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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英雄志-第4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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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妇见卢云满身污秽,好似烂泥堆中爬将出来,登时醒觉过来,她歉然一笑,问道:“这位爷台可要洗澡?”卢云一听此言,全身忽然痒了起来,慌不迭地点头,那少*妇便搬了木桶入房,让卢云与那孩洗澡。卢云又取了银两出来,请她一会儿帮忙哺乳,只是这种事多少有些唐突,自又费了一番口舌。

    忙了好一阵,卢云抱着那婴孩,终于平平安安地坐入木桶,好好地泡着热水。

    风紧天寒,连着十来日餐风露宿,能享这平安一刻,那是上天赐福了。那婴儿自离娘亲以后,整日里便是给当成货物般拿来运去,此时在热水里载沈载浮,直是欢欣鼓舞,一下挥手舞脚,一下嘻嘻傻笑。卢云见他有趣,忍不住伸手逗弄,陪他玩了一阵。

    眼前的孩天真烂漫,不知父母横死,家破人亡,眼下便要给自己送入怒苍山,交到一群陌生人手里。他如果懂事,是否会撕心裂肺,仰天哭喊?他若有一朝得知自己的身世,是否会抑郁终身,再也不能自拔?

    卢云抚着那孩的脸颊,心中忽尔一悲,泪水落了下来。

    在这无名的西北店里,轮回一幕幕回绕,当年的剑王与远,如今的知州与婴孩。人生要怎么走下去,剩下的全凭“良心”两个字了。

    洗过澡后,找了那少*妇过来哺乳,那婴儿如同吸血僵尸一般,一看**,咬住便不放了。卢云也如饿死鬼模样,只在客堂里痛嚼菜肴,一口气连尽五大碗饭,兀自嫌不足。一大一小狼吞虎咽,比之难民都还不如。

    爷儿俩吃饱喝足,那婴儿体魄强健,吃完便拉,拉完便睡,着实是天生的虎狼,大有乃父之风。卢云守在炕边,将行李一件件翻将出来,他身上虽带有不少银票,但这些银票打着知州大印,只要送入票号,立时便会给人知觉身分,虽不知朝廷是否有人追查自己的下落,却也惊动不得,便要把碎银捡出来,瞧瞧还有多少可使。

    解开包袱,还没找到银两,便落下了一本书,卢云拿起一观,手中拿的正是那本“无字天书”,一时之间,不由得哑然失笑。这书来得莫名其妙,从茶叶罐里里蹦了出来,那日自己随手带出,没想它居然“忠心耿耿”,一跟着自己逃到西北来了。

    回想半个月前的平安日,卢云微起唏嘘,他抹去眼泪,将怪书收回包袱里,自从包袱里找出碎银,算算还有十来两,当足撑到怒苍山。他忙碌多日,早已疲惫不堪,将“云梦泽”擦拭后,便要宽衣歇息,忽然眼角一撇,又见到那块玉玺。

    烛光影动,那玉玺碧幽幽地大有古意。卢云熟读史书,自知这玉玺雕于唐初,至今已传二十余代君王,虽说本朝历代君王无不大造御宝,还特设尚宝监看管诸多符印,直达二十四方之多,但这些自制发明的信宝毫无尊贵可言。要说正统第一,唯有这只“正统之宝”堪足传世。否则人人自称帝王,毫无规矩章法,却要臣民姓如何是从?

    卢云抱头苦思:“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何艳婷要差人送这玉玺过来?难道她真想害死侯爷么?可她只是个小小女儿家,有何深仇大恨,非要对付侯爷不可?”

    那日他一察觉玉玺与艳婷的关连,心里立时生出个可怕念头,就怕伍定远也涉在其中。伍定远匆匆离京,事出突然,若说他事先不知惨祸,着实让人不信,想起那日伍定远在达摩院里说的“中兴大臣”,卢云更是全身发抖,一颗心悬了起来,只想抓住伍定远的肩头,大声责问。

    卢云想着想,莫名间火气冒起,只想下手毁去传世御宝。武英也好,景泰也好,此时在他眼中都是妖魔也似的暴君。他心里有个念头,只想让这玉玺从此烟没,让这些人再也找不着。他拿起炕边的一块砖头,正要挥手砸落,忽然心念一动,想道:“这东西如此要紧,既能害人,说不定也能救人。我可别冒失。”

    想到顾嗣源一家若要有事,说不定能以玉玺向皇帝换命,当下便忍手不砸。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还是恨恨地一脚踢出,那玉玺登时飞了起来,撞在墙上。

    想了一阵,夜色已深。反正玉玺落人谁的手里,皇帝给谁抢去做了,统通不关他的事,只等把这孩送上怒苍,自己找个时间返回北京,察看心上人的景况,那才是第一等的大事。

    人生到了这个田地,有官也好,无官也罢,根本不必在乎。便算给皇帝罢黜,无官反而一身轻,届时带着心上人一同退隐。那也不是坏事。卢云这几年来得豁达许多,对逆境尤其能够忍受,当下沉静了心情,不再胡思乱想,便要上床去睡,明早再行赶。

    正待宽衣,邻房传来开门声响,似有什么客人过来了。这客店本就常有人进出,只是卢云此时已成惊弓之鸟,稍见情状有异,登起戒备之心,想道:“大半夜的,庆阳又不是什么大地方,怎会有人投店?我可留神了。”如当下和衣躺倒,手中抱着“云梦泽”,倾听隔邻动静。

    隔房脚步声凌乱,好似在安顿行李,听来也不只一人,想来八成是过的商旅,卢云不见异样,慢慢眼皮渐重,便要睡了,正在此时,忽听隔墙传来一个声音,道:“天成,宗主什么时候到?”卢云一听这话,睡意全失,当即睁开了眼:“宗主?隔壁的是什么人?”

    那“天成”笑道:“哥放一万个心。宗主人在平凉,一日程而已,随时都会赶到。”

    先前说话那人嗯了一声,道:“等宗主到来,咱们十二天将会合,那是谁也不怕了。”

    这天成说话声音颇为年轻,语气却自信之至,卢云听在耳里,登把他认了出来,这人高家行十,正是天将府的高天成。“抚远四大家,淮西高天将”,听他们说来,那头牌好手高天威更似在平凉一带,随时都能赶来庆阳。卢云心里着慌,寻思道:“这些武林高手好端端地,为何要赶来西北荒芜小镇?难道朝廷要再次与怒苍开战么?可少林大战才刚打完,用兵怎能如此急促?”

    天水、平凉、驿马关,镇相拱,是为西北剿匪第一线,倘若前线开战,道必然封锁,到时自己不免受困,卢云满心惊怕,当即侧耳去听,有意把消息查个明白。

    正惶惑间,原先说话那人咳了一声,又道:“咱们天将府几十年蛰伏不出,难得皇上亲下圣旨,咱们这回定要大大逞功,把东西抢先夺走,绝不让江蛮压在咱们头上。”

    那“天成”笑道:“哥放心,昆仑灭了,少林垮了,峨眉点苍根本不是东西,谁能压过咱们抚远四家?”那哥哈哈一笑,道:“可不是么?便是江蛮自己还不是日落西山,瞧他这些时日大权旁落,皇上跟前根本说不上话。我看这老贼已是昨日黄花,马上要随柳昂天、刘敬的脚步,一块儿归西见祖宗啦!哈哈!

    哈哈!”

    卢云又惊又疑,听他们说话意思,好似要抢夺什么,他朝桌上的玉玺撇去,心头忽有不祥之感。隔房两人正自口沫横飞,大肆渲染,突见窗外飘过一个人影,停在树上,身法颇见飘逸。卢云吃了一惊,不知是什么人过来了,忙把剑抄在手里,蹲到了窗下。

    方才埋伏好,便听一个女道:“高天业、高天成,便你们两只不成气候的长道短,安咱们江大人的不是?你们真要带种,怎不到江大师面前说啊!”这声音柔中带嗲,言语却颇为辛辣,卢云暗暗叫苦,心道:“这是花仙。她也来了。”

    簧夜之间,大批高手云集,又是武林名门耆宿、又是朝廷豢养的杀手,自己孤身一人,双拳难敌四手,要怎么打他们得过?胡媚儿乃是江系大将,她只要过来此间,安道京、罗摩什等人必在左近,卢云亟思脱身之道,他把包袱背在身后,左手握住剑柄,只要情势一个不妙,立时便抱起婴儿逃之夭夭。

    胡媚儿陡地现身,隔房的高天成却不诧异,只听他干笑两声,道:“仙姑,您也睡不着啊?”胡媚儿讪讪地道:“前辈没积德,才和你们这帮狐群狗党一块儿办事。一个残暴无耻,两个言语无聊,比安道京都还不如。”

    高天业听她口气傲慢,登时冷笑道:“胡媚儿,你说话检点些。明白告诉你吧。安道京怕你,我高家可没当你是回事。你再敢说话无礼,神弹便教你两招。

    让你领教男汉的真功夫。”卢云微微一惊,胡媚儿身分非常,江湖传说她与江充有染,这高天业不过是个世家弟,居然敢狂言冒犯,难道不怕江充事后算帐?

    卢云低头揣想,心中微起惊骇之意,莫非江充真如此人的冷言冷语一般,竟已大权旁落,再不受皇帝重用?

    胡媚儿听得高天业狂言自夸,却也没有反驳,浑不似往日嚣张,卢云听在耳里,更感心疑。只听胡媚儿打了个哈欠,道:“好啊好啊,你们天将府当真了得啊。算姑娘招惹不起。只是你们那么带种,为何不找萨魔算帐去,偏在这里欺侮女人家?那又算是哪门的好汉啊?”

    高天业呸了一声,道:“你不必挑拨离间,大家一走,都是听皇上的意旨办事,又何必计较这许多?”卢云听得一头雾水,正思间,忽听门外传来碰碰声响,那声音重沈,好似大象行走,震得门板嘎嘎作响。卢云心下大惊:“又有高手来了。”

    这声响沉重若此,来人绝非寻常胖,必是外门硬功其深厚之人。那脚步声在自己房门略略一停,过不多时,便已离开。高天成听了脚步声,慌忙便道:

    “那是萨魔,他……他又要干那无耻事么?”高天业嘿了一声,低声道:“不关咱们的事,他要干便干,千万别招惹他。”

    萨魔深夜走动,好似瘟神出巡捕猎,登让四下噤若寒蝉。这怪物武功高强,下手残暴,足与伍定远、卓凌昭一较高低,绝非胡媚儿一流可比。眼下这人居然给放了出来,想来朝廷为了钳制怒苍,已然无所不用其。卢云心下暗忖,高天将好挡,胡媚儿也不足畏惧,真正要命的是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徒,卢云偷眼去看婴儿,天幸这孩睡得熟了,不曾发出分毫声响,否则要是惊动妖魔,不知会有什么下稍。

    耳听隔房高天成低声叹息,连胡媚儿牙尖嘴利,此刻也是不发一言。这些妖魔鬼怪遇上吃人魔物,真似猫鼠遇上了猛兽,纵然凶狠狡猾,也只能闻风丧胆,退避舍了。

    万籁俱寂中,突听萨魔大吼一声,似有门板爆开的声响。跟着店中响起一片尖叫:“杀人啊!救命啊!”听那喊声是个女,跟着脚步声仓皇,大批客人奔了出来,那客店老板的声音远远传来,哭道:“不要啊!不要啊!饶过我老婆啊!”

    卢云啊了一声,想起白日里见到的那名少*妇,传闻萨魔残忍好色,曾杀入鞑靼国行宫**宫妃,此刻般无聊,定然起意杀人,大干无耻勾当。卢云心中又是恐惧,又是不忍,右手虽然使劲握住剑柄,还是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高天成年轻正直,听了隔房传来的惨叫声,登时颤声道:“哥,咱们……

    咱们又要……又要置之不理么?”卢云听了这话,登时全身发冷,已知萨魔从中原一来到西北,必然沿奸杀妇女,那高天将等人与他同行,却都坐视不管。

    若非朝廷另有吩咐,便是这两人贪生怕死,自知不敌,便纵容暴行四下蔓延。

    那胡媚儿坐在树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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