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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一池霜-第347章

小说: 一池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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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陈池去吧。

    陈池被逼到最后,也只有两句话,离婚是因为性格不合,他现在工作忙。

    汪彩莲忧虑得夜里失眠盗汗,虚了。也不知是情绪晦沉心急火燎还是啥,白天里腿脚酸滞竟也站不动了,而且,靠喝酸奶喝好的便秘又要犯了,隐隐还似起痔疮,真是积年的小痛小痒一时全纷至沓来。

    陈松平陪着她准备先上医院给医生瞅一瞅,配上十天半月的药好随身。不想,腿沉暂时还好说,医生说她是静脉曲张的老毛病,顺带着给她看了看手,又是按压又是拍片,建议说切除。陈松平带着汪彩莲换到了市里医院再诊一回,也是差不多说法,那囊肿一直保持着缓慢生长态势,趁着年岁还不算太老,能切就切了吧,恢复起来快。

    这一切辗转就医过程,陈松平和汪彩莲自然不会告诉陈池的。

    此刻,陈池听着小姑姑陈松安唠出来,坐在床头看自己的妈妈,心中又是那种说不清的滋味:“妈,你们早点说给我听,我还放心些。”

    “没啥的,没啥的。”汪彩莲宽慰着陈池。

    陈松安来探望半上午,家里事多,路上还要倒车,她等嫂子挂好点滴便起身告辞。陈池送到走廊电梯口,她悄声儿对陈池说:“你爸爸呀,平时我老说他,哥哥你爱端着知识分子的架子,在家里也像在工厂上班似地严肃,这回医生说你妈妈要开刀,我看他签字的时候都有点眼泪光,还不让我们看见。唉,你爸爸心疼你妈,也怪那手术同意书,我也读了,写得叫人渗得慌。你回来了,他们心可定了。”

    “嗯。”陈池想着父亲在姑姑的陪同下,等在手术室外的样子。

    “鸽子汤趁热喂给你妈喝,肉就你和你爸爸吃了,你妈吃不了那么多,”陈松安瞅瞅侄儿,想起他姻缘不顺,家里又似兵荒马乱地,也不是细细安慰的好时机,怜惜道,“池伢,你也补补。”

    陈池送走姑姑,便给妈妈喂鸽子汤。

    “你儿子天天来医院,家里有个人生病,就多一分劳累。”隔壁床的护工阿姨瞧见了感慨道,“家里住得近还好些。”

    “我家不近,”汪彩莲抿着汤,搭腔道,“谁家正正好住在大医院边上呢,我儿子到附近酒店订了一间房,给他爸爸累了去歇一歇,睡个好觉。”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会办事。”隔壁床的病老太太夸道,“我们老的扭不动了,就要由他们安排啦。”

    “可不是嘛。”汪彩莲慈爱地瞧着儿子,陈松平不在跟前,她说话就放开了,“我家老头做事也费劲了,手术前一听医生说有床位,今天就住过来吧,他就慌了。我叫他给我回家拿件换洗衣服,他在医院里这里转转,那里转转,没做啥事就硬是走不脱,又是盘算倒车时间又是打电话给他妹妹,我看得心头乱。我儿子一来,事情给我们办得清清爽爽,不用我操心的,连家里的花都给我抽空浇了。”

    陈池捏着勺子在一旁笑起来。他这两天租了一辆车,抽空载着父亲往返家里办点杂事,又在附近订了一间房,父子俩轮流去休息。白天他守在医院陪护,一病房里有三病患,可巧都是五六十岁开外的阿姨,再加上护工和探病家属,你一言我一语相互聊开,尤其是午餐热闹的时候,阿姨们总要顺势摆摆东家长西家短,对他来说真是一个磨耳朵的功夫活。

    “你家就一个儿子啊?”

    “是呀。”

    “难怪我看来来往往就他一个,我堂妹家也是只生了我外甥女一个,堂妹堂妹夫两夫妻头疼脑热还多,孩子转不过来,恼火得很呐。”另一个病友阿姨唏嘘着,好奇道,“你家儿子结婚了吗?”

    陈池闻言一僵,继续如之前一样有听没听不参与。老阿姨们住一起,聊聊闲话总不脱儿女事,她们其实也不是要探听什么**,就当一般问题张口就问,偏生陈池这婚姻变故如块大石头似地压在汪彩莲心头,她勉强维持住笑脸,答道:“结了。”

    那句离了,万万说不下去。

    “那你媳妇……”隔壁床的护工阿姨瞧过来,有点想不通为啥没看见陈家媳妇过来探望婆母,所以脸上就现出了那种比较小心的表情。

    汪彩莲敷衍道:“他们平时不在我身边的,外头工作忙,我这次手术,我儿子特地赶回来的。”

    “哦。”阿姨恍然大悟点点头,又笑眯眯问,“有小孙孙了吗?”

    “还没呢。”

    “妈,再喝一口。”陈池插言道。

    汪彩莲瞅瞅儿子,陈池面色如常,她心里越发难受。“你姑姑熬的这汤好。”

    这话题就岔过去了。

    太阳略微偏西,被远处的一幢大楼挡住了,那边的天空亮橙橙的,连带着楼的外廓线条都像敷上了一圈炫目的金色。陈池靠着栏杆,眺望着医院围墙外的榕树冠顶,和那铺了碎金似的街道,徐徐换了一口新鲜空气。

    秋天的风,暖丝丝里掺了一些些凉,拂在面上,把在病房里捂带出来的那种淡淡的药水味儿几下里吹散了,整个人都舒爽几分。

    他望了半晌,拿出一包烟,抽出了一支,正想再摸打火机,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医院。

    “一天要抽几支?”

    陈池闻声回头,冲父亲笑了笑:“没多少。”说着,他朝陈松平身后望了望,长廊里有些人走动,他妈妈倒没有跟出来溜步。

    “我让你妈眯一会儿。”陈松平走上前来,和儿子一起站在这小方外置阳台上。他瞥见陈池收起烟,板着脸道:“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陈池解释道,“有时候出去应酬,带在身上,自己抽得也不多。”

    “唔。”

    父子俩望着远处,默了片刻,陈松平开腔问道:“你和霜霜就这样了?”

    “……嗯。”

第563章 他们的年年

    墙外街边停了一辆平板车,那上头搁了一口黑乎乎的大铁锅,看起来是个糖炒栗子摊。陈池盯在那个方向,心里恍惚想到,今年的糖炒栗子原来已经上市开卖了。

    许霜降越吃越叼嘴,不像刚毕业回国那阵好打发,糖炒栗子要细细寻觅好品种,不然她好一顿嘀咕,她说她有松鼠的爱好,他却没有松鼠的鉴别力。

    “到底是不是因为第三者?”父亲的声音在旁边追问。

    第三者?陆晴?林虞?

    陈池的脑中,闪过陆晴叫他陈哥的样子,闪过林虞想和他握手的样子,闪过许霜降隔着床和他吵架的样子,像万花筒似地转,最后定格成她安安静静伏在离婚柜台签字的模样。

    “……没有。”他喉咙抽紧道。

    “那又是为什么?”陈松平锁着眉心瞅了瞅儿子,见他沉默地望着前方,缓声道,“和自己爸爸,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是我的错。”陈池的目光越过那糖炒栗子摊,停在半虚空,半晌才发出声音,“家里的事几乎都是霜霜在照管,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我没有给她好好讲道理,我也没有……给她过上好生活。”

    陈池终究不习惯向父亲提起自己的情感事,顿了片刻后吸口气,提振起情绪:“爸,我打算买房了。”

    “好啊,”陈松平一听,心里也欢喜,不由关切道,“首付缺钱吗?我和你妈存了一笔钱,就想着你需要的时候拿给你。”

    “你们从退休金里挤出来的,节省下来这么一点,给我也是乱用就没了,还是你们自己花吧。”陈池见父亲高兴,牵起唇建议,“你们不要想着我,等妈身体恢复了,你们也学学别人退休老夫妻,你带妈妈到各地旅游去。”

    陈松平难得地笑出声,竟然给儿子坦诚道:“你妈这个人,走哪不出三分钟,就能和陌生人摆龙门阵,和她出去看不着什么好景致,她就喜欢往人堆里去。”

    陈池讶然,瞟了瞟父亲,忍俊不住:“妈是这样的。”他看着父亲温温淡淡地说着母亲,没来由地居然羡起了自己的爸妈。

    几十年风雨同舟,他的父母做到了。他也想,但做不到了。

    “爸,等我买了房,你们跟我去住吧。”

    陈松平的嘴角纹里都漾起了笑容:“再说吧,我们老了,看看可以,换个地方长住可能不行。”

    陈池沉吟着,犹豫道:“也许我就在这里买房,离你们近点?你说呢?”

    “你要辞职不做了?”陈松平极意外。

    “不是,”陈池黯然摇头,他离婚了,买房子不用考虑许霜降的因素,地点就无所谓了,“买了先放着,以后你们年纪再大点,我总要经常回来。”

    “我和你妈妈不用你老挂在心上,我们两个挺好的,你工作在外面,房子要买来能现住,租着别人的房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你也别想这么多以后,我们老了你如果回来看我们,自然住家里,我们的房子本来就要传给你的,你在这里另外买套不住的房干什么?”

    陈家的房以后是给陈池的,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陈松平从来没有如此明确地在陈池面前说过,他一向叫陈池去拼去闯。社区里以前有户老同事家闹架,儿子想让父母早点把房本的名字改成他的,父母半伤心半迁就,邻居们议论纷纷,背地里劝父母不能改,改了房子就成儿子的,到时候儿子有名目把他们赶出去租房子。陈松平曾不咸不淡地在陈池面前亲口点评道,惦念父辈那一点薄资的男儿,不是有志气的好男儿。

    可是,这时陈松平突然像别人家溺爱孩子的父亲,温情无限地提前许诺。陈池愕然地盯着父亲平淡中慈和的眉目,老半天才适应过来,他默默地将那股莫名涌上喉咙的软涩咽下去,展颜道:“那你们跟我去住。”

    “再说再说。”陈松平仍是那句话。他瞧着陈池殷切渴盼的表情,笑一笑说道:“以后我和你妈只剩一个的时候,总是要跟你的。”

    “爸,”陈池一愣,当即不满道,“你说这些干什么?”

    “生死之事,人人避不过,有什么好忌讳的?”陈松平豁达道。

    栏杆外,一阵风来,卷起了父子俩的衣角。

    “爸爸这辈子,也没有和你爷爷奶奶在一起很多日子。你奶奶过世早,你爷爷和你大伯住,爸爸十六岁就离开家了,后来正巧有个机会,单位送我去上海进修,进修完了就派驻在那边。”

    陈池惊讶地望向父亲,他从来没有听过父亲讲过这段往事。

    “那时候我和你妈妈才认识没多久。”陈松平望着天边,眼角细纹都似乎柔和地舒展了,声音悠缓:“后来我想,你妈妈怎么办呢?你妈妈随我调动是很困难的,我就打了申请,换到了她的单位。”

    “山里的厂,一开始是妈的单位?”

    陈池从没有想到,父亲和母亲,竟然有年轻的爱情。他从小,能记得的就是父亲板着脸指着墙角叫他站过去,妈妈在爸爸背后抽隙朝他使眼色,示意他先服帖下来。这种印象深刻得贯穿了他整个童年记忆,让他一时调适不了,他默不作声地瞅瞅父亲,想从父亲清癯的面容里找出那遥远的荡气回肠。

    “爸爸这辈子,算下来,和你妈妈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这在当时是没有想到的。”陈松平的叙述始终从容,似乎多少年都这样波澜不惊地经过了,“这其实也正常。一个人,除了从出生到成年的这段时间和父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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