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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九尾龟-第182章

小说: 九尾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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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起来,暂时不要出去。你若是要他赔钱,他又满口说是应该赔的,可惜拿不出钱来。你想这样的一个人,有什么法儿处治他?最可恨的是那三个股东,都情愿自认晦气,这笔钱是不要的了,难道我一个人去追他的钱么?况且就追也追不到的,又访查不出他放火吞财的证据,还是落得装个大方的好。”他夫人听了章秋谷这番说话,嘿然半晌道:“如此说来,这一万多银子竟是白送给他的了?”秋谷道:“他虽然这样瞒心昧己的弄了几个钱,但是他那个后娶的老婆成天的在那里和人吊膀子,拚命的倒贴;更兼他那几个公郎,虽然一个个都目不识丁,却倒是吃、着、嫖、赌件件俱全的。他这几个钱,悖人的一定悖出,那里会保守得住?真叫做人有千算,天有一算,我们何必再去和他计较?”他夫人听了,也就不说什么。
  过了几天,章秋谷见太夫人的病一天好似一天,心上好生欢喜。不想事机不巧,晦运忽临。这一天,太夫人正坐在房中看了一回小说,觉得有些闷倦,便慢慢的起来试走。章秋谷和陈文仙一边一个扶着。走得不多几步,突然见个小丫鬟名叫采菱的,手中拿着一封电报走进房来交给章秋谷。秋谷一眼看去,见封面上写的“常熟电报”,心上先是一惊,遮掩不及。太夫人也早已看见,便吃惊道:“常熟电报是什么事儿,快拆开来我看!”秋谷虽然心中着急,却又没奈何,只得把电报拆了开来,把一张电码递在太夫人手内。暗想:“只要是没有翻好的,我便好在里头做个手脚了。”一面想着,侧着头去看时,却偏偏又是翻好的。说时迟那时快,正在这般时候,早听得太夫人叫了一声“阿呀”道:“不好了,我的小萱死了!”说着,便把手中的电报掼在地下,放声大哭。
  看官,你道这个小萱是什么人?原来章秋谷在常熟城内本来还有一处住宅,如今太夫人为着秋谷在上海就馆,心上十分惦记,所以带着他夫人一同到上海来祝章秋谷的那位太夫人一生就生了二男三女。长男就是秋谷的胞兄,也是文行俱优的人物,到了二十一岁上,便得病死了。寡嫂史氏,是过门守节抱着木主成亲的。第二个就是秋谷。第三个女儿就是秋谷的胞妹,乳名叫做小萱,已经出阁,嫁给无锡文氏。第四第五个女儿名叫小芙、小蕙,都已经字人,尚未出阁。太夫人自到上海之后,便把这位文姑奶奶接回家中,同着那位大少奶奶和四、五两位小姐,一同看守住宅。起先,原说在上海住上半年三个月也就要回来的,谁知一住就住了差不多两年光景。
  这位文姑奶奶为着那位文姑爷出门去了,便安安心心的长住在娘家。也曾到上海来过两次,住了一两个月便又回去了。
  如今却不知怎样的,一时感冒,染了喉症,请错了医生,把极重的喉痧当作伤寒,只一贴药便闭了喉管,焦热上冲,不到两天把好好的一个人送到阎王家去了。那位大少奶奶,起先只说不要紧的,知道太夫人在上海生病还没有全愈,只恐惊了太夫人,不肯发信。到得病势沉重起来,方才慌了手脚,要打电报去叫章秋谷时,那里来得及!一霎时的工夫,病人已经气绝。
  没奈何,只得打个电报通知秋谷,刚刚被太夫人亲手接着。章秋谷纵有通天手段,一时也施展不出来。
  只说当下太夫人接了这个电报,偏偏这位文姑奶奶在三个女儿之中又是最钟爱的一个,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秋谷站在旁边,早已看见了那封电报上的字儿。章秋谷平日之间,本来最是笃于手足,一班女兄弟们和秋谷也都甚是相爱。看了这封电报,不由得心肠搅痛起来,一霎时泪如泉涌。却又看着太夫人这般悲痛,自己不敢放声大哭,只得勉勉强强的忍住了,倒反来劝慰太夫人,只说母亲病后须要自己保养些儿。太夫人那里肯听,直哭得泪干气尽,力竭声嘶,方才住了哭。倒在床上,却顿时旧病又发起来,那来势比前更重,抖得浑身的骨节都“格格支支”一片声的怪响。秋谷慌了手脚,连忙去请了医生来,吃了一贴药竟不退热,索性的发狂谵语起来。秋谷衣不解带的伏侍,一连这样的五天,头上的焦热依然不退。一班医生都说不出这是个什么病儿,只葫芦提定个脉案,开个药方,那里中用?只把一个章秋谷急得好象个掏了头的苍蝇一般,没奔一头处。
  又过了几天,太夫人的焦热虽然退了,却微微的有些气喘上来。太夫人自知不起,便叫了儿女、媳妇都到床前。原来这个时候,那位大少奶奶和四、五两位小姐已经从常熟赶到上海侍疾,所以一家的人一古脑儿都在这里。太夫人一个个看了一遍,叹了一口气,先向章秋谷道:“你的为人狠有些儿气骨,我也没有什么不放心。这家里的几个钱,是我死之后料想保不住的了。凭着你这个人,也不愁挣不出这几个钱来,我也没有什么放不下。我所不放心的,是你平日之间一味的恃才傲物,在外面结了无数的冤家,将来一定要受他们的陷害。你自今以后须要处处留心,不要这样的眼高于顶,终久没有什么好处的。
  你们等我死后,一切发送都从省俭。服满之后,快些给两个妹子完了姻事,这是最要紧的事情。至于你平日间专爱到堂子里头去混闹,别人都说你不该这样,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的意思,无非是为着心上不得意,便故意到堂子里头去这般混闹,借此发泄你的牢骚,所以我也从没有说你一句。只要你把这个恃才傲物的性格改掉了,我就死了也瞑目的了。”
  章秋谷听了太夫人这番说话,那心胞里面好似万刃攒刺、万箭激射的一般,那眼中的泪便像那峰顶飞泉、檐头急溜,滔滔滚滚的直冲下来。却又不好放声哭出来,恐怕太夫人听了心上更加难过,只得竭力忍住了连声答应。太夫人把几个媳妇和女儿都叫过来,都嘱付了一番。又把陈文仙叫到床前,对他说道:“别人家娶倌人的,每每到后来总弄得一个有始无终,惹人笑话。你却不比别的倌人,一定没有这些举动。但愿你和少奶奶妻妾和谐,早些生个儿子,也不枉你嫁人一场。”陈文仙泪流满面的答应了。
  一会儿灵风习习,瓶内的两枝桂花发出一阵一阵的香来。
  太夫人觉得有些喘呃起来,便慨然说道:“一个人那一个能不死?不过迟早些罢了。你们也不必悲伤,我也没有什么挂碍。
  这个时候,一个心觉得空空洞洞的,只你们一班儿女,觉得还有些爱情牵惹,割舍不得。”说到这里,不由得落下两点泪来,微微的叹一口气,蓦然的合上双眼,一言不发。秋谷等连忙叫时,已是喉间气绝,脸上却还带着笑容。正是:蓼莪抱憾,心伤陟屺之诗;风木终天,血染思亲之泪。
  不知以后如何,下文交代。
    
    
    
    
    

第一百九十回 章秋谷闭门守制 祁祖云挟忿兴谣

    
  且说章秋谷见太夫人已经气绝,不觉得心肝俱裂,肺腑皆摧,抢上一步,抱住了太夫人嚎啕大哭,一连哭晕了数次,直哭得石人下泪,铁汉伤心。那位大少奶奶见秋谷哭到这般模样,着急起来,倒反自己先住了哭,又劝止了大家的哭,几个人走过来苦苦的劝止秋谷。只说办事要紧,如若你哭坏了,有什么人来和你经理殡葬的事情?秋谷哭到这个时候,只哭得四肢皆颤,口中呕出大口血来,还在那里拼命的号哭。大家见不是头,不由分说,把秋谷生生的拥了开去。在太夫人床前地下铺了一床芦席,把秋谷捺着睡下。秋谷要想挣扎起来,却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些力量,不由得又痛哭起来。那位少奶奶见了秋谷这样一丝两气的样儿,当真的着起急来,便同着那两位小姐一齐跪在秋谷面前,苦口劝解。只说你是如今最要紧的人儿,万一个有了什么差池,叫我们大家怎么样呢?秋谷见了嫂嫂和两个妹子都跪下相劝,自己又立不起来,只得连忙叫了他夫人和陈文仙过来,把那位大少奶奶和两位小姐都扯了起来,自己也只得勉勉强强的忍住了哭,一面连忙请了几个亲戚朋友来帮办丧事。
  这几天之内,秋谷的悲恸痛切自不必说。到了大殓过了,章秋谷悲痛过度,卧床不起,直病了二十多天方才挣得起来。
  章秋谷为着太夫人在生的时候最信的是佛教,便到常州天宁寺里头去打了一场七天七夜的水陆,差不多也花了一千块钱。又连忙看了安葬的日子,家奠领帖、出殡举襄,都办得停停妥妥的。以前第一集书中已经表过章秋谷的祖父坟墓都在常州,所以在常熟地方受吊一次,举襄一次,到了常州地方又要受吊一次,举襄一次,比起别人来更加糜费。好容易风风光光的把太夫人殡葬事情都办妥了,免不得痛定思痛,又把心上的悲恸提了起来,便静静的坐在家内,闭门守制。
  谁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又闹出一件意外的岔儿来。原来这个时候,正值江苏各地袅匪横行,地方官畏葸怕事,不敢过问。甚而至于大帮枭匪把地方官的稿案、家人都掳了去,要他出钱来赎。地方官只好眼睁睁的看看他,无可如何。地方官见了枭匪,尚且要怕到这般田地,别人更不必说了。渐渐的纵容得这般袅匪愈加放肆起来,强买强卖,遇事生风,闹得一班地方上的百姓,一个个都畏之如虎,不得安居。
  常熟这个地方和福山相近,也算是个沿江近海的地方。那班贩卖私盐的枭匪,每每的到常熟地方来骚扰,大家都束手无计,没奈他何。就有几家绅士家的子弟来和章秋谷商议,说枭匪这样横行,官兵不敢过问,这便怎么样呢?秋谷慨然说道:“如今的世界,比不得以前的太平时代,要想倚仗着法律保护身家是靠不住的了。只有一家家的人一个个都熟习武技,人自为战,那时不但可以抵挡这些枭匪,就是再利害些儿的也不怕他。”这班人听了章秋谷的说话,大家都说不错,便真个的想要人自为战起来。聚拢了一二十个人,都是些绅衿人家的子弟,大家都缠着章秋谷要他教习拳棒。章秋谷起先不肯,后来被他们大家再三央告,便也点头应允。天天到了下午三点钟的时候,便都往秋谷家里头来。秋谷耐着心一一教授。
  一连教了几个月,那班徒弟一个个都学会了几套拳法、几件兵器。那班人原都是些少年好事的人物,如今学了拳棒,更加的胆大起来,未免要在外面任意闯事。秋谷一连告戒了几次,他们大家那里肯听!有一天不知怎样的,见了祁祖云祁侍郎的家人在门外强买对象,众人不服起来,一拥而上齐声喝阻。那家人是平日放肆惯了,看得这班人那里在他心上?三言两语争闹起来。众人心中大怒,先把那家人打了一顿,又堵着祁侍郎的门口骂了一常祁侍郎见人多了,不敢出头,凭着众人骂了一场去了。祁侍郎心中怀恨,便叫个门下的走狗叫做康长垣的出去打听了一回,方才知道这几个人都是章秋谷的徒弟。
  祁侍郎听得提到章秋谷的名字,便觉得怒从心起,恶向胆生,口中说道:“这个小畜生前一次把我撞了一交,我还没有去寻着他,他倒指使了这班混帐东西来上门骂人。我若不给他一个手段叫他知道我的利害,我这个‘祁’字也不用姓了!”
  说着,便会齐了那些走狗,密密的商议。一个走狗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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