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镖客-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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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涿州后，狄为在悲伤和失望之中回到了天涯断肠园。他的两个妻舅已在镖队等他多时了。妻舅远来，并无要事，因岳父大人想念女儿，更想见才满一周岁的小外孙，特派两个儿子来接他们的妹妹回娘家。见到了妻舅，狄为方才想起曾经答应过岳父，一年中要让妻子回蒙古家中住一段时间，可是现在镖队的各类大事小事，全着落在他一人肩上，又要开设新镖局，又要到各地护镖，还要处理镖队内部每天都会发生的种种琐事，他哪里还能分得开身来。
若不是两个阿舅来了，狄为几乎把当初的承诺给忘了。绿杨虽然记得，但她也看到了，丈夫终日忙里忙外，一天到晚不得空闲。本想回家探望父亲，却又不忍心对夫君提起。
这回真失信了，怀着对岳父大人的愧疚之情，狄为从涿州回来的第二天，便带了十六个兄弟，护送妻子和儿子自强去蒙古走外家。至于镖队的事，暂时交给云中林处理。
路上走了一月有余，才到绿杨山庄，少不得挨了岳父大人一顿训。
老人家说了许多不守承诺言而无信之类的话。狄为唯唯喏喏，垂首恭听。绿笑胡训话完了，安排庄客杀羊宰马，设宴款待女婿一家。狄为多事之身，不能担搁，仅在蒙古住了两天，便辞别了妻儿和岳父大人，动身返回天涯断肠园，绿笑胡留他不住，只得由他。
话说狄为带着十六个天涯镖局的兄弟，离了蒙古草原，快马在路上走了四五日，这天来到小城纹县，天色将晚，狄为领着大伙去城中一家叫‘九重天’的客店里投宿。
才走进店门，掌柜的便过来问道：“客人可是姓狄？”狄为奇怪道：“你是何人，如何知道我姓狄？”掌柜道：“这样说来，客人果真是天涯镖局的二当家无情刀狄爷了？”
狄为越发奇了，道：“不错，在下正是狄为。老板有何指教。”同时心里也想开了；一定有事发生，这店老板话问得古怪，虽知我和他素不相识，江湖凶险，得谨慎一些。
掌柜的忙着吩咐：“小马儿，快去报告李掌门，就说狄爷到了。”
一直跟在掌柜身后的那店小二答应一声出了店门。
狄为问道：“谁是李掌门？我的到来关他甚事，为何要去通报他？”
掌柜陪笑道：“狄爷有所不知，这个李掌门，便是太极门掌门人李洛能，敢情狄爷也认得他，一个年青有为的好小伙子，在我们这一带有着极高的威信。是他要见狄爷。”
狄为笑道：“原来是他，他也来了纹县？”
掌柜道：“李掌门一早就到了，他还通知了全城的每家客栈，说一旦看见狄爷，立马派人去报给他，可以从他那里领到十两银子。他住在城北的‘南天门酒家’，紧临大路的那家。”
狄为道：“这李洛能和我是故交，想要见我那还不容易，何必搞得满城风雨。”
心内却暗自想道：“江淮战场上，倒是和这李洛能相处有好几个月，李洛能少年英雄，年轻有为，为人做事谨慎，不是那种无事找事之人，他急着要见我，一定有啥情况。”
掌柜的送上热茶，安排狄为一干人客堂上坐了。
狄为心中犹在想着李洛能找自己会有何事？才喝得三两口茶水，听到店外有马蹄声响，果见穿着麻布马褂的李洛能匆匆走进店来，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大声问道：“掌柜的，狄爷在哪里？”狄为忙起身迎了上去。李洛能一见狄为，喜出望外道：“听说狄爷去了绿杨山庄，我就算准你这一两天会回来。纹县是你必经之处，所以我特地在此恭候大驾。”
狄为邀请李洛能一桌坐下，问道：“李兄急着找我，不会只是为了喝酒谈心吧！喝酒谈心咱们机会大把的是，也犯不着如此情急，对吧！莫非有啥要紧事要对我讲？”
李洛能向左右扫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正有一件紧急事要告诉狄爷：事情是这样的；前两天，我去京城干点私活，意外地从我那在宫里做事的朋友处打听到；朝廷查出鬼影神刀燕雪飞隐居在黄河边上的梅垛坞，已派了黑血神鹰率一千御林军前去捕拿。我一得到消息，便连夜赶去梅垛坞，想事先知会燕雪飞。路上打尖时听人说起狄爷离开蒙古，正在返回天涯断肠园的途中，我暗自思量，得先把这消息告诉你，万一碰上了黑血神鹰，也好有个准备。”
狄为叫了声惭愧，道：“谢天谢地，如果不是李兄，我七弟一家危也。”李洛能道：“为今之计，得尽快赶到梅垛坞，此时黑血神鹰也离京数日了，千万不能让他赶到咱们前头。”
狄为道：“说得是，梅垛坞离此处有四百多里。事不宜迟，我骑黑狮子先行一步，烦李兄与我镖队的这几个兄弟随后赶来。”李洛能知道狄为骑的是千里良驹，脚程极快，于是说道：“就按狄爷的意思办。还有，燕雪飞目前居住在梅垛坞春风巷一座废弃的古宅中。”
狄为已站起身来了，点头说道：“知道了，多谢李兄。”
掌柜的陆续把酒菜搬到桌上，热情地招呼客人，狄为顾不上吃饭，随手拿了一个烧饼，对同行的兄弟们简单交待几句后，匆忙走出九重天客店，马槽中牵出黑狮子，李洛能和天涯镖局几个兄弟赶出来相送时，狄为也自上了马背，正在对众人挥手。那时日影西移，彩霞满天，狄为随手抽了骏马一鞭，黑狮子长嘶一声，迈开四蹄，如一道青烟，转眼消失在夕阳尽头。
望着狄为远去的背影，李洛能道：“诸位兄弟，将饭菜带上，咱们也上马吧！”听说是燕雪飞有难，天涯镖局的弟兄比谁都心急，不等李洛能把话讲完，已有人跨上了马鞍。
第254章
梅垛坞是黄河岸边的一个古老小镇，紧挨着黄河秋林渡口。
站在小镇的东头，一眼望去，只见临街一派破旧的木板茅棚。镇上住着六七百户人家，绝大多数是黄河上的纤夫和伐子客。小镇虽小，却热闹得很。在这里，每天都能看到南来北往的商贩、行走江湖的艺人、四方化缘的僧侣、以及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等不同身份的人。他们给这原本寒怆的小镇增色不少。说起梅垛坞，人们便会极自然地想到春风巷。梅垛坞的春风巷，整个黄河上下，那真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实春风巷并没什么特别之处，那只是一条约莫三四里纵深的小巷子，终年流淌着污浊的浑水，一到夏天，苍蝇漫天，恶臭扑鼻。
春风巷之所以有名，是因为它能提供给那些饥、渴的男人们一个可以满足的机会。
据知情、人士透露，仅在这条三四里长的春风巷里，做皮｛肉｝生意的妓、女便多达七八百人，还要除去那些赶场子的临时工。她们就藏在沿街那些破旧的茅棚里、那一张张在青天白日下永远挂着的又烂又脏的花布帘子的后面。她们在那里接待让她们勉强生存下去的恩客。
天亮不久，狄为迎着黄河上吹过来的凉风，背上斜跨血恨刀，一手牵着黑狮子，走进了散发着邪欲气味的春风巷。刚一走进巷子，便听到各家帘子后面传来的那一阵接一阵刺耳的打情骂俏声，中间夹杂着把守门户的老、鸨子送往迎来招呼客人的声音。
关于这条巷子，狄为也时常有所耳闻，心下厌恶，于是加紧了步伐。
尽管是在清早，那些木屋子里仍然明目张胆地做着生意。不时有几个油头粉面，打扮得怪模怪样的女人，摇摆着又肥又肿的腰肢嘻嘻哈哈跑将出来，试图去招揽顾客。可当她们注意到狄为那张寒冰般冷漠的面孔和那对慑人心魄的眸子时，便不敢再前进半步了。
狄为就靠一张极不友好的脸，很平安地穿过了那条据称‘是男人都要停步’的春风巷。
走出巷子再往前去半里多地，一座阴森森的大宅出现在眼前。大宅规模恢宏，颇有气派，可却年久失修，门上铁锁早也生锈。几只燕雀飞过高墙，落到院中去觅食去。
这座古宅在梅垛坞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狄为才提到古宅，便有好几个船夫告诉他应该怎么走。关于古宅的来历却极少有人说得清楚，大家只知道这古宅时常闹鬼。
狄为在古宅大院门前停了下来，心里想道：这必就是李洛能所说的那间废弃了的古宅，瞧这模样，便知从前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府第，可惜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世事真是难料啊！
狄为嗟吁了一回，把马拴在大院门口路旁一株细瘦的云松上，沿着院墙转了半圈，从一处稍有残损的墙垣处飞身进了院子。双脚甫一着地，耳听‘呼’的一声风响，有人从侧面挡腰切出一刀，狄为陡吃一惊，纵身后跃两丈。一个男人的声音惊呼道：“是狄爷。”
狄为睁眼打一看时，见出刀偷袭他的大汉拜倒在地，竟是黔中小杨村曾见过的仗义青年郭云深。狄为笑道：“郭兄别来无恙！这一招‘厉风拂柳’，无论是力度、速度、还是准确度都拿捏得极其到位，看来你必下过不少功夫，基本上已掌握了无情刀法的真谛。”
狄为说话同时将郭云深扶起，看见长满野草的院子中，燕雪飞身穿粗布衣衫，怀里抱着个小男孩儿缓缓走来。狄为叫了声‘七弟。’便要上前相见，燕雪飞停下脚步，冷冷说道：“狄爷可真能找啊！躲到这里都被你找着。燕雪飞人头就在项上，你有本事就来拿。”
狄为心知他误会了自己的来意，想起都是因为大哥，才害得他沦落到这般田地，心中顿感好生悲凉。燕雪飞镇守的幽州失陷，香香被曝尸城头之事，狄为老早便听说过了。‘是天涯镖局对不起七弟一家，是我们害了这个有情有义的好兄弟’。这种想法，一直盘旋在狄为脑海里，挥之不去。这时听燕雪飞说出这个话来，狄为不好分辨，心情一时变得格外的沉重。
燕雪飞怀中的男孩儿悄悄地叫了一声‘爹爹’，狄为才注意到，七弟的孩子天白已经能说话了。小天白伸出胖嘟嘟小手，指着狄为问他的父亲：“爹爹，他是谁？”燕雪飞抚摸着儿子的肥脸，柔声道：“是狄伯伯。”小天白又问：“爹爹，狄伯伯是好人，还是坏人？”这本来应该是成年人才会提出的问题，不像一个才学会讲话不到半年的孩子口中说出的。
狄为正觉心碎，听到燕雪飞回答：“不知道，你自己去问他好了。”泪水终于出现在狄为的眼中。狄为哽咽道：“天白，让伯伯抱抱，伯伯不是坏人。”狄为张开双臂，燕雪飞没把孩子递上来，反倒后退了两步。郭云深手握刀柄，默默呆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狄为道：“我对发生过的事，深感痛惜。但我此行绝无恶意。”
燕雪飞冷笑道：“谁知你是什么目的？天涯镖局如今已投靠朝廷，做了人家的屠夫走狗。如果狄爷不是前来捉拿燕雪飞的，那么就请回吧！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狄为伤心地道：“你我是最好的兄弟，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会把你当做外人。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不错，大哥——他是做了朝廷的将军。人各有志，我们不能勉强他。但是我向你保证，天涯镖局还是原来的天涯镖局，和腐朽糜烂的朝廷绝无任何关系。”
燕雪飞沉默了，因为他也知道，狄为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