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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明朝伪君子-第3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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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当京师巍峨沧桑的城墙出现在秦堪眼底时,秦堪长舒了一口气。
  这次天津之行太累太苦,好在一切都过去,终于到家了。
  想到“家”这个字眼,秦堪眼里不由浮上浓浓的暖意。
  金柳快临盆了吧,不知她肚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在这个医学落后的年代,女人生孩子如同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也不知金柳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给金柳找大夫和稳婆必须排进日程了,找最好的大夫,太医院有几位老医官据说口碑不错,京师市井里还有龙二指等等名医,再找几个经验丰富的稳婆,把这些人全部请进侯府里,让他们住下,随时准备接生……
  喜悦,忧愁,担心……种种情绪萦绕心间,一想起请大夫,脑海中无端又浮现出唐子禾的俏脸。
  如果她不是反贼该多好,凭她那绝色倾城的面容,还有一手神鬼莫测的高明医术,明逼暗骗都要把她弄进侯府,治病也好,参谋也好,暖床也好,用途多么广泛……
  走到京师城门下已是城门快关之时,李二请示道:“侯爷是直接回侯府还是先进城安顿,明日再回去?”
  秦堪想了一下,还没开口,忽然见远处一道人影朝他慢慢走来。
  亲兵们顿时紧张了,纷纷拔刀戒备,将那人拦在外围不准靠近。
  只听一道焦急而尖细的声音远远唤道:“侯爷,是杂家呀!杂家戴义……”
  秦堪一愣,然后挥了挥手,亲兵们这才将戴义放过来。
  戴义穿着一身黑色的丝绸便装,微胖的身形将衣裳隆起,走路迈出的步子四平八稳,后面还有几名番子打扮的人紧紧跟随,如今戴义已颇具几分东厂督公的气势。
  戴义走到秦堪跟前,满脸谄媚笑容却令东厂督公的气势弱了几分,见到秦堪后戴义长长朝他打了个拱,笑道:“恭喜侯爷剿除天津白莲教旗开得胜,班师凯旋,杂家给侯爷贺喜了。”
  秦堪愣了一下,神情顿时有些不善了。
  天津的白莲教虽然被他揪了出来,但众所周知,三千白莲教反贼全跑了,一个都没捉住,何来“旗开得胜,班师凯旋”之说?
  眯着眼打量戴义,秦堪暗暗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这家伙莫非在讽刺我?要不要像对待李腾那样想个法子弄死他,再扶持个会说人话的太监当东厂督公……
  仔细盯着戴义的表情,却见他一脸喜庆,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杀猪过年般的欢乐情绪,表情不像作伪,似乎是真心向他道贺,并无讽刺的意思,多疑的秦侯爷这才渐渐打消了弄死他的构思。
  “原来是戴公公,久违了……”秦堪客气地朝戴义拱手。
  戴义笑得非常灿烂:“久违久违,侯爷为陛下分忧,为大明社稷奔走征战,辛苦侯爷了。”
  二人寒暄客套了几句,秦堪问道:“城门快落闸了,戴公公还在城外,是为了……”
  戴义笑道:“东厂下面的小崽子传来消息说侯爷今日回京,杂家特意等在城门外,当然为了迎接侯爷的大驾……”
  秦堪感动坏了:“戴公公高义,本侯铭记于心……公公喜欢玩火吗?”
  突然转折的话题令戴义愣了好半晌:“玩……玩火?侯爷的意思是……”
  这时一名锦衣校尉匆匆从城内跑出来,跑到秦堪身前抱拳道:“侯爷,锦衣卫人手已备,只等侯爷令下。”
  秦堪呵呵一笑,拽着戴义的袖子便往城内走。
  “相请不如偶遇,戴公公,走,带你玩火去……”
  戴义顿觉不妙,擦了把冷汗道:“侯……侯爷,玩……什么火?”
  “为了庆祝本侯班师凯旋,本侯决定火烧西厂以壮行色,锦衣卫指挥使亲自点火,东厂督公隆重出席,聊充嘉宾观礼……”


第442章 剑指西厂(上)
  无事莫献殷勤,否则会害死自己的,自贱的后果比自残要严重得多,比如现在……
  “火……火烧西厂?”戴义脸色很难看,一副至亲出殡的表情。
  “对,火烧西厂。”秦堪肯定地笑道。
  “为何?”戴义盯着秦堪的脸,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秦堪二话不说,拉着戴义便走,一边笑道:“当然是为戴公公出气,我知道公公早看西厂不顺眼了,今日我为公公快意恩仇……”
  戴义脸都绿了,像只犟驴似的拼命往后退,奈何比不了秦堪的力气大,被秦堪拽着袖子踉跄跌撞前行。
  无可否认,秦堪没说错,戴公公确实看西厂不顺眼,西厂复开以后便处处压了东厂一头,权力缩水了,财源被截了,陛下对东厂的宠信也远不如弘治年了,可是……戴公公真没这个胆子快意恩仇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戴义今日主动出城迎接秦堪,自然有他的目的,听东厂下面的档头回报,说东厂番子在天津死了一百多个,而且是秦堪下令锦衣卫收敛的骸骨,一百多条人命不是小事,戴义必须要问个究竟,相比一百多条人命,戴义更看中另一件事,年前秦侯爷手指缝一漏,借了张永五十万两银子,本来欠饷半年差点闹哗变的御马监四大营倒过了个肥年,事情压下去了,张永的威信也升上来了。
  戴义羡慕得眼都红了,心里一寻思,秦堪,张永再加上他戴义,大家都是同一个战壕的,御马监的日子不好过,杂家的东厂被刘瑾打压得抬不起头,日子更难过呀,张永拿了银子,秦侯爷你不能厚此薄彼呀。
  所以东厂督公心甘情愿在城外等候好几个时辰,除了顺便问问一百多个番子怎么死的以外,最重要的目的,便是借钱。
  只不过戴义万万没想到,秦侯爷回京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放火,而且要烧的还是西厂,更冤的是,自己稀里糊涂送上门,被强行邀请为观礼嘉宾……
  “侯爷……侯爷!你听我说,侯爷……秦堪,你玩真的?”戴义惊恐地嘶声叫道。
  “废话,本侯很闲吗?没事陪你逗乐子?”
  “到底为什么呀?”戴义急了:“你刚从天津回来,皇宫也没进,家也没回,进城第一件事就烧西厂,刘瑾怎么得罪你了?侯爷,西厂可是刘瑾一手建起来的,烧西厂是怎样的后果,你想过没有?”
  秦堪身形忽然一定,扭头朝戴义一笑:“戴公公,你信不信,本侯今日把西厂烧了,保证刘瑾一个屁都不敢放。”
  戴义快哭出声了:“侯爷,您能跟杂家说句实话吗?刘瑾到底把您怎么着了?值得侯爷动雷霆之怒……”
  秦堪阴沉沉一笑:“你就当刘瑾欠了我的钱不还吧,我去给他提个醒,让他知道,催债的人才是大爷,欠债的永远只能是孙子……”
  戴义脸色有点发青:“……”
  秦堪忽然扭过头:“对了,戴公公今日特意等在城外,除了迎接本侯,还有别的事吧?”
  戴义脸颊狠狠一抽,左右环视一圈,然后用看大爷的目光看着秦堪,深情且孝顺。
  ※※※
  不甘不愿陪秦堪来到位于京师西城灵济宫外。
  这里便是西厂大堂的所在地,初建于成化十三年,当时的西厂也是这里,由于位处京师西城,与东缉事厂遥相对应,故以“西厂”名之。后来到了成化十八年,权阉汪直东窗事发,宪宗皇帝下旨废撤西厂,直到正德元年,刘瑾又将西厂复开,广纳爪牙用以巩固自己司礼监掌印的地位。
  秦堪站在灵济宫前,看着漆黑的大门紧闭,嘴角露出一抹森然的微笑。
  刘瑾复开西厂,秦堪一直没有正面做过评价,不可否认秦堪骨子有种怕麻烦的心理,这种“怕”并非懦弱无能,而是活了两辈子,有些事情看透看穿了,人也变懒了,懒得分辨正邪,懒得区分善恶,如果非要换一种说法,也可称作“收敛锋芒”。
  秦堪的眼里没有正邪善恶,所以他自己也是个亦正亦邪的人,在他眼里没有好人和坏人之分,他只将世人分成两类,一类是惹他的人,另一类是不惹他的人。
  刘瑾无疑属于前者,他刚在天津干了一件招惹秦堪的事,所以秦侯爷此刻站在了西厂大堂外。
  今日的西厂大堂透着一股子诡异的气氛,大门早早关闭,四周人影幢幢,西厂番子们早已发现不对劲,关上大门的同时,也派了人匆忙向司礼监刘瑾报信。不是西厂太懦弱,而是今日黄历不对,大堂外面已包围了无数锦衣卫,他们甚至连飞鱼服都没换,大明大亮围在大堂外,杀气腾腾地盯着大门。
  肆无忌惮围着西厂大堂的锦衣校尉们足有数千人,西厂大堂密密麻麻人头攒动,而此时西厂内的值守番子不到一千,外面当值办差的西厂番子见到如此情势,也被吓得慌忙换掉西厂番子的服饰,生怕被锦衣卫盯上。
  锦衣卫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围住了西厂,数千人站在外面不吵也不闹,就这样冷冷地盯着紧闭的大门,保持着骇人的沉默,沉默中酝酿着暴风骤雨……
  此时此景,势弱的西厂大档头和掌刑千户们除了关门大吉和给刘瑾报信,他们还能做什么?还敢做什么?
  几名西厂大档头又惊又惧,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聚在前院团团转。
  有个不得不承认的沉痛事实,西厂复开不到一年,其间刘瑾虽大肆招揽江湖好汉,大肆抽调良家和军户子弟入充西厂,这一年来刘瑾靠着西厂迫害大臣,朝堂里广布眼线耳目,名义上更对锦衣卫和东厂有着督制之权,然而若论西厂真正的底蕴,跟成立了一百多年的锦衣卫和东厂相比,却是差得连拍马都追不上。西厂如今的存在,完全是刘瑾的权势在支撑着,一旦有人敢无视刘瑾的权势,西厂就是一只纸糊的老虎,一撕就碎了。
  放眼正德朝堂,敢无视刘瑾权势者,唯秦堪一人矣。
  ※※※
  惶惶不可终日的大档头们透过大门的门缝,看到外面黑压压的锦衣卫,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刘瑾招降白莲教马四,吩咐武扈赴天津策划伏击秦堪一事,事涉绝密,刘瑾没跟任何人提起,西厂的几位大档头自然不知缘故,见外面锦衣卫杀气腾腾的样子,众人不由叫苦连天,完全不知到底是谁招惹了锦衣卫,今日锦衣卫出动如此多的人马,更不知西厂到底得罪了锦衣卫里怎样的大人物,居然搞出这么大的场面。
  当穿着蟒袍的秦堪拽着不情不愿的戴义出现在灵济宫正门前,面色冷漠地盯着西厂的大门,旁边的锦衣校尉纷纷退后几步躬身抱拳行礼时,门缝里的西厂大档头们顿时睁圆了眼睛,神情惊恐地面面相觑,脸色禁不住变得惨白惨白……
  秦堪!
  连他都出面了,到底哪个天杀的混账得罪了这尊凶神?今日西厂怕是凶多吉少……
  西厂的众人绝不会忘记,当初门外这位秦侯爷下令血洗东厂,逼得老王岳在东厂大堂不得不拔剑自戕时是怎样的威风凛凛,怎样的心狠手辣,数千番子人头落地,东厂大堂血流成河,据说直到今日东厂仍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不曾散去,夜里更有人听到厉鬼尖啸,彻夜不休,连如今的东厂督公戴义也嫌东厂大堂晦气,若非必要原因,戴义根本不进东厂,这一切,只因门外那位下凡的凶神一道淡淡的命令!
  今日这尊凶神又站在西厂大门外……
  扑通!
  门内一名大档头双膝一软,脸色惨白地跪在门槛后,几名番子急忙将他架起,另外几名大档头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彼此无助的眼神里,透着深深的绝望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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