来信提及的三子惊觉?此子生性虽僻,但本质非坏,且我长、次二子悟觉与桐觉尽皆不才,独此子天赋奇禀,已尽得霍家剑法真传,他日定能把霍家剑法发扬光大。故为兄早预于寿宴之上,向所有亲朋宣布,惊觉,将会是霍家庄未来的继承人。愿烈弟是夜能出席共证。兄步天草”

烈弟?

步惊云小心翼翼地把这名汉子给他的短信阅罢,信上的确是霍步天的笔迹,他那双素是稳定非常的手亦难禁微微颤抖起来。

原来此人是霍步天的胞弟霍烈,怎么不曾听他提及片言只语?

霍烈道:“自我剑艺有成以来,便在禁宫担当统领一职,由于事关机密,故鲜与亲友往来,大哥亦不便将我之事过于张扬。但我兄弟俩仍时有通信,大哥一直在信中不断提及你。他说,惊觉虽然外表冰冷一点,其实内里并非如此。他说你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

他说,他说,他说……

念及霍步天生前的一言一语,霍烈霎时有点哽咽,难以再说下去。

步惊云的心却一寸寸的向下直沉。

天!霍步天竟然预备把继承权传给他!

难怪他要步惊云于寿宴当晚穿得像样一点。

这个不是父亲的父亲,别具慧眼,早已为他这个“步家子”的前途好好铺路!

可惜,尽管霍步天如何费尽心血,如何努力为步惊云铺路……

一夜之间,一场灭门大火便把他所有心血和路焚为一体,化为步惊云一生也走不完的——血路!

血路茫茫,漫无终点。

得步惊云独自一人孤身上路。

但他还是感到,自己多年来的忍辱负重完全值得。

一切一切,都是为了报霍步天的知遇之恩。

霍烈本以为步惊云在忆念霍步天时准会泪盈于睫,谁知此子除了适才在细阅其兄弟手笔时,双手微微颤抖外,跟着便似对一切无动于衷,心想其兄所言非虚,此子果真冷得出奇,为了打破此间沉默,于是便指了指身畔两名男儿,道:“他俩是我的儿子继潜和幼子继念。”

霍烈道:“大寿当晚,我携同两个儿子一起赴会,殊不知到达时已经太迟,霍家庄早沦为一片火海……”是的,一切都迟了。

步惊云知道,因为那时他已被黑衣叔叔所救。

时间永远就是这样弄人,倘若霍烈来得及时,恐怕他已成为今次行刺雄霸的刺客之一,而不会成为雄霸的弟子。

刺客与弟子,两种迥异不同的身份,简直就是时间的最大讽刺。

有时仅差那么一时三刻,便能制造毕生遗憾,步惊云最是清楚不过。

他一生都不会忘记,就在他决将可以唤霍步天一声爹之际,就只差那么一丁儿时间,霍步天便已不能听见任何声音了。

而这遗憾将永远无法得到补偿。

一切都只因为时间。

霍烈续道:“后来,几经艰辛,才得悉雄霸干的好事,然碍于自己势孤力弱,未能即时报仇;直至今年,我有缘遇上数名也曾遭天下会逼害而誓杀雄霸之士,终在昨夜连同我两个儿子,一行八人前来刺杀雄霸,孰料……唉……”说到这里,霍烈不由得长叹一声,瞥了步惊云一眼,发现此子麻木如旧,遂问:“孩子,我真的想不到你居然还能幸免,你怎会当上雄霸之徒?”

步惊云双目一片茫然,他平素已不喜言语,此番曲折该从何说起?

但此时霍烈幼子继念抢着道:“嘿,依我看当然大有因由,也许只因他贪恋虚名。”言罢面露自以为是之色。

步惊云听后竟毫无反应。

在旁一直不语的长子继潜插嘴劝阻:“二弟,不要妄下断语,我看惊觉并非这样的人。”

继念鄙夷道:“嘿,说到底,他并非真的姓霍,伯父的死与他何干?试问谁不希望成为当世枭雄之徒?否则他也不会再唤回步惊云了,这足以证明他早把伯父养育之恩忘得一干二净。”

霍烈痛心儿子出口伤人,轻叱:“念儿,别太刻薄,你伯父的眼光绝对不会错。”继念见其父责备,即时噤声。

霍念正面凝视步惊云,一字一字问:“孩子,你加入天下会,是为大哥报仇?”

甫闻“报仇”二字,步惊云才真正有所反应,徐徐回望霍烈,漆黑的眼珠闪过一丝感激之色。

霍烈岂会不明白他这丝感激之意,心头一阵抽动,道:“很好,我大哥果然没有看错人。”就在此时,蓦地响起一阵拍门之声,但听那个守卫长在外道:“云少爷,帮主有请。”

步惊云瞄了三人一眼,心知不能久留,冷然转身,缓步而去。

继念看着他的背影,始终看不顺眼,嘀咕:“啐!走得真慢!”霍烈喟然叹道:“当一个人一生一世都要背负他自己本来亦担当不起的重担时,又怎会不走得慢?唉……”

步惊云第二次去探望霍烈父子,是在翌日正午。

烈阳虽然在外高挂,但斗室昏暗如昔,步惊云进来后一直如木头般站在一角,不言不语,很怪!

霍烈待他站了一会,忽有所悟,问:“惊觉,看来雄霸昨日派你前来,其实是想你拷问我们还有否同党,对吗?”

步惊云没有作声。

“但你却无功而回,所以,今日他又派你再来?”

依然没有作声。

霍烈道:“也许情况已渐明显,若我们再不供出有何同党,也许会死。”

猜对了!不过步惊云并没回答。

“孩子,那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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