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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明末风暴-第3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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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献策顿时大喜,他退后一步,然后行了一个长揖大礼。

章篪同样如此,他二人留在俞国振身边,被任命的伯爵府录事,宋献策负责在军务为俞国振提供参谋,而章篪则在政务为俞国振处理一些日常庶事。不过宋献策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算是真正进入新襄的决策层,甚至有些新襄的秘密,他都接触不到,很大程度,他只是一个清客闲人,也正是如此,他虽然积极建言,却还很谨慎。

“是,是喜事!”俞国振的高兴溢于颜表,他沉吟了一下,吩咐了一声:“先不急着说出去,此事你们知道就够了。”

“主公此言差矣,此时更应该广为宣告,令新襄百姓同享喜乐。”宋献策这一次却提出与俞国振相反的建议。

此时之人,哪怕是在新襄习惯了的百姓,终究还是有着基业传后的念头,而俞国振的子嗣,自然是他们效忠的下一代伯爵。只要俞国振有后代,也就意味着不必担心因绝嗣而撤封,从新襄到会安,在几十年内就不会太大的变动。

所以将方子仪怀了孩子的消息传出去,在某种程度可以凝聚人心。

他说出这方面的想法之后,俞国振沉吟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但又补充了一句:“还是暂不急,待朝鲜的消息传来之后再做决定,应该就是这两天了。”

眼见着南风已起,赶在一月最后的北风南下的船,此时也应该快到新襄了。

“不知……北面战事如何了。”宋献策也点了点头。

北面的战事暂告一个段落,经过一个多时辰的“猛攻”,在先后组织了三次抢滩登陆,结果不但没有任何收获,反而将携带的舢板小船十之八九都留在了沙滩之后,李浚与李崇元二人,如今正跪在硕托的面前哭哭啼啼。

“实在不是下国无能,乃是明军太狡猾啊。”李浚几乎要膝行去抱住硕托的腿了:“小臣两个侄儿都已经阵亡于海滩之,如今要人没人要船没船,若是再攻,只是徒自送死罢了!”

“是,宁边府使所说极是,小臣也有一个孙儿生死不明……贝子爷,小臣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他二人的哭诉当然不能让硕托有丝毫同情,事实,建虏自起兵开始,就不知同情为何物。他心中有的只是厌烦,这两个无能之辈,酒囊饭袋!原本他想着就算攻不,多少能消耗些岛明军的实力,同时让他窥出皮岛守备虚实,可这两个废物干的是什么!

硕托远远地看得分明,他们确实很卖力,但那卖力却没有达成任何目的,既未看出皮岛守备空虚之处,也没有达到消耗明军的目地。

倒是很好地消耗了自己这方的实力,那些舢板小船如今收不回几艘,自己就算是想派满人旗丁攻岛,也缺了载具,总不能用这大船去撞浅滩——虽然不通海战,硕托也明白若是大船搁浅,那可就是任人宰割的命了。

他想要用这两人来搪塞黄台吉,此时就不能真把他们砍了。因此,硕托难得地和颜悦色:“二位辛苦了,情形我看得清楚,非是你们不愿效力,实是明人火器凶猛……智顺王,你觉得如何?”

所有人当中,尚可喜最熟悉皮岛防务,而此刻的他,双眉紧皱忧心忡忡。

“这不是沈世魁的兵,沈世魁何许人也,我们都很清楚,他不过是靠着送女儿毛文龙的床才起家的,带出来的兵还不如他养出来的猪。”尚可喜肯定地道:“皮岛防备,向来重在北面,南面空虚,但我观方才明军火枪射击的密度,少说有两三千杆火枪……这事情不对劲儿!”

这也是废话,原本打皮岛最积极的尚可喜,看到皮岛的防备状况之后,此时也觉得,草率行事,恐怕不会有什么结果。

“孔王爷?耿王爷?”硕托又向这二人问道。

孔有德与耿仲明当然知道他打的主意,今日攻岛看来要无功而返了,皮岛分明是出现了新的变数,而硕托也需要有个理由来回应刚征服了朝鲜正踌躇满志的黄台吉。

“那炮不大对。”

孔有德想了想,不出声是不行的,不出声就会得罪这位皇帝的侄子,无论黄台吉怎么不待见他,终究是他爱新觉罗家的家务事。但要他为硕托承担退军的责任,他当然也是不干的,因此他说的角落极巧。

硕托有些不耐烦,这些汉人明明已经投靠了,为何还是一个个滑不留手,他们就不知道老老实实当替罪羊么?因此他不客气地道:“有何不对?”

第七卷三九四、回顾离岛空凄惶(一)

在硕托看来,他们满人靠着骑射打天下,现在得了火炮,更是如虎添翼。但他与明人打过的仗也不少,火炮也就那么回事,隆的一声响,一铁球飞来,砸得中砸不中,大半靠天。

这也几乎是全体满人的看法,哪怕黄台吉这样所谓“宏图大略”的虏酋也不例外,他们几乎没有想过对火器进行改进,因为火器的点滴改进,似乎都会威胁到他们所谓“骑射”优势。

“臣方才看了,那火炮并非自炮台中击出,而是隐于岛空地,并且中途两次转换位置,大约共有八门火炮。”孔有德不愧是建虏当中的火炮专家,他一一说来,虽然未曾亲眼见着霍彦的布置,却将之推测出八九不离十。

听他这样说,硕托打起精神来:“还有呢?”

“由此可以判断,这是明军的新式大炮,不仅射程较远,而且更为轻便。皮岛必是没有这样的炮,就算有,沈世魁也不可能将之布在岛南,他定然是会放在岛北面去。另外智顺王方才说得对,明军的火枪也太过犀利,这些让我想起一事。”

“哦,何事,快说,快说!”

“听闻皇遣劳萨攻江华岛时,遇着了明国南海伯派来的人,为其战船所败,劳萨也因此阵殁……会不会那个俞国振遣来了援军?”

此语一出,硕托悚然动容。

尽管对俞国振还不是十分重视,可自去年以来,俞国振麾下的新襄虎卫在与建虏的交锋中可谓战果辉煌,无论是超等公扬古利,还是巴图鲁劳萨,都成了新襄虎卫战旗的勋章。硕托记得自己曾听到父亲代善说过,这样的人物,恐怕又是李成梁之流。

而李成梁,在某种程度,就是压在奴儿哈赤后裔头顶的一座大山。

这老家伙活了九十岁。二十年前才死在北京,若不是他,奴儿哈赤哪里有出头之日!

“你是说。有可能是那俞国振来了?”

“甚有可能,自然,现在还说不定,还得派人察问才行。”孔有德假笑了一下:“这只是小臣的一点愚见。如何拿主意,只有贝子爷才有权决断,小臣就不乱说了。”

硕托哼了一声,孔有德终究还是不肯担干系,他沉吟了一下。总在海飘着显然不是一个办法。

“三顺王都是老军旅了,说说当如何攻这岛。!”他很勉强地道。

此时就退,他心中是不大甘心的,因为未有寸功,方才朝鲜人放炮,也不知道有没有炸死几个岛的明军,这让他回去怎么向黄台吉汇报战况!所以他还是倾向于再攻一次,不过这一次。显然不能动用那些朝鲜人了。

“方才孔王爷说的是。岛火炮,虽然轻便易移动,射程却远,比朝鲜船的射程还要大,如今之计,只有红衣大炮才能在射程与之相较。我们此次共带了十六门红衣大炮。架在大船之【】,倒是可以与之对轰。另外。对方火炮还有一个劣势,便是数量少。不过是八门左右,炮手操演得也不是很准,故此只要我们将船散开,同时自几处攻岛,其火炮必不能兼顾,如此我们就可以用船炮为抢滩兵卒进行掩护……”

尚可喜听得孔有德的话语之后,也意识到这一点,因此又开始积极起来。他自顾自地出谋划策,却没有注意到硕托的面色已经有些差了,到后来,硕托很干脆地打断了他:“智顺王,你部为前驱去抢滩如何?”

“啊……”

尚可喜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若是往常,这是他巴不得的机会,可现在很明显,皮岛来了明军的援军,并且这支援军拥有极强的火力,他手中的汉军旗不过是几千人罢了,这去分明就是送死。

可此时情形,容得他拒绝么?

“是,小臣愿意效劳!”

听得尚可喜这样说,硕托反而愣住了,尚可喜此前的计策中,少不得要用前锋去吸引岛明军强大火力。尚可喜说时,硕托以为他是让自己派人去,所以将了他一军,没有想到他竟然还真接了下来。

既是如此,那便顺水推舟!

建虏召开军议时,孙临也拍着身的尘土,又回到了沈世魁身边。沈世魁倒没有什么别的举动,仍然留在山头之,只是见他来了神情不一样,大老远便招呼道:“啊呀,孙总兵,孙将军,果然,了不起,英雄出少年!”

沈世魁的脸涨得通光,这让他更像是一位见着大顾客的商人了,他说话也仿佛因为激动而变得断断续续,有些词不达意。总之,他现在是一副激动万分的模样,看起来是对孙临刮目相看。

孙临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沈总兵这是何意?”他脸却是不解的神情。

“大捷,大捷,此战斩首就至少有三百绩,擒获数目相当,乃是这些年来少有的大捷。孙总兵英雄少年,沈某心服口服了!”

听得他服气,孙临哈哈大笑,不过他终究是文人出身,还讲究个面的体面,因此拱手谦逊:“不敢不敢,不过仰赖将士效力,英勇杀敌罢了。”

沈世魁身后,沈志祥暗暗骂了声“臭不要脸”,远远地放几炮,再拿火枪打在沙滩进退不得的敌人,而且那敌人还是最不堪战的朝鲜人,孙临还好意思说“英勇杀敌”!

但沈世魁的态度却与他完全不同,沈世魁走过来甚至是一把抓着了孙临的手,亲热地道:“坦率地说,孙总兵,方才你要求统一指挥登莱兵与东江兵,我心里还有些嘀咕,毕竟孙总兵太年轻了。如今我算是完全放心了,有孙总兵在,我东江无忧矣,而且杀回辽东,夺回旅顺,指日可待!”

孙临点了点头,方才的战斗让他觉得建虏也不过如此,只要充分发挥自己在火炮与火枪的优势,那么胜之不难。

“我料建虏今日将无功而返了,如此大胜,如何能不犒赏三军?”沈世魁伸出一根手指头:“这样,我回去筹办一千两银子充为花红犒赏,少是少了些,不过如今皮岛孤悬于外,也就只有这点家底了。”

“银子就不必了,倒是有生猪活羊之类的,能送些来就送些来。”孙临也不客气:“不瞒沈总兵,我这些兵可是吃刁了嘴的。”

沈世魁笑着连连点头,然后拱手告辞。他带着自己的亲兵自后山离开,恰好遇山来的霍彦,霍彦见了他也不行礼,昂然阔步,径直山。

“好大的威风,杀也几个朝鲜人,便神气成这模样!”沈志祥怒道。

“少说废话。”沈世魁横了他一眼。

沈志祥知道这还是在登莱兵的控制范围之内,说话确实是要谨慎,当他们远离了这边之后,不约而同,沈世魁、白登庸、金日观等都松了口气,就是一直对孙临极不服气的沈志祥,也同样如此。

众人相视,然后都是苦笑。

在孙临身,确切地说,是在霍彦身,他们感受到一种他们此前从未见过的锐意。这个大明皇朝暮气已沉,在他们此前接触的官员当中,很少有人有这种锐意。

或许十年前登皮岛并将毛大帅杀了的袁崇焕身,也有这种锐意。但当时袁崇焕有资格有这种锐意,那是他背后代表的大明皇权的威严,这个霍彦凭什么,他背后又没有皇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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