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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帝师传奇-第2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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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着摇一摇头,风胥然搁下手中书卷,“和苏,几时了?”

望一望胤轩帝脸色表情,和苏会意地点一点头:“未时过半。皇上,池郡王和靖宁亲王都到了,正在水榭外等候旨意。”顿一顿。“还有伦郡王府西席卓明。一同在外候旨。”

“卓明……这该是司琪的自作主张了。到底是一母同胞,就算知道是多大的罪,总要伸手拉一把。”风胥然轻轻笑一笑。“一篇《为伦王辩罪书》,满朝咒骂指责总算有了点公道的声音,这卓明确算是个忠义之人了。记得他也是殿生出身,可惜不善为政,只在县城做了两年便自请离职。后来在伦郡王府,这些年教导着亦瑾他们几个,帮着写地文章也都还看得过去……”

“那皇上要一并宣召他吗?”

风胥然撇一撇嘴角:“宣召?何必。他既有一支笔可取,让他自往国史馆——青梵不是说《博览》那里还缺着几个编修吗?在那里跟着多学些国家理政的事情,再来听朝廷的宣召。”

“是,和苏明白了。”

“让司琪和司冥进来吧。”

重新拿起《春荫笔记》,风胥然随手翻看两页,便听殿中一阵轻轻靴响。随和苏进入凉殿的风司琪、风司冥一齐跪下行礼:“皇上。”

“风司磊、风司宁的事情如何处治,宗人府议得如何了?”

“宗人府和大理寺已经初步议定了。”风司琪行一个礼,随即从袖中取出奏疏双手奉上,“这是经三司合议的呈文,请皇上御览。”

看和苏接过奏疏,风胥然抬手示意两人起身坐在一边。看一眼坐在风司琪下首,神情镇定的风司冥,胤轩帝将和苏递上的奏疏迅速浏览了一遍,沉吟片刻这才向风司琪道:“风司磊罪在不赦,朝廷要依法严办,方能慰北方三郡士民之心。至于风司宁,虽然犯下重罪,到底不是风司磊一般弊政直接危害黎民……宗人府能酌情体量,分别处治,这一条做得很好。违法犯罪者绝不轻易放过,但也要顾全了骨血兄弟天家情谊,这其间地分寸确是不易。司琪,你之前为避嫌疑故作胡闹,行事颇为颠倒嚣张;今日入朝执事,能做到这样,朕心甚是欣慰。”

风司琪急忙行礼:“儿臣胡闹,让父皇操心了。”

胤轩帝点一点头:“妄为避世,守拙潜修,朕虽也曾恼你言行过于嚣张胡闹,但你不结不交不乱朝事,能循朝廷规制将己身守得极严,朕也就任了你地性子。这次北方水灾、河工弊政,你能在此刻回归正途为朝廷分忧,朕实是欣喜。”说到这里嘴角微扬,胤轩帝眼中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古语说‘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司琪潜藏时日又岂止十年?装模作样了那么久,也是时候该回复本性了。”

听出胤轩帝语中深意,风司琪急忙笑一笑:“父皇宽大,这些年一直纵容庇护儿子;此次又委以重任,许臣独立主事。儿臣虽然不才,也知信任之深,当竭尽全力为父皇分忧以报天恩。”

“有这份心思就好。你新入朝,差事若有不明的,传谟阁里多向林相等请教。协理礼部、户部,需要宁平轩或是其他部署配合相助地,靖王、诚郡王他们自然都会助你。”说到这里风胥然向闻言急忙起身行礼的风司冥微笑一下,这才重新转向风司琪,“好了,去传谟阁传朕的旨意,让林间非同六部尚书到澹宁宫议事,穆郡王、诚郡王也一起过去。”

“是,儿臣遵命。”

看着风司琪步履稳稳走出凉殿,风胥然又是微微笑一笑。沉默片刻,这才转向一旁静立的年轻亲王:

“司冥,有些事……是不是该给朕一个交代了?”

第四卷 朝天子(天下篇)·上

第二十七章 … 扶摇入龙庭(下)

站在高华庄严的殿宇前,风司冥深深吸一口气。

这是他第二次,真正踏入这座北洛最高神殿的内部深处。

没有祈年殿中其他殿宇那般满是浮雕彩绘,平整洁净的纯白色贝列特岗岩却使建筑显出无比的神圣和尊严——这是北洛最高神殿、擎云宫祈年殿的后殿;在风氏王朝创立之初,便规定了惟有真正掌握整个国家命脉的帝王才有权力踏入这里。

风司冥知道,身后不远处那位大陆数百年来第一位以女子之身担任一国祭司的祈年殿主人,正在沉默地注视和等待。但,虽然明知伸手便可推开那看似紧闭的殿门,双手一时却似怎么都无法抬起。

四周寂静无声,闭起双眼,自己一阵快似一阵的心跳声响仿佛初阵乍闻擂鼓。

直觉反应地驱马冲杀,明明厮杀声震天的战场耳中却像失去了听觉一般只有含混的寂静,敌血飞溅染红双眼的一刻兀自不敢分辨是梦是幻,直到手中长剑上那缓缓增加的、因为割刺过太多血肉渐生钝挫的迟滞感让自己明了已身无可退……

生死瞬间,没有留给任何兴奋或是恐惧的机会。但此刻,却必须以全部心力,拼命克制住因为那沁透全身的惶恐而几乎根本无力自抑的颤抖。

用力咬一咬牙随后缓缓睁开双眼,再次深吸一口气,风司冥极慢地伸出手去。

巨大的殿门异常轻巧地向两侧滑开。

极缓然而极稳地迈入殿中,风司冥清清楚楚地看到。那背对殿门面向殿中恢宏长壁盘膝而坐地青衣男子,在殿门自动合起发出轻轻一声的时候,身子微微震动了一下。

脚步不自主地停下,风司冥下意识地张一张口,喉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窒住。沉默地凝视在那一震之后便即一动不动的青色背影片刻,风司冥努力平复一下呼吸,缓步上前,在男子身后侧三尺处轻轻跪下。

阳光通过大殿穹顶的窗格照射进来。因思壁上饰满的珠宝璎珞发出柔和的光芒。在大殿光滑纯净的岩石地面上投下如水波一般流转灵动的七彩光影。风司冥静静伏拜在地。双眼看着指尖前方地面一块朦胧而绚烂地光影,耳中听着寂静殿宇中一急一缓两个不同地呼吸,心上却是渐渐真正平静了下来。

“怎么……到这里来了?”

宁静平和地声音,只是语声微显低沉,打破了大殿长时间的沉寂。

将额头触及光滑冰冷的地面:“父皇……命司冥到这里向太傅请罪。”

耳边平和稳定的呼吸微微一顿,随即是长长一口气极缓地呼出:“请罪?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似含笑意的语声带着一种不太寻常的跳跃般的轻松,风司冥一凛之下猛然抬头:“太傅!”

脱口而出地呼唤顿时在高大而空旷的殿宇内部形成阵阵回响。

缓缓转过身子。柳青梵静静对上双目死死盯住自己的年轻亲王。

这是一张熟悉的面容:年轻、俊美,五官精致优雅仿佛精心雕琢,日见成熟的线条轮廓刚毅却不失柔和。眉眼之间也早已消去昔日一切天真稚气的痕迹,只有一双星夜般幽黑深邃的眼眸死死盯住自己的那种几乎可以用“固执”形容地目光,依稀保留着当年幽静深殿中二人相处时地神情……

轻轻闭上眼,青梵极快地抑制住那一阵突如其来的强烈心痛:年轻亲王眼底带着迷茫无助的恐惧惊惶,与十年前承受擎云宫水牢之刑、以及两年前绝龙谷大战昏迷后苏醒一刻地目光神情竟是几无二致——胤轩九年因为无比的悔恨而拼命想要弥补的激动,胤轩十八年蝴蝶谷战阵军帐中知难而上的无奈但决然的坚强。都掩不住眼底努力深藏的孤立一人独自承受的恐惧迷茫。而此刻流露出前所未有深切紧张忧惧的目光。更像一根硬刺狠狠扎上自己心头:这个在擎云宫无依无靠孤独成长,早早体味到人事炎凉的皇子,几乎是在人生的最初便学会了用淡漠保护自身。跟随自己之后固然不时显露出孩童天性。但极少有过分强烈的心绪波澜;而随着年龄愈长、历事愈丰,性情也愈发冷静沉着。自己自然知道这沉静平和的表象之下有多少调整和压抑,两年看似不动声色冷眼旁观,内心其实为他自制自持能力每一分的加深高声喝彩。只是,看着朝堂上靖宁亲王为政行事日臻完美,自己竟也如常人一般将眼之所见当作完全的事实,竟然忘记了无论是否常胜不败的战将,无论是否位高权重的亲王,风司冥,终究只是十八岁的少年。

明知道他内心最深的恐惧,但每一次自己都是有意识地利用人心最脆弱的一点;即使意在促使他更快成长,自己终究无法否认“最好的方法”总是直接得近乎残忍。

独自一人处治从未经理过的朝务政事,独自一人面对满朝文武的审视和攻击,独自一人周旋于宗室、朝堂和民众……凭借着个人卓绝的才华会集起宁平轩一众出色臣属,指点江山辅佐君父,在所有人面前显出赫赫冥王战场之外的能力风采,让所有人明白“风司冥,只是风司冥”——其间的痛苦艰辛,早已超过少年所能承受的极限,却被他凭着坚刚顽强的心志,一直隐忍到此刻。

雷霆迅猛的反击,毫不顾念朝堂大局的挑衅,甚至连君父一时都置于无地的任性举动……是自己将他逼到了这里。然而,压抑过久的终于爆发,却如来时的突兀一样迅捷无伦地消退。快速准确的应对、完美默契的配合,让兀自陷于冲击尚未回神的众人将一切视作冥王再一次精巧周密地布局,在面对承安京几天时间便急转直下的局势之际纷纷转向赞誉。重新主持宁平轩政务的冷静从容。雷厉风行同时无可挑剔的处事治政,展现在人们面前的始终是那个两年来朝野熟知的贤明亲王;之前一个月令满朝非议的种种任性疯狂,仿佛根本只是人们一场无根无由的幻梦。只有在此刻凝视自己地双眸深处,才能见到那被强掩在内心巨浪地一点余波。

是自己选择并倾心教导地皇子,是自己寄予最大期望希图成就的未来君王,但风司冥终究只是一个刚刚行过十八岁成年礼的年轻皇子。纵然是身份、职责所在,纵然是天家皇族的血脉决定了必然的道路,这短短的三个月。他都承受了太多。轻轻叹一口气。青梵缓缓睁开了双眼。“不。你没有错——有罪的是我,该请罪地是我,司冥。”

和的语声令风司冥身子一震,始终凝视柳青梵的双眸道光彩,但随即现出再无掩饰的巨大惊惶:“太傅,你……”

看了那双波澜骤起的幽黑双眸片刻,青梵微微扯一扯嘴角随后起身。抬头静静凝视着身前壮丽长壁上鲜红宝石刻的文字。又沉默许久,青梵方才缓缓开口:“‘使月无沉,日升之恒,民以康乐,浩荡长风’,爱尔索隆的誓言,是为守护百姓和疆土而立;卫我疆土保我黎民,是誓言。亦是为人为臣的守则。”

见他半侧脸庞表情显出异常沉重。风司冥不自觉地站起。

“然而,我明知军制弊病所在,多年却毫不作为。虽说军队不容普通朝臣插手。入朝地武将却同样受到督点三司地监察。身为三司大司正,柳青梵有负督点之职。”

风司冥闻言微怔,但心中随即一宽:“但是,军制与朝制自古分离。督点三司只在监督朝臣,便是必须查处违法谋私的武将,也没有向上议论改革现行军制的职责。太傅主掌三司严明公正,已是不负职守……”

“如果说军队财政之弊只在极少地方略显突出,尚未直接牵动一国民生根本,那明知北方河工上重重舞弊,更有宗亲、官员与地方豪强勾结之事,不但不彻查奏明天听,将可能地危险扼杀在萌芽,反而有意压制各方声音纵容弊政之行,最终导致大雨之下堤毁坝决,洪水成灾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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