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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少昊-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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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样子,我要是对拆时撞到你,你不会吐我一身?”哲勒挑眉。
  宋明晏连忙保证:“不会的。”
  “还有,你现在吃了东西,一会晚饭怎么办?”哲勒问了和乌璃一样的问题。
  “晚饭……也吃,嗝。”
  结果当然是刀也没练,晚饭哲勒也不让他吃,宋明晏坐在武士堆里看大伙大口啖肉,大口灌酒,自个闷头拿着一根烧火棍敲地面玩。
  “喂,小羊,你干嘛不吃东西?”有人凑过来问。
  “他吃过了。”哲勒替他回答,“还有,别叫他小羊。”
  “是是是,伟大的金帐武士阿明,今天又被咱们哲勒殿下揍趴了几回啊?”戈别一口黄牙油渍渍的,故意用东州话撩宋明晏。
  宋明晏没吱声,只是拿木棍敲地面时又用力了一分。少年颈上挂着的狼头扳指随着他的呼吸来回微微晃动着,这扳指是按成年人的尺寸打的,他现在戴不了,只能挂在脖子上,因为这个,没少被戈别笑话。
  他晓得以他现在这德行,别说金帐武士,就连王帐护卫都算不上,但老被戈别奚落,宋小公子就算是泥人脾气也会不高兴。
  哲勒看着身边垂着的小脑袋,话确是对着戈别说的:“你跟胡布打过没?”
  “墨桑身边那个红毛小子?没打过,听说挺能耐的,咋了?”戈别拿小指头掏起牙缝,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的金帐武士杀了他。”
  篝火周围突然静了一瞬。身为目光焦点的宋明晏感受到众人的视线,迷茫地抬起头——刚刚哲勒和戈别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懂,自然困惑。
  “怎么了?”宋明晏小声问。
  “没你的事,继续敲你的。”哲勒若无其事。
  “……”
  吃完了晚饭就该巡夜了,今晚轮到宋明晏随队。图戎武士不仅得会打架,会骑射,谁家短了人手要赶羊回圈,谁家扯皮打架要去调停,都是他们的活,这些宋明晏一样都干不了,唯有巡夜这差事他半个月前才开始学着做,倒成了他如今唯一能稳妥完成的工作。
  因为他白天还要跟着学语言,摩雷体谅他,只用巡前半夜即可。冬场不小,延栅绕上一圈都要不少时间,今夜戌时下起了不大的雪,好歹有支离山挡着没有刮风,但骤冷的冬夜也足以僵硬了手指,宋明晏哈了口气,吸吸鼻子,开始低声背起白天跟祭司学的新词新句。
  他想尽快适应这里,这里的天气,语言,食物,一切。哲勒不会等他,而他必须跟上。
  交头班时宋明晏跟摩雷打了声招呼,跟着要回帐休息,摩雷却叫住了他:“哲勒殿下让你巡完夜去找他。”
  宋明晏一怔,点了点头,立即转头小跑而去。
  哲勒一个人在世子金帐里,见宋明晏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递给了他一个小罐子。宋明晏被塞了个满怀,迟疑道:“这是……”
  一贯奉行单刀直入的哲勒倒是难得卡了一下壳后才生硬开口:“给你的。吃的。”
  这下倒让宋明晏惊讶了,哲勒给过他刀,马,弓箭,食物倒是头一回。他把盖子打开,顿时热雾扑面,从罐中飘出一股谷物香气——他自从踏上北漠的土地,就再也没见到过“粥”这种东西了。
  少年抱着罐子,指尖的冰凉被隔着陶瓷的热度慢慢融化:“这是……殿下煮的?”
  哲勒坦然点头:“你姐姐都饮食不惯,我倒忘了你也是从东州来的。”他停一停,“是我疏忽,抱歉。”
  宋明晏眨眨眼,不自觉露出一个轻软的笑:“……谢谢。”
  “你下午才吃过东西,到现在这么久我猜你估计也有点饿了,吃完去睡吧。”哲勒道,“明天还是按时吃饭,按时练刀。”
  “嗯。”
  宋明晏真是庆幸帐中暖和,仿佛自己的脸是被火焰烤红的。
  哲勒见宋明晏道谢收下,才完成任务般吐了口气,朝宋明晏摆手让他自便,自个去帐边的床上合衣躺下休息去了。宋明晏则默默坐到一旁捧着罐子,有些出神。
  煮粥不需要什么手艺,哲勒估计也只是把这事当做一点举手之劳,当做是他应做的疏漏补偿罢了,但就是因为他这样曲直分明,才叫人没法招架。宋明晏抿了抿嘴,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突然愣住了。
  甜的。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躺在床上合眼养神的哲勒。
  就算是疏漏补偿,那也不用在粥里给糖呀。宋明晏想。
  他又舀了一勺,吃了一口。
  嗯……又吃了一口。

  【事后小剧场】
  羊:孤涂殿下,你把我当几岁的小孩在养啊,我早就不是吃甜粥的年纪了……
  狼:不吃还我。
  羊:我已经吃完啦(*ˉ︶ˉ*)
  狼:那还说你不是小孩。
  羊:………………


  27

  宋明晏赶路了两天一夜,若不是帕德拦在他马前,硬拽他下来,只怕他是打算不眠不休冲回王畿了。
  “你年轻,精力好,可这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啊。”帕德看了一眼宋明晏的马,“好吧,你家灰烟也年轻,精力好。咱们都是老胳膊老腿,没法跟你俩比。”
  灰烟仿佛听懂了赞美般打了个愉快的响鼻。
  宋明晏沉默片刻,吐了口气,见帕德身后跟着的弟兄们都有疲态,遂让了步:“是我心急,大家抱歉了。”
  “这见怪什么,”帕德笑了,“瞧瞧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赶回家成亲的新郎官呢!”
  大伙哄笑,宋明晏也跟着笑了笑,这是他一路上唯一一次翘起嘴角。
  一行人打算靠在一汪水潭边歇半晚,等破晓再继续赶路。一路奔驰疲惫,不少人手上还拿着干粮,嘴里已经鼾声如雷,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大片,一只蚂蚱伶俐的从草尖落在了一个男人的鼻尖上,又被一巴掌挥走。宋明晏没有睡,他吃完干粮后独自坐在水潭边发呆,帕德见他一脸心事重重,便把自己的酒壶递给他:“瞎操心什么,没准去了啥也没发生呢。”
  “你不担心哲勒?”宋明晏看他。
  “反正没你担心。”帕德点起了一支土烟。
  “你之前不是哲勒的金帐武士吗?”宋明晏灌了一口酒,他这几年酒量见长,再不会像刚来时三两口就晕晕乎乎不知南北,但帕德的酒极烈,他还是被辛辣气呛着了。
  “那是我没办法,”帕德接回自己的酒壶,别回腰上,“我要不做他金帐武士,那小子就要杀我。”
  宋明晏诧异。
  “我不是图戎人,我生下来就是个马贼,”吞云吐雾间,帕德的脸淹没在墨色的夜与细白的烟气里,“我有一天没长眼,去劫他的货,没劫下来,他那时候多大……十六?没准可能十六都不到,小孩身手好得吓人,骑术也没的说。我被他射伤了腿跑不了,他让我在一把刀和一壶酒里选,我选了以刀取血入酒。”
  “像是他会做的事,也像是你会做的事。”宋明晏评价。
  帕德摆手:“你别损我,外头的人叫老子‘疯子帕德’,其实我惜命的很,能赖活着总比不知道烂在哪便宜了鬣狗好。”
  宋明晏看着自己拇指上的银狼头:“死才是最容易的事……”
  “什么?”帕德没听清。
  “没什么。”宋明晏继续道,“他十六岁……这么说你跟着他的第二年夏里就出了事。”
  帕德点头,干笑了两声,“反正我也干不来这个,走了么,对他也好。回来继续当我的马贼头头,活的还自在……你算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武士了。”
  宋明晏沉默。
  帕德眯眼咬着烟管看了会星空,最终狠狠拍了下大腿:“妈的他要是有墨桑那个心肠,别说句芒草场,就算是整个北漠他都能拿得下……太不争气!”
  “他要有墨桑那个心肠……”宋明晏咀嚼着这句话,然后指指自己,又指指帕德,“咱俩都活不到现在。”
  帕德大笑。
  两人再无别话,分别靠着潭边的枯树浅睡了两个时辰。宋明晏几乎是和天顶苍穹一起苏醒的,他眯起眼怔怔看着微熹的天空,看头顶墨蓝渐淡,淡如临行前哲勒送他时身上穿的那件的蓝袍。他推醒了帕德:“继续赶路了。”
  男人从鼻腔里发出两声沉重的声响,揉了把脸振振精神站起来,走了一圈把自己每个弟兄都踢了一脚:“起来起来!带你们长见识,见见图戎王畿是啥样子!”
  众人哪有帕德这么好气色,皆是一脸迷蒙,迟钝怔仲间连彼此的马都险些牵错。好在这个季节里太阳出的也早,两个日分之后日头下面再困的人也该醒了神,跟在队伍中哼起了不知哪学来的下流小调。
  “这还没入夏呢,太阳也够毒的了,”帕德擦了把汗,干脆脱了外套搭在马背上,朝宋明晏问道,“你就这么回去?”
  “不,”宋明晏否定,“晚上潜进去,我知道巡夜换班有漏洞,时间足够我们都混进去,一会快到地方了我告诉你们路线和计划。”
  帕德惊讶:“你身为金帐武士,换防有漏洞居然都没告诉过他们?”
  宋明晏目光平视前方,“我只是……的金帐武士。”
  帕德听得对方这句话说得古怪,不由偏过头去,看向青年的侧影。随即电光火石间,他仿佛明白了点什么。
  自己当年说这小子不是小羊崽不是小白花,真是半点都没说错,啧啧啧,图戎那帮人现在就该祈祷自己没对哲勒干什么,不然就自求多福吧。帕德耸耸肩,这么想道。
  黄昏时分,宋明晏已达王畿附近,若他还跟着苏玛他们,只怕连多其格林海都还没走到。再往前一里,他便看见了济济尔家的羊群——那只头羊角上的绿绸子还是宋明晏帮忙系上的,济济尔家的二儿子正忙着赶羊回圈,结果总有小羊不听话,他不得不抱完这只拖那只,忙得不可开交。羊群的前方营帐连绵铺张,炊烟袅袅,一派和平景象。
  “你看,我就说没出事吧。”帕德留一人把马群藏好把风,其他人趴在了草原的土坡上。
  宋明晏皱眉道:“如果没出事,我带你们再潜出来就行。”
  老马贼一努嘴做了个夸张的白眼,表示随便宋明晏折腾。
  “再等三个时辰入了夜,东北角将无人巡查,从那里翻过马棚就能到营帐地,你认识喀松吗?唔……就是那个帐子门是蓝色的,”宋明晏指了指方向,“我知道他们家半个月前去天命山请神治病至今未归,帐子是空的没有人住,你让你弟兄先在里面躲着,我跟你去找哲勒,若找到一切好说,如果真的有坏事发生,那就按先前咱们商量好的做。”
  “喀松家里有酒没有?干等着多无聊啊。”有人插嘴问道。
  “有。”
  大伙嘻笑。
  “有酒,有刀,有金子,有命。那就一切悉听尊便,武士阁下。”帕德翻个身,翘起腿躺在地下,“还有三个时辰,让老子再养会神,没准这是我最后一次脑袋和身子连在一起睡觉了。”
  三个时辰之后,众人已经顺利爬过了马棚,没有任何一匹马对这批突兀的陌生来客感到好奇。躬身其中的马贼们看得口水都要掉下来了:“乖乖,现在图戎谁管养马的?这要让边境的马贩子们看到,眼珠子都得粘在上面……这身板,这毛色,简直比脱光了的小娘们还勾引人。”
  宋明晏朝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一矮身迅速绕到了一座营帐后,他比划了个方向:“前面左拐第三个帐子,喀松家的,没问题么?”
  帕德手下一个独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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