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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九尾龟-第174章

小说: 九尾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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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肯一心一意的嫁我,我岂有倒反不愿意的道理?但是我家里头已经有了一妻一妾,如今再把你娶了回去,我自己心上想想,在你分上也觉得有些交待不过。你们当倌人的嫁个人,也是一生一世的大事。不要到了那个时候万一个有些不合起来,那时进退不得,岂不误了你的终身?我们如今看起来是狠要好的,将来娶了回去,一妻两妾,未免总有口舌相争的地方。到了那个时候,弄得个有始无终,你叫我又怎的对你得起?况且我们老太太的家法又是十分利害,你嫁了过去,那里拘束得来?与其到了后来为好成歹,大家都不好看,不如还是这个时候硬着心肠,不要冒冒失失、懊悔嫌迟的好。”陆丽娟听了,知道章秋谷说的是真话,拉着秋谷的手一言不发。呆了一回,不知不觉的眼波溶溶,眉峰紧紧,几乎要掉下泪来,口中说得一句道:“阿是真格呀?”秋谷低低的说道:“我们这样的交情,那有哄你的道理?总是我章秋谷没有福气,消受不起你这样的一个人。”正说到这里,忽然半空中飞下一件东西来,把章秋谷和陆丽娟一齐裹祝两个人不由大大的吃了一惊。陆丽娟吓得高声叫道:“啥人呀,勿要实梗哩!”章秋谷虽然叫了一惊,却明知道一定是别人和他取笑,连忙伸出手来,把头上裹的那件东西撕掳开了。举眼看时,原来是陈海秋的马褂。看着他们两个人讲得这般热闹,悄悄的把一件衣服往他们两个人头上一蒙。
  大家见了,都拍着手笑作一团。章秋谷也不觉跟着众人笑了一阵。随手把那件马褂“扑”的往窗外一丢。陈海秋连忙来夺时,那里来得及?大家见了,不免又笑一阵。陆丽娟还口中咕噜道:“陈老末总是实梗,倪吓得来!”说着,早有相帮把陈海秋的马褂送上楼来。陈海来看了一看,见还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污泥在上面,便也不说什么。一会儿大家散席,章秋谷别了主人先走。
  光阴迅速,不知不觉的又过了一年。到了秋间,恰恰的又是恩科乡试。章秋谷的性情,本来原不把富贵功名放在心上。
  想要不去时,当不得他夫人和陈文仙再三相劝。太夫人又和他说道:“我们姓章的上代祖父,多半是科第出身。我虽然未见得一定逼着你去干功名,但是你若果然能中了一个举人,你的读书排场也就算交代过了。况且他们两个人心上总想你中个举人,心中二十四分的期望,你就去走上一趟也好。”
  章秋谷听了太夫人的这番说话,只好连声答应。收拾了行李,匆匆的上了轮船竟往南京来。到了南京,免不得合了几个同伴租了一处文德桥下的河房,三间两进,甚是宽敞。录遗过了,时候还早得狠,便有几个朋友来拉着秋谷去逛钓鱼巷。那钓鱼巷里头挨门沿户的都是些娼寮。秋谷同着那几个朋友拣了一家有名的薛家,进去坐了一回,见房间倒收拾得十分齐整。
  无奈那些倌人,大半都是些扬州人,走起路来,一撅一撅的甚是难看。秋谷见了不住的摇头,连连的催着那几个朋友快走。
  那几个朋友没奈何,只得走了出来,在路上和他分辩道:“这个地方是南京最有名的妓院,你难道一个都看不中么?只怕你的眼睛也未免太高了些。”秋谷笑道:“我生平最不赏识的就是扬州人,如今见了许多扬州的螃蟹,满口‘辣块辣块’的,倒还不必去管他。更兼浑身上下都是直撅撅的,没有一些儿柔媚的样儿,我眼睛里头那里看得上这样的人?”那几个朋友道:“照你这样的说起来,上海的那班倌人你也是看不上的了?”秋谷道:“上海的倌人那里像这班宝贝的模样?一个个都是语言柔软,态度温存。就是面貌差些,也觉得楚楚堪怜,婷婷可爱。凭着这班宝贝的样儿,叫他去和上海的倌人拾鞋皮,还未见是得要他呢!”那几个朋友道:“你这几句话儿,未免有些一偏之论。照着这般的说起来,是上海的倌人个个都是好的,别处的倌人个个都是不好的了。况且你这般偏见,只取身段,不取面貌,难道叫个无盐、嫫母来学些娉娉袅袅的丰姿,你也当他是好的么?难道身段不好的人,就是真个的天生丽质,你也不赏识的么?”秋谷道:“这个话儿却不是这般说法。
  你们要知道,如若真个奇丑非常的无盐、嫫母,断断学不出娉娉袅袅的丰姿。就是勉强学些,也和那东施效颦一般,不见其美,只见其丑。那身段玲珑、语言伶俐的女子,就是面貌差些,一定都是中人之质,不是那缺唇龋齿、挛腰偻背的宝贝。至于天生丽质,我何尝不赏识?无奈如今的时候,要我找个平头整脸不甚丑怪的人,尚且难得的狠,那里还寻得着什么天生丽质?若是果然见了这样的一个人,我也自然有目共赏的。”
  那几个朋友听了秋谷的这番说话,一个个都闭口无言。有一个人还在那里咕噜道:“这些地方原不过是逢场作戏,何必这样的顶真?”秋谷笑道:“我看你的样儿,狠有些失魂落魄的,十分迷恋。你还没有知道那班妓院里头的倌人,都把我们这班乡试的人唤作考呆子,专骗我们考呆子的钱。面子上虽然勉强应酬,实在心上狠有些不愿意。你只看方才那个什么巧云,口中一面和你说话,两只眼睛却骨碌碌的看着别处,正眼儿也没有剪你一剪,就可想而知他们是勉强敷衍的了。”
  那几个朋友听了秋谷的话,细细的想了一想,觉得果然不错,便大家都向秋谷说道:“你说的话狠不差。他们既然不愿意我们光降,我们有的是钱,难道还怕没有使用的地方么,何必再去送给他们用?”秋谷拍手道:“这几句话儿才说得十分明白。我们花了银钱,原是要想寻开心的。不要寻开心没有寻到,倒遇着了几个妖魔鬼怪一般的人物,回来吓死了,那个给我们抵命?”这几句话把大家说得哈哈大笑起来。章秋谷同着几个朋友一面走着,一面说着,一直走到章秋谷寓中。大家坐了一回,秋谷留他们吃了晚饭,方才走了。
  到了明天,秋谷一个人雇了一只游艇,在秦淮河里荡了一回。荡到钓鱼巷那边一带,只见杨柳垂波,珠帘拂槛,那些娼寮里头的人,都一个个浓妆艳抹的坐在帘内,把珠帘高高的挂起,一阵阵的香气扑过来。秋谷约略看了一看,虽然看得不狠清楚,却倒觉得狠有些迷离掩映的丰神,比那当面平视倒反觉得好些。荡了一回,又从东往西荡过来。那些沿着秦淮河的河房,都深深的垂着湘帘,里面隐隐的露出许多鬓影钗光,遮遮掩掩的偷看那往来的游客。秋谷见了,不觉得心窝里面倒有些痒痒的起来。游了一天,倒觉得十分畅快。又顽了一天玄武湖,顽了一天莫愁湖,觉得那玄武湖绿滟波光,云横山色,遥峰挹翠,远树含烟,倒狠有些远水近山的景致。惟有那莫愁湖却没有什么景物,只供着个中山王和莫愁的小像。正是:英雄老去,湖山一代之愁;金粉消亡,家国千年之恨。
  不知以后如何,且看下回,便知分晓。
    
    
    
    
    

第一百八十一回 吃花酒騃儒得意 入乡闱词客观光

    
  且说章秋谷在莫愁湖亭上徘徊了一回,看着那几朵开残的莲花,赏玩一会。又看着中山王和莫愁的小像,细细的端详一回。只见一个是白面长须,英姿照日;一个是风鬟雾鬓,倩影惊鸿。秋谷见了,不免也有些心中感慨起来。在湖亭上泡了一碗茶,坐了一回,直到红日西斜,晚风吹袂,方才慢慢的回来。
  又在寓里头过了几天,已经到了八月初旬的时候。秋谷到了这个时候,便也未免要抱抱佛脚起来,把那些带去的书籍翻出来,略略的看了一遍。
  这一天正在寓里头静静的坐着,忽然又来了一个同乡朋友叫作黄少农的,要拉他去钓鱼巷吃酒。秋谷心上狠有些不愿意去,只推说身体有些不快,不能出门。黄少农不由分说,拉着就走。拉到钓鱼巷一个韩家老班里头,便有一个倌人出来应酬,秋谷抬头看时,只见这个倌人生得圆圆的一个脸儿,觉得团头团脸的,也晶评不出什么好歹。黄少农却得意洋洋的指着那倌人对秋谷说道:“这是南京有名的韩家小翠子,你看他生得怎么样?”秋谷又细细的打量了小翠子一眼,觉得虽然没有什么奇形怪状的丑相,却也没有什么娇娆袅娜的姿容,不过勉勉强强的看得过去罢了。看了一看,没本事说他不好,只得勉勉强强的说一声“好得狠”。黄少农听得秋谷赞他的相好,心上二十四分的高兴。小翠子也扭扭捏捏的扭捏出许多的身段来。秋谷看了,只是暗暗的好笑。
  黄少农略坐一坐,便取过笔砚来,写了几张请客票,叫了男班子的掌班进来,身边摸出一块钱来,连着请客票一古脑儿都交给他,口中说道:“这一块钱是给你的车钱,快些去给我请客。”那男班子答应一声,接了过去。章秋谷看着,已经觉得二十四分的诧异。正要开口,忽然又见小翠子抢步过来,斜着眼睛把那男班子手里头的请客票看了一眼,半笑不笑的对着黄少农道:“你请的客人狠多,给他一块车钱只怕不够罢?”
  黄少农听了点点头,连忙又拿出一块钱来交在那男班子的手内。只把一个章秋谷看得心上更加诧异,真个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一会儿客人到了,排上席来。黄少农见秋谷没有相好,想要荐个相好给他,秋谷再三再四的推辞。黄少农那里肯听,不由分说,硬硬的荐了一个什么薛亚仙给他。章秋谷举目看时,只见这个薛亚仙生得矮矮的一个身材,匾匾的一个脸儿,眉眼不甚周详,鼻梁有些四塌,也是个中等以下的人材。秋谷见了,把眉头皱了一皱,也不言语。黄少农却指着薛亚仙向秋谷道:“你不要轻看了他,这也是南京地方大名鼎鼎的人物。”秋谷听了,不觉鼻子孔里“哼”了一声。黄少农又对着薛亚仙道:“这位章老爷在上海的时候,嫖界里头狠有声名的,你须要好好的应酬,将来我还要吃你的喜酒呢。”
  薛亚仙听了,把手帕子掩着嘴笑了一声,回过头来,上上下下的把章秋谷不住的打量。章秋谷被他看得不耐烦起来,别转头去。原来薛亚仙见了章秋谷这样的少年英俊,气宇非常,心上倒着实有些垂涎,便存着个屈身俯就的意思。见章秋谷只是淡淡的不理他,便故意找些话儿说出来和章秋谷讲,章秋谷也只得随随便便的应酬几句。一会儿,竟撒娇撒痴的拉拉扯扯起来,对着章秋谷不住的扭头掉颈,卖弄风骚,做出无数的丑态来。章秋谷看了他这般做作,不由得心中暗暗好笑,觉得甚是肉麻,周身的鸡皮疙疸都森森的直立起来,心上二十四分不愿意,只得假托腹痛;出了席去躺在榻上。无奈这位薛亚仙紧紧的跟着,问东问西,十分的献勤讨好,直把一个章秋谷拘束得如受桎梏,如坐针毡,又好笑,又好气,却又说不出来。好容易巴得薛亚仙走了,方才如释重负,畅快非常。黄少农糊里胡涂的,还对着章秋谷把大指一竖道:“何如?我荐给你的人不错么?你们两个人初次相逢,就是这般的要好,论理该应谢谢媒人才是。”
  章秋谷正含着一块烧鸭在嘴里还没有咽下去,听了黄少农这番说话,再也忍不住,“扑嗤”的一声一口气冲上喉咙,要笑出来。口中的这块烧鸭就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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