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电子书 > 文学电子书 > 安琪拉的灰烬 >

第25章

安琪拉的灰烬-第25章

小说: 安琪拉的灰烬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妈妈对布瑞迪。汉农说:上帝作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失业救济金一周有十九先令六便士,房租是六先令六便士,剩下的十三先令要供五个人的吃穿,到冬天还有取暖的费用。

布瑞迪一边抽着她的“忍冬”,一边喝着茶,她说上帝是仁慈的。妈妈说,她相信上帝对某些地方的某些人是仁慈的,但在利默里克的巷子里,近来却看不见他的影子。

布瑞迪笑了:啊,安琪拉,说这种话你要下地狱的。妈妈说:我不已经是在地狱里了吗,布瑞迪?

她们都笑了,继续一边喝茶,一边抽她们的“忍冬”,说香烟是她们惟一的慰藉。

的确是的。

“问题奎格雷”告诉我,星期五我必须去至圣救主会教堂参加“总兄弟会”的男童部。他说你必须去,不能说不,街头巷尾那些父亲领取救济金或干体力活儿的男孩都得去。

“问题”说:你父亲是从北爱尔兰来的外国人,他无所谓,但你还是得参加。

谁都知道,利默里克是爱尔兰最神圣的城市,因为它有“圣家”的“总兄弟会”,这是世上最大的宗教团体。任何一座城市都可能有兄弟会,但只有利默里克有“总兄弟会”。

一星期里有五个晚上,我们这个兄弟会的人挤满至圣救主会教堂,其中三次是男人,一次是女人,一次是男孩。会上有祝祷式,用英语、爱尔兰语和拉丁语唱赞美诗;有著名的至圣救主会牧师所做的最有力度的布道。这是拯救成千上万的异教徒免于下地狱的布道。

“问题”说,你必须得参加兄弟会,好让你母亲能告诉圣文森特保罗协会的人,你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他说他父亲就是一个忠实的会员,所以得到了一个有退休金的好工作,负责打扫火车站的厕所。等他长大了,他也会得到一个好工作,除非他出逃,去加入加拿大皇家骑警队。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唱着“我要一直呼唤你哦哦哦”,像身患肺病的尼尔森。艾迪对珍妮特。麦克唐纳唱的那样,在沙发上死去。要是他带我去兄弟会,办公室的人会把他的名字记在一个大本子上,将来有一天,他可能被提拔到一个分部的最高位置上,这是除了骑警服之外,他一生中最想要的了。

“最高位置”就是一个小组的头儿,这个小组由一条巷子里的三十名男孩组成,每个小组用一位圣徒的名字命名,圣徒的画像被画在一个盾形的牌子上,牌子粘在最高位置坐席旁的木杆顶上。“最高位置”和他的助手负责考勤,监视我们,万一我们在祝祷式上发笑,或者犯下其他渎神的罪过,他们好狠敲我们的脑袋。要是有一晚你没来,办公室的人就想知道是什么原因,想知道你是不是在脱离兄弟会。也许他会对办公室的另一个人说:我想我们的小朋友喝了汤。对利默里克或所有爱尔兰天主教徒来说,这是最大的罪名,这种事只发生在大饥荒年代。要是你缺席两次,办公室的人就会给你送去一张黄色的传票,要求你当面解释原因。要是你缺席三次,他就会派出一支由你那一组的五六个大男孩组成的小分队,让他们在大街上搜查,确保在兄弟会跪下为迷失的灵魂祷告的时候,你没有跑出去享乐。小分队会到你家去,告诉你母亲,你那不死的灵魂很危险。有的母亲很着急,可有的母亲会说:给我滚开,要不我就出去在恁们屁股上一顿好揍。这些都属于兄弟会中的不良母亲,兄弟会的头儿会说,我们应该为她们祈祷,她们将会看到自己的错误。

最不妙的事情是兄弟会的头儿高瑞神父本人的造访。他会站在巷子的入口,用他那改变了成千上万异教徒信仰的声音咆哮:哪个是弗兰克。迈考特的家?就算他的口袋里装着你家的地址,你住在哪儿他也很清楚,他也要可着嗓门咆哮。他咆哮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在脱离兄弟会,你那不死的灵魂处在危险中。母亲们都很害怕,父亲们会小声说:我不在,我不在。他们要确保你从此按时去兄弟会,这样你才不至于在邻居背后的指指点点中丢尽脸面。

“问题”带我去了圣芬巴尔小组,“最高位置”告诉我坐在那儿,不要出声。他叫德克兰。科洛比,十四岁,前额上长了一个包,看上去像是角。他那粗粗的淡黄色眉毛连在一块,悬在眼上方,他的胳膊悬到膝盖那里。他告诉我,他正在将这个小组打造成兄弟会里最好的小组,要是我缺席,他就要打烂我的屁股,把屁股碎片送给我的母亲。没有缺席的理由,因为另一个小组里有个男孩都快死了,还被用担架抬过去。他说:要是你缺席,那最好就是因为死,不是你家里的人死了,而是你本人死了。你听清我说的了吗?

我听清了,德克兰。

这个小组的男孩告诉我,要是没有人缺席,“最高位置”就会得到奖励。德克兰想尽快离开学校,在帕特里克街的坎诺克大商店卖油毡纸。他的叔叔方赛已经卖了好多年油毡纸了,挣到的钱足够在都柏林开一家自己的商店了,他的三个儿子在那儿卖油毡纸。要是德克兰的“最高位置”坐得很好,小组没有人缺席的话,高瑞神父可以轻而易举地给他一个工作作为奖励。所以我们一旦缺席,德克兰就要毁掉我们。他说:没人能阻挡我去卖油毡纸。

德克兰喜欢“问题奎格雷”,允许他星期五晚上偶尔不来,因为“问题”说过,德克兰,等我长大结婚,我要用油毡纸盖房子,全部从你那里进货。

小组里别的男孩也想和德克兰耍这个把戏,但是他说:走开,恁们能有一个尿壶撒尿就够运气的了,甭想有什么油毡纸了。

爸爸说他在我这个年纪,已经为弥撒仪式服务好几年了。对我来说,现在是当辅祭的时候了。妈妈说:有什么用?这孩子连上学穿的衣服都没有,更别提上圣坛了。爸爸说辅祭的袍子会把衣服罩住,她说我们没钱买袍子,也没钱每个星期洗它们。

他说上帝会给的,他让我跪在厨房的地板上。他扮演牧师,因为他脑子里有全套的弥撒祷文,他说一句我答一句。他用拉丁语说上句,“我将进入天主的圣坛前”,我就得接上下文,“到使我青春欢乐的天主前”。

每天晚上喝完茶后,我就跪着学拉丁语,他不让我动弹,直到学得没一点错误为止。妈妈说他至少可以让我坐下,他却说拉丁语是神圣的,需要跪着学习和背诵。你见过教皇一边讲拉丁语,一边坐着喝茶吗?

拉丁语很难,我的膝盖又疼又痒,真想到巷子里玩一会儿,尽管我仍然想当辅祭,帮助牧师在圣器室穿上祭袍,像我的伙伴吉米。克拉克那样,身披红白相间的耀眼袍子走上圣坛;用拉丁语应答牧师,把那本大书从圣体龛的一边移到另一边;往圣杯里倒水和葡萄酒,往牧师的手上倒水;献祭礼时打铃,祝祷式上跪下、鞠躬、上香;牧师布道时,正儿八经地坐在一边,掌心放在膝上。在圣约瑟教堂里,人人看着我,仰慕我。

两个星期来,我已经把弥撒仪式都记在脑子里了,是该到圣约瑟教堂去找司事的时候了,斯蒂芬。凯里是辅祭的负责人。妈妈给我补袜子,还往炉子里多加了些煤,用来加热熨斗,给我熨衬衫。她烧了热水,把我的头、脖子、手、膝盖,和每一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擦洗了一遍,弄得我的皮肤火辣辣地疼。她对爸爸说,不想让人家说她的儿子脏兮兮地登上了圣坛。她真希望我的膝盖上没有那些伤疤,那是我乱跑乱踢盒盒罐罐,佯装自己是世上最牛的足球运动员时跌倒弄的。她真希望我们家能有一点头油,别只用水和口水制服我那像草席上的黑麦秆一样支棱着的头发。她警告我去圣约瑟教堂时,说话要大声一些,不要用英语或拉丁语咕咕哝哝的。她说:非常遗憾,你的首次圣餐礼服穿不上了,不过你不用害羞,你出身于迈考特和西恩家族这样良好的血统。我母亲的娘家盖佛尔家族,在利默里克曾经拥有数不清的土地,后来被英国人抢走了,给了伦敦的强盗。

爸爸拉着我的手,穿过几条街道,人们都看着我们,因为我们在反复说着拉丁语。他敲了敲圣器室的门,对斯蒂芬。凯里说:这是我儿子弗兰克,懂得拉丁语,想当辅祭。

斯蒂芬。凯里看看他,又看看我。他说:现在没空缺。说完便关上了门。

爸爸仍然拉着我的手,把我的手攥得生疼,我都要喊出声来了。回家的路上,他一言不发。他摘掉帽子,坐到炉子旁,点着一支“忍冬”。妈妈也在抽烟。怎么,她说,他能当上辅祭吗?

没空缺。

噢,她继续抽着她的“忍冬”,我告诉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吧,她说,这是阶级歧视。他们不想让穷巷子里的男孩上圣坛,他们不想要满膝疤痕、头发支棱着的孩子。啊,不行。他们想要的是抹着头油、穿着新鞋,而且父亲西装革履、打着领带、工作稳定的漂亮男孩。就是这么回事,这种势利的信仰实在很难坚持。

唉呀,没错。

咳,唉呀没错个屁,都是你说的,你可以去找牧师,告诉他,你有一个满脑子都是拉丁语的儿子,他为什么当不上辅祭?他要那些拉丁语有什么用?

唉呀,他长大也许会当上一名牧师的。

我问他,我是不是可以出去玩玩,当然,他说,出去玩吧。

妈妈说:你出去玩更省事!

妈妈的歌唱

奥尼尔先生是学校四年级的老师,我们都叫他“小不点”,因为他个头很小,像个小数点。他在惟一一间带有讲台的教室里讲课,这样他可以站得比我们高一些,用他的白腊树枝威胁我们,让所有的人看着他削苹果皮。九月开学的第一天,他在黑板上写了三个打算一直留到年底的单词:欧几里得、几何学、白痴。他说要是他抓到哪个男孩动了这几个单词,那个男孩就将靠一只手度过余生。他说任何一个不懂欧几里得定理的人都是白痴,现在,跟着我说,任何一个不懂欧几里得定理的人都是白痴。当然,我们都知道什么是白痴,因为老师

们一直告诉我们,我们就是白痴。

布兰登。奎格雷举起了手:先生,什么是定理?还有什么是欧几里得?

我们期待着小不点向布兰登抡起棍子,就像别的老师在被提问时所做的那样。但是,他却带着微笑望着布兰登:噢,好吧,这儿有个男孩有不少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布兰登。奎格雷,先生。

这将是个前程远大的孩子,他的前程会怎么样,孩子们?

远大,先生。

确实,他将会前程远大。想认识欧几里得的好处、优雅和美妙的孩子,只能走“上进”这条路。这孩子只能走哪一条路,孩子们?

上进,先生。

没有欧几里得,孩子们,数学就是站不住脚的可怜虫;没有欧几里得,我们就无法远游;没有欧几里得,自行车就不会有轮子;没有欧几里得,圣约瑟就不能成为一个木匠,因为木工活儿就是几何学,几何学就是木工活儿;没有欧几里得,咱们这所学校就没法盖起来。

帕迪。克劳海西在我身后咕哝:去***欧几里得。

小不点冲他大吼:你,男孩,叫什么名字?

克劳海西,先生。

啊,这孩子竟然用一只翅膀飞翔,你的另一半教名呢?

帕迪。

帕迪就完啦?

帕迪,先生。

那么,帕迪,你在跟迈考特说什么呢?

我说我们应该跪下,感谢上帝给了我们欧几里得。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2 4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