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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武则天大全集-第3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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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人谁不知武承嗣是女皇最亲近的侄儿?如今他已爵封魏王,官居文昌左相、同凤阁鸾台三品,不仅是武氏宗族的族长,也位居朝廷百官之首。随着地位提高,武承嗣的气质远胜往昔,峨冠博带、步履稳健、精神昂扬,确有一朝首相的派头,不过他善于逢迎的性情仍是丝毫未改,一开口便是歌颂圣德之词:“天朝方兴,玉宇呈祥,文武百僚、四海烝民莫不舞蹈称庆。大周社稷顺天应人,必与天地齐寿、日月光同!不过……”他口气忽而一转,笑容也渐渐凝滞,“社稷九鼎重于泰山,亦当防微杜渐,弭灾祸于未萌。近来臣风闻一些谶语,寓意甚是不祥。”

    “哦?”武曌刚有的一点儿困意霎时消散,“是何谶言?自何处听说?”她改换社稷多赖神道设教,对谶纬预言之类的事格外重视,更何况传言起于民间,或许多少体现些民意,因此愈加不敢忽视。

    “臣也是无意间听闻,不大确然,曾派家仆四处打探,坊间议论纷纷,具体词句莫衷一是,多俚语野谈,却有‘代武者刘’四字。”

    此言一出群臣悚然,祥和的氛围彻底打破——这话暗含天命更替之意,想来武氏代李仅仅三个月,难道又将有人代武氏而立?腥风血雨的革命才刚结束,莫非又要再起波澜?

    在场者不乏学识渊博之辈,自然晓得谶语的源流。“刘氏主吉”“刘氏当王”之类的言论从魏晋时期便有,自三国纷争至隋唐一统,天下战乱三百余年,这些言论似乎代表了老百姓对刘汉王朝的怀念、对和平统一的期待。但也恰恰是这三百年,同样是佛道两教日益发展壮大的时期,许多包含民间意愿的谶语载入宗教典籍。“刘氏当王”这一谶语主要记载于道教《三皇经》,被隋唐君王所憎。隋文帝杨坚心性猜忌,在诛杀功臣刘昉时在诏书中公然写道:“姓是‘卯金刀’,名是‘一万日’,刘氏应王,为万日天子。逆节奸心,尽探肝膈!”唐太宗李世民干脆在贞观二十年下令禁毁《三皇经》,想要断绝妖言,然而道经繁杂,不是毁一部经就能遏制的。世人多知李治、武曌当年珍爱嫡长子,借《神咒经》中“真君者,木子弓厶,王治天下,天下大乐”的谶语给儿子起名为李弘,却不知同是这部《神咒经》还有“刘氏五世,子孙继统先基”的预言。每逢改朝换代,民间总会泛起乱七八糟的迷信谣言,代武者刘也不例外,也是事有凑巧,当初李唐定鼎曾平定诸多割据政权,其中之一便是割据河东称帝的刘武周。而今武曌称帝,国号为周,而刘武周这名字又是“刘”冠于“武周”前,再加上早有“刘氏当王”的传言,于是就附会出了“代武者刘”之类的话。虽然这些谶语皆是不经之谈,在饱学之士看来甚是滑稽,但对于无知小民还是有一定煽动力的,不过比谶语更可怖的是隐藏在谶语之后的险恶用心!

    武承嗣前趋一步,满脸恳切道:“古人云‘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还望陛下纠明此事,早除祸根。”

    早除祸根?他要怎么个除法?

    武长倩身子一颤,嘴唇咕哝了两下,雪白的胡须不住颤抖,似乎有话要说,可眼见女皇一脸关注之态,思量再三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其他大臣也沉默不语,似乎每个人都在思忖武承嗣宣扬这事的意图,朝堂倏然变得静悄悄的。

    正在鸦雀无声之时,忽见一名绯袍官员快步出班,以洪亮的嗓音朝上施礼道:“臣不才,愿为陛下消弭此祸!”群臣侧目视之,见请缨之人是鸾台(门下省)侍郎傅游艺,又都忍不住露出鄙夷之色。

    无怪同僚瞧不起他,傅游艺的官升得实在太容易。半年前他还是肃政台的七品补阙,因迎合武氏代李之志,组织百姓上书请愿,一下超升十阶,跻身鸾台舍人。单单如此倒也罢了,他又再接再厉,动员更多人堵着皇宫大门连日劝进,终于“迫使”武曌“无可奈何”登上皇位,他也因为这项功劳再度晋升,不但当了正四品鸾台侍郎,还加了同凤阁鸾同平章事的头衔——从一介芝麻官到宰相只用了几个月,何以服众?

    火不厌炽水不痛寒,别人看他不顺眼,傅游艺却一本正经,甚至还想再进一步。同平章事毕竟还是兼职宰相,若能当上内史、纳言,穿上紫袍跻身显贵,岂不更风光?故而他跃跃欲试,时刻盼着迎合上意再建新功,只可惜他学识低微、干才有限,一直没能如愿。这会儿他见别人都不说话,以为好机会来了,也没仔细想想就匆匆忙忙蹿出来。

    武曌见毛遂自荐之人是他,也不禁莞尔:“爱卿真乃大才,这么快就想出消解之策,朕洗耳恭听。”这话颇有揶揄之意。

    傅游艺全然未察,兀自慷慨献策:“善恶不两立,忠奸不同天,陛下践祚虽顺万民之意,却使奸恶之徒丢官远徙无所遁形,难免心生怨怼。‘代武者流’的谶语必是因罪流放之徒编造的,意欲假借天命煽动流人,集结群丑叛逆朝廷。以臣之见,陛下当派御史奔赴岭南、山南诸州,推鞠流犯详查奸谋。若实在难以甄别,不妨将他们都杀掉以绝后患……”他虽然理解错了,但这番话也大有媚上之意——岭南流人大部分是因为反抗武氏才获罪的,还有不少是李唐族裔。在傅游艺想来,一向杀伐果断的女皇必有斩草除根之意。

    武承嗣眉头凝成了大疙瘩,暗骂姓傅的愚蠢,瞎跟着起哄!他忙开言打断:“傅侍郎,我所言‘代武者刘’非流犯之‘流’,乃是刘姓之‘刘’。”

    傅游艺大窘,脸上一阵羞红,正不知如何改口,朝班中另一位宰相史务滋却紧跟着发问:“魏王断言谶语中乃刘姓之‘刘’,敢问有何文本为凭?”

    “这……”武承嗣略一迟疑,“坊间口耳相传,岂有文字?”

    “那便是无凭无据喽?”史务滋露出一丝笑意,“既是市井口耳相传,具体何字实难考究,傅侍郎猜测是流犯奸谋,也未为无理。也可能是遗留之‘留’、冕旒之‘旒’,抑或许根本是讹传,并非‘代武者刘’四字,只是同音,未必真与朝廷社稷有关,无须多虑……”

    武承嗣悻悻然瞥了史务滋一眼,恨得牙根痒痒,却没法争辩。在一旁的武攸宁眼见话题被史务滋越扯越远,当即断喝:“胡闹!国之安危岂容玩忽?无论是不是刘姓之‘刘’,必须防患未然!你身为宰辅之臣不顾国家祸福,敷衍了事是何居心?”武攸宁乃武曌族侄,论亲缘比武承嗣远得多,但一来他处事机敏,二来他弟弟武攸暨与太平公主成婚,所以也得女皇重用,封建昌王,如今担任纳言,也是宰相之一。

    史务滋被这“义正词严”的呵斥震慑住了,不敢再说下去,武承嗣却沉住气,趁热打铁道:“不错!兹事体大,绝非空穴来风。恳请陛下以社稷为念,重视这则谶语,尤其对宫廷内外刘姓之人更要严加戒备,以防不测。”

    随着这句提议,朝堂又恢复平静,每个人都低头不语,只是这种平静仿佛酝酿着巨大的不安。一直欲言又止的武长倩终于按捺不住了,跪倒在龙墀前:“谶语流言虽非无端,但大多夸诞不羁、危言耸听,臣以为无须穷究。昔日汉时有传言‘代汉者,当涂高’,袁术、袁绍迷信其言乃至身败;曹操、石勒之辈附会其意,也不过逞一时之快,而天下因之动荡数百载,足见轻信妖言为害不轻。治大国若烹小鲜,陛下至圣至明,岂可因一谶大兴波澜?向使清静无争、百姓乐业,即便有此谶言又何以应验?圣天子百灵相助,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望陛下三思。”武长倩并非文水武氏一族,而且原本不姓武,他本姓岑,是贞观名相岑文本之侄,李治在世时就担任宰相,武氏代李大兴屠戮,与他履历相当的魏玄同、刘景先、韦方质等重臣皆遭杀戮,唯他岿然不倒,至今身居相位,因参与改朝换代受赐武姓。或许因为经历的急风险浪实在太多,他讲话格外小心,语气也甚是平和,其中夹杂着不少颂圣之词,但是不主张深究谶语的意思却很明确,这无疑与武承嗣针锋相对。

    武承嗣见他跟自己唱反调,顿时瞪圆了眼睛,武攸宁、武三思、武懿宗等人也一脸愤然,欲群起而攻之;而另一旁史务滋、格辅元、乐思诲等大臣也摩拳擦掌,已做好声援老宰相的准备。眼看一场激烈的舌战就要拉开帷幕,龙墀之上突然传来一阵咳声。

    “咳……”天子一动,威震朝堂。武曌只轻轻咳嗽一声,所有人尽皆披靡。武承嗣、武长倩不声不响各自归班,只剩傅游艺迷迷糊糊站在那里,好半天才意识到情形不对,也没滋没味地退了回去。群臣谁也不敢再随便讲话,都低头注视着手中笏板,等候皇帝训示。

    妖言谶语何至于引起这么大争论?武曌抿抿双唇,凝视武承嗣、武攸宁等人——虽说谶语由来已久,但区区一句“代武者刘”的鬼话真能引起大乱吗?还是像庆山、宝图一样,是这群侄儿蓄意宣扬?这四个字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想至此她又回过头,扫了一眼武长倩、史务滋等人——“刘”与“流”一字之别,他们为何要争辩?素来谨慎讷言的老宰相为何不惜与贵胄翻脸?傅游艺那个建议甚是狠毒,流放之人成千上万,都杀了岂不是暴虐之举?而他们宁可舍弃这成千上万的性命,也不愿把矛头指向刘姓之人,他们苦心维护的究竟是什么?

    武曌从来不糊涂,她略加思考已对这一切洞若观火,对双方的算计都了然于胸。但她没把话挑明,也不想公然触碰这个解不开的死结,只是淡然道:“朕之皇位乃天授,岂是悖逆之徒轻易可夺?如今正经事还忙不过来,哪有工夫争论琐碎传闻?不食马肝,未为不知味也。即便真如谶语所言,也不至于这一两日就天下大乱吧?”

    群臣立刻齐声高呼:“大周社稷永世兴盛!”

    “嗯。”武曌扬了扬手,“这件事以后再议……散朝。”

    “臣等告退,万岁万岁万万岁……”武承嗣计划未得逞,仍有些不死心,眼珠一转,站起身来紧走几步请示道,“臣想请陛下追加一道敕令,命京城有司加派士兵巡逻,防备火烛。”

    “为何?”武曌不解。

    武承嗣讪笑道:“旧历正旦将至,寻常百姓仍念旧俗,多置羔酒彩烛,准备团聚庆贺。此事虽非朝廷准允,但法不责众,还是多留心为妙,以免百姓疏忽引发火灾。”

    武曌慈和的脸上泛起一阵阴霾:“你们斟酌着办吧。”

    “是。”武承嗣施礼而退,武长倩紧随其后,这番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却无可奈何,只得跟着退朝;其他官员也按照班次鱼贯而出,不多时就走了个干净,只剩女皇独坐大殿之上,呆呆望着外面。

    此刻已将近巳时,殿外早就天光大亮,却依旧瞧不见太阳,寒气也没有消散,初升的红日仍被浓雾阻挡着,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愈加令人感到迷茫。武曌怅然叹息——并不是今年的春天异常寒冷,而是“春天”的界定与以往不同了。一年前她为了配合称帝更改历法,废除李唐的《麟德历》,改行《周历》,以原先的十一月作为正月,这便导致四季的气候都与原先不同了。按照大周的历法,半个月前就已经跨入新年,正旦之日宫廷内外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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