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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大唐明月-第2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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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俭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便是最寻常不过的箭羽。”

麴崇裕还想再问,从内营突然传来了两声短促尖利的哨音。

内营里,正对着裴行俭和麴崇裕的地方,苏南瑾留下的那百余名精兵已上马列好了队形,一名队副带着十几名身强体健的士卒站在马车的后面,另一名队副则登上马车,回头叫道,“一百步”

一百步,三十多丈的距离,对于快马来说不过是数息的工夫,正好够自己这些人冲出去这些人居然顶住了马贼的两次进攻,这一次却绝不会再让他们逃出生天绥观冷笑一声,正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腰刀,哨音便传到了他的耳中,他愣了一下,依旧一挥腰刀:“推开粮车,冲出去”

两辆各装着二十余石粮米的大车,被十几名健卒发一声喊便推到了两边,中间露出了一条足有一丈宽的通道,绥观一马当先冲了出去,高声叫道,“裴长史,让我们出去迎敌”话音未落,一支最寻常不过的箭羽便迎面射了过来。

一阵乱箭,几道绊马索,两辆马车之间一丈多宽的通道上,顿时被倒地的骏马与士卒塞了个严严实实。后面的士兵正在乱纷纷的勒马,粮车上蓦然出现了几十张强弓,弓弦响处,又有一小半士卒惨叫着摔落马下。

最先被射中的绥观直接从马上摔了出去,倒是不曾被压成一个夹馅胡饼,他捂着肩头刚要跳起,一把寒光四射的腰刀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随即眼前便出现了一双靴子和一袭青色的袍角,裴行俭含笑的声音在头顶上响了起来,“绥旅正,你也未免太性急了些。”

绥观的脑内一片混乱,定了定神才道,“马贼已在冲营,下官不过是想去迎战,裴长史你这是做什么?”心里不由纳闷,算着时间,此时外面的队伍应该已冲到粮车之前,怎么那马蹄声反而听不见了?

裴行俭依然是笑吟吟的,“是么?那冲营的马贼如今又在何处。”

粮车的外面,那支像利剑般破空而来的马队已在几十步外生生的勒住了战马,队形一分兜头往回便跑。

随着几支火箭落入鹿角栅栏外那半人多高的枯草堆里,火苗转瞬间便从好几个地方冒了出来,马队正对着的方位,正是最早落入火箭之处,火焰已腾起了老高,形成了一道足有一人高的火墙,而那惊人的火势还顺着大片的枯草向外迅速蔓延,马队再往前冲,就算前队能从火势暂时未起的地方冲入粮车前方的空地,后队也会陷入火海。

绥观躺在地上,从粮车车厢下面看过去,正能看见那一片大火,他怔了半晌,咬牙伸手折断了肩头的箭支,坐了起来,不知是因肩头的疼痛,还是听到内营里不断传出的惨呼声,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滴,声音却依然严厉,“住手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屠杀我大唐兵卒”

裴行俭看了他片刻,声音变得冷峻起来,“绥旅正,我曾下令,内营兵卒敢出营者,杀无赦大敌当前,你们身为大唐兵卒,却不经上峰许可,意图纵马冲营,若教你们冲成,这营地里几千号人只怕都会成为马贼的刀下之鬼不杀你们,何以肃军纪?”

绥观咬牙抬起头,只见身前的马夫、护卫,无人脸上不是一片憎恶,连不远处站着的那些西州部曲,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充满了鄙夷和敌视,心里不由一凉:自己的马队若能冲出来,纵马奔驰中斩杀他们自然不在话下,但如今被堵在内营里,让这些人四面据车当活靶子射,也不过是任人屠杀只有外面那把大火熄灭,他们能早点冲将进来,自己的人还能有一线生机……记得昨夜外面堆的不过是一些枯草,大约过不了太久便会烧光,老天,这把火还是赶紧烧完吧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祈求,突然之间,远处马蹄奔驰的震动声再次响起,那气势仿佛有数千匹战马同时冲了过来。绥观的眼里顿时迸发出了惊人的明亮光彩:他们来了

第106章大好头颅奈何做贼

第106章大好头颅奈何做贼

听到这骤然响起的马蹄声,众人的脸色都变了,不少人迅速登上马车向外看去。可那高高的火墙却挡住了人们的视线。正自慌乱间,却听到那马蹄声似乎并非冲着粮车而来,没过片刻,远处更传来了高呼惨叫的厮杀之声。

几名中年护卫最早反应过来,高声叫道,“是援军援军来了”营地里顿时轰动起来,部曲与护卫还好一些,半数以上依然登车与内营的骑兵对峙,而那些马夫却都已争先恐后的爬上了马车。

自打裴行俭抬手用最后一支箭将绥观射落马下,麴崇裕便一脸郁闷的把手里的强弓丢到了一边,懒洋洋的抱胸靠在一辆马车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本人懒得再花一分气力”的讯息。听到马蹄声,才终于打起了精神,几步登上了马车的车顶,手搭凉棚往外张望。两名随从忙不迭的跟了上去,护在他的身前身后。

站在高处,外面的情形一目了然,只见从山谷的西头不知何时杀进了一支骑兵,冲进来的时机,恰恰是那支“马贼”被大火逼退,队形尚未重整之时,新到的这支骑兵借势便直接冲入了“马贼”之中。原本看着极为精锐整肃的“马贼”队伍,竟是被他们轻轻松松的凿了一个对穿,随后兜头杀回,将这五六百人分割包围起来。还有一部分骑兵则是冲向了另外数百名马贼,所到之处更是风扫落叶一般。

这股骑兵人数大约也不过一千出头,身上并无盔甲,衣袍颜色也极为杂乱,但队列严整而灵动,那股势如破竹的气势更是令人心惊。人喊马嘶之中,前一刻还不可一世马贼们已是被他们冲杀得七零八落,再也聚拢不起来。

不少人已惊叹起来,“这是哪路人马?”经验老道的护卫们凝神听着那队伍里不时响起的鸣镝,辨别着闪烁着寒光的马刀式样,语气里有些不敢置信,“像是……突厥人?”

自然是突厥人麴崇裕看着骑兵最前方的那个所向披靡的身影,抱着手笑了起来。

听着外面的动静,绥观眸子里的光亮彻底的熄灭了下去,脸色也变成了一片死灰,喃喃的说了几个字,然后便呆在了那里。

内营里,又传来了一声长长的惨叫,绥观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撑着车辕缓缓站起。一旁的白三眉头一皱,上前正要将他按下去,裴行俭却摆了摆手。

绥观看着裴行俭,神色惨然,“裴长史,内营的那些士卒都是大唐子。电子书弟,此番不过是听我的号令,我这便让他们放下刀箭,望长史留他们一命。”

裴行俭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

绥观扶着车厢一瘸一拐的走到了两辆马车间的空隙处,低头看了一眼倒毙在地上的爱马,眼眶一热,不敢多看,走上一步高声呼喝道,“放下刀箭,下马”

裴行俭轻轻的摇了摇头,目光转向站在一边的张怀寂,“张参军,你与里面的士卒到底相熟一些,受降之事,便交给你来处置罢。”

张怀寂一直是在怔怔的出神,闻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回过神后脸上才露出一份惊慌,只是对着裴行俭已转身扬长而去的背影,心头的百般滋味,终于都化做了满脸苦笑。

粮车的外面,熊熊燃烧的火墙已熄灭了大半,众人视野便越发清晰起来,被阻隔在火墙之外的那一千多名马贼早已是溃不成军,混战之中,至少有两三百骑已被突厥骑兵的马刀砍翻。

麴崇裕的目光不时看向依然一片寂静的东边谷口,听到身边有动静,才转头看了一眼刚刚登上车顶的裴行俭,又向他身后的白三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这几日里,倒是辛苦你了”

白三摸着头嘿嘿一笑,没敢接口。裴行俭笑道,“一个多月前,我打发白三去问阿烈何时送妻儿过来,听闻兴昔亡可汗将此次押粮来军仓的重任交给了阿烈,算算正该是这时辰交粮,兴许最近马贼猖獗,阿烈便多带了些人马,所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果然教这伙马贼撞在了他的手里。”

麴崇裕没好气的冷笑了一声,“看来兴昔亡可汗果然与长史的性子相似,都是谨慎过人”阿史那弥射的昆陵都护府因无耕种之地,又要派兵随征,因此只要象征性的交上五百石青稞,他派出部落中最精锐的一千多名骑兵护送这五百石的青稞……这般混账的理由,只怕那位苏大都护听了之后会当场吐血。

裴行俭似乎没有听出麴崇裕话里的讽刺,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叹道,“阿烈突阵之能,在西疆只怕少有敌手。”

即使在混战当中,突厥骑兵中的一小股人马也分外显眼,当头一匹枣红色大马上,那个着黑衣持马槊的身影所到之处,无论是三五人的小队还是几十上百人的大队都如纸片般被轻易撕开。

麴崇裕看了半晌,忍不住也叹了口气,“此番当为他请功”

裴行俭轻轻点头,“这是自然,只是要谨慎一些,此次柳女官母子,我便让白三送入了高昌城,那边识得他们的人少,总要待战局平定,才能接到西州。”

说话间,山谷里的马贼已是全盘溃败,不少人无心恋战,眼见突厥骑兵压阵的一支百人队端端正正的守在山谷西头,拨马便向东边的谷口逃去,眼见已冲到了谷口,不知怎么地,突然发一声喊,竟是纷纷栽落马下。

这番变故来得突兀,粮营里也是一片惊呼,眼见冲到山谷的马贼掉头逃了回来,一息的工夫之后,从谷口处竟是又出现了一支骑兵,大约有三四百人,队列齐整,箭法精奇,清一色的本色胡袍和深色战马,一到山谷宽阔处便迅速分成小队围剿马贼,手起刀落的凶悍之势与突厥骑兵相比竟是不遑多让。

裴行俭不由怔了一下,转头看向麴崇裕,“你……”

麴崇裕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瞅着裴行俭挑眉一笑,“守约,好歹你我也相识多年,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有守约你现身说法,麴某也少不得现学现卖一番,见笑了再说,”他看了看山谷间那四处奔逃的马贼,语气变得冰冷,“他们既然选了这样一处地方来款待你我,若不将这些马贼赶尽杀绝,永除后患,又怎么对得起这一片良苦用心?”

裴行俭摇头苦笑起来。

粮车前的火墙已然渐渐熄灭,只是被两股精兵绞杀的马贼自是无暇再往这边多看一眼,偶然有昏了头向逃将过来的,立时便被早有准备的部曲和护卫们居高临下的一阵乱箭射成了刺猬。再过得片刻,山谷里剩下的马贼再也支撑不住,纷纷抛下了兵器,抱头下马。那支与突厥骑兵纠缠在一起的“马贼”也不过多撑了一盏茶的工夫,眼见着新到的生力军已往这边杀过来,也在呼喝中丢下了手中刀枪。

粮营内外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迎着终于将整个山谷映照得一片金黄的朝阳,这声音在山谷间不断回荡,久久不绝。

欢呼声中,突厥骑兵开始下马清点战果,搜索财物,集拢战马,最后来到的那支骑兵却是悄无声息的在战场上巡视了一遍,扶起受伤的同伴,带上同袍的尸首,一声不响的打马离去。

粮车的营地里,内外两排粮车都被推开了几辆,随从们从内营牵来战马,裴行俭和麴崇裕翻身上马,迎向了突厥骑兵中那个带头的黑色身影。

方烈的模样跟六年前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骑马带槊的身影里,更多了一份渊渟岳峙的沉稳气度,或是因为用的是长槊,身上并没有溅上多少血迹,也不下马,只是目光锐利的扫视着整个战场。看见裴行俭和麴崇裕,脸上才露出了一丝笑容,带马迎上几步,“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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