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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护花人-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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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他放了姑娘,退了两步问。

“我想见我爹,我好想他。”西门小昭不住探索他眼神变化。

“我们说好了的,进城落店歇息。”他有点心不在焉:“城里的召陵老店。”

“我要去找爹……”

但他已经走了,像个梦游者。

他的手,按住皮护腰的夹袋,那里面,密藏着那只小香囊。

凭常识,他认定这小香囊是吕绿绿留下的。就由于他与吕绿绿这段孽缘拴住了他,他活得好苦好涩。做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暗中护花使者,当然又苦又涩。

假如他真是一个挑得起放得下的大丈夫,该多美好?至少不会有这些又苦又涩的烦恼。

他放不下,吕绿绿的腹中有他的孩子。

西门宫主母女,怔怔地目送他踉跄而去的背影发怔。

“女儿,他好像认识你,却又不认识。”西门宫主困惑地说:“我敢武断地说,他并不知道那晚你从女魃手中救了他的事。”

“娘,可是……”西门小昭羞红着脸:“他……”

“去,找你爹。”

“娘的意思……”

“你爹一定知道一些风声。”西门宫主郑重地说:“这是一个恩怨分明的风尘铁汉,他不会把救他的人视同陌路,其中必定有古怪的隐情。这段时日里,他和你爹相处,很可能无话不谈,你爹多少会知道一些风声。”

“娘,女儿怎……怎好启齿……”

“你不断跟在他身旁暗中关切他,所为何来?”

“这……”

“你如果羞于启齿,将后悔无及。”

“好,女儿去见爹……”

“记住,不要让他知道。”

“女儿自会小心。”西门小昭信心十足地说。

在信阳,她曾经暗随在飞灾九刀身旁,默默地付出了少女纯真的感情,飞灾九刀一直就不曾发现她,所以她有信心不被发现。

飞灾九刀与黄泉殿主义子同归于尽的消息,以无比快捷的速度,向江湖轰传。

消息是从众香谷劫后余生的人传出的,众香谷的死伤无比的惨重,百花阵已成为江湖人茶余酒后的消遣话题。

从此,酆都长生殿的人永远消失了。

河西六义也消失了踪影,好心的村民,把他们腐蚀烧焦的尸体,埋葬在郾城的乱葬冈里。

横祸九刀,取代了飞灾九刀的地位。

飞灾也好,横祸也好,反正都是令人害怕,江湖朋友的口中,主要的禁忌是:不要招惹。

许州群雄汇集,风雨满城。

飞灾九刀离开人世的消息传到,敌我双方的人皆松了一大口气,有不少人额手称庆,有些人欣喜欲狂,有些人干脆上酒楼大肆庆祝。

那把可怕锋利尖刀,不再威胁他们生命的安全,真值得大大庆贺。

至于横祸九刀,并没有多少人介意,绝大多数的人,不知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横祸九刀是老几,也没听说过多少人挨过横祸九刀,不值得重视。

许州,真正是河南的中州,真正的心脏地带,是最富裕、地位最重要的直辖州。

路庄主的真正基业在许州,是地方上的风云人物,经营不少江湖与非江湖行业,与北面的府城开封连成一线,开封的大爷灵剑周元坤,与路庄主有深厚的交情,一南一北,形成河南地境的权力中心。

路庄主的真正山门,建在城东北五里店的路家制车场内。

出北门,大官道向右岔出一条大道,那是至洧川县的路,经过跨越清流河的八龙桥,三里余外便是执制车业牛耳的路家制车场。

车场规模甚大,车辆行销全省,大自六驷长辕大车,小至一轮明月鸡公车,该场皆有精品行销。

开封周家震武镖局的坚固镖车,皆出自该场名匠之手,雕花工匠的手艺号称中州第一。

再行东北两里地,便是有名的荀村,也就是汉代名臣荀淑的故里。

荀淑有子八人,人人都是人杰,号称荀家八龙,八龙墓是当地的名胜。州城北的八龙桥,就是出于荀氏八龙的典故。

四天前,大群牛鬼蛇神,月黑风高出其不意夜袭路家车场,却没料到车场早有准备,这些牛鬼蛇神,在车场外围绕车场的深壕附近,便被事先安置的精巧木制削器,折腾得七零八落,死伤二十人以上。

几个自恃武功超绝,刀枪不入的高手名宿,总算超越削器,登上了形如寨墙的外围粉墙,碰上了早半天到达,隐身在车场内的路庄主一群侠义道名宿,以逸待劳加以迎头痛击,一个个灰头土脸落荒而逃。

暴风雨终于变成小风雨,双方正积极召朋引类调兵遣将,准备来一次你死我活的决定性惨斗,高手名宿正从四面八方往许州赶。

第二次兵临城下,路庄主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要不是鬼面神去见阎王,就是他神拳电剑下地狱,这世间只许一个人活。

路家车场距城仅五里左右,步行片刻可到,乘坐骑一冲即至,往来十分方便。因此,双方的行动,皆以州城为活动中心。

州城是大商埠,有王法的地方,因此双方的活动,皆极力避免惊世骇俗,活动也以夜间为主,公然打打杀杀是十分犯忌的事。

更强烈的暴风雨,正加快酝酿中。

许州俗称连环城,城的构造颇为特殊,中间是周围十里的州城,四座门,有三丈宽的壕围绕。

外面,建了四座大关楼,左右各设两座小城门,因而形成外环城,也因而扩充成周四十里的大城。

其实,城外有城的构造并不算特殊,南都南京就建有外城,兵家必争之地就有这种特殊建筑。

外城的街道,比城内差得多,民居也简陋,市民更复杂。总之,外城是次级市民,是不争的事实,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可能发生。

南城的颖川客栈,在西街的末端,座落在众多小街小巷的外侧,占地甚广,是一座颇为幽静,规模不算小的三级老旅店。住进来的旅客形形色色,三教九流一概全包,住处宽畅而宿费便宜。

最靠西首的一座院子,有两排上房,三天前住进了几位旅客,几乎包了这座小客院。

这天午后不久,五位威风凛凛的旅客,住进了这座小院子的三间上房,小客厅内立即显得活跃热闹。

原来这批旅客,与原住在这里的旅客是朋友。

原来的旅客首要人物,是号称东龙的妖龙孔方,与六名知交同伴,在小客厅与新来的旅客品茗话旧,显得喜气洋洋。

新来的五位旅客全来了,为首的那位气概不凡的青袍人,正是江湖朋友最为头疼的人物,宇内四灵六怪之一的火麒麟计锦棠,以绝学赤阳掌威震江湖,名列天下十大勒索名家之一。

勒索对象几乎遍及各行各业的首脑人物,不甘受勒索的人,等于是与阎王爷攀定了亲家。

“计兄,你总算赶来了。”妖龙孔方欣然说:“娄老哥日夕盼望,有如大旱之望云霓,总算盼到了。哦!是不是路上有了耽搁。”

东龙已年近古稀,称年近花甲的火麒麟为计兄,虽说是江湖道上的客套话,仍然令人觉得滑稽,但也可以表示出东龙对年轻的火麒麟十分尊重。

江湖道上的谚语是:江湖无岁,武林无辈。所以,见了阿猫阿狗都可以称兄道弟,错不了。

“在颖州碰上了一点点小麻烦,耽搁了三四天。”火麒麟豪气飞扬地说:“活动了一下筋骨,总算没丢人现眼。娄老兄呢?”

“在城内的许昌老店。”东龙说:“这几天他成了大忙人,天一黑就不在店中了。明天,兄弟再陪诸位去见他,稍后兄弟先派人进城知会一声,好让他宽心。”

“哦!对方到底来了些什么人物,居然连娄老兄也忧心忡忡,四出向朋友告急?”

“据兄弟所知,最使娄老哥感到棘手的,好像是中州三杰,以及威震大河两岸的无敌金刀单刀童宇。

老实说,一比一,娄老哥勉强可以接得下二杰擎天手张均,却对首杰金犀剑客姜成怀有强烈戒心。计兄来了,娄老哥该算是吃了定心丸啦!”

“呵呵!可不要对兄弟寄以厚望。”火麒麟表面客气,心中得意已极,谁不喜欢奉承?得意自在意料之中:“三年前兄弟与他松了松筋骨而已。”

“兄弟听说过这件事,计兄没赢,也没输。”东龙可不是气量大的人,口气一变:“但愿这次计兄再和他松松筋骨,分个高下输赢。

德安蓝老大这次大散家财,敦请各方豪杰助拳,而且答应事成之后,把河南划分势力范围,以酬谢朋友们助拳的盛情。

据娄老哥说,分给计兄的地段,是开封大河以北各府州,将与京师的云里飞虹马老大的地盘相邻,计兄想必应付得了。”

“呵呵!马老大的爪子,如果不自量力向南伸下来,兄弟保证可以把他的爪子砍掉。”火麒麟傲然地说,不理会东龙的不快:“他那些爪牙固然都是一流的,兄弟的手下更是一流中的一流高手。”

东龙越听越感到不是滋味,立即改变话题,畅谈些江湖见闻武林秘梓,保持友好的气氛。

掌灯时分。

客店人声嘈杂,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刻,落店的旅客进进出出,店伙忙碌地招呼旅客安顿,谁也懒得理会份外的事。

东龙一群人不在店中进食,天没黑就走了。

客院中,火麒麟五个人,也许是旅途有点困顿,所以并不外出走动。

小院子里张挂有两盏长明照明灯笼,进出的人走动无所遁形。

一名店伙与一名店中的仆妇,捧了食匣提着食篮,匆匆踏入小院走廊。

东龙留下两个人,负责照料所有的上房,经常保持一个人警戒,不许闲杂人乱闯,店伙不是闲杂人,连酒食也送进来。

酒菜就送到小客厅,火麒麟五位旅客已等得不耐烦。

“真抱歉,客官。”中年店伙一面搁下食匣一面陪笑道歉:“今晚落店的旅客比平常多,厨下忙不过来,送晚了片刻,请客官见谅,真对不起。”

仆妇利落地摆放酒菜,八菜一汤,再奉上一坛十斤重的高梁,上品徐沛一锅头,笑吟吟地请客官验封。

一名中年人大概是行家,仔细地检验毕,满意地拍开泥封的坛盖,酒香扑鼻。

“好酒!真正的陈年徐沛高梁。”中年人满意地称赞,向店伙挥手:“你们可以走了,我们自己来,不要你们招呼。”

“那么,小的告退。”店伙卑廉地行礼,领了仆妇出厅走了。

站在院口走道旁的警哨,毫无戒心地目送店伙和仆妇离去。

十斤一锅头,可以醉倒十条牛。

但对真正的酒鬼来说,五个人十斤酒不算一回事。

火麒麟五个人,是真正的酒将酒豪。

但不久之后,警哨无意中踱近厅口,听不见任何声息,不由疑云大起,好奇地急趋厅口,向里偷瞄。

五个人,全趴伏在桌上像是醉倒了。

这位警哨十分机警,心中一动,疾奔入厅。

“计前辈……”警哨拍拍火麒麟的肩膀大叫。

没有反应,警哨一惊,猛地将人扳起,惊得跳起来,脸色泛灰,手一松,火麒麟砰然而倒。

“死人……”警哨发疯似的大叫:“王兄,王兄,快来,不好了……”

王兄,是另一名警哨,呆在房内等候换哨,闻声急急启门抢出。

火麒麟五个人,身躯早已僵了,七孔流血,但死状却十分安详,是毫无痛苦地死去之后,血方从七孔溢流而出,血色有点泛灰。

这是不可能的事,七孔流血,必定死时十分痛苦才有的现象。

五个人毫无死时痛苦的迹象,而确又七孔流血。

“中毒!”另一名警哨王兄惊叫,可知必定是有经验的行家。

厅口人影乍现,店伙和仆妇去而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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