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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凤冠天下-第178章

小说: 凤冠天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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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耳光引发无边沉默,易宸璟不是个孩子了,不会因为被父亲打骂而哭泣,就算痛,那也是在心里忍着,面无表情。真正会觉得尴尬窘迫的人大概是遥皇自己吧,当易宸璟扭过头不再开口也不再看他,病弱的皇帝一身残力耗得干干净净,爆发出急促且剧烈的咳声,若不是有偶遂良搀扶连站都站不稳。

    “父皇息怒,七弟只是一时糊涂才会说出浑话,等他想通就知道错了,父皇保重龙体才是最要紧的。”易宸暄满面急切冲到遥皇身边,完完全全一幅善良孝子模样,与易宸璟身形交错的瞬间却在外人看不见的角度露出挑衅笑容。

    易宸璟低下头看着地面,指甲死死抵在掌心,疼痛丝丝缕缕传来。

    如果说之前的追杀与逃亡中易宸暄是胜者,那么此时此刻,备受偏袒的易宸暄仍旧没有输——当意识到任何证据都不足以逼遥皇处置易宸暄时,易宸璟甚至认为,这辈子想胜过易宸暄的可能大概是微乎其微了。有遥皇罔顾事实的袒护,即便人证物证齐全仍旧无济于事。

    “儿臣告退。”

    期待已久的当面对质中断,九死一生重返故土的大遥七皇子声音冷绝,面上神情陌生疏离,就好似根本不认识眼前欲言又止的苍老男人,连半点敬畏关切都不肯施舍。

    既然从未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又何必认其为父?

    他的生父,早在当年狠心送他去昭国做质子时就已经彻底消失了。

    带着一身漠然转身,易宸璟冷得像块冰,不等遥皇回应便一脚迈出寝殿。

    “宸璟……”做了旁观者许久,白绮歌终是忍不住的低低开口。

    易宸璟身形一顿,似是才想起身边少了个人,微微侧身偏头,手掌伸向妻子面前:“走吧,绮歌,没什么可说的了。”

    白绮歌点点头,毫不犹豫握住温热手掌,头也不回。

    如果无路可退、无路可走,易宸璟身边就是她最后归宿,成也罢、败也罢,她是他的妻,别说面对失败困境,便是黄泉死地也要一起走下去,又何况他们只是暂败一程而非满盘皆输?易宸璟看起来的确是失望透顶,但白绮歌相信,他的举动并不等于放弃,易宸暄手上染的血、背上负的罪,不是有遥皇袒护就可以一笔勾销的!

    遥皇不愿处罚是吗?那好,这件事不必再经过遥皇了,夺皇位不是只有皇帝认可这一套路可走。

    人拦着,她便铲除阻碍。

    天不许,她便逆天而行!

    易宸璟和白绮歌的无礼举动并未受到遥皇呵斥,闭上眼一声叹息,风烛残年的老皇帝说了这一生最没底气的一句话:“给朕些时间,朕……朕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离去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遥皇一声苦笑,枯瘦手掌紧紧抓住搀着他的易宸暄。

    “父皇?”

    “暄儿,他终归是你的兄弟。”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易宸暄,遥皇松开手坐到榻上,语气凉薄三分,“偶将军,把五皇子送回遥阖殿,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见面。”

    “末将遵旨。”

    如此结果易宸暄多多少少有些意外,既然选择了保他何不坚持到底,软禁算什么意思?对易宸璟的愧疚作祟么?抑或是警告他不要再玩这种阳奉阴违的危险游戏?易宸暄忽地生出几许蔑视,原来这个权掌遥国数十年的老家伙也不过如此,根本不懂得做事要做绝才无后患的道理。

    不过,至少他还站在易宸璟之上。

    本该是了结一切、真相大白的日子,因为遥皇离谱的偏袒竟有了九分荒唐意味,易宸璟沉默着离开寝殿,沉默地步履匆匆,浑身上下除了手掌外几乎冰冷透顶——唯有与白绮歌紧握的手是真实的,其他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只是一场无聊的玩笑。

    “你明知道顶撞皇上没有任何好处,到底在恼火什么?”白绮歌任由他拉着,纤细手腕一圈红印。

    易宸璟不想回答,放慢脚步让白绮歌不至疲惫地跟着他疾走,两只肩膀终于又并排靠拢。

    “父皇说过,北征归来后会封我为王,也不知道我们走过的那些土地会不会有哪一片将成为我们的新家。”与故作轻松的语气相对应的是一张看不见表情的脸,易宸璟试着露出笑容,结果只是动了动唇角,全然忘记笑是一种怎样的动作表情。笑不出来就不笑吧,戴面具的日子他过得够多了,也许在白绮歌面前他可以放下所有戒备露出真正的表情——难过,或者心伤。

    原以为太子被废后皇储之位是二选一的抉择,没想到争来争去却是一场糊涂仗,从小就被当做棋子任人摆布的失宠皇子怎么可能被列入考虑范围?易宸璟想笑,自嘲地笑,笑自己自不量力,笑自己痴心妄想。如今易宸暄高兴了吧?即便罪行被揭露也有父皇极力袒护,以后还有什么可顾忌的?而他不得不默默退出争夺,好的话封个王爷老死异乡,也可能在什么时候因为“意外”断送性命,谁知道呢。

    从未有过的沮丧。

    “易宸璟,你看着我。”近乎命令的语气来自白绮歌,易宸璟下意识转过头,猝不及防眼前一黑,啪地一声,指印未去的脸颊又多了一抹疼痛。

    愕然看着薄唇紧抿的白绮歌,易宸璟不知所措。

    “还没清醒?要不要再打两巴掌?”白绮歌再度抬掌,认真神色绝非开玩笑。

    易宸璟皱眉,一把抓住半空高悬的秀手:“你干什么?”

    “打醒你。”

    “没心情和你闹。”

    易宸璟忘了她是白绮歌,野蛮得很,才一松手,另一侧脸颊又是清清脆脆一耳光。这一耳光彻底打破了他的忍耐,积攒到快要放不下的各种情绪瞬间涌进脑海,浑身使不完的力气却找不到宣泄之处,憋得想要发疯。

    她总是轻而易举地让他原形毕露。

    那两巴掌看似用尽力气却并不疼痛,柔软指尖轻揉着遥皇留下的掌印指痕,片刻前抡起胳膊抽人的白绮歌忽而变得温和:“给你一夜时间冷静下来,之后从长计议,倘若你还是胡乱恼火找不到方向,我就一直打你,打到你清醒为止——当然,我会陪着你。”

    大掌覆在微凉的手背上,易宸璟闭上眼深深吐息,感受着独属于白绮歌的气息。

    冷静,像她一样,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不要死心,顽强地寻找着一线希望。

    这样想着,那些盘踞在脑子里嗡嗡作响的愤怒好像被驱散一般,不过片刻便消去大半,重新锁回最深层的心底。

    睁开眼,伤疤横陈的容颜正静静对着他,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清晰。长长舒口气,易宸璟将单薄身躯紧紧搂在怀中,依靠熟悉的气息、温度恢复俱疲身心。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

    “那要看你表现如何。”白绮歌挑起眉梢,唇角点点笑意,“巴掌打过了,你还犯浑的话,就算甜枣到嘴里我也会再把它打出来。”

第216章 隐晦警告

    离开遥皇寝宫后,易宸璟并没有直接回敛尘轩,他不希望被敬妃看到自己失落的样子,和白绮歌两个人在御花园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散心,待稍稍平静下来才往回走。到敛尘轩时正遇上偶大将军,听说易宸暄已经被软禁,易宸璟仍是高兴不起来。

    “陛下有他的苦衷,七皇子也该体谅体谅才对。听陛下的意思,这件事还要继续查下去,只不过左丞相已死又没有证据说明谨妃参与其中,要罚的话也只能罚其他从犯了。”

    易宸璟对偶遂良一向尊敬,言语间并不像对遥皇那般冷淡,听起来却也没什么好气:“查或不查没区别,人证物证俱在都可以视若无睹,难道要五皇兄当着父皇的面杀了我才算证据?”意识到自己是在把火气撒在旁人身上,易宸璟挥挥手,语气平和几分:“不说这些了。我还没谢过偶将军,我不在时亏得有偶将军保护娘亲,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提及敬妃,偶遂良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低低叹了口气:“别谢我,我办事不力,敬妃娘娘……”

    “娘亲怎么了?”易宸璟心忽地一紧。

    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要过于感情用事,凡事以大局为重,所以回到帝都后强忍着对敬妃的担心先去了遥皇那边,加上之前苏瑾琰也没多说什么,所以根本没有考虑敬妃是不是安好的问题。偶遂良的自责语气让易宸璟心里一阵惊慌,顾不得继续追问,推开体格魁梧的老将军冲进敬妃房间。

    “殿下……”

    “五皇子……”

    卧房里,脸色极差的敬妃正睡着,床边玉澈、锦昭仪看见易宸璟回来面上却笑不出,低下头暗自垂泪。易宸璟最不愿与哭哭啼啼的女人打交道,索性敛起衣角坐到床边,紧紧握住敬妃的手。

    手很凉,凉到易宸璟骨肉里,心痛欲碎。

    “娘亲,是我,我回来了。”

    易宸璟伏在敬妃耳边低语,唤了半晌,敬妃似是转醒,睁开眼空洞地望向床榻顶帐,茫然表情就好像不知道眼前正是朝思暮想的儿子,两行清泪顺着眼角脸颊滑落枕边,一声悲过一声:“璟儿……璟儿……我的孩子,我的璟儿……”

    “娘亲?我在,是我啊,我是璟儿!”

    敬妃依旧对易宸璟不理不睬,一边哭一边叫着他的名字。恐慌弥漫,易宸璟伸手在敬妃无神的眼前晃了晃,毫无反应。

    白绮歌心一凉,询问目光看向玉澈。

    “玉澈无能,玉澈废物,没能照顾好敬妃娘娘!小姐打死我吧!打死我吧!玉澈辜负了小姐的嘱托!”几近崩溃的玉澈扑通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两只手狠狠抽打着自己,转眼间脸颊就肿起老高。

    对白绮歌而言,玉澈就像自己的亲生妹妹一样,看她如此自是不忍,忙拉住玉澈的手把人拽起:“好好说话,这是闹什么?”

    玉澈泣不成声说不出来,还是旁侧偶遂良愧疚地道出原委:“陛下派我带着百名禁军去山中保护敬妃娘娘,一次刺客偷袭时说殿下已经死在灵芸城,敬妃娘娘听了之后……之后敬妃娘娘就一直这幅模样,天天叫着殿下的名字,说什么问什么都没有反应,眼睛也哭得看不见了。”

    不用太医诊治也知道,敬妃这是急火攻心、悲痛欲绝,因过度思念儿子竟然生生哭瞎眼睛,失了心魂。

    这就是母亲,坚强起来可以用单薄肩背为儿女撑起一片天地,软弱起来,亲生骨肉的一个噩耗便可以将整个人彻底击垮。

    “我在故乡时听闻有人得过这病,说是只要不受刺激慢慢就会转好,现在殿下回来了,谣言不攻自破,我想只要殿下多陪陪敬妃娘娘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用不了多久敬妃娘娘就会恢复的。”白绮歌撒了个谎,看似在对着玉澈和锦昭仪解释,实则是说给易宸璟听,一来易宸璟十分孝顺,她不想见他因此雪上加霜;二来,她真的很担心刚刚才平静下来的易宸璟再度冲动,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白绮歌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易宸璟没有预想中的悲痛,握着敬妃的手沉默许久之后忽然抬起头看向偶遂良:“父皇知道么?”

    偶遂良摇头:“陛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还没敢告诉他。”

    怪异笑容忽地浮现在易宸璟冷俊面容上,像是冷笑,又带着几许茫然:“就算告他,他会在乎么?罢了,烦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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