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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盛唐夜唱-第55章

小说: 盛唐夜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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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日本人相争的乃是一个青年,他相貌平平,身着锦缎,身边跟着的几个仆役,也个个穿着豪奢。他话语里带着吴音:“某自扬州来,意欲扬名于长安,以备来年科举之事,想要寻一处僻静院子读书——阁下能做主么,能做主,钱不是问题!”

扬州来的有钱人子弟!

听得这人身份,杨富眼前顿时又是一亮,象这样的凯子,可不常有,那些进京赶考的仕子儒生中,也只有扬州或者蜀中来的,才有这样一掷千金的豪气。

“长租?”

“至少租到明年开科,若是明年得中,还得等到十月选官。”

“我观郎君天姿不凡骨骼清奇,必然是高中的!”杨富口里恭维,心中却在想:“你这土财主这一世都中不了那才好,总租着我的宅子!”

“你是何人,此宅之主?”那人“叭”的一声,打开折扇玉骨折扇露在杨富面前,让杨富咕的一声又咽了口口水。

毫无疑问,这是那种五贯一柄的右军扇——因为最初是新科进士们拿在手中炫耀,所以又被称为进士扇。这厮果然是有钱人,这样的扇子也毫不在意在手中摆弄。

“正是,正是,小人正是宅主。”既然对方有钱,那么杨富也不摆公主府管事的谱了,“小人”的自称都说了出来。

“你这宅子,某看中了,这里是十五贯订金,你将闲杂人等清出去,今日某便搬入。长安城中哪儿有好的家具摆设,带某去挑挑,你这屋里面的破烂,一并清出去!”

还没有订契约,便已经拿出了十五贯钱!

杨富眉开眼笑,几乎乐得合不拢嘴,身边跟着的几位小厮也纷纷小声恭喜,这般的豪客,意味着他杨富要小发一笔了。

“你们的租钱,某还与你们,即刻搬出去,半日内搬完,休要等某报官!”对着那富家公子,杨富是一副嘴脸,转过身来对着那群日本留学生,便又是另一副嘴脸。这些日本留学生倒也有些小钱,只是他们花钱小气,哪里比得上扬州来的豪客爽利。其间如何取舍,杨富便是用膝盖也能想得出来。

那些日本留学生可是知道他身份的,见他这副模样,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是恭敬地上前施礼:“多谢杨郎君这些年照顾,多谢杨郎君给我们半日时间。”

那扬州富家公子见他们一副真心诚意的模样,脸上不由露出诧异之色:“这位宅主,看来你身份非同一般啊,这些人竟然如此敬你?”

杨富略有些得意,看到那几个日本留学生模样,他哼了一声,将富家公子拉到一边:“某姓杨,单名一个富字,乃咸宜公主府管事是也……”

富家公子闻知这个身份,不由得肃然起敬,下马拱手:“失敬,失敬,原是贵主府上管家!”

“不敢当,这几个人,乃是随日本国遣唐使来我大唐留学者,他们敬我,倒不是因为我之身份,而是日本国国俗。莫看他们面上恭敬,那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乃大唐之民,你若见他们待新罗、安南或者西域什么吐火罗之类蛮夷的模样,便知道这些人禀性了。”

富家公子点点头:“某在扬州,也见过日本国人,着实是这般禀性。”

“郎君欲买家具,须去西市为好,某这就遣人领郎君去西市?”杨富又道。

“不急,不急,能结交杨管事这般贵人,某甚为高兴,这坊中哪儿酒好,某作东,便请杨管事一叙。”

“还未请教郎君尊姓大名。”

“某姓王,名启年,字心芝。”那人笑眯眯地回道:“扬州人士,十年苦读,自觉有成,便来长安,以图富贵。”

他如此坦率,杨富哈哈笑道:“郎君志向高远,富贵必然可期,只求到时郎君勿忘我这贫贱之人。”

“贵主府上管家,何言贫贱?”自称王启年的富家公子啧啧道。

两人相互试探,从这个王启年的态度中,杨富判断,此人其实想要干谒咸宜公主。

长安城乃大唐政治文化中心,想要中进士,就必须在长安城中有足够的名声,而要有足够名声,就必须进行“干谒”,也就是拿着自己的诗文前去寻权贵们“投稿”。如果得了权贵赏识,什么封推强推热门推,文华分类弹窗推,这些大推荐连绵不绝之下,自然人气高涨,上门推荐投票乃至打赏者自然汹涌而来——大神进士何足道哉,榜下被权贵抓去当了女婿的都有。

但想要干谒,却也需要有门路,每年入京城期待一举成名的读书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到得科举之时,各权贵门房收到干谒的诗文可以当废纸卖。这等情形之下,各府的管事、近人,自然就炙手可热,往年杨富靠着替干谒的士子儒子递诗文给杨洄,也没有少捞得外快。

要不然只凭驸马府里支应的那些工钱,他哪能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中买宅置产。

二人各怀鬼胎,聊到后来,都觉得极是投机。不过杨富为驸马府管事,终究不能在外久留,因此向那王启年道:“某在驸马府中尚有事,若是王郎君不弃,过三日某再与王郎君相见。”

“好说,好说,杨管事请自便!”

那王启年也没有急着坦露心胸,二人哈哈一笑,各自离去。虽是如此,杨富却是吩咐人盯着这王启年,每日里这位王郎君在家俱店里一掷千金啦、在风月楼里与人争妓啦之类的消息,连绵不绝传到杨富耳中。其中也有消息说,这位王郎君在打探他是否真为驸马府管事的,这消息让杨富心中大定:此人必定要来求他。

果然,三日之后,他再出驸马府来见王启年,王启年便试探他口风,问是否能替自己干谒。杨富严辞相拒:“某虽在驸马府中任一管事,朝夕得见驸马颜面,但驸马曾再三有言,不可替人行卷干谒。王郎君虽有大才,却莫害我。”

“杨管事这就见外了,实不相瞒,某家中指望着某能中进士好支撑家门,故此不惜代价亦要成事。某扬州人,到此既无亲友又无故旧,只是见杨管事为人爽气慷慨,故厚颜相求。若是杨管事帮了此忙,某有一物相赠。”

那王启年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张纸来,杨富歪头去瞄了眼,然后眼睛瞪得老大。

竟然是一个庄子的田契!

“某不可能带着这许多金钱进京,先遣人在京畿购了一座庄子,庄子不大,也就一百余亩到足两百亩地,只求杨管事行个方便!”

杨富努力咽了口口水,这一百余亩地,可是关中京畿之地,不比寻常!

若是扬州之地,他定然不做想念,因为他不可能分身去管,便是东都洛阳之地,他都不会垂涎,唯有这京畿之地,而且隶属于长安县,杨富很清楚,那地方离京城也就是半日路程。他完全可以在应承好驸马府差事的同时,将这庄子管好来!

依此时地价,百余亩地,便是几百贯钱,自然,因肥瘦不同,价值也不一样,但至少是值几百贯钱。更何况这还是熟田,上面有小庄子,还有几家佃户。

越是细想,杨富的心便越是火热。所谓欲令智昏,他这个时候,想的就完全是如何将这个庄子弄到手了。

就在这时,那王启年又道:“今日天热,我那庄子倒还凉快,若是杨管事有暇,何不与我一起去庄子看看,也算避避暑气——你道如何?”

杨富心中盘算,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亲眼见那庄子,若真如这外来的蠢汉子所说的一般,那么自己就帮这蠢汉子递一回行卷,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他正要答应,王启年偏偏又道:“若是杨管事真不敢,我也不为难,只求杨管事介绍驸马府中大管事与我认识,少不得给管事两贯鞋底钱。”

两贯鞋底钱如何能与价值几百贯的田庄相比?而且此语还提醒了杨富,若是给驸马府其余管事知道,还不纷纷来抢这等美事?

不能让驸马府其余管事知晓!

“我遣人回去告假,便随你出去见见。”杨富当机立断道。

第054章 一箭双鸟惊天案

出了长安城,向南,便可望见连绵的南山(秦岭),而那庄子,便在南山之侧。

王启年带着三个长随,与杨富一路说笑,身边又带着冰镇了的酸梅汤,因此倒不觉得热渴。出了长安有十余里,他们离开官道,踏上小道,又走了三里,面前是一片树林。

“有些热,咱们入林子歇息一下,顺道喝些水。”王启年道。

也不等杨富同意,他打马先进了林子,杨富觉着这乃是天子脚下京畿之地,也没有听说什么盗匪,便跟进了林子。

林中却已经有数人在,其中几个光头,让杨富有些讶然:最近练足球的,可都是这副模样打扮,据说足球戏乃是佛家祭祀礼拜之戏,故此剃成光头,以示对佛祖敬意。

“人带来了,猫儿兄,算是不辱使命。”

杨富正讶然间,那王启年忽然开口道。

“嗯?”杨富有些诧异,王启年认识先到的人,而且,他口音为何从吴音变成了长安本地口音?

“当真不愧是梨园外第一名伶,扮个扬州来的浪荡子也扮得十足象。”被称为猫儿的,自然是贾猫儿,他笑着起身迎来:“杨管事,这边请。”

杨富这才脸色大变:“王郎君,你,你……”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冤有头债有主,杨管事你有什么怨仇,只管找他们就是。”王启年道。

“好你个王心芝,咱们送你一场富贵,你却这般嘴脸!”贾猫儿笑骂了一声。

“你们是何意,某乃咸宜公主府管事,你们胆敢骗某!”此时杨富便是再蠢,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色厉内荏地道。

“你这狗才,这些日子作威作福这么久,如今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嚣张!”话音未落,他身边王心芝的伴当中,便有人给了他一把掌,然后两个伴当左右一夹,便将他制住,径直推到了贾猫儿等人面前。

杨富注意到,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与王启年打招呼的贾猫儿,而是一个年纪甚轻的少年郎。

“某姓叶,名畅,想必杨管家也知道某。”这个翩翩少年郎沉静地自我介绍道。

杨富扬起了眉:“夕阳无限好的叶十一郎?小人……小人乃……”

“你是咸宜公主驸马杨洄家生子,他家的管事,某一清二楚。此次请你来,是因为有一件事要向你请教。”

叶畅与他说话时语气极是冷静,旁边正与贾猫儿打趣的王心芝一挑大拇指,悄悄在贾猫儿耳畔道:“叶郎君是做大事情的,这般镇定自若,便是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

“收拾一权贵走狗罢了,你少乱拍马屁,叶郎君不吃这一套。”

他二人的窃窃私语,叶畅没有注意,叶畅紧紧盯着杨富,看着这张略有些肥胖的脸在不停地流汗,他明白,对方心虚胆寒。

“某堂兄单名一个曙字,乃是轮番上役的府兵,听闻是死在杨管事手中,还得了个窃贼的罪名。”叶畅慢慢地道:“某虽无识人之明,但自己兄长还是知道,绝非窃贼,故此请杨管事来,便是求教,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说得非常客气,但杨富丝毫没有因为这客气而放松,他脸上的汗越多,当叶畅提到“叶曙”时,他更是两腿战战,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叶畅没有催促他回答,而是拿起一枝羽箭,在手中慢慢把玩。

“我……我……”

“杨管事自然可以说瞎话,不过有些事情我知道。”叶畅淡淡地道。

“你……”

“我敢将杨管事请来,自然就不怕官府追究,杨管事只不过是咸宜公主府上的管事,我却是玉真长公主的座上宾客。”叶畅露齿一下:“你的神情,已经让我知晓一些事情了。”

“叶郎君恁的文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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