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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宋时行-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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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如何?”

“嘿嘿,这样,也别说爷逼你。

这里有一张借据,你只要欠了,两个月后,若不能还账,就拿你马行街的肉铺子做抵押。若还不够,这祖宅马马虎虎,爷当两百贯收了。”

玉尹冷笑,“郭三黑子,你倒是好算计。

我这宅子,在市面上开价五百贯,你居然抵做二百贯;我马行街上的肉铺子,也值二三百贯,怎么到你嘴里,只值一百贯?莫说我不会签这张借据,就算你实打实出价,我也不会卖给你这腌臜泼才……”

“你……”

郭京大怒。

可想到玉尹可怕的战斗力,还有他身后,那个看似娇柔软弱,实则胸怀猛虎的燕奴,却又不敢动手。

“你不签也行,那就找个保人。

哼,我还担心,你这鸟厮凑不到钱,到时候带着你那婆娘跑了,我可没工夫去找。”

找保人?

这却有些麻烦。

可是玉尹也知道,如果不能得逞,郭京绝不会善罢甘休。

凭借他手里那张字据,如果到了开封府,恐怕开封府也会先封了他的肉铺子,作为抵押。可如果肉铺子封了,他又靠什么来还钱生存?

想到这里,玉尹也感到有些为难。

正在这时候,忽听人群外有人高声喝道:“那鸟厮,休得寸进尺,欺人太甚。

你是说只要找到保人就好吗?

那我来做这保人,不知你是否满意。”

为官人群突然分开,让出一条路来。当中走出四个人,两个学士打扮,两个差人装束。

郭京今天来,就是要封了玉尹的肉铺子,把他赶出马行街。

没想到,却突然有人站出来,要为玉尹作保,顿时恼羞成怒,厉声道:“你们又是哪儿冒出来的鸟厮?”

“郭三黑子,好胆!”

不等陈东两人开口,周良就冲出来,指着郭京骂道。

李逸风面沉似水,却没有言语。

陈东则冷笑道:“我叫陈东,锡庆院上等上舍生;他是李逸风,乃太常少卿,梁溪先生之子,亦为锡庆院上等上舍生,不知可否为他作保?”

锡庆院,也就是太学的代名词。

这太学是宋代最高学府。庆历四年,范仲淹推行新政,在开封锡庆院兴办太学。后经神宗扩建,将太学名额增加至两千四百人,推行三舍之法。

而到了徽宗执政,更进一步扩建太学,同时还废除科举,人才借由学院选拔,使得太学达到了鼎盛阶段。所谓三舍法,就是上舍。内舍和外舍。其具体的方法,就好像后世的小学中学大学的考试升级……

而上等上舍生地位最高,可以释褐授官。

在这种情况下,郭京就算是再张狂,也不敢招惹陈东。

更不要说,李逸风的老子,还是太常少卿。人常言,民不与官斗,他一个开封府的泼皮,如果李逸风的老子真想要对付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玉尹诧异地向陈东和李逸风看去。

李逸风明显是被陈东拉上了船,心里并不情愿,所以也不会给玉尹好脸色。

倒是陈东,朝着玉尹微微一笑。

“既然两位锡庆院的老爷出面作保,小人自无异议。”

看起来,今天为难玉尹,恐怕难以成功。郭京也是个聪明之人,忙改了与其,恭恭敬敬的回答。

“既然可以,那就马上给我出去。

至于这作保契约,明日我会和玉小乙在开封府等候,咱们在开封府签字画押。”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郭京虽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他不过桑家瓦子的闲汉,平日欺压善民尚可,但对太学生却不敢放肆。

有宋以来,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

读书人的地位日渐高涨,非是他一介闲汉可以比拟。更何况,还有个太常少卿之子摆在那儿,郭京怎敢放肆?他狠狠的瞪了玉尹一眼,灰溜溜走了。

倒是玉尹疑惑的看着陈东,半晌后拱手道:“多谢两位老爷出手相助,玉尹感激不尽。”

“此事与我无关,乃少阳主张。”

李逸风说话冷冰冰的,看上去很不高兴。

不过,玉尹倒没有在意,朝着陈东行礼,“多谢陈老爷拔刀相助。”

“呵呵,我也是看不过那痞赖货张狂。

方才听你在河岸上谈论音律,想必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我又怎能容那痞赖货欺辱善良之人?只是,我也只能为你作保,其他事情,还要你自己想办法解决。若两个月后你凑不足钱来,我也帮不得你,勿怪我才是。”

玉尹忙道:“这是自然!”

卷一 宣和六年 第003章 泼皮好手段(上)

陈东只是一个太学生,而且是一个家境贫寒的太学生。

能为一个陌生人站出来拔刀相助,已是仁至义尽。对此,玉尹也是感激万分。

“你不怕我会逃跑?”

陈东嘴角一翘,“我不信一个能听出醉花阴细小错误,一个听说家里出事,就急急忙忙跑回来的汉子,会赖下别人的帐。小乙哥有雅骨,绝非那种腌臜泼才。再说了,我为你作保,也损失不得什么。你这宅子至少值五百贯。若是跑了,了不起拿来抵债,自有大宋律摆在那里,我又有何惧?”

玉尹闻听,不再赘言。

被那些泼皮一闹,家里也被弄得非常凌乱。

玉尹没有留客,送陈东和李逸风离去。回到家中,那些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周良和石三正帮着燕奴收拾东西,看到玉尹回来,也连忙告辞。

“九儿姐,你歇着吧,我来就可以。”

玉尹从地上捡起刚才被闲汉扯落,方洗好还在滴水的衣物,对周燕奴说道。他一边把衣物拾起来,放在一个木盆里,从水井中汲取一桶清水,把木盆注满。正准备把那晾衣的绳子重新绑好,却发现周燕奴站在堂前,静静的看着他。那双动人的眸子里,透出异样之色。

“干嘛这么看我?”

“小乙哥何时有了雅骨?”

“啊……”

“还有,那两个太学生为何要为你作保?其中一人,还是太常少卿之子?”

“这个……”

玉尹讪讪一笑,“不过是方才认识。

我在五丈河岸歇脚的时候,听到他们谈论歌赋。就胡乱说了几句,哪知道他们却当了真。就这么回事,我和他二人,也只是方才认识。”

燕奴笑了,却带着些许冷意。

“小乙哥好本事,随便说两句,就能让两个太学生倾倒……莫怪奴没有提醒,那些读书人个个脑瓜子活的很,你还是小心点,别上了他们的当。”

“我有什么值得他们图谋?”

燕奴叹了口气,看着玉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听说,有些太学生常聚众一处,有时候会私设擂台,使人争跤。

你……

总之,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说白了,就是有一些有钱有势的太学生,在私下里组织打黑拳,他们下注赌博。

玉尹使得一手好扑,难免会被人看上。

周燕奴毕竟从小在开封府长大,远不是玉尹这个才生活了十天的‘活死人’可以相提并论。她才不会相信玉尹刚才的那番话!自己丈夫是个什么德行?她这个做妻子的,焉能不明白。虽然燕奴对玉尹非常不满,可是一想到他刚才为自己出头,总是觉得心里怀着一丝愧疚。

成亲一载,却未同房。

这种事传扬出去,对男人而言,绝对是极大的侮辱。

可是,玉尹却毫不犹豫的维护她,让燕奴心里,顿时又多了几分感动。

提醒了玉尹之后,燕奴转身就要回屋。

不过,进屋的一刹那,她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小乙哥,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奴向你保证,一日为玉家妇,一世都是玉家人。奴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只不过……”

燕奴说到这里,却轻轻叹息一声。

“小乙哥,以后莫再赌了。

想办法把这债还了,不要再似从前那般,好勇斗狠,整日里不务正业。家里的铺子极好,不晓得有多少人羡慕。咱们好好勾当,岂不是一桩美事?明日的熟食,就由奴来做吧,省的在外面,平白废了银子。”

声音依旧冷淡。

可是却带着无尽的期盼……

若是以前,玉尹必然会二话不说,掉头就走,让燕奴独自在家中流泪。

而今燕奴说出这番话,也不指望玉尹能听进去。

没想到,当她走进堂屋的时候,身后传来玉尹的声音,“燕奴,嫁给我,确是委屈了你。

小乙虽没什么本事,但是发誓,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嫁给玉尹一载,燕奴和他说过的话,恐怕都没有今天的多。

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动,鼻子一酸,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小乙哥,对不起!

燕奴在心里,默默道歉。

她自然知道玉尹为什么会游手好闲,也清楚他为什么要和人争勇斗狠。

盖因,在燕奴心里,始终存着一个人。

从燕奴八岁时,那个人便存在心里,至今仍无法忘怀。她嫁给玉尹,是因为父母之命。但是,她并不喜欢玉尹,对玉尹总是一副冷面孔。

玉尹也知道那个人!

但他却是爱煞了燕奴。

一心想要做的比那个人强,可没想到,换来的总是燕奴的冰冷面孔。

渐渐的,玉尹不免自暴自弃。

不管他怎么做,都无法取代燕奴心中的那个影子,让他也感到非常难受。所以,他不理铺子上的事情,带着一帮闲汉,和人打架斗殴。

燕奴又怎不明白玉尹的心思,可她就是忘不了那人……

内心里,燕奴也知道,对不起玉尹。

只是看着玉尹游手好闲的样子,不免恨其不争,也就越发的冷漠。

一只手,轻轻扶着门框。

瘦削的肩头,微微颤抖。身后传来一阵水声,却是玉尹在清洗衣物。

她抹去脸上的眼泪,又恢复了往日冷漠模样。

转身复又走出堂屋,来到水井旁,把玉尹推开,“一个大男人,怎能做这些事?若是被人看到,说不得又要闲言碎语,说奴不守妇道。

去铺子里看一看吧,顺便带些生肉回来。

要肥瘦相间,奴晚上做些小卤,明日里也好拿去卖钱。对了,记得去宜男桥找蒋十五,让他明日多送两头生猪;再去白矾楼打听一下,看看他们需要多少臊子和精肉。而今开春,说不定能多卖出一些。”

燕奴说的颇有条理,玉尹站起来,答应一声,便朝门外走去。

“小乙哥!”

“还有事吗?”

路过中瓦子的时候,看有没有泥瓦匠。墙塌了,总要找人修一下才好。”

那院墙,是玉尹刚才摔闲汉是造成的后果。

听到燕奴提醒,玉尹有些不好意思,“知道了!”

瓦子,又叫勾栏,或者瓦舍。于北宋大兴,标志着城市生活、城市景观变革的完成。宋以前,城内街道上疑虑不许开设店铺,到了晚上,还会实行宵禁。但是到了北宋年间,随着物质的不断丰富,人们生活习惯,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于是,大街上店铺栉比,熙熙攘攘。

在如开封、洛阳等大城市里,有固定的聚会玩闹场所,后来便叫做瓦子。

玉尹走出家门,向往中瓦子走去。

在巷口,找到了一个泥瓦匠,说好价钱,便让那泥瓦匠自己过去干活。

而后,他直奔马行街的肉摊子。

玉家铺子,距离白矾楼大约几十步,再往前走,就是马行街所在。

正是阳光明媚的好时候,马行街上,人来人往。

玉家铺子说穿了,就是一个棚子。摆放着几张肉案,三个刀手正在肉案后面闲聊说话。此时天尚早,生意也比较清淡。远处白矾楼尚未开张,所以铺子前的行人,也不算太多。偶尔会有几个老妇路过,买些生肉回家。多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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