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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徐霞客游记-第115章

小说: 徐霞客游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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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寺高悬于玉案山之北陲边缘,寺门东向,斜倚所踞之坪,不甚端称,而群峰环拱,林壑潆沓,亦幽邃之境也。入寺,见殿左庖脍喧杂,腥膻交陈,前骑来妇亦在其间。余即入其后,登藏经阁。望阁后有静室三楹,颇幽洁,四面皆环墙回隔,不见所入门,因徘徊阁下。忽一人迎而问曰:“先生岂霞客耶?”问何以知之?
曰:“前从吴方生案征其所作诗,诗题中见之,知与丰标形象风采不异也。”问其为谁,则严姓,名似祖,号筑居,严冢宰清之孙也。为人沉毅有骨,澹泊明志,与其侄读书于此,所望墙围中静室,即其栖托之所。因留余入其中,恳停一宿。余感其意,命题仆往海源安置行李,余乃同严君入殿左方丈。问所谓禾木亭者,主僧不在,锁钥甚固。复遇一段君,亦识余,言在晋宁相会,亦忘其谁何矣。
段言为金公趾期会于此,金当即至。三人因同步殿右。循阶坡而西北,则寺后上崖,复有坪一方,其北崖环抱,与南环相称,此旧筇竹开山之址也,不知何时徙迁移而下。其处后为僧茔墓,有三塔皆元时者,三塔各有碑,犹可读。读罢还寺,公趾又与友两三辈至,相见甚欢。窥其意,即前骑来妇备酒邀众客,以筇竹为金氏护施之所,公趾又以夙与余约,故期备于此,而实非公趾作主人也。时严君谓余,其侄作饭于内已熟,拉往餐之。顷之,住持僧体空至。其僧敦厚笃挚,有道行者,为余言:“当事者委往东寺监工修造,久驻于彼,今适到山,闻有远客,亦一缘也。必多留寺中,毋即去。”余辞以鸡山愿切:“此一宵为严君强留者,必不能再也。”体空谓:“今日诸酒肉汉混聒喧闹寺中。明晨当斋洁以请。”遂出。余欲往方丈答体空,严君以诸饮者在,退而不出。余见公趾辈同前骑妇坐正殿东厢,始知其妇为伎歌伎而称觞者敬酒之人,相当于现今公关小姐。
余乃迂从殿南二门侧,曲向方丈。
体空方出迎,而公趾辈自上望见,趋而至曰:“薄醴已备,可不必参禅。”遂拉之去。抵殿东厢,则筑居亦为拉出矣。遂就燕饮。其妇所备肴馔甚腆。公趾与诸坐客,各歌而称觞,然后此妇歌,歌不及公趾也。既而段君去,余与筑居亦别而入息阴轩。迨暮,公趾与客复携酒盒就饮轩中,此妇亦至,复飞斝jiǎ酒器征歌,二鼓乃别去。余就寝。寝以纸为帐,即严发君之榻也。另一榻亦纸帐,是其侄者,严君携被袱就焉。既寝,严君犹秉烛独坐,观余《石斋诗帖》,并诸公手书。余魂梦间,闻其哦即吟哦,轻声朗诵三诗赠余,余寝熟不能辨也。
初八日与严君同至方丈叩体空。由方丈南侧门入幽径,游禾木亭。亭当坡间,林峦环映,东对峡隙,滇池一杯,浮白于前,境甚疏窅yǎo深远,有云林笔意,亭以茅覆,窗棂洁净。中有兰二本二丛或二株,各大丛合抱,一为春兰,止透二挺;一为冬兰,花发十穗,穗长二尺,一穗二十余花。花大如萱,乃赭斑之色,而形则与兰无异。
叶比建兰阔而柔,磅礴四垂。穗长出叶上,而花大枝重,亦交垂于旁。其香盈满亭中,开亭而入,如到众香国中也。
三人者,各当窗一隙,踞窗槛坐。侍者进茶,乃太华之精者。茶冽而兰幽,一时清供,得未曾有。禾木者,山中特产之木,形不甚大,而独此山有之,故取以为名,相仍已久,而体空新整之,然目前亦未睹其木也。体空恳留曰:“此亭幽旷,可供披览;侧有小轩,可以下榻;阁有藏经,可以简阅有选择地阅读。君留此过岁,亦空山胜事。
虽澹泊,知君不以膻shān此处指世俗之光,非羊肉味来,三人卒岁之供,贫僧犹不乏也。“余谢:”师意甚善。但淹留一日。
余心增歉一日。
此清净界反成罪戾lì罪过场矣。“坐久之,严君曰:”所炊当熟,乞还餐之。“出方丈,别体空,公趾辈复来,拉就殿东厢,共餐鼎肉汤面,复入息阴轩饭。严君书所哦三诗赠余,余亦作一诗为别。出正殿,别公趾,则行李前去,为体空邀转不容行。余往恳之,执袖不舍。公趾、筑居前为致辞曰:”唐晋宁日演剧集宾,欲留名贤,君不为止。
若可止,余辈亦先之矣。“师曰:”君宁澹不膻,不为晋宁留,此老僧所以敢留也。“余曰:”师意既如此,余当从鸡山回,为师停数日。“盖余初意欲从金沙江往雅州四川雅安,参峨眉。
滇中人皆谓此路久塞,不可行,必仍归省,假道于黔而出遵义,余不信。及濒行,与吴方生别,方生执裾衣前襟黯然曰:“君去矣,余归何日?
后会何日?
何不由黔入蜀,再图一良晤?“余口不答而心不能自已。至是见体空诚切,遂翻然有不由金沙之意。筑居、公趾辈交口曰:”善。“师乃听别。出山门,师犹远送下坡,指对山小路曰:”逾此可入海源上洞,较山下行近。“
既别,一里半,下至峡中。令肩行李者逾南涧,仍来路出峡,往海源寺;余同顾仆逾北涧,循涧北入,即由峡东向蹑岭。一里,逾岭东。稍东下,半里,折而北,又半里,已遥见上洞在北岭,与妙高相并,而路则践危石历巉磴而下。
下险,即由山半转而北行。半里,有大道东南自海源上坡,从之。西北上半里,岭上乱石森立,如云涌出。再北,遂得上洞。洞门东向,高穹轩迥,其内深六七丈,阔与高亦如之,顶穹成盖,底平如砥dǐ磨石,四壁围转,无嵌空透漏之状;惟洞后有石中突,高丈余,有隙宛转。逾之而入,洞壁亦嵌而下坠,深入各二丈余,底遂窅黑。坠隙而下,见有小水自后壁滴沥而下,至底而水不见。黑处亦渐明。有樵者见余入,驻外洞待之,候出乃去。洞中野鸽甚多,俱巢于洞顶,见人飞扰不定,而土人设机关以取之。
又稍北,共半里而得中洞。
洞门亦东向,深阔高俱不及上洞三之一,四壁亦围转无他岐,惟门左旁列一柱,又有二孔外透为异耳。
余从洞前望往妙高大路,自海源由山下村落,盘西山北嘴而西上;洞前有如线之路,从岭北逾坳而西,即从岭头行,可省陟降之烦。
乃令顾仆下山招海源行李,余即从洞岭北行,期会于妙高。
洞北路若断若续,缘西山之半,其下皆村聚,倚山之麓,大路随之。余行岭半一里,有路自下村直上,西北逾岭从之。一里,逾岭西,峰头有水一塘在洼中。由塘北西下一里,山复环成高坞,自南向北;坞口石峰东峙,嶙峋飞舞,踞众壑之交。石峰北,又有坞自西而东,西坞重壑层叠,有大山临之,其下路交而成蹊焉。余望之行,半里,北下至石山之西。又半里,西抵西坞之底。路当从西坞北崖缘峡而上,余误从西坞南崖蹑坡而登。一里,逾岭脊而西,即见西北层冈之上,有佛宇重峙,余知即为妙高,而下有深峡间隔,路反折而西南,已觉其误。
循之行一里,以为当截峡北渡,便可折而入寺。乃坠峡西北下,半里涉底,复攀峡西北上,以为寺在冈脊矣,而何以无路?又半里,及登脊,则犹然寺前环峡之冈,与寺尚隔一坑也。冈上有一塔,正与寺门对。复从其东北下坑,半里,由坑底再上北崖,则犹然前坞底缘峡处也。北上半里,冈头有茶庵当道,是为富民大路,庵侧有坊。沿峡端西循坡半人,半里,是为妙高寺。寺门东向,前临重峡,后倚三峰,所谓三华峰也,三尖高拥攒而成坞,寺当其中,高而不觉其亢,幽而不觉其阒,亦胜地也。正殿左右,俱有官舍,以当富民、武定之孔道故。寺中亦幽寂。土人言,妙高正殿有辟尘木,故境不生尘,无从辨也。瞻眺久之,念行李当至,因出待于茶庵侧。久之,乃从坡下山。余因执途人询沙朗道,或云仍下坡,自普击大道而去,省中通行之路也,其路迂而易行;或云更上坡,自牛圈哨分岐而入,此间间捷径达之路也,其路近而难知。余曰:“既上,岂可复下?”遂更上坡。三里,逶迤逾岭头,即循岭北西向盘崖行。又二里,有小石峰自岭北来,与南峰属,有数家当其间,是曰牛圈哨,东西之水,从此分矣。从哨西直下,则大道之出永定桥者。
余乃饭而从岭脊北向行,一里,稍下涉壑,即从壑北上坡。缘坡东北上,回望壑底,西坠成峡,北走甚深。
路东北逾坡,其东犹下滇池之峡也。
又一里半,从岭头逾坳而北。北行一里,再逾一西突之坳,其北遂仍出西峡上,于是东沿山脊行。又北一里半,西瞰有村当峡底,是为陡坡。其峡逼仄而深陡,此村居之最险者。从岭上随岭东转,半里,有路自东坳间透而直西,遂坠西峡下,此陡坡通省之道,乃遵之东上。半里,逾坳东,于是南沿山脊行。又东半里,稍东北下峡中。半里,有水一池潴路南,是为清水塘,在度脊之北。塘北遂下坠成坑,随之北下,一里过峡底,有东来大道度峡西北去,此即自省会走富民间道也。
随之,复从峡西傍西山北行。二里,又转而西,遇一负薪者,指北向从岐下峡中行。将半里,至其底,即清水塘之下流也。又从峡西缘坡麓行,细径断续,乱崖崩隤。 二里半,逾涧,缘东麓又北一里,乃出峡口。于是北坞大辟,南北遥望,而东界老脊与西界巨峰,夹而成坞。始从略塍北行,一里,有溪颇巨,自坞北来,转而西去,余所从南来之水,亦入之,同入西南峡中。路北渡之,一里,有村聚倚西山之麓,高下层叠,是为沙朗。入叩居停,皆辞不纳,以非大路故,亦昆明之习俗也。最后入一老人家,强主之,竟不为觅米而炊。
初九日令顾仆觅米具炊。
余散步村北,遥晰细看,辨析此坞。东北自牧养北梁王山西支分界,东界虽大脊,而山不甚高;西界虽环支,而西北有石崖山最雄峻。又南为沙朗西山,又南为天生桥,而南属于陡坡东峡之山。其山东西两界既夹成大坞,而南北亦环转连属。其中水亦发源于龙潭,合南北峡而成溪,西注于富民螳螂,然不能竟达也;从坞西南入峡,捣入山洞,其洞深黑莫测,穿山西出,与陡坡之涧合。
洞上之山,间道从之,所谓“天生桥”也。然人从其上行,不知下有洞,亦不知洞之西透,山之中空而为桥;惟沙朗人耕牧于此,故有斯名。
然亦皆谓洞不可入,有虎狼,有妖祟,劝余由村后逾山西上,不必向水洞迂折。余不从。
既饭,乃南循坡麓行。
一里半,与溪遇,遂同入西峡。
其峡南北山壁夹而成,路由溪北沿北山之麓入,一里,仰见北崖之上,石壁盘突,其间骈列多门,而东一门高悬危瞰,势独雄豁,而磴迹甚微,棘翳崖崩,莫可著足。乃令顾仆并行李俟于下。
余独攀跃而上。
久之,跻洞东,又见一门侧进,余以为必中通大洞,遂从其侧倒悬入大洞门。
其门南向甚穹,洞内层累北上,深十余丈,而阔半之,然内无旁窦,即前外见侧迸之门,亦不中达也。
出洞,欲东上侧门;念西洞尚多,既下,欲再探西洞;望水洞更异,遂直从洞下,西趋水洞。又半里,西峡既尽,山环于上,洞辟于下,水从东来逼南崖,捣西洞入,路从其北坠冈下。余令肩夫守行李于冈上,与顾仆入洞。洞门东向,高十余丈,而阔半之。始涉水从其南崖入,水漱北崖而环之。入五六丈,水环北崖,路环南崖,俱西转。
仰见南崖之上,层覆叠出,突为危台,结为虚楼,皆在数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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