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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分歧者三部曲-第146章

小说: 分歧者三部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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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约看到前方城市里闪烁的灯火。我已经忘记我们和城市近在咫尺,因为一出边界,一切都迥然不同了。

“真没想到我们又回来了。”皮特轻声说道,好像并没指望有人能回答。

“是啊。”我说,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基因局在自身与外面的世界之间创造的距离和他们意在抹掉我们记忆的战争同样恶毒,虽然这处理非常巧妙,可在某些方面来讲,也是一样的险恶。他们本有能力帮助在派别制度中受苦的我们,却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反目,看着我们死去。只有到了现在,我们要毁掉的遗传物质已超过他们能承受的程度时,他们才决定插手。

艾玛尔开着卡车驶过铁路轨道,我们也随着车颠簸着。轨道右边是一面高高的水泥墙。

我从后视镜中看到了克里斯蒂娜,她快速地抖着右膝盖。

我还是不知道该抹掉谁的记忆:马库斯还是伊芙琳?

换在平时,我肯定会选择一个最无私的办法,可这两种情况都有些自私。抹掉马库斯的记忆,那个让我又恨又怕的人就从这个世上消失了,那萦绕的噩梦也就消失了。

重置伊芙琳的记忆,她就会成为一个新的母亲——一个不会抛下自己儿子的人,一个不会因为要复仇就控制所有人,如此便毋须费心思考要不要相信他们的人。

不管重置谁的记忆,对我来说都有益处,可对城市而言,怎样才最有益?

我找不到答案。

我把双手伸到出风口暖着,艾玛尔继续驾驶着卡车前进,越过火车轨道,又经过我们刚逃出城市围栏那天看到的废弃的火车——银白色的火车车厢上,反射着卡车前灯发出的光。卡车已到了实验开始与外面世界结束的边界,交界太过突然,仿佛在地上划了一道线那么简单。

艾玛尔丝毫不受影响地驶过那条线,仿佛它并不存在。或许,时间久了,他慢慢适应了新的世界,也就渐渐忘掉了这条线的存在。可对我来说,我们仿佛正从真相驶往谎言,从成年驶往童年。我注视着周围的道路、玻璃、金属慢慢变成延伸到天际的空荡田野。雪下得小了一些,可以隐约看到城市的地平线在远处现出,楼房连成一片,看着像一片比乌云还暗的黑影。

“我们去哪儿找齐克?”艾玛尔问。“齐克和他母亲加入了叛乱,哪儿人多,他们很可能就在哪儿。”“我听控制室的人说过,他们大多数人都在汉考克大楼附近的大桥北侧安营扎寨。”艾玛尔道,“想不想去滑索道啊?”“当然不想。”艾玛尔大笑了几声。差不多又过了一个小时,我们快到了。汉考克大楼的轮廓渐渐清晰,我这才紧张起来。“呃……艾玛尔?”克里斯蒂娜的声音从后排座位上传来,“真不好意思,我需要去一下,那个……尿尿。”“现在吗?”他问。“是啊,突然想上厕所。”他轻叹一口气,把卡车停在了路边。“你们在这里别动,千万别看啊!”克里斯蒂娜跳下车时对我们看到她的身影绕到车后,我就等着。她把轮胎划破的时候我感觉车微微跳了一下,我很确定这是心理作用,是因为自己一直等着她戳爆胎才能感觉到震动。克里斯蒂娜爬上车,抚掉身上落着的一层雪花,嘴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有些时候,要挽救人们脱离厄运只需要有人愿意做些什么,即使只是假装上个厕所这么简单。

艾玛尔又开了几分钟,卡车忽地一震,哐当哐当地颠簸起来,好像车轮轧到了什么东西似的。

“该死,竟倒霉到碰上这档子事儿!”他满脸怒气地盯着仪表盘骂道。

“爆胎了?”我问。

“是啊。”他轻叹一口气,脚已踩到了刹车闸。卡车滑了一段距离,最后停在了路边。

“我去看看。”说着我就从乘客位子上跳下车,走到卡车后面,两个后车轮的车胎被克里斯蒂娜带来的刀子划了个口子,已完全没了气。我从后窗户往里瞧,确定只看到一个备胎,转过身子走到前面的门,把这消息告诉他。

“后车轮全爆了,我们只有一个备胎。”我说,“只能把车停在这里,再去找一辆新车了。”

“真该死!”艾玛尔捶了捶方向盘,“来不及了,我们得给齐克一家和克里斯蒂娜一家及时接种,否则等记忆血清洒下来,一切都晚了。”

“冷静。”我说,“我知道去哪儿能找新车,要不这样吧,你们往前走,我去找车。”

艾玛尔脸上露出喜色:“好主意。”

我下车前先检查了下手枪,确定枪里有子弹后才准备离开,虽然不知道会不会用到枪。他们几个人也跳下卡车,寒气逼人的雪地里,艾玛尔冻得瑟瑟发抖,跺着脚取暖。我看了看表问:“你们要赶在几点前给他们接种?”“按着乔治的计划表,我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艾玛尔说着也看了下表,“如果你想让齐克和他母亲免于悲伤,想让基因局那帮家伙重置他们的记忆,我不怪你,你说一声,我就照办。”我摇头道:“不行,不能那样做。他们虽然免遭心里的苦楚,可那样就不真实了。”“果然应了我常说的那句话,”艾玛尔满脸笑意地说,“一日僵尸人,终身僵尸人。”“你能不能……帮我个忙?不要提前告诉他们,等我过去后亲自告诉他们,”我说,“你只管给他们接种就好了。”艾玛尔笑容一僵:“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刚才检查后车胎踩到厚厚的积雪,我的鞋子早已湿透,再次踏进雪地时,两只脚刺骨地痛。我正欲离开,皮特却开口说话了。“我跟你一道去。”“什么?为什么?”我怒视着他。“你要找卡车,我也许能搭把手,这个城市可大了去了。”他道。我看看艾玛尔,他耸耸肩道:“这小伙子说得有理。”皮特凑到我身旁,压低了声音,只让我一人听到:“对了,你要是不想让我现在把你另有计划的事抖出来,最好不要拒绝我。”他的眼光又落到我的口袋上,口袋里装着那瓶记忆血清。我轻叹口气:“好,但你必须听我的。”看着艾玛尔和克里斯蒂娜的身影朝着汉考克大楼走去,等他们渐渐消失在远处,我往后跳了几步,把手伸进口袋里,护着装血清的小瓶子。“我不是去找什么卡车,”我说,“这你可能也猜到了。你是帮我还是让我一枪崩了你?”

“得看你要做什么啊。”

我一时有些答不上来,因为我自己都不确定要做什么。我只是起身面朝汉考克大楼的方向站着。右边是无派别营地里的伊芙琳和她的死亡血清,左边是忠诚者组织里的马库斯和他的叛乱作战计划。

我去哪里才能造成最大的影响?去哪里才能做出最大的改变?这些是我应该问自己的问题。可我却默默地问自己:我到底最想毁灭谁。“我要去阻止一场暴乱。”我说。我朝右边迈开脚步,皮特也跟着我走起来。

第四十五章 翠丝 谅解

哥哥站在显微镜后面,一只眼对准目镜。显微镜载物台上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奇怪的阴影,让他瞬间苍老了很多。“百分百是它。”他说道,“是攻击情境模拟血清,毫无疑问。”“多一个人佐证总是好的。”马修道。几小时后,哥哥就会赴死,我和他只有这最后短短几小时的时间了,他却在分析血清,真够蠢的。

我知道迦勒为什么想来这儿:他想确定自己死得其所。我不怪他,毕竟一个人为一件事献身之后就没有再次选择的机会了,至少就我所知是这样的。

“再给我背一遍激活码。”马修道。激活码用来启用记忆血清器。等启用,再按下一个按钮,记忆血清便会散开。从我们来这儿后,马修每隔几分钟就让迦勒背一遍。

“我记数字绝对没问题的!”迦勒道。“我信你,可等你到了那边,在死亡血清的作用下,谁知道你的神志会是怎样的状态,你必须让这密码烂在心里。”听到“死亡血清”四个字,迦勒有些退缩,我则低着头,盯着鞋子。“080712,”迦勒道,“然后按绿色按钮。”

卡拉此时正在控制室,她负责在那些人的饮料中下友好血清,等他们晕晕乎乎、对外界失去感知能力时,再把基地的电闸拉掉,我们就摸黑,趁摄像头看不到我们的行踪跑进武器实验室。跟妮塔和托比亚斯几周前所做的差不多。

雷吉给我们的炸药放在了我对面的实验台上,看起来再普通不过——黑色盒子的边缘上有金属爪和遥控导火索。金属爪能把盒子连在实验室的第二道门上。自上次攻击后,第一道门还没修好。

“一切准备就绪,”马修道,“咱们就等着吧。”

“马修,你能不能让我们俩独处一会儿?”我问。

“当然,当然。”马修笑道,“时间到了,我再过来。”

他走出屋子,带上了身后的门。迦勒双手抚了抚无菌服和那些炸药,又轻轻掠过背包。他把这些东西都摆成一条直线,一会儿理理这个,一会儿又整整那个。

“我一直在想我们小时候的事情。我们曾玩过‘诚实者’的游戏。”他说,“你还记得吗,当时我让你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然后问你问题?”

“记得。”我把臀部靠在实验桌上,“你当时还把手搭在我的手腕上把脉,说你能看得出我有没有撒谎,因为诚实者能察觉别人的谎言。你可真是有点坑我。”

迦勒笑道:“还记得当时你承认从学校图书室偷过一本书,恰好碰到老妈回来了——”

“我就回到学校,向图书室管理员道了歉!”我也哈哈大笑起来,“那个图书室管理员真讨厌,她把我们都喊作‘小姑娘’或‘年轻人’。”

“哦,她啊,她其实蛮喜欢我的。你还记得当时我在图书室做志愿者吗?我本该在午餐时间整理书籍,却站在走廊里看书,被她看到好几回,可她什么话都没说。”

“真的假的?”我心中一阵酸涩,“我没听你说过呢。”“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太多的秘密。”他用手指敲着桌子道,“我希望以前咱们能对对方更坦诚一些。”“是啊。”“可现在太晚了,对吧?”他抬起了眼皮。“并不是一切都晚了。”我一面说着一面从实验桌底下抽出一把椅子,坐在上面,“现在我们玩‘诚实者’游戏,你问我一个问题,我也问你一个。”

他看起来有点恼火,可并没有拒绝:“好。当时你打碎咱家厨房里的玻璃到底是要干什么?记得你说是要把玻璃拿下来,擦掉上面的水渍。”

我翻了下白眼道:“你就想问这么个问题?得了吧,迦勒。”

“好好好。”他清了下嗓子,绿色的双眸迎着我的视线,神色严肃地说,“你有没有真正原谅我?还是因为我快死了,你才这么说?”

我紧盯着自己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我这两天对他这样和气友好,是因为一想到博学派总部发生的那些事,我就努力地控制住,不再继续去想。这算谅解吗?如果真的原谅了他,我不是应该想到那些事而不愤恨吗?

又或许,谅解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将痛苦的记忆推开,直到时间抚平一切的伤痛和愤怒,终有那么一天,所有的错都被遗忘。为了迦勒,我决定相信第二种可能。“是的,我原谅了你,”我顿了一下,接着说,“至少,我一直在很努力很努力地原谅你。不过我觉得这两者是一个意思。”

他神情有些释然。我站起身退后了几步,让他坐在椅子上,我来提问。我很清楚自己要问他什么问题,自从他说自愿赴死后,我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

“让你愿意赴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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