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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观音的孩子-第9章

小说: 观音的孩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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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兰妮没有孩子时,“小观音”的脸上出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诧异表情,但还是让兰妮看见了。兰妮原本没有打算解释什么,但是一阵冲动之下,她就把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全讲了出来。“小观音”听完,告诉已经快四十岁的兰妮,她的病在县医院应该是可以治的,并答应为她去详细打听这件事。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长河告诉村长他和阑妮要出远门去看个亲戚,得个把星期才能回来。两人带着家里所有的积蓄和从阑妮父母那儿借的钱,还有一封“小观音”写给医生的病情介绍信,就去了县医院。

  兰妮在三十九岁时终于怀孕了。三十九岁的女人生头胎在天水坞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村里的女人们心情复杂地看着也挺起了肚子的兰妮,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木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看得见的笑容。后来,一定是长河的嫂子传出去了兰妮去县医院做手术的事,一时间兰妮又成了大家谈论的热门话题,尤其是各家的女人。

  兰妮终于生了,还真的是个儿子。长河抱着刚出生的儿子在观音像前拜了又拜,感谢她的赐福,然后又流着眼泪在他母亲的遗像前报喜,长跪不起。

  长河自从有了儿子,人就变了,对兰妮也好多了。可是从儿子降生的那一刻起,兰妮就感觉很迷惑,怀疑自己仍在做梦,一切都不真实,都会在梦醒时消失。

  那是月子里的一天,兰妮一个人和儿子在家。抱着睡着了的儿子,她心里忽然无缘由地迸发出一阵压抑了很久的强烈情感,好像一头被禁锢了很久的野兽突然看见了出口,一路狂奔而去。一开始,她并不清楚那强烈又可怕的情感是什么,等到她终于能够辨别它时,她惊恐地发现,那情感不是别的,而是怨恨。那是她对生活里的许多人和发生过的许多事情的怨恨,现在都浓缩成了对怀里的孩子的突发的憎恶。看着裹在她婆婆生前就准备好的红被包里的那个小小的人形,她感到那是一个如此陌生的存在,似乎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为什么没有你我就什么都不是,还不如一只会下蛋的鸡?”刚做了母亲的兰妮突然神经质地发问。“为什么只有你才能证明我值多少钱?你带来的好都是别人的,他们只为你高兴,而不是我。我只是一只过去不会下蛋,现在刚会下蛋的母鸡而已!”她象喝醉了酒一样狂吐出了连她自己都不能相信的话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彻底的解脱感。她为自己第一次斗胆把憋闷了多年的怨恨释放出来而激动,而震惊,尽管她不知道后果是什么,但是已经不在乎了。

  孩子被母亲的怒气惊着了,开始大哭,并用手抓她的衣服。兰妮目不转睛地仔细看着他哭,像是在研究一个生命与另一个生命之间到底存在的是什么联系。然后,她动作缓慢地、下意识地解开了衣服,开始喂他吃奶。由于她动作慢,儿子等不急,在刚一碰到她的Ru房时就一口咬疼了她的||乳头。兰妮疼痛难忍,哇地大叫了一声,脸上立刻出现了委屈和厌恶的表情。看着怀里拼命吸奶的儿子,她惊诧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因为最终生了一个儿子而感到应有的得意和幸福。

  长河收工回来,进门时听见了兰妮的大叫就跑进屋去。可是兰妮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喂完奶的孩子递给了他,然后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她忽然想到,村里那些生了很多孩子的女人,每天要管那么多孩子,还要烧饭喂猪,伺候公婆丈夫,她们真的为当那么多孩子的母亲感到高兴吗?还是仅仅为了能证实自己能生孩子这个事实而已?

  不久,兰妮竟不愿再给孩子喂奶了,好像一只受了自己思想惊吓的母兽。长河不明白她反常的行为,开始生气地指责她,并强迫她给儿子喂奶。可是她的奶水却已经退回去了。

  天水坞的村民们又开始议论起兰妮的怪异行为。女人们实在不懂,这正是老来得子的兰妮最值得自豪和炫耀的时刻,她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她到底是怎么了?人们回忆起她过去在河边洗衣时突然用手使劲击水的奇怪动作,以及后来她在文化革命中那些令人惊讶的狂热表现,一个不祥的猜测开始在村里蔓延起来了。

  兰妮晚上睡不着觉,总梦见死去的婆婆在恶毒地咒骂她,说她不是正常人,根本不能喂养孩子,并命令她马上把孙子送到自己那里去。

  长河只好开始用米汤喂儿子了。

  一天,兰妮去杂货铺买东西,回来时绕道来到了村卫生所。当她看见里面除了“小观音”没有别人时,便走了进去。女学生看见这个面色苍白,刚生了孩子的女人,便让她坐下来,然后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孩子好不好。

  兰妮没有回答,只是呆坐了一会儿,忽然问:“不喜欢自己孩子的女人是不是罪孽深重?”

  看着被痛苦折磨得憔悴不堪的女人,女学生轻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兰妮垂下了眼睛,然后说:“一切都和我想的不一样。为什么?”

  “小观音”望向窗外,沉思了片刻。“也许你缺的不是孩子。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想过吗?能说出来吗?你知道什么才能让你真正高兴吗?”

  兰妮沉默不语了。她想了一会儿才说:“不知道,从来都没想过。活到现在,除了想自己为什么不能生孩子这回事,很少想过别的。可我从前根本不知道,原来生了孩子也会这么痛苦!”兰妮把眼睛闭上了。

  屋里静了好一会儿。没人说话时,只听见屋外树上的喜鹊在尽情地喳喳。

  当兰妮再次睁开眼睛之后,她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那难以启齿的话。“我只想好好做一回女人,”她声音小得像耳语,几乎被喜鹊的叫声淹没。“即使做不了皇母娘娘,也能像电影里那些洋女人那样活一回,被男人宝贝一回,死了也值了。。。”说到这儿,兰妮的眼睛里闪出一个转瞬即逝的憧憬,好像灶坑里即将熄灭的灰堆里突然迸出的最后一点火星。

  “你是想真正被人爱一回,是吗?”女学生问。

  兰妮点点头,叹了一口气,然后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鞋尖。“就这个命,想能有啥用。”

  站在卫生所的门口目送兰妮往回走时,“小观音”忽然发现这个刚做了母亲的女人不像是在走路,而是像黑鱼河里的一缕水草,正被水推着向前漂。

  几天后,当村民们把投井自尽的兰妮救上来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人们把她抬回家后,围着她叫她的名字。她的母亲摇晃着她,大声哭喊着,但是她双眼紧闭,青灰色的脸上始终没有任何反应。木匠长河木然地站在人群里看着自己的老婆,手上抱着才两个月大的儿子水明。兰妮的老父亲看了一会儿女儿就抹着泪就走开了,他必须考虑如何料理女儿的后事了。

  “小观音”就是在这时赶到的。她拨开众人直接走上前去,握紧兰妮冰凉潮湿的手,并急切地在她耳边不断地唤着她的名字。她后悔前几天在卫生所里没能察觉到这个女人有轻生的念头。大约几分钟之后,兰妮的眼睛竟然睁开了一点。可是她对周围的人谁也没看,只是盯住了“小观音”的脸。然后,只见她的嘴动了一下,显然想说什么。“小观音”俯身上前,用手臂抱住兰妮象石头一样僵硬冰冷的身体,然后把耳朵贴近到她的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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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听不见那个濒死的女人对着“小观音”的耳朵到底说了什么。只见“小观音”更紧地抱住了兰妮的身体,对着那眼睛里仍旧充满了不甘和迷茫的女人非常温柔地笑起来;然后,她对准了兰妮那灰白的脸颊轻轻地、但是十分认真地亲吻了一下,同时还说了一句什么。一屋子的人看着“小观音”的举动,都愕然起来。

  接下来,奇迹出现了。那个一生被别人的观念折磨得从来不知道自己需要的女人的眼里射出了一道炽热的光,仿佛她的生命之火在最后一刻才真正被点着了,接着释放出她一生中最精彩的瞬间。众人惊异地看到,一种恬静、幸福和享受的表情开始弥散在她的脸上。这个曾被称为“石女”,也真正活得像个石女一样的女人,在被亲吻之后,脸上竟然出现了血色,全身也仿佛开始融化,变得柔软无比,好像一条畅游在黑鱼河里的美丽水蛇。最后,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兰妮吐出了她平生最深、最长、也是最舒心的一口气,然后带着动人的微笑,闭上了那曾经很美,现在则变得更美的眼睛。

  兰妮临终前发生的奇特变化在所有天水坞人的心里一直是个谜。人人都想知道她临终前到底对“小观音”说了什么,而“小观音”最后又对她说了什么。但是直到“小观音”离开天水坞那天,她也没有对任何人说出过一个字来。因为那是一个女人和女人之间的秘密,也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秘密。
追赶海市蜃楼的男孩儿——木匠的儿子水明
六月中的一个傍晚,月亮还没露脸,木匠长河的儿子水明出了家门,向村东头的聋子李重家走去。眼下正是一年里最忙的麦收季节,家家户户都做了平时舍不得吃的好饭,虽已过了晚饭时间,空气里仍能闻到饭菜的余香。水明一边走一边低头着想心事,弥漫在村里的香味钻进他鼻子,使他浑身感到一种通透和愉悦的舒畅。

  刚从乔县中学毕业回来的水明,几天前从村民李重那儿借了一本印度诗人泰戈尔的诗集,叫《失群的鸟》。那本书还没有他的手掌长,也很薄,没想到却让他着了迷,读了好几遍还是放不下。那些简短的诗句组成的奇特文字,让这个男孩儿每读上一行便感到呼吸放慢,内心不被人知的迷茫和烦恼似乎瞬间消失在诗句里带有花香的微风中,溶进了会吟唱的雨滴里。短小的诗句,像一只只看不见的手,把他带向一个眼睛看不见,却更令人痴迷的另一个世界。

  水明在乔县中学的国文老师李东光曾这样对他的学生说过:“在头脑里旅行比在陆地上旅行更美妙,也更惊险,因此更值得你们去体验。”水明在读《失群的鸟》时,似乎才开始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李东光也是天水坞人,乔县中学的毕业生,毕业后一直留校教书。他个子不高,微眯的小眼睛炯炯有神,充满了因疯狂汲取关于人的知识而特有的激|情、敏感和怜悯。他的人格魅力曾影响了无数被他教过的学生。他喜欢对学生讲关于生命的短暂和脆弱,关于理想的重要和艺术的永恒。很多学生都很爱上他的课;水明也是被他影响并改变了自己内心的学生之一。

  男孩儿现在去找李重,是想问他《失群的鸟》里的一句令他困惑不解的诗句。他相信李重能给他解释明白,因为书是他的,加上他曾经在城里的大学教过书,一直是天水坞最有学问的人。 

  十七岁的水明和五十六岁的聋子李重之间从很早就有一种超越年龄的默契,那默契是由他们之间多年里借书、看书、提问题和回答问题的习惯形成的。还在村里上小学的时候,水明这个没有母亲只有父亲的男孩儿就喜欢去李重家找书看。李重家很小,却是全村书最多的人家。李重的父亲早年是天水坞的地主,因此他在文化革命开始时被红卫兵从城里押送回天水坞接受改造,至今已有二十多年了。李重的耳聋据说是当年被红卫兵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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