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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明朝伪君子-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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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厚照拉着秦堪的袖子兴冲冲地往外走,秦堪反手拉住了他。
  看着这张年轻充满了朝气的脸,秦堪脑海中不由浮现弘治帝那张憔悴苍老的面孔。抛去他的皇帝身份不说,至少他是一个伟大父亲,一个为了儿子而呕心沥血,快速耗尽自己生机的父亲。
  暗暗一叹,秦堪盯着有些不解的朱厚照,缓缓道:“殿下,打猎一事不急,臣想教殿下做一种美味,殿下可愿学?”
  “我为何要学庖厨?”朱厚照不满道。
  “殿下学会它以后,不妨在宫里的御膳房,给您的父皇亲手做一碗羹汤,相信陛下一定会很欣慰很高兴的。”
  朱厚照眨眨眼:“这也是为了装好孩子?”
  秦堪的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不,不是装,而是真真正正的尽人子之道,殿下,您的父皇……他已老了,你难道从未发现过吗?”
  朱厚照怔忪不语,思索片刻,神情有些惊呆和……伤感。
  朝夕相处,大大咧咧的他一直觉得父皇仍是原来的模样,一直会护庇着他,永远不会老去,他的身后永远有父皇给他撑腰,有父皇无尽无际的宠溺,他永远是那个被父皇保护在羽翼下,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快乐太子。
  然而今日秦堪的一句提醒,朱厚照才发觉,如今父皇的模样,果然比记忆中的苍老了许多。日渐清瘦的面容,一天比一天更剧烈的咳嗽,不停喝着汤药和金丹的痛苦神情,一幕幕浮现脑海里。
  秦堪静静注视着朱厚照瞬间数变的表情,低沉道:“臣记得唐玄宗为教育他的子女们,故命臣子编撰而成的《初学记》里有一句话,‘雏既壮而能飞兮,乃衔食而反哺’,殿下,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无尽的酸楚和伤感萦绕心间,朱厚照眼眶顿时泛了红,盯着秦堪重重点头,然后郑重地朝秦堪长揖到地,哽咽道:“秦堪,你是个好臣子,谢谢你提醒我,真的谢谢你。教我做羹汤吧,我一定好好学,然后亲手做给父皇尝。”


第158章 禁宫暖月
  朱厚照不是不懂事,他跟贾宝玉不一样,他只是太粗心,或者说潜意识里选择了逃避,逃避父皇已经苍老这个事实。
  事实毕竟是事实,它不会因为主观的逃避而消失。
  朱厚照忽然泪如雨下,他发现自己错过了许多,刘瑾和谷大用不知何故,见太子无端伤心若斯,不由大为惶恐,二人急忙跪地请罪。
  “我,我……”朱厚照抿了抿嘴,袖子胡乱擦了把眼泪:“我想回宫看看父皇和母后……”
  说完朱厚照扭头便走。
  “殿下!”秦堪在他身后沉声喝住了他。
  朱厚照木然转身,却见秦堪温和地看着他,眼中散发的柔和光芒像冬日里的阳光,温暖而舒服,照亮了世间的每一处阴暗。
  朱厚照不再激动,他的情绪渐渐缓和,只是眼眶里仍然蓄着眼泪。
  秦堪淡淡笑了:“殿下,子欲养而亲不待,但殿下还来得及的,跟臣来厨房吧,臣教你一种很普通的羹汤,你学会了回宫亲手做给你的父皇喝,羹汤普通,孝心无价,希望殿下用心学一学,你的父皇富有天下,别无所求,他想要的,或许只有你亲手做的一碗羹汤而已。”
  朱厚照眼泪又涌了出来,咬着牙使劲点头,哽咽得说不出一个字。
  秦府的厨房生起了火,袅袅的炊烟穿过烟囱扶摇而上。
  这一次秦堪没有任何功利心,他只想为那位可怜的父亲做点什么,为这位即将失去父亲的儿子做点什么,不想邀媚献宠,不想逢迎拍马,他只想成全一对父子的天伦之情,如此而已。
  材料很简单,仔鸡,细杆薄伞小蘑菇,葱姜,细盐,这年代没有辣椒,本可用茱萸代替,考虑到弘治帝那虚弱的身体不可再受辛辣刺激,茱萸可以免去。
  油沸之后将仔鸡翻炒,下料注水,文火慢炖半个时辰,一锅香喷喷的小鸡炖蘑菇功成出锅。
  朱厚照不是个好学生,或者说他根本没有下厨的天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还不断默记秦堪做菜的步骤,他学得很认真,然而实践却一塌糊涂。
  打碎了无数碗碟,朱厚照手忙脚乱端出他生平的第一件作品捧到秦堪面前,秦堪举筷尝了一口,脸色有些铁青,苦笑摇摇头。
  朱厚照期待的目光顿时失去了神采。
  咬了咬牙,朱厚照站起身,粗鲁地推开有些惶恐欲上前帮忙的刘瑾和谷大用,继续他的第二次实践。
  然后第三次,第四次……
  不知怎样的信念支撑着他,从日正当空一直做到日落西山,朱厚照的厨艺进步不大,然而他却仍然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
  秦堪的笑容有些苦涩,说实话,朱厚照做出来的东西很难吃,色香味三样,他一样都没占到,不是咸便是淡,不是太膻便是太苦,每每煮出一锅黑乎乎不知是什么食材的东西,秦堪便唉声叹气。
  明明一样的材料,一样的佐料,为何朱厚照做出来的总是这般让人毫无食欲,那种散发出来的不知名的怪味甚至让人隐隐欲吐,问题出在哪里?
  “殿下,算了吧,回宫以后你让御膳房的太监负责主理,你打打下手,端给你父皇品尝也是一样的,里面有你的心血,照样也算是你亲手做的,你父皇不会介意的。”秦堪长长叹道。
  朱厚照的面孔已被柴火油烟熏得黑一块白一块,举袖胡乱擦了擦脸,朱厚照执拗地道:“我不!我一定要完完整整地给父皇做一碗羹汤,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做的羹汤!”
  刘瑾和谷大用不无怨艾地瞥了秦堪一眼,哭丧着脸跺脚道:“我的小祖宗哎,这等卑贱之事怎能让您万金之躯来做?老奴万死,就由老奴帮您做了吧,您端给陛下就说是您做的,这有什么区别?”
  朱厚照发怒了,像只咆哮的小狮子般,恶狠狠地朝二人嘶吼道:“滚开!怎能没区别?区别大了!我的孝心也是你们可以代替的吗?你们这帮奴才懂什么!滚!”
  刘瑾和谷大用见太子罕见的怒气,吓得浑身一震,急忙退到远处跪地请罪不已。
  朱厚照扭头看着秦堪,眼神很无助:“秦堪,你懂我的心思,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秦堪温和一笑:“一次不会没关系,多试几次,一天不会也没关系,多学几天,殿下终有一天会把色香味俱全的羹汤亲手端到陛下面前,殿下不必急于一时的。”
  朱厚照沮丧极了,索然叹气半晌,见天色已擦黑,城门快关了,只好怏怏向秦堪告辞。
  秦堪将朱厚照送出门外,目送着亲军侍卫仪仗簇拥着他的车辇走远,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欲做人君,先做人,今天的这段经历是史书上的朱厚照不曾有过的,相信对他会有很大的触动。
  将来的历史必然已改写,朱厚照纵然荒唐,但至少不会是昏君,他懂得了什么才是他该珍惜的东西。
  一个懂得珍惜,懂得感恩,懂得守护信念的人,一个愿意为父亲亲手做羹汤的人,可以肯定,他绝不会是一个坏人。
  逻辑简单,却放之四海皆准。
  ※※※
  朱厚照进了城,没有回东宫,却直接进了内宫(作者按:明朝太子居住的东宫实际叫清宁宫,位于皇宫外宫东面,御马监左侧,内外宫以崇楼为界,二者夜晚落闸隔绝。)
  按规矩太子成年后要在东宫独居的,不得留宿内宫。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弘治帝只有一位皇后,也只有一个儿子,后宫单纯得像一杯白开水,朱厚照有时候在宫里玩得太晚,宫门落了闸来不及出宫,也习惯性地住在宫里,有时弘治帝在御书房彻夜批阅奏本,朱厚照则在御书房里睡下,所以对于太子夜晚入宫,宫内的禁军和太监宫女早已见怪不怪。
  今晚朱厚照入了内宫后行为有些反常,不向父皇母后请安,却在一群太监宫女的陪同下,浩浩荡荡闯进了平日从不涉足的御膳房。
  刘瑾和谷大用焦虑地站在门外跺脚,心中把那多事的秦千户咒骂的千万遍,而朱厚照则一头钻进了御膳房,把掌厨的太监一脚踹出门外,独自在里面忙活起来。
  御膳房的大门紧闭,一干厨子,太监,宫女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不知太子殿下受了什么刺激偏要跑来庖厨之地祸害,却又不敢进去打扰,只听得里面笃笃笃然后一阵碗碟摔碎的声音,刘瑾和谷大用急得搓手跺脚,快哭了。
  ※※※
  时已掌灯,御书房里琉璃宫灯高照,书房内亮若白昼,弘治帝随意地披着龙袍,烛光下批阅着奏本,神情专注,面有忧色。
  江南水灾,辽东旱灾,四川土司造反,东南倭寇扰境,更别提鞑靼小王子(伯颜猛可)频频犯边,几乎每年入冬之前,边军都要与鞑靼浴血奋战几回,明明胜少败多,每每边境被鞑靼大军肆虐夺掠之后尽兴而归,宣府大同的总督却仍厚着脸皮粉饰太平,言必称胜。
  弘治帝搁下朱笔,揉了揉紧拧的眉心,忧心忡忡叹了口气。
  这样的大明江山,如此遍地疮痍的祖宗社稷,教他如何放心交给朱厚照?那个十五岁孩子的瘦弱肩膀,扛得起这样的重任么?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宦官匆忙入内,跪地颤声道:“陛下,太子殿下不知为何竟进了御膳房……”
  弘治帝皱眉沉声道:“他没事进御膳房做什么?”
  “奴婢不知,殿下一进去便将所有人赶了出来,并将大门关上,不许任何人入内,不知在里面忙什么,奴婢等不敢窥视。”
  弘治帝沉吟片刻,放下手里的奏本,站起身道:“摆驾御膳房,朕亲自去瞧瞧。”
  皇帝出行,内宫太监宫女扈从云集,弘治帝乘着轿辇,禁宫武士开道,内宫太监宫女紧随,所幸弘治帝节俭自律,极少动用全副仪仗,百余人便匆匆朝御膳房行去。
  ※※※
  当弘治帝来到内宫南侧的御膳房门前,急得团团转的刘瑾,谷大用等人纷纷跪伏于地。
  御膳房的大门仍旧紧闭,里面传来咕噜咕噜沸煮的声音。
  弘治帝愈发疑惑,于是轻轻推开门,却见太子朱厚照围在灶台边打转,忙得不亦乐乎,脸上被柴火油烟熏得一片黑,汗水流下,脸蛋糊得黑白青黄,跟小花猫似的。
  朱厚照浑然不知此刻他的形象多糟糕,好不容易亲手做出一碗羹汤,凑着烛光低头瞧了一阵,眉头渐渐皱起,显然对羹汤的成色很不满意,不死心地用调羹舀起一勺朝嘴里送去,一入嘴便觉得味道古怪难吃,直欲呕吐。
  朱厚照定定瞧着这碗亲手做的羹汤,不知过了多久,气愤地将手里的汤勺一扔,然后咧开嘴哇哇大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从他那张脏兮兮的脸上流淌而下。
  弘治帝在门口瞧得又好气又好笑,温声道:“我儿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朱厚照扭头见父皇来了,擦着眼泪抽噎道:“父皇,儿臣想亲手给您做一碗汤,可是秦堪教了我好几遍,儿臣却怎么也学不会,儿臣太笨太没用了,不管怎么用心做,做出来的东西都这么难喝……”
  弘治帝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盯着眼前哭得伤心欲绝的儿子,再瞧了瞧灶台上那碗黑乎乎不知什么质地的羹汤,许久,弘治帝的眼泪如泉水般喷涌出来,如雨如江,不可抑止。
  艰难地迈开步,弘治帝走到灶台边,端起朱厚照亲手做的那碗卖相难看的羹汤,眼泪一滴又一滴,滴入了热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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