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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5章

英雄志-第7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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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也要夺咱们的兵权么?伍定远道:王爷请莫多心。一会儿我出阵会敌,倘若不幸战死,我正统军上下从此听徽王一人号令。

    众参谋大惊道:都督!您怎说这丧气话?伍定远道:我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多说。

    伍定远有开山裂海之能,出阵入阵,势若万钧,如今却预先嘱咐了后事,说话间更将兵符解下,正要交出,却听徽王爷道:且慢。把手一挥,大声道:来人!取酒水来!

    左右亲兵送上酒水,徽王爷亲奉一碗,朗声道:伍定远,你乃国之大将,岂可轻言生死?本王且以此杯水酒,预祝你旗开得胜。听得徽王并无觊觎之心,众参谋都愣了,伍定远也不多话,躬身便道:谢王爷赐酒。接下酒碗,喝下一大口,双手奉还。徽王也不忌讳残酒,便一口喝干了,另依着军中习俗,将碗砸到了地下,为伍定远送行祈福。

    正统、勤王两军不睦已久,虽不至见面即杀,却坐不到一张凳上。如今国难当头,两大脑尽释前嫌,只是旁观众人反而更加不安,隐隐觉得此战不祥,恐有将星殒落。

    一片寂静间,伍定远已要出阵了。两旁兵卒牵来了战马,道:大都督,冲阵马已到。

    众王凝目去看,却不由咦了一声,只见这匹战马左眼已瞎,老迈消瘦,走起来更是一拐一拐地,别说与千里神驹相较,看这瘸腿老态,怕比骡还要不如。

    怒苍名驹无数,本寨有赤兔马、玉狮,虽不知怒王骑乘何等神物,总之不在双英雄之下,可伍定远却只骑了一匹龙钟老马,赢五驽,没打便输了八分。德王爷二话不说,当即翻身下马,道:伍都督,你骑我这匹马吧。

    德王爷是本朝伯乐,总管骠骑千营,座骑更是万中选一,号曰虎影。此马不知何故,为害怕自己的影,平日只能遮其双目,否则一旦发觉影藏蹄下,便要发足狂奔,直至摆脱身影为止,时人见其畏影如虎,便戏称其为虎影。竞速无双,足与赤兔马争先。

    德王爷钟爱虎影,此刻却大方相借,正等众人感恩致谢,哪知高炯、岑焱等人却是相顾无言,好似不在眼下。德王爷恼道:乡下人!你们晓不晓得我这马是何等来历?

    岑焱咳道:大名鼎鼎的虎影』,天下谁人不识?王爷,您这马珍贵了,您还是骑着打打猎、春郊游,多好啊?德王爷心下大怒,没想自己慷慨借马,却得回了冷嘲热讽,正待反唇相讥,却听巩志道:大家噤声。

    哒哒、哒哒,蹄声渐渐逼近,距离城下只在五里,突然之间,四下啡啡马鸣,帅阵里来匹马儿惶惶不安,都想脱缰奔逃,兵卒们拼命鞭打,却还管不住,转看那虎影,虽已遮住双眼,却也是飕飕发抖,前蹄不稳,似欲跪下。

    德王爷熟知马性,却是生平次见识这等怪事,忙道:怎么回事?巩志道:异兽将临。众王愣住了:什么意思?高炯提起了远筒,道:王爷自己看吧。

    德王爷接过远筒,急来远眺,眼里登时见了一名武士,身穿红甲,低沈脸面,当是传闻中的怒王了。他微感骇然,不敢多看,忙朝敌将的座骑瞧去。

    从远筒里望去,眼前现出一匹丑马,黑底杂毛,颈短腿粗,甚且大腹便便,征验了马经的五驽之相,依此看来,此马绝非良驹,却不知怒王何以选它为座骑?

    正茫然间,却听高炯附耳道:王爷,请细看这马的眼窝。德王凝目细看,只见这匹马眼下生了白毛,好似垂着泪水,不觉惊道:承泣?巩志道:正是承泣。

    承泣为马经术语,意指马有旋毛于目下,传闻此相大凶妨主,能害死主人,便如当年刘皇叔的座骑的卢一般,占曰:奴乘客死,主乘弃市。

    德王大感错愕,没料到怒王的座骑如此不祥,他凝目去看马尾,却见马尾散乱,彷佛狗尾巴,不由骇然道:等等,这这是犬尾』高炯道:王爷请再看马腹、马蹄。

    德王喃喃忖忖,提着远筒眺看,只见马腹生满乱毫,蹄上带了杂纹,愕然道:腹有旋毛,四蹄颠反如倒履那岂不是巩志接口道:负尸衔祸,倒履妨主。此马全身上下,一身兼具十凶。听得此言,徽王、临王、庆王全都转过头来了,人人眼中带着骇然。

    龙鱼河图有言,善相马者必观十兆,颈、脊、尾、、蹄、足、眉、腋、嘴、齿十处中只消一吉,便成千里神驹,反之若有一凶,便成承泣、的卢,万万骑乘不得。

    庆王爷惊道:十凶?这这马岂不是全身不祥了?巩志道:没错,这马出生时便有异象,从头到脚,共十处不祥,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徽王爷沈吟道:这马如此不吉,还能骑么?巩志道:当然可以。十凶齐备之后,它就成了另一样东西。

    德王爷熟读马经,心念微转,霎时失声道:你你说的是马见愁』?巩志颔道:万马中神,马王马见愁。

    德王张大了嘴,满心骇然间,竟然说不出话了。

    马马颈、马尾马吻、马腹马蹄,各有凶象,这些凶兆若得其一,便成了妨主凶马,祸害人间,岂料十凶齐备之后,却能脱胎换骨,成了万马中神、马王马见愁!

    余人听得对答,无不相顾茫然,不知马见愁是什么东西?正待要问,却听庆王爷喊道:看!大家快看这些马!众人急忙转头,不觉都是一愣,只见营里寂静无声,满营马匹趴伏跪倒,一只只都是战栗发抖,似要迎接什么东西。

    众人愕然道:这这是德王爷苦笑道:马神已临。

    父老相传,马中有神,号为马见愁。此马若论脚程,远比不上日行千里的赤兔、虎影,然而真到道上竞速之时,却没一匹马跑得过它,因为马见愁一旦现身,便如马神降临,万马吓得跪地不起,屎尿俱出,都走不动了,遑论与之竞赛争道?

    德王爷叹了口气,自知怒苍有黑象大骊、赤兔天马,皆是人间珍宝,这些神驹或隐藏深山,或日行千里,过去朝廷千方计,却都诱捕不到,谁知怒苍却有法捉回养驯?过去他思不得其解,如今见了马见愁,方知其中道理。

    马神逼临,已至阵前里,骠骑千营当其冲,全营马儿尽皆跪伏。莫说赤兔马日行里,便算日行千万里,一样让人牵回家去。

    庆王骇然道:什么玩意儿?这马凶成这模样,谁还敢骑?巩志道:相传马见愁只能负重二两一,再重就负不动了。徽王沈吟道:二两一?什么意思?

    马有旋毛,人有断掌正问话间,阵后却传来伍定远的嗓音:相传能乘马见愁之人,八字不能重过二两一。众人心下一凛,方知二两一是命理之意。

    秦仲海也是个不祥的人,他克父克母、克妻克,上从业师,下至好友,六亲全数克光,如此鬼见愁,无怪能骑马见愁,狂人骑凶马,两相凶克,恰是刚好。

    话声未毕,猛听蹄声大作,众人回去望,只见一马越众而出,伍定远骑于瘸马之上,手提铁枪,正从属下手中接过了军旗,听他驾地一声,瘸马人立起来,啡啡高鸣,颠拨摇晃间,便已奔出阵去。若非伍定远身手矫健之至,恐怕早已摔下马去。

    庆王爷猛吃一惊:这这瘸马是何来历?为何不怕马神?高炯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众王茫然道:什么意思?巩志道:十年前正统建军,朝廷拨下数万匹战马,如今十年大战下来,当年的马儿尽数战死,只余下它一匹孤单存活。

    众人啊了一声,方知这匹瘸马打过一场又一场的大战,也一次又一次从战地尸堆里走了出来,现今它的同伴都已离开了人间,只剩下它瞎眼瘸腿、孤零零地活在这尘世上。

    生于藏武、死于北关,这硕果仅存的最后一匹战马,历经千锤炼,见证过无数死难,也使它超越了一切凡马,足与马神匹敌。如今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垂垂老矣的冲阵马,今将再次背负五军大都督,前去迎战万马中神。

    轰隆隆轰隆隆冲阵马出征了,大地卷起一道尘烟,只见伍定远手举军旗,一高展正统军威,直朝阵前飞驰而去。看这冲阵马虽是又瘸又瞎,却显得倔强凶狠,奔驰之速竟不亚于名驹。双方越逼越近,约莫到了尺开外,冲阵马突然人立高鸣,声响悲切,如同哭泣。众人心下一凛,都知道它见到了马见愁。

    两军脑终于照面了,冲阵马好似放声大哭,人人听在耳里,眼眶不自觉都红了。伍定远拉停了缰绳,容情也甚沈郁。双骑相距尺,相望,霎时之间,敌方总帅深深吐纳,将手中怒字旗向地一掼,插入沙地之中。伍定远也举手奋劲,将正统大旗钉于地下。

    两面旗帜对峙飘扬。东方是京师,西方是饿鬼,两边阵地相隔十里,城上城下一片寒寂,卢云也静下心来,凝视两位故人。

    天下瞩目之战,秦仲海发动千万饿鬼而来,伍定远也率正统军迎击,现今双方主将单骑赴会,已将面对面、堂堂正正的一战。

    正月本该清寒,今早却是日头熊熊,众将目眺望,依稀可见来人足跨黑马,身着红甲,只是阳光过刺目,照得马背上的人影模糊不清,瞧不清楚五官。唯独一身红盔红甲反照火光,望之神威凛凛,霸气慑人。

    一片寂静间,伍定远提起铁枪,指向西方,提声呐喊道:秦将军——秦——将军——、秦——将军——伍定远内力浑厚,披罗紫气运气更有独特法门,一时声传四野,隐隐回声,宛如闷雷,满场将士听在耳中,莫不又惊又佩。

    十年下来,伍定远声名鹊起,威望无人可及,每年与蒙古比试的魁星战五关,正道人士莫不趋之若骛,早将他视为国之干城,如今驾临战场,气势自也大为不凡。只见他从马鞍旁取下一只皮囊,朗声又道:秦将——军——还记得柳侯爷否?

    卢云低呼一声,万没料到几万双眼睛盯着,伍定远却会当众提及柳昂天之名。其余阿秀、胡正堂、正统军、勤王军兵卒听入耳中,却多半一脸茫然,想是不识柳昂天之故。

    闻得善穆侯之名,怒王沉默以对,伍定远则是高举酒袋,朗声道:秦将军!你我相识经年,系出同门!本该是知交契友,岂料世事难测,今日只能阵前为敌?念在柳侯爷的情份上,我且以水酒相邀,请你上前把盏,共谋一醉,再做厮杀如何?

    伍定远甘冒朝廷之大不讳,阵前邀敌共饮,四王听在耳里,莫不为之一愣,上从校尉,下至军勇,人人议论纷纷。连胡正堂稚龄孩童,也忙附耳来问阿秀:秀哥,伍伯伯要和这坏人喝酒,不怕皇上生气吗?小孩嘴里讨实话,听得此言,卢云不由低下头去,轻轻叹了口气。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自十年前天绝神僧圆寂以来,怒苍朝廷开启战火,天下就此一分为二,朋友变仇人、仇人变朋友,楚河汉界、泾渭分明,纵以伍定远地位之高,一旦想跨越这道界线,少不得也要引发一阵猜疑。

    秦仲海是个豪迈之人,岂料伍定远邀了几声,却是动也不动,好似转性了。伍定远毫不气馁,朗声又道:秦将军!你我战场争逐,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愿与我饮酒,那也罢了,然而伍某这里请教你一件事,这数年以来,无论战况何等紧急,伍某何曾加害过你的亲人家小?何曾以他们为质相胁?将军何妨蒙心自问,为何伍某这般义气?

    此言一出,人人都是微微一奇,连卢云也留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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