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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l·m·布琼尔德_王荣生_译] 太空安魂曲-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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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他妈的,把他扔回去吧。”
    “哦,不行,我们有他们所有失踪人员的名单。要知道,这同交换俘虏一样,是和平方案的一部分。”
    “想一想他们是如何对待我们的俘虏的,我觉得我们并不欠他们什么。”
    她耸了耸肩。
    那位巴兰牙军官身材高大,肩宽腰圆,军衔是海军中尉。医学工程师像处理德莱尔少尉一样细心对待他,甚至更周到些。她不厌其烦地舒展尸体,使其伸直,而且还用手指尖按摩那张斑驳杂色的、变形的脸,使它多少恢复男子汉的一些特征。费雷尔看在眼里,心里一阵阵恶心。
    “但愿他的嘴唇不会往后翘得太厉害,”她按摩尸体的嘴时说,“嘴唇一翘,就面目全非了,与他本来的相貌判若两人.我想,他准是长得挺帅的。”
    尸体衣包里装的东西中有一个小盒,盒里装了一只极小的玻璃瓶,盛满了一种洁净的液体。金质盒盖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秀美的巴兰牙字母花体字。
    “是啥玩意儿?”费雷尔好奇地问。
    她若有所思地将小盒拿到灯光前:“是一种小饰物,或什么纪念物。这三个月来,我对巴兰牙人了解很多,十有八九衣包里都装着护身符呀纪念章呀之类的玩意儿。从士兵到高级军官,统统如此。”
    “愚蠢的迷信。”
    “我说不准是迷信,还是风俗。有一次,我们治疗一名受伤的俘虏,他说,那只是风俗而已。人们将护身符之类的饰物当做礼物送给士兵们,谁也不真心相信这些玩意儿。可是,当我们脱他的衣服做手术,把他的护身符拿走时,他却拼命争夺。我们三个人一齐才将他按倒,打麻醉针。那伤兵双脚都给炸掉了,居然还能拼抢,真是了不起。他哭了……当然,他受了惊。”
    费雷尔摇晃着小盒短链条的终端处,着迷了。原来,小盒还悬吊着一个小东西,那是一绺头发嵌在一个塑料悬垂物里。
    “是什么圣水吧?”他问道。
    “差不离,造型非常普通,被称之为母亲的泪水护符。让我看一看,能否辨认出来——他似乎已经携带了相当长的时间。从刻印文字看来——我想是‘海军中尉’,至于日期——小盒准是在他执行任务时赠给他的。”
    “不会真的是他母亲的眼泪,对吗?”
    “哦,当然是,正是这样,才能起到保护作用。”
    “但好像并不怎么有效。”
    “那当然……没有效。”
    费雷尔讥讽地哼了一声:“我讨厌那些家伙,但对他的母亲感到几分惋惜。”
    博妮接过链子连同悬挂在上面的饰物,将嵌在塑料里的头发放在灯光下,读其铭文。“不,你错了,她是幸运的。”
    “怎么会呢?”
    “这是她死后留下的一绺头发,根据铭文,她是三年前去世的。”
    “这怎么能说是幸运呢?”
    “当然,不一定就是幸运。就我所知,只是一种纪念物,挺好看的,我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护身符。更奇特的是,有个小皮包挂在一个家伙的颈上,里面装满了泥虫和树叶,我一眼瞧去,还以为是类似青蛙的什么小动物骨骸呢,大约十厘米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具人胎儿骨架,太奇怪了。我想是什么妖术驱邪物,居然戴在一个技术军官的身上,你说怪不怪?”
    “好像全都不顶用,对吗?”
    她露出了一丝苦笑;“是呀,如果起作用了,我还能见到它们吗?”
    她进一步处理死尸,擦洗干净巴牙兰人的衣服,细心给他穿戴整齐,然后装进尸袋,放回冷藏室里。
    “巴牙兰人全都尚武,”她解释说,“因此,我总是给他们重新穿上军装,这对他们太重要了。我敢肯定,他们穿上军装舒服多了。”
    费雷尔皱了皱眉头,“我还是认为,应该把他同其余的垃圾一道扔掉。”
    “那可不行,”医学工程师说,“想一想,他凝聚了多少人的心血。十月怀胎、出生,垫了两年的尿布,这仅仅是开始。成千上万餐饭、上千个催眠故事、多少年的学习、多少教师,还有军事训练,花费了许许多多人的精力才培养他成人。”
    她将尸体的一绺头发舒展到位。“这颗头颅曾托起过一个世界。他这般年龄,官衔可不低了。”她补充说,又瞧了瞧监测器,“阿里斯特德·福·卡龙勒,32岁,海军中尉。这名字听起来颇像少数民族,典型的巴兰牙人。Wor(福)也属于武士阶层。”
    “还不如说是战争狂阶层,甚至更野蛮。”费雷尔脱口而出。不过,他的火气多少消了些。
    博妮耸了耸肩:“反正,现在他已经加入了我们伟大的民主国家。再说,他的衣包挺漂亮的。”
    整整三天过去了,没有进一步遇上险情,只有少许零星的机械垃圾,费雷尔真希望那位巴兰牙海军中尉就是最后一具打捞的尸体。搜寻航行快结束了,再说,他憋了一肚子气,这次行动完全扰乱了他的睡眠周期。不料,医学工程师却提出了请求。
    “法尔康,如果您不在意的话,”她说,“咱们再转几圈,那我就太感谢了。要知道,当初的命令就是基于这个预计的平均轨道速度,因此,在飞船爆炸的一瞬间,如果船上某人遭到了额外的冲击力,那么,他的旋转很可能超过这速度。”
    费雷尔并不怎么动心,不过,再航行一天自有其诱惑力,于是,他勉强同意了。她的推理得到了证实:不到半天,他们又发现了一个恐怖的遗物。
    “哟!”他俩走近一瞧,费雷尔咕噜了一声,原来是一具女军官尸体。博妮小心翼翼地将尸体打捞上来,这次,他实在不愿意观看了,可是医学工程师似乎期望他呆在一旁。
    “我——真的不想看肿胀的女尸。”他想找个借口离开。
    “哦。”博妮说道,“不过,死人也是人,弃之不管,这公平吗?她活着的时候,你一点也不会讨厌她的身体吧。”
    他笑了一下,感到毛骨悚然:“死人也享有同等权利吗?”
    她的笑容罩上了阴影:“为什么不应该呢?我的一些最好的朋友就是死尸。”
    他嗤之以鼻。
    她的语气更严肃了:“我——有点喜欢和这具死尸作伴。”于是,他同往常一样,站在门口。
    医学工程师将女尸平放在验尸台上,脱下衣服,列出清单,洗干净尸体,并且使其挺直。完了之后,她俯身亲吻死者的嘴唇。
    “哦,上帝,”费雷尔失声叫道,惊骇不已,直发恶心,“你疯啦!你真他妈的是恋尸症患者!简直是同性恋尸狂!”他转身要走。
    “这就是你的感觉吗?”她的声音柔和,没有怨气。这声音停住了他,他转过头瞧去。她正温柔地望着他,仿佛他是她的一具珍贵的尸体似的。“你准是生活在臆想里,一个怪异的世界里。”
    她打开一个手提箱,抖出一件外衣、一套内衣内裤、一双白色的绣花拖鞋。费雷尔意识到是婚礼服。这个女人真是名副其实的精神病患者……
    她给女尸穿戴整齐,又细致入微地梳理好她那乌黑的柔发,这才装进尸袋里。
    “我打算把她放在那位高大、英俊的巴兰牙军官身旁,”她说,“我想,假如他俩在另一个地方、另一个时间相遇的话,准会彼此相爱的。再说,德莱尔少尉毕竟是已婚的。”
    她插好了标签。费雷尔虽然心乱如麻,但在潜意识中却有所顿悟。他竭力克服惊惶茫然,开始引起注意了。他猛然一惊,意识到:她没有检验这具女尸。
    他暗自想:还是一走了之吧。然而,他却硬着头皮走到尸体跟前,检查尸体标签。
    标签上注明:萨尔瓦·博妮海军少尉,20岁。居然和他的年龄相同……
    他浑身直打哆嗦,仿佛是寒冷,不过,那间屋子确实冷。这时特莎·博妮装好手提箱,拖着浮动验尸台转过身来。
    “你的女儿?”他问道,他只吐出了这一声。
    她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
    “这……这准是偶然的巧合。”
    “一点也不巧合,是我要求搜寻这个区域的。”
    “哦。”他倒抽一口冷气,转过身去,又转身过来,脸羞得通红,“对不起,我说了——”
    她露出惨然的微笑:“没有关系。”
    他俩又发现了一些机械垃圾,于是决定再螺旋形搜寻一圈。果然,他俩又搜寻到一具尸体,正在飞快地旋转,模样令人发指,肚腹炸开了,肠肠肚肚冻成一条条冰棍悬挂着。
    死亡之友干收尸脏活连眉毛都不皱一下。费雷尔忽然说。“我可以帮忙吗?”
    “太好了,”医学工程师说着便挪到一旁,“咱俩分享荣誉无损于荣誉自身的光辉。”
    于是,费雷尔动手洗尸,战战兢兢地,犹如医生助手洗第一个麻风病人。
    “别害怕,”她说,“死人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给你带来痛苦,只是你在死人脸上看到了自己死亡的阴影而感到痛苦。不过,我觉得这种痛苦是可以面对的。”
    是呀,他心里想,死人的脸会带来痛苦。然而,真正的人,会拥抱这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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