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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缘灭长安-第146章

小说: 缘灭长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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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激的是,他巧妙地为姑苏晏府报了不共戴天的杀父大仇;惭愧的是,姑苏晏府一直误会他,千方百计地想杀他,而且还差点儿就得了手;担忧的是,现王家父子虽罪有应得,横尸于地,但萧绚、陆兄还在,只看陆兄方才那快若惊风的一剑,便知他的武功修为绝对早臻一流高手之境,而赵长安现却已是强弩之末。

清冷的月光下,四人俱看得清楚:赵长安疲态毕显,若巨石有靠背,他一定会瘫靠其上。以他此时的情形,怎么迎战萧绚、陆兄这两名内外兼修的顶尖高手?

赵长安又鼓掌了:“好!陆擎天陆老前辈的这一式‘勇贯三军’,确有万夫莫当之势。”又笑对萧绚,“恭喜萧女史,一举剪除了两个内奸!其实,做头领,最怕的还不是强大的敌人,而是手下会众不服听遣,或心怀贰意,背叛自己!”

萧绚不禁微微颔首:他这话,直说到她心里去了!望着他苍白的脸色,她暗生佩服:都到这地步了,居然还笑得出来!心中突然对自己马上就要与他开始的一战没了绝对的把握。

赵长安话锋一转:“不过,到目前为止,萧女史剪除的,都还是些小鱼小虾,对身边最大的隐患却没有察觉。”萧绚目光一闪,全神贯注于他接下来将说的话。

赵长安双手拢在袖中,却聊起别的来了:“萧女史自到中原,迄今已逾一十九载,如今虽财雄势大,但当初却是孤身一人……”

“你错了!”萧绚微笑,“到中原不久,我就有了一位忠心耿耿的好属下,也多亏了他,我才有今天的这个局面!”她感激地看了看垂手肃立身侧的陆擎天。赵长安也看,但看的,却是他右手虎口的那道星状疤痕:“嗯,把子青从你姐姐那抱回来的,就是他吧?”

萧绚赞叹:“世子殿下好眼力!”赵长安忽重重地叹了口气。

萧绚惊奇地问:“怎么,殿下?现在,总算感觉怕了?怕你已走投无路,做了我砧上的鱼肉?”

“怕?”赵长安展眉笑了,“萧女史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却看走了眼?不错,我是在怕,不过,我怕的却并不是这个。”

萧绚更加奇怪了:“哦?那是什么?”

“人心!一个已经效忠了你十九年的人,都能声色不露地背叛了你,转投到别的更好的主子那儿去,那……当有朝一日,这个更好的主子不好了,或是又出现了更更好的主子时,那这个更好的主子岂不是也要惨了?”

“姓赵的,你放什么狐臭屁?”陆擎天惊怒交集。晏家兄妹、赵长安、萧绚的目光,都落在陆擎天这一瞬间已急得发白的脸上。

“狗奴才!”赵长安沉了脸,“一看我这个‘更好’的主子现在已经‘不好’了,你翻脸居然就跟翻书一样?”

陆擎天急怒交加:“你!”赵长安厉声呵斥:“上次在京城的快意轩中,你不是信誓旦旦,等我离京后,就寻机杀了萧绚,以证明你投靠我的诚心?可都这么些天了,你竟还没动手?”

“你胡扯!”陆擎天气得直翻白眼,但因变起突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萧绚目光闪烁,笑了:“殿下,你想使反间计?这怎么可能?陆兄要真投靠了你,那现在他正是你的一个强助,你又怎会揭穿他,让我对他起了戒心,使他没了暗算我的时机?”

虽恨极萧绚,但晏家兄妹也只得承认她这话有理。陆擎天长吁口气,抬袖拭净额上冷汗:“是呀,姓赵的,你诬蔑老夫,能不能再高明一点?”

赵长安淡淡以应:“今夜前,我还‘更好’的时候,你倒还是我的人,可现在,我已经‘不好’了,你一看情势不妙,就又变回萧女史的人。我之所以揭穿你,是因为你现在又背叛了我,而我平生最恨这种三心二意、见风使舵的奴才。今晚我肯定是活不成了,可临死前,不也得拉一个垫背的不是?”

陆擎天脸都急白了:“赵长安,你血口喷人!你说老夫曾投靠过你,有什么凭据?”

赵长安摇头:“太多了,你自以为脚踩两只船的事神不知、鬼不觉,就可以左右逢源、任取所需?殊不知,你做事留一手,我做事,更要多留几手,不然我还是赵长安吗?最可靠的凭据,就是几月前在太白峰,当时我重伤在身,就连一个三岁的孩子也可杀了我时,你……武功高强的陆擎天,却让我逃脱了,当时是你把我背到山脚路口,交给了御前侍卫……”

“放屁!”陆擎天大叫,“老夫凭什么要放你?”

赵长安跟中渐现杀意:“因为你明白,我若死了,皇上定会狠酷报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但若放了我,你就对我有救命之恩,以我大方豪爽的性格,给你的酬谢肯定不会是个小数目。且我取代赵长平不过早晚的事,将来我得登大宝,你不就是护驾从龙的第一功臣?事实上,在我回王宫的第六天,你不就在大承恩寺的藏经阁中收到了我派人送去的那一笔价值三十万金的厚礼和我登基后封你为殿前司神武军都指挥使的手诏?”不待已蒙了的陆擎天回过神来,他接着道,“后来皇上尽数搜捕东宫臣属押往刑场时,你不也事先得到我的讯息,早早地就避了出去,没被抓到?”

陆擎天被他说得晕头转向,仓促中,竟不知该如何驳斥才好,只瞪眼连连道:“你……你!”

见一向牙尖嘴利的他突然间却结巴了,萧绚皱眉:“陆兄,这事是有些蹊跷呀?那天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是怎么到的山脚底下?莫非……太白峰下山的路,另外还有一条?”

陆擎天额上又沁出了冷汗:那天被张涵救走了赵长安,回京后,难以交差的他只得在萧绚面前编了一通谎话,意图蒙混过关。当时萧绚就对他起了疑心,但因赵长安竟能从筹划得已近完美的刺杀陷阱中逃脱,使得她的策划全盘落空,更引发严重后患,她穷于应付即将到来的大风波,故而一时无暇细究。本打算等风头过后再处置他,可未料皇帝的报复快速而凶猛,竟将整个东宫一网打尽,就连自己都被绑赴刑场。但在搜捕中,却唯独陆擎天跑掉了,这一来,她疑心就更重了。这时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陆擎天见她脸色渐渐发青,心忽悠一下,已悬至半空,忙道:“主人,您听属下解释。那天在太白峰正要杀他时,四海会突然冒出来救走了他。而皇上围宫拿人前,属下恰巧被一位好友邀出城赏春去了。”他又撒了个谎,事实上,他早觉情势不妙,是以寻机开溜,但既知情势不对,怎又不告诉萧绚,却一个人跑了?

当时,漏网的他得知皇帝搜捕东宫的讯息后,清楚萧绚、赵长平决计逃不过这一场浩劫,不由得暗自庆幸。但万没料到,赵长安竟会救下了整个东宫的人。这一来,他又有口说不清了。这时他惶急中说了一半真话,但假话既已说在了前面,一句假,就显得句句假,萧绚怎还会信他的一字半句?

但此刻,萧绚要先除去赵长安,于是推心置腹地对忐忑不安的他道:“陆兄,你我出生入死一十九年,我早将你当成了亲人。只管放心,赵长安是我们的死敌,他的话,我又怎会相信?”

陆擎天一颗心落回了肚里,抖搂精神,狞笑着对赵长安道:“哈哈!姓赵的,都听见了?我家主人英明睿智,早识穿了你那些挑拨离间的鬼话……”

晏云孝、晏荷影在心中叹了口气。“那这是什么?”赵长安倏抬手,只见他掌中是一块铜牌,上镌有一条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五彩金龙。铜牌被如水的月色一照,闪闪发光。

陆擎天的信牌!一愕之下,陆擎天、萧绚悚然动容。陆擎天又惊又怒:“这信牌……”

赵长安道:“这信牌是你给我的,向我投诚,证明你投靠我的诚意!因为金龙会中,你的地位仅次于萧女史,不需每月交验信牌,你把它给我,正可表明你对我的忠心!”

陆擎天刚刚缓和的脸色忽然又开始发白:“胡说!这牌刚刚明明还在老夫身上,你定是刚才趁老夫不备,从老夫身上偷走的!”

赵长安将信牌抛到空中,又接住,揶揄道:“刚才?哈!莫说是刚才,今晚从我瞧见你的那一刻起,到现在为止,我何时曾到过你身周三尺内的地方?”

晏荷影脑中电光一闪:有!方才,他用树枝突袭王无涯时,曾靠近过陆擎天!但当时众人都被他快疾精妙的出手吸引,根本就没留意到这一点!

陆擎天张口结舌,汗出如浆,忽然一声狂吼,一剑疾刺赵长安!但剑才刺出,便被一只手攥住了他的右腕:“陆兄,他是想让你一剑杀了他,等下好不受零切碎割的罪,你不要上当!”

“主人?”

萧绚安慰他:“放心!这点小小伎俩,蒙不了我!”陆擎天心一宽,恨恨地瞪了笑容清明的赵长安一眼,寻思:等下抓住你以后,老子先把你的舌头一点一点地碎割下来,让你胡说八道,栽赃陷害老子!他将剑还鞘,退到萧绚身后,但未等脚跟站稳,忽然,半空中掠过一道剑光!

这道剑光,雪亮如银,然后就消逝在他的喉咙前。他双眼鼓突,瞪视萧绚,喉中“咯咯”作响,但却没有说话。因他已无法说话,萧绚的长剑,已穿透了他的咽喉,一截一尺八寸长,鲜血淋漓的剑尖从他的脖颈后透了出来,在月色下闪着凄寒的光。

“我平生最恨人骗我,莫说是一句,就连一个字都不行!可今晚,我却耐着性子,听了你那么多的谎话,知道是为什么吗?”萧绚尖利的嗓音突然柔和,望着陆擎天已快从眼眶中迸出来的死鱼眼珠,“因为,你是跟从我时间最长的一个奴才!一个还算听话卖力的奴才!可惜,奴才就是奴才,跟狗一样,谁给的骨头上的肉更多一些,就会跟谁走!你也不例外!”她飞起一脚,狠狠踹飞了早已气绝的陆擎天,她也不想那肮脏的腥血溅在自己剪裁合身、质料高贵的衣袍上。

“啪啪啪……”有人拍手,“今晚,我可真是过足了戏瘾了,又看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

萧绚回头:“殿下,接下来,咱们俩的戏,就该开场了吧?”

“呵呵,陆老前辈的戏还没唱完呢,咱俩的戏码,还得押后!”赵长安“啪”的一声将信牌扔在陆擎天的尸身上,“说出来,请萧女史莫见怪,这块牌还真是刚刚我才从他身上偷来的!另外,在太白峰,我的确是被四海会从他的剑尖下救出来的!”

“你!”萧绚身子一震,不由得倒退两步。

赵长安看着她急怒攻心的脸色:“我从没给过他厚赏和手诏,当然也没通传过他,让他躲过那场覆顶大祸!”萧绚咬牙。

“你平生最恨的就是欺骗你的人,事实上,今天晚上,真正欺骗了你的人是我,你最不应该相信的敌人,而不是这个已经为你效了一十九年犬马之劳的奴才!萧女史,莫这么凶巴巴地瞪着我,杀他的并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你现在该不会是要自行了断,好为他报仇吧?”

萧绚拼尽全身气力,才勉强克制住了怒火。到这时,她才总算明白过来了,赵长安竟是只动动嘴,就除去了自己的三个手下,此人的心计、口才竟如此了得,她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时,对杀死这个濒临绝境的重伤之人,她已没了一分的把握。但她随即又想:对方人虽多,但一个不会武功,一个不能动弹,而赵长安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自己又何足惧哉?

于是,她又气定神闲了:“报仇?再跟从我一百年,也是个奴才!且他知道的事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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