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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九龙章-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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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岱恨不得长翅膀飞出东宫,得罪公主,恐怕日子不好过的人会是他。

    果不其然,灵犀移步走到梁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顺手拔了他头上的银簪,“皇姐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倒忠心耿耿,等着瞧,你早晚是我的。”

    毓秀偷眼看姜郁,姜郁的神情无比淡然,见灵犀调戏那可怜的侍子,嘴角还露出一丝不明所以的浅笑。

    毓秀心里一阵悲凉,她这辈子也别想得姜郁如此厚待,大婚晚宴上她只不过同华砚隔空一笑,姜郁就一脸鄙夷,人心真是个该死的东西。

    毓秀一挥手救梁岱于水火,“你先回去吧。”

    梁岱如蒙大赦,同公主说一声“告恕”,一溜烟跑了。

    灵犀挑弯了眉,看向毓秀的目光也带着挑衅,“想不到皇姐对那小内侍还挺在意的。我只不过开个玩笑,你何必这么紧张。”

    越辩解越糊涂,毓秀索性也不搭话,默默吃了几块糕饼,扭头赏花。

    灵犀气恼毓秀的漠视,又不好发作,只能同姜郁说话;姜郁应答温柔,两人三言两语就把毓秀排挤到十里开外。

    毓秀心里没趣,擦擦嘴站起身,走到桃花树旁轻轻抚了抚树干花枝,转身对二人笑道,“我先回去了。”

    现在走还能保留几分优雅,再多留只怕更碍人眼。

    毓秀步步沉稳,好不容易走到宫门,却被来人堵住去路。

    姜汜也摆驾来逛东宫了。

    “皇上赏完花了?”

    “太妃也有兴致?”

    “昨天看到桃花开,就想请皇上一同来赏,派人到你宫里,他们说你人已经来了,这就要走?”

    毓秀笑道,“再呆一会也不要紧,这两年日日忙的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得了三日空闲,反倒不知怎么打发,亏得太妃还记挂我。”

    姜汜身后的侍子端着几样精致点心,毓秀一见就食欲大动,二人并肩又走回东宫。

    他们走到院子时,好巧不巧撞见灵犀半弯着身子趴在姜郁耳边说悄悄话,姜郁的身子虽然是挺直的,却也没有刻意躲远避嫌,两个人贴在一起,十分暧昧。

    姜汜本满面春风,看到这种情景,笑容当场冷在脸上。

    毓秀虽有发怒的立场,却没有发怒的气场,她只是尴尬。昨天的大婚宴上,灵犀为姜郁挺身而出的壮举她都一笑而过了,这会两人手拉手看看美景也没什么大不了。

    等灵犀与姜郁终于看见去而复返的毓秀与面色深沉的姜汜,二人面上却没有半点被抓包的不自在,淡定自若分开来,行礼问太妃安。

    姜汜拉毓秀同坐,四个人都很有默契地不提皇后与公主的行为失当。

    梁岱的替身也匆匆赶来了,正是先前让毓秀下不来台的那位豪杰。

    毓秀瞧见他就想起自己彼时的窘态,脸也微微红起来。

    灵犀眼尖,又偏偏多心,“皇姐怎么一副羞怯的模样?”

    姜郁对这内侍盯着毓秀换衣服的事还耿耿于怀,现下听灵犀这么说,看他时竟比对待梁岱还多了几分不屑。

    毓秀不知该怎么接话,难道要她实话实说在寝宫自作多情又碰了一鼻子灰的糗事?

    灵犀见毓秀默默,笑容越发诡谲,“从前倒也没觉得,怎么现在一看,皇姐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俊俏?”

    今天之前,毓秀连这些人姓氏名谁都不知道,除了吩咐他们做事,话都不曾说过几句,哪里关心谁俊俏不俊俏,可要是违心地说服侍她的侍子们不俊俏,又有欲盖弥彰的意思,她只好出老招数装迟钝。

    灵犀巧眉弯弯,才要再开口玩笑,却被姜汜插话打断,“皇上,灵犀公主已经十五岁了,按规矩是不是该出宫封府?”

第7章 。14() 
姜汜的提议虽合理,却不合情。

    毓秀心里有点别扭,她封姜郁做皇后还不到一天,后脚就把灵犀公主打发出宫,明摆着是在这一对苦命鸳鸯身上再补一大棒,知情的恐怕都要说她心胸狭窄。

    姜汜见毓秀苦着脸不应声,生怕她心软,“公主笄礼后出宫封府是规矩,皇上当年还是皇储时,也是十五岁就离了东宫,公主还未婚配,皇上该为公主的清誉着想。”

    连公主的清誉这么严重的名头都找出来了,毓秀还怎么说不。

    灵犀和姜郁言行举止亲密是从前就有的,毓秀却不相信他们会真的越雷池一步。

    灵犀冷着脸不说话,姜郁却面无表情,毓秀看着他二人,含在嘴里的旨意一出口就变了模样,“离灵犀十六岁生日还有六个月,留她在宫里住一阵子也无妨,姐妹时常欢聚,也省得我寂寞。”

    毓秀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就是,她这么安排的确有讨好灵犀和姜郁的意思。

    她说话时还特别看了姜郁一眼,偏巧姜郁也看了她一眼,目光比从前看她时又多停留了一些时刻。

    毓秀还来不及参透姜郁眼神里要透露的情绪是什么,姜汜就语气沉沉地坚守立场,“皇上不日就要选妃,公主留在宫中不合体面。”

    毓秀巴不得选妃的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等灵犀十六岁生日过了,再安排选妃也好。我与皇后才大婚,暂时还不想宫里有别的人。”

    姜郁听到这话,又直直看了毓秀一眼。

    灵犀却冷笑,“早选晚选一样要选,推延六个月,后宫还是会热闹起来,就算现在没有妃子,也有那群俊俏机灵的侍子,皇姐又何必故作姿态。”

    毓秀心里这个怄,她一心想留灵犀在宫里多住几个月,灵犀非但不领情,还句句跟她对顶,她想成人之美都成不了。

    “既然如此,就请太妃为公主置办出宫事宜,以一月为期入府安顿,公主府也不用特别修建,就用我空下来的那间府邸,需要添置什么,太妃酌情安排,节俭为宜,切勿铺张。”

    姜汜才应一声是,毓秀就接着说了句,“办妥灵犀出宫之事,就请太妃着手为我安排选妃事宜。”

    姜汜听毓秀话里带着愠怒,不敢多说什么,喏喏应了。

    灵犀看了一眼姜郁,姜郁却没有看她,只略带吃惊地紧盯着毓秀,几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叹息。

    灵犀意识到自己惹了祸,态度也缓和了许多,“让我搬出宫倒没什么,可皇姐大婚一个月就选妃是不是太早了?按规矩要等上三个月才合适啊。”

    晚选,她说她故作姿态,早选,她又说她不合规矩,她这个妹妹也管得太宽了。

    毓秀难得冷笑,“皇妹也说后宫早晚会热闹起来,那不如就早点热闹起来,省得你说我故作姿态。皇后本就对我无情,我选不选妃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何况若不早选,左相与几位伯侯,怕是要在前朝时时给我难看。”

    毓秀知道自己冲动了,“皇后对我无情”那一句,实在不合时宜,毓秀明知自己说重了,却并不后悔。

    天下皆知的事,都碍着她的情面藏藏掩掩,还不如干脆扒出来一番晾晒。

    灵犀被呛的说不出话;姜汜大气也不敢出,笑容僵硬的能夹碎核桃;姜郁低了头淡然饮茶,从头到尾再不看毓秀一眼,似乎他们说的事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场面一度成冰。

    毓秀起身对姜汜笑道,“公主出宫之事与来日选妃之事,都托付给太妃了。朕还有奏章要看,先去勤政殿了。”

    从前她对着姜汜与灵犀从不自称为朕,今日破天荒说了这个字,莫名神清气爽,往勤政殿走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

    跟随她的侍子也一路笑不拢嘴,毓秀不经意间瞧见了,就好奇问他一句,“你笑什么?”

    侍子倒也坦诚,“下士跟随皇上四年,头一回看到皇上在灵犀公主面前这么威风无惧。”

    毓秀被他夸的有点尴尬,她在灵犀面前的确是有点抬不起头,这其中的原因很复杂。

    灵犀是皇后生的公主,她是庶出的公主,嫡庶尊卑有别,毓秀从小就觉得她这个皇储当得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灵犀父亲早亡,她做姐姐的难免谦让她一些,就算受了讥讽挤兑,大多能忍就忍。

    至于第三,则是孝献帝对灵犀的偏爱。毓秀身为皇储,总觉得自己才华比不上灵犀,让母亲失望了心里常常惭愧。

    还有个致命的第四,就是姜郁。

    毓秀小时候不懂事,对姜郁抱过痴心妄想,直到锦鲤池事件,她才将一片痴心收敛了。

    人都说是华砚一巴掌把她打醒了,殊不知,却是孝献帝对她说的一席话把她骂醒了。

    明哲弦的原话是“姜郁的心与这天下,你只能要一样。”

    毓秀不知所谓,答话却毅然决然,“我要姜郁的心。”

    明哲弦望着女儿,表情满是怜悯,“你若不要这天下,就算得到姜郁的心,也得不到他的人。”

    毓秀那时还不懂她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明哲弦也只有叹气的份,亏她学了那么多年为君之道,心机却比不上灵犀,她今后的帝王之路,肯定不会一帆风顺。

    明哲弦心里盼望有个人能实实在在地辅佐毓秀,可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人不会是姜郁;华砚虽好,可他有个致命的缺点。

    陪在毓秀身边的人,对她若无男女之情,怎么说也有点不牢靠。

    就像她与姜汜。

    她在位时,姜汜的一点私心还无伤大雅,就怕她退位之后,他的私心会变成食梁之虫,倾倒大厦。

    为防患于未然,明哲弦只能在自己女儿身上下功夫,“天下要不要不是你选的,是我选的,我传位给你,西琳的臣民就是你肩上的重担,不是你想卸就能卸的。从今以后,不许再看姜郁一眼,不许再跟姜郁说一句话,他不是你求得来的,他要你他就是你的,他不要你你拿天下换也换不来。”

    事到如今再想起明哲弦说的这番话,毓秀还是一头雾水,姜郁虽然成了她的皇后,却半点不是她的,心不是,人也不是,只有个空空的名分同她有点勾连,可就连这么点勾连,却也没能让他与灵犀知情避嫌。

    想到这,毓秀的眉目间又有点紧,侍子眼看着她变了脸色,一颗心也跟着忐忑不安,“是下士失言,皇上恕罪。”

    毓秀被侍子一句话叫回魂,“不管你的事,刚才你说你跟了我四年,已经有那么久了吗?”

    侍子笑道,“下士一入宫就被分配到东宫服侍,皇上在公主府那两年,下士也长伴圣驾左右。”

    他常伴圣驾左右,她都没什么印象,是该说他们这些人存在感低,还是她这个上位太过粗心。

    毓秀绞尽脑汁想了想,眼前这一位好像的确给她端了许多年的洗脸盆。

    端茶倒水传膳磨墨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看着只是眼熟,根本叫不上名字,因为平日里吩咐他们做事压根也不需要叫名字。

    灵犀同她的侍子都交情挺好的样子,尤其是那个叫云泉的,她走到哪都带在身边。

    毓秀心里有小小的愧疚,对一个跟了她四年的人,连名字都没记清楚,她的确算不得好主子。

    “你叫什么?”

    她问话时都不敢正眼看人,生怕从他脸上看到一星半点的埋怨。

    “下士名叫步尧。”

    梁岱,步尧,她身边的人名字怎么都稀奇古怪的,难怪灵犀会笑。

    步尧见主子面有笑意,就猜到主子想什么,不觉中也跟着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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